池知衍这一脚踹的很实，邵嘉和直接打了个转朝反方向扑过去。好巧不巧，他也稳稳地抱住了一个人，是刚才扮鬼的工作人员。
四目相对，邵嘉和看着一张被红色颜料涂满的脸忘记了言语。几秒后，他猛然反应过来，发出不输给世界第一男高音的嚎叫：“啊啊啊啊——”
池知衍被这一声激得松开手，轻描淡写地解释：“呃，刚才不知道谁撞到我了。”
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如飘忽一般的拥抱，像是一只有着银翼的蝴蝶闯进他的心里，不停地扑朔着亮闪闪的薄翅，无意间碰到了他的心脏，掀起一阵猛烈跳动。
池知衍觉得自己不对劲。他干脆把这一切归咎为鬼屋的氛围感使然，令他一阵晃神。
“没关系。”林狸看起来不甚在意。
正巧这三人终于冷静了，几个人就继续原来的队形往出口走。大概是过了最吓人的地方，往后的路程没这么心惊胆战了。
但邵嘉和老是害怕身后出其不意，又担心林狸不在，小心翼翼地问：“后面还有人吗？要是有人就碰我一下。”
林狸闻言随手拍向他后背。鬼屋声音嘈杂，他觉得可能邵嘉和听不见。
不曾想邵嘉和直接叫出声：“我草什么东西碰我！！”
齐季、宋思源：“啊啊啊啊！”
林狸、池知衍：“……”
就这样鸡飞狗跳走了一路，总算到了出口。
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齐季有种想哭的冲动：“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真不容易。”
邵嘉和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是去抓鬼吗，怎么如此憔悴？”
“谁也别嫌弃谁了，咱们都一个水平。”宋思源说了句公道话。
“别，”池知衍把自己和林狸摘除掉，“我和我同桌还是很勇猛的。”
林狸显然也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我们没有满场躲鬼。”
“妈呀刚才谁踹了我一脚，”说到躲鬼，邵嘉和想起来了，“让我直接跟那个鬼抱上了。”
同样是是抱着一个人，邵嘉和属实有点惨。
池知衍又想起来他搂着林狸的腰了。早就知道他的腰很细，如今真实地圈住才知道比想象得还要细一些。
黑暗中感官变格外灵敏，林狸身上的清甜的梨味悉数被他所接收，像纁夏里的东南风短暂吹过。
但池知衍面上不显：“对不住，我下次轻点踹。”
邵嘉和：“……”
玩了鬼屋之后，齐季提议要压压惊，去玩点温和的项目。
“旋转木马或者摩天轮？”宋思源看着游览手册，“就这两个比较友好点。”
齐季：“我的姐妹们肯定都在旋转木马那，所以咱们还是去坐摩天轮吧。”
邵嘉和笑他：“你的姐妹们知道你避她们如蛇蝎吗？”
“害，我不是今早差点得罪她们吗。”齐季摆手。
“衍哥，林狸，你们想去哪个？”宋思源问。
这俩人一般不发表什么意见，完全是跟团走。宋思源虽然是男生，但是心细，怕他俩一直迁就。
池知衍没犹豫：“摩天轮吧。”
林狸卡壳了。他看着这两个选择，觉得很死亡。
旋转木马他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人去玩，协调感为零，非常不搭。然而不巧林狸还有个捂了很久的秘密：他恐高，摩天轮也没法玩。
林狸沉默几秒，最后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了，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跑路。
他想的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池知衍投过来探究的视线。
欢乐谷临海且占地面积巨大，它特地圈出来一块地用作风景建设，摩天轮就在这片区域。摩天轮很高，可以把整个欢乐谷的风光尽数收到眼底。
摩天轮这里人有点多，队伍不短。
林狸赶鸭子上架。他决定到时候全程玩手机，绝不往下看。
“我去买冰激凌。”队伍排到多一半的时候，林狸听到池知衍的声音。然后池知衍把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同桌也和我一起去。”
林狸愣了下。他觉得池知衍应该是看出来了，可是却什么也没问。他在惊讶于池知衍的观察力同时露出了点笑：“嗯，你们先玩吧。”
“队都快排完了，真走啊？”邵嘉和问。
“太晒了，找个地方躲一下。”池知衍漫不经心，”你们有没有想吃的，一起买了。”
一旁的齐季抬头看向棚顶，想着这也不晒啊。欢乐谷排队处都建了棚子，就是为了防止太阳过大和下雨坏天。
不过有吃的他很高兴，大声道：“我要哈密瓜味的！”
欢乐谷里面店面齐全。尤其是关于餐饮类的，样数十分之多，而且个个精致。
