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细想,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能让陆凛心动,三十年也就一个晏鹤清,不是他还能有谁。
谢昀杰甚至觉得再过几天听到两人婚期都不惊讶了,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伯父知道这事了吗?”
谢昀杰去拜访过一次陆如婵一次,他不担心她会反对,但陆家老爷子那是板上钉钉的反对。
陆凛淡淡说:“不管他。”
谢昀杰噗呲一声,“还得是你。”他笑着,“那孩子呢,以后领养?”
陆凛想过这个问题,他在福利院见过晏鹤清对待小孩的细心,两个男人结婚,无法生育是实际又现实的问题。
从他决定带晏鹤清去和陆如婵过年,他就没想过要小孩,到和晏鹤清相处到现在,他更坚定他的想法,余生他只想照顾好晏鹤清。
但晏鹤清的想法,他会尊重。
“再说。”他抬手看表,过去一个小时了。
晏鹤清睡醒了,房间里很安静,陆凛没在,他先摸了下额头,已经不烫了,睡梦中把发烧睡过去了。
下床洗漱,晏鹤清洗脸才发现脖子的红点。
有几处,不明显,不仔细看不到。
他第一个念头是虫子咬的,昨天上山,山里环境好,各种虫子。
但很快他脑海就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
光影昏暗的房间,他眼睫被汗水打湿了,热到灼皮肤的嘴唇从他眼尾缠绵下滑,最后停在他脖子。
他脖子难受得弓着,两只手不受控地抓住陆凛后背。
“陆凛……”
他听到了他发出陌生的声音。
随即是陆凛喑哑低沉的声音,“乖,很快就不难受了。”
瞳孔猛然收缩,晏鹤清食指轻触着脖上红点,皮肤温度比他发烧时还烫,这些是吻痕。
晏鹤清打开房间门出去,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气,陆凛在沙发看书,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回头,见晏鹤清醒了,他放下书起身,走过来先摸他额头,“舒服点了吗?”
晏鹤清点头,“好了。”
这时陆凛注意到晏鹤清换了衬衫,他眉心微跳,抬手帮他整理衣领,彻底遮住那几处红点,俯身到他耳畔笑,“怕被看见?”
晏鹤清不知道怎么回,他不是怕被看见,只总觉得那几处皮肤烫得厉害,他一时间没办法,只好换了件有领衬衫,但陆凛一定要听答案,他一手圈住他腰,轻轻亲着他耳廓的伤疤,声音又低又蛊惑,“告诉我,是不是怕被看见?”
几处伤疤明明早就愈合了,但被陆凛亲着,塞在拖鞋里的脚趾意外敏感地蜷缩起来,晏鹤清没办法,就踮脚回抱住陆凛,下巴卡进他脖子,声音闷闷的,“我饿了。”
陆凛轻松拦腰抱起他去餐厅,无论抱几次,他总还是会被晏鹤清的体重惊讶到,实在太轻了,走到餐桌,他把晏鹤清放到有软垫那张椅子,“我去盛粥。”
总算避开了那个问题,晏鹤清松了口气,他点头,“多要点。”
他闻出来了,是红糖粥。
却没想到是红糖阴米粥,连红枣都切成了细丝,熬进粥里,糯甜还拉丝,晏鹤清也许是真饿了,大碗红糖粥很快吃完了,陆凛又给他盛一碗。
这次晏鹤清速度慢了点,他咽下粥问:“什么时候走?”
陆凛在旁边看着他进食,“你吃完休息会儿就走。”
晏鹤清没再说话,安静吃完粥。
吃完休息一小时左右,便动身了。
楚子钰和谢昀杰中午吃过饭先走了,只他们两人上路,上了车,柔软的座位还是又添了只羽绒软垫。
晏鹤清坐好系好安全带,停了几秒,还是掏出手机开机。
昨天他提前关了机。
刚开机,无数个未接和信息跳出来。
全是3.3。
陆牧驰在晏鹤清门口蹲了两天两夜,一言不发两天。
他有不好的感觉。
但他不愿深想,一个年轻男人为何会彻夜不归。
他给晏鹤清找了理由,学业繁忙,或是去打工。
晏鹤清条件不好,打工是太正常的事。
他一遍一遍拨打已关机的号码,又一遍一遍发信息。
[要回来了吗?]