冰激凌店里，林狸点了份原味的奶油冰激凌，转头对他同桌说：“挑吧。”
“请我吃？这么大方啊。”池知衍了然地笑了，“那我要和你一样的。”
林狸扫码：“嗯。”
邵嘉和他们玩摩天轮还有段时间，冰激凌买太早会化，拿着也不方便，所以没着急点。
林狸没为了打发时间看手机，眼神一直在冰激凌的奶油上。他按部就班地进行动作，粉嫩舌尖舔过乳白色的奶油。不过他似乎在发呆，密长的睫毛以很慢的频率眨动，很乖的模样。
池知衍忽然觉得他同桌这时候有点像只小猫。乖顺的动作摒去了长相的冷感，显得温和而柔软。
他明目张胆地盯着林狸看，视线令人忽视不掉。林狸看着池知衍手中逐渐有了融化趋势的冰激凌提醒：“你不吃吗？快化了。”
池知衍无意识蜷了下手指：“吃。”
他掏出手机，看到一个名为“鬼怪研究中心”的群上有个小红点，是99＋。
是邵嘉和在玩鬼屋前建的群。
——齐季：我去，这上面看东西真高级。
——齐季：［图片］
齐季发来了一张摩天轮的俯视视角。打眼就能看到的是深秋才有的独特颜色的枫叶林，和圈出来的一片海域。这两个地方靠的很近，如火的橘红色和波光粼粼的钴蓝色成了鲜明对比。
从这个视角看，四处摆放的游乐设备成了装饰品，游人成了小黑点，点缀出喧闹。
确实是好风景。
——邵嘉和：噫吁哉！我这只向往自由的鸟终于上天了！
齐季和宋思源就逮着邵嘉和好一顿笑话，大概有几十条。池知衍懒得看，直接往下拖。最新一条停在宋思源那：
——宋思源：衍哥林狸，我们快玩完了。
——宋思源：你们在哪？@氧化钙@绝对值
池知衍打下一行字：
——氧化钙：不知道，你们先走，我们迷路了。
最后不忘嘲讽：
——氧化钙：没人觉得这个群名很脑瘫吗。
打完这句话，池知衍没管他们什么反应，直接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他转头对林狸说：“走吧。”
“他们完事儿了？还没买剩下的冰激凌呢。”
“别管他们。”池知衍吃掉最后一口冰激凌。最后一口的量有点多，他被冰到了，缓了下才一本正经道：“去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林狸不明所以：“嗯？”
“看群。”池知衍冲他扬了扬手机。
林狸照做，快速大概浏览了一遍。他知道池知衍为什么这样说。游乐园几乎都是高空项目，总不能一直躲着。他看出来他的为难，却没有戳破，而是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圈了个借口，哪怕很拙劣。
“谢谢。”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池知衍摸着下巴：“行，你的感谢我接受了。我要好好留着，未来让你做牛做马。”
林狸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去哪？”
池知衍也没头绪：“不知道。我们去鬼屋里呆着？还有空调，多好。”
林狸没说话，他是真的在思考池知衍的提议。鬼屋之前去过了，而且再加上那仨人对此地敬而远之的态度，大概率是碰不上的。这么想着，还挺有道理。
池知衍看出来的眼底的认可了，觉得荒唐：“哎哎，算了吧。那地方待久了冷飕飕的，光线也不好。”
他想起来齐季刚才的发的俯视图：“刚才发了个枫树林，那块是风景建设区，应该没人。去看看？”
“好。”
路边每隔几十米都有一个专门的架子放游览手册，林狸从那里捞了一本看，跟着地形图走。
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池知衍的预感出现了错误，那里人还不少，而且都是成双成对的。
放眼望去，一片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矜持点的就手牵手并排走，开放点的就拥抱接吻。总之，好一个小情侣约会的风水宝地。
池知衍莫名觉得有点怪，试探着问：“……要不，换个地方？”
林狸觉得没什么：“不用吧？他们三个应该过不来。”
“也是，他们没一个有对象的。”池知衍跟着他说。
池知衍也知道那仨人不能来这里。他们两个男生在小情侣堆里，其实放开了看没什么。但他就是觉得不得劲，这种别扭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感觉清晰却又无法言说。十分矛盾。
俩人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赤色的树叶满地。池知衍和林狸靠着树，席地而坐。
干坐着也不是事，池知衍找了个话题：“同桌，你微信名为什么叫绝对值？”
“因为我名字首字母缩写是两个l，和绝对值很像。”林狸礼尚往来，“你呢，为什么叫氧化钙？”
“氧化钙的化学式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池知衍故作深沉。
氧化钙的化学式是Cao。
池知衍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句，“操。”
林狸：“……”
在这里呆一下午属实无聊，他俩最终决定开游戏消磨时间。
等待的时候池知衍问：“你还玩上单？”
“都行。”林狸每个位置都玩的都差不多。
“要不你选个辅助？”池知衍觉得他同桌应该没被别人带过，决定做第一人，“衍哥带你上分。”
林狸还真听话，选了个混子英雄：“好。”
池知衍这次玩上单，他边翻英雄池边说：“给你个特权，指哪打哪。”
“我指挥你？”
“对，看谁不顺眼就打谁。”池知衍给出承诺。
“那就谢谢衍哥带我了。”林狸勾起嘴角。
池知衍觉得这声“衍哥”叫得简直，太他妈好听了。他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俩字这么悦耳过。听得他浑身舒畅。
他觉得自己还能打几百把游戏。
池知衍的游戏水平是好，中单玩得也厉害。这次没拖后腿的队友，他彻底支楞起来了，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林狸和他玩完全不用瞻前顾后，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就行。
时间转眼跳到了三点。连嘉四中是三点四十集合往回走，林狸和池知衍要先去趟刚才的冰激凌店，把那三个人份买了。
站起来后，视野变得宽阔，林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傅应川。
傅应川只露出了一小截侧脸，但是林狸从小看到大，一眼就认出了。他被一个姑娘抱着，艳福不浅。姑娘背对着林狸，看不到脸，林狸没认出来是谁。只知道她个子不高，头发很长。
林狸手指关节轻轻叩了两下手机屏幕。
他觉得傅应川挺行的。闷声干大事，谁也没宣扬就给人弄到手了。
“看什么呢？”见他出神，池知衍问道。
林狸小幅度摇头：“没什么，看到个熟人。”
“巧了，我也是。咱俩看的不会是同一个吧？”
林狸：？
“喏。那边，老马。”池知衍给他指。
号称四中最闲的教导主任秋游也不忘抓人。
马德清半辈子都在抓人，十分有经验，他清楚地知道往往树林里都是小情侣。于是他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闪现进了小树林，打算趁着这次活动一网打尽。
因为马德清的到来，现场拉响了一级戒备，一片慌乱，刚才还在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们四处窜逃。
马德清看着慌张却逃跑速度极快的学生们，怒了。他年近六旬，跑不过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忽然，马德清的视线扫到了什么。他没继续往前走，而且抻着脖子看向视线盲区，背着手吼道：“那边两个还不出来？！校服那么明显，闪光呢，当我瞎的？？”
连嘉四中的校服颜色是普通的蓝白色，但其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校服袖口和裤缝处的白杠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是反光条，在暗处被手电筒照到会发光，十分扎眼。
这极大方便了一众老师（实际上只有马德清）抓人，马德清天天拿着手电筒在走廊暗处转悠，一照一个准。
池知衍迈出了第一步：“主任好。”
马德清见到是他，吹胡子瞪眼，发出质问：“你在这边干什么？”
真不怪马德清如此警惕。他上次逮到池知衍就是在小树林里，因为逃间操。
“主任。”林狸紧随其后。
马德清立刻如沐春风，变脸的速度令人叹服：“哦，林同学啊。”
林狸的红榜不是白上的，马德清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连嘉四中的未来。
马德清甚至懒得问他们在这边干什么了。林狸一看就不会和池知衍同流合污，说不定正带领着池知衍往正确的道路上行驶。他一想到这儿，连带着池知衍都顺眼了许多。
但是口头警告不能忘：“千万不要早恋啊，你俩都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马德清才满意，背着手离去。
林狸往刚才傅应川那个方向看了下，只有高大的树木，人早就跑没影了。
再次回到冰激凌店。
林狸在前台按照记忆点完单，正准备去扫码付款，却看到池知衍已经先他一步了。
池知衍面对林狸泰然自若：“他们仨的钱我来付，你只负责给我买单就行，同桌。”
他尾音拖得有点长，仿佛会打卷。但目光温亮，带着直透的眼底笑意，像夏日的晴曛。
林狸哑然。