[还不回来?]
[吃晚饭了吗?]
[赚钱也要顾着身体,早上了,别忘了吃早餐。]
[别生气了,我不逼你去检查了。]
[晏鹤清,我养你行不行?]
晏鹤清没点开,一健全删除了。
他要放下手机,3.3又打进来了。
陆凛启动车,余光看见了屏幕上的的3.3。
3.3。
3月3日?
晏鹤清没有接,直到屏幕暗下去。
这次没再亮起来。
晏鹤清转脸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这人是我的大债主,我厌恶他。”
陆凛眸色深邃,“那就彻底解决他。”
晏鹤清回头看他,脸上现出几分惊愕,陆凛突然笑了,收敛了锋芒,“我是说,合法途径。”
他似是闲聊,“你的债主,还剩下几个?”
晏鹤清这才收回目光,“两个。”
一个陆牧驰。
一个……晏鹤清眸底闪过冷意,赵唯方。
陆凛又换了话题,“有没有规划过你以后的人生。”
晏鹤清心脏猛然一跳,他以为陆凛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直到他发现,陆凛只是平常地问了一个问题。
晏鹤清有规划过。
活下来,读书,留学,进研究所。
这就是他对未来的规划。
再细,就止步在21岁的3月3日。
现在一切顺利按着他计划在进行,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原书事件,或是在他设计下提前,或是有微小的改变,还是发生了。
林风致闯陆氏给陆凛送东西,从蛋糕变成领带。
这不在他计划,却如原文一样发生了。
所以直到看见3月4号的日出,他才敢确定,他能活着。
晏鹤清弯起嘴角,“有啊,读书。”
陆凛不是要这个答案,“除了读书,家庭在你规划中吗?”他停在路边,偏头望着晏鹤清,“比如孩子。”
晏鹤清完全没想到陆凛是问这个,他错愕两秒,摇头,“不在。”
陆凛也发现他有点急了,“这问题对你是早了些。”
晏鹤清沉默几秒,“你想要养小孩?”
“如果你算。”陆凛笑了,“我是很想养。”
按他和晏鹤清的年龄差,算晏鹤清还是小孩,倒也不算错。
晏鹤清就明白了,陆凛不想养小孩,但他会尊重他的想法。
晏鹤清瞳孔突然闪了闪。
这是在讨论未来吗?陆凛已经把他,放进了他的未来?
心脏跳得比平日快了点,晏鹤清思绪瞬时变得混乱。
太多太纷杂,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排斥这个可能。
甚至……
晏鹤清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他吐出一口气,“我不要小孩。”
不过如果有未来,他嘴角弯起。“我想养一只狗。”
回程是白天,又是回陆凛的住处,只花了两个小时,陆凛不让人回去,“你伤口没好,这几天先住这儿。”
他说的伤口自然是昨晚弄出的伤口,初次磨合,再小心注意也难免碰伤,晏鹤清到底没能冷静,耳垂红透,没回话,快步回卧室。
陆凛把办公地点改到家里,第二天早上,陆凛亲自送晏鹤清去学校,不过他没走正门,借口去看装修,从家属区进去,以免碰到陆牧驰。
陆凛大概猜到了晏鹤清要如何报复陆牧驰,但晏鹤清不提,他便配合他。
晏鹤清下车前,陆凛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今天可以吃点别的。”
晏鹤清就点了两个菜,陆凛目送他离开,也下车上楼。
晏鹤清给他配了把新钥匙,插进锁孔,陆凛开门进屋,装修全结束了,只差家具家电进场,家具订了,但家电和软装用品没选,陆凛拿出手机,打算看看行程,挑个时间带晏鹤清去买东西。
刚要解锁,屏幕先亮了。
通知提示有一条来自52赫兹的微信。
陆凛略感诧异,他和晏鹤清才分开,他划开屏幕,点开微信。
是一笔转账,金额是39150,没有备注,紧接着一条信息弹出来。
[全结清了,陆家长。]
后面还跟着一枚敬礼表情。
陆凛心脏骤然狂跳。
晏鹤清发完信息, 刚好走到教室门口。
第一堂课是在阶梯教室,现在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 来的学生并不多。
晏鹤清刚要进去, 身后有声音叫住他, “还有四十分钟,找个安静地方聊聊?”