这人什么毛病。
三个冰激凌，池知衍拿两个，林狸拿一个。池知衍不方便拿手机，林狸打了个电话给邵嘉和，告诉他们在集合点等着。
现在正好三点半，那三人没几分钟就来了。看到冰激凌的齐季万分激动，直接父慈子孝：“谢谢爸爸！”
林狸好像明白为什么池知衍要付钱了——想听人叫爸爸。
“衍哥，你们怎么迷路这么久啊？”宋思源边吃边问。
池知衍丝毫没愧疚：“啊。这地太绕了，找不到。”
邵嘉和：“我们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你俩。”
“可能正好错开了吧。”和池知衍待了一段时间，林狸有样学样，万分自如。
他与池知衍视线隔空交汇，短暂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读懂了池知衍目光的含义：同桌，你的脸皮变厚了许多。
林狸回给他：近墨者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天，考完了我就彻底解放了！
现在是十月末，夕日欲颓，撒出来的光斑驳，像是厚厚的彩绘堆积在一起。
车程大约一个小时，到了饭店五点左右。
胡显挑的是一家很正规的饭店，店面挺大。正好是饭点，店里很忙，文七班来势汹汹，四十多个人坐两桌，平添了一份拥堵。菜点的也多，份量足，上的满满当当。
“今天老师可是下了血本，同学们一定要多吃，吃饱啊。”胡显笑得开怀，他很喜欢和学生呆在一起，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邵嘉和兴冲冲地端了杯黄澄澄的橙汁：“老师，我敬你一杯！”
胡显面对学生的亲近非常高兴，和他碰杯。
后来也变成了到处敬果汁的局面，不仅仅是学生对胡显，同学之间也有相互的。
都是学生，不能点酒，胡显又对碳酸饮料深痛恶绝，平日里看到班级有人喝可乐就能现场即兴演说，所以没人提出要可乐和雪碧。
最后要了很多种口味的果汁。五颜六色的液体通过透明的玻璃杯里摇晃，杯壁相撞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场面十分热闹。
池知衍依旧在林狸旁边，与平日里的安排不同，这次是他主动凑过去的。他觉得林狸很独特，或许是他的社交圈有限制的缘故，他很少和所谓的“好学生”打交道。
他同桌看起来似乎是一朵高岭之花，实际上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不是那种仅仅存在于面上的温和，而是和他相处也没有距离感。
好奇心是会发酵的，像是快要融化的棉花糖拉出的丝，粘腻中带着吸引人的味道，把他扯住，让他不自觉地靠近。
林狸全程都很安静，偶尔会因为某个话题牵起嘴角，眼睛也会不自觉弯了弯。他没表情的时候还是略显冷淡，但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顺和。
鬼使神差，他拿起手边的玻璃杯，轻飘飘地问：“同桌，我也敬你一个呗。”
池知衍的手把玩着杯子，他的长指弯曲，轻轻敲了两下杯壁。他的指甲剪得圆润干净，可以看到像细根一样微微凸起青筋。
林狸的眼里漫过不太明显的笑，像纱雾一样：“嗯，那我也敬你。”
“敬我什么？”
“敬而远之。”
“……”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林狸还是伸出了手，靠近池知衍了些，两人的手肘贴上了，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
池知衍“啧”了一下：“同桌，我觉得你非常不友爱。”
“嗯？怎么友爱，”林狸抬眼，“我之后不还得给你做牛做马？”
“靠，”池知衍乐了，“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最积极的莫过于吃饭和玩闹。文七班风卷残云般地，把两桌子菜悉数吃抹干净。
今天上午集合的时候，趁着胡显不在，文七班制订了一个计划。让邵嘉和借口上厕所去问了账单，回来和生活委员算出了平均出每人支付多少，之后文七班学生们转账给生活委员，让他去前台结账。
邵嘉和小声把账单报给生活委员后，很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和林狸他们抱怨：“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外面才知道下雨了，虽然不怎么大。可是上午天气还那么好呢。”
连嘉市确实该下雨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艳阳高照，连阴天都鲜少。但这雨来的实在不巧。
“赶紧停吧，再不济一直这么大也行。不然没法回家了。”宋思源祈祷。
胡显看着时间差不多去结账，却被前台告知已经结过了。文七班笑嘻嘻地表示绝不让大仙花一分钱。
胡显知道以后感动极了：“明明是老师请你们吃饭，同学们还把我那份也付了……”当即发表了一串洋洋洒洒的感想。
文七班：还是没躲过大仙演讲。
在胡显那句“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师会一直记得你们”的结束语中，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狸起身的时候翻了两遍自己的衣兜，看起来在找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有点苦恼的模样。
池知衍注意到了：“怎么了？”
“钥匙好像掉了。”钥匙被林狸今早顺手塞在了校服兜里，他猜大概是在鬼屋不小心折腾掉的。
蒋玟今晚有委托，得九点钟左右才回来。现在还不到七点半，他打算去傅应川家待一会儿。
好在家里有备用钥匙，林狸也不用额外配：“算了。我等会儿去朋友家。”
“朋友家？我都在这儿了。”池知衍似乎有点无奈。“而且雨这么大呢。”
闻言林狸看向窗外。的确如池知衍所说。
雨势不知何时变大了，其实并不太令人意外。连嘉市的秋雨并不密集，但一下就是顶大的，非常迅猛。才一会儿的功夫，绵绵细雨就演变成了大雨瓢泼，砸在窗子上，冲刷着地面，好像要给整座城市洗干净似的。
“同桌，我家也在宁河北路。而且家里也没人。”阴沉的天气好似使店里的光暗了一个度，给他棱骨分明的脸颊着上了点温柔色，“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像一块横冲直撞的拨片，挑断了林狸脑思考的弦。他甚至忽略了池知衍是如何知道他家住址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好。”
其实饭店是有备用伞的，在前台登记后就可以借走。但是这次的人数太多，哪怕几个人撑一把，伞的数量还是不够的。伞肯定是要优先让给胡显和女生们的，他一身湿去别人家确乎不太好看。
但如果两个人同时湿漉漉的回去，还是在家里没其他人的况下，就变得没那么不合时宜了。
俩人在饭店屋檐下。这场雨来得凶，哗啦啦的声音一刻不停。有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立马被雨水无情拍落，一动不动，好似粘在了地上。
心照不宣地对视。
池知衍先撇开眼，单手插兜，靠着墙漫不经心地数数，声音被背景音衬托得飘渺：“一。”
“二。”和池知衍的默契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来了，林狸秒懂，跟上。
果不其然，池知衍扬眉，对他表示认可。
林狸也学他的表情，挑了一下眉。
两人继续先前的任务往下数，同时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三！”
于是一场仅凭少年的意气用事的行动在深秋诞生了。昏沉晦暗的天、噼里啪啦的雨点、冷嗖嗖的风，都没能造成阻碍，反倒使他们一鼓作气又义无反顾地冲进雨幕。
林狸感觉冰凉的液体落到脸上，顺着他的脖子滑到衣领。瞬间被淋了个透。
池知衍也没好到哪去，他抹了把脸，又有更多的雨水蜂拥而至。
后面穿来一阵模糊的呼喊，让两人呆滞在原地：“衍哥——刚才有人还伞了，你们过来拿啊！”
“……”
两人同时动作一顿，沉默。
转头一看是宋思源站在饭店门口，手机还拎了把绿油油的折叠伞，使劲冲他们晃。
“操。”池知衍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能装没看见他吗？”
“能。赶紧跑吧。”
林狸一把抓住池知衍的校服袖子，带着他往前。池知衍凝神看向那只手，长指蜷着，腕骨突出。大概是在这样暗色的天里的原因，显得略微苍白。
“你知道在哪么，就往前。”池知衍把两个人的姿势调换，“跟好了，我带着你。”
“……好。”
白色板鞋落下抬起，溅开水花。
池知衍家在十六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空气一度凝固。
不知道谁先乐了声，之后两个人开始对着笑。是持续性的笑，怎么都停不下来的那种。
林狸靠在电梯壁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池知衍干脆直接把头埋到林狸脖子里，笑得快过去了：“太他妈神经病了。”
林狸不置可否。电梯门开，他俩还在笑，一直笑到池知衍家门口。池知衍边笑边掏出钥匙开门，他侧身，让林狸先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