是陆牧驰。
几日不见, 他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不用想,他的教室,又是赵唯方告诉了陆牧驰。
晏鹤清没说话, 转身就走。
晏鹤清带陆牧驰去了人工湖。
早上人不多, 只远处跑道偶有晨练学生跑过, 湖边栽满了蓝花楹, 正是盛花期,蓝紫色的花朵在晨曦里美得炫目。
正如陆牧驰眼里的晏鹤清。
几天没见,陆牧驰却比过了几年还难熬。
他仔细看着晏鹤清。
简洁的白衬衫, 气色很好,甚至……有了温度。
以前的晏鹤清总是淡然冰凉的,雨气蒙蒙, 仿佛他眼里只存在雨天和冬天。
今天的他,却像拨开雾气的清晨, 朝阳划破了云层。
陆牧驰攥紧手,他想质问——没有我, 你就那么开心?
浓黑眸子酝酿着太多的情绪, 他刚要开口, 手机乍然响起, 他掏出不看, 直接关机。
“我在你门口等了两天。”
陆牧驰自嘲勾唇,“折磨我这么久,你心里总该舒坦一些了。”
晏鹤清突然笑了,晨光落在他微翘的嘴角,陆牧驰一时心脏跳得极快,他望着他,声音不自觉温柔,“笑什么?”
“笑你。”晏鹤清声调平和,“陆牧驰,你的人生太顺遂了,这种程度就算折磨。”
陆牧驰心口猛然一悸,他没来由冒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就像眼前的晏鹤清是他幻想出的一样,实际两天前离开了,再没回来。
陆牧驰当即抓住晏鹤清的手,紧紧抓住,感受到微凉的触感,他激烈起伏的心才趋于稳定。
他展开笑,“你——”
重重一巴掌,陆牧驰脸部传来巨痛,太过意外,太过震惊,他只瞪眼望着晏鹤清。
晏鹤清反手又扇了他另一侧脸一耳光。
陆牧驰终于反应过来,他满目皆是戾气,松开晏鹤清就握拳挥上。
晏鹤清眼眸沉静,坦然以对,陆牧驰又不舍得了,硬生生停在晏鹤清鼻梁上方收回手,按着疼得厉害的脸,“你还挺暴力,也就我叔敢这么揍我。”他又笑了,“现在又挨了你两巴掌,这总算折磨了吧?”
晏鹤清没接,只冷淡说:“你先学会尊重人,再来找我。”
抬脚要走,陆牧驰就不明白他怎么又不尊重他了,他要拦人,伸手出去,瞳孔猛然放大,晏鹤清是在气他碰他手?他哭笑不得,“这也算?”
晏鹤清停住,“是。”
陆牧驰舌尖抵住口腔内壁,稍微能缓解一丢疼痛,“这就对了,有事直说,我不擅长猜心思。”他没再碰晏鹤清的手,迈步到他面前挡着,“我全听你的,但你也要给我机会,你总这样不理我,我受不了。”
他总算切入正题。
晏鹤清不动神色,“机会不是别人给,是自己找。”
陆牧驰笑了,扯着脸,又能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他揉着破皮的嘴角,“我这不是在找了,你怎么折腾我都行,就是别再消失。”他眼神变得正经,“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他弄丢了徐乔音,再也不要弄丢晏鹤清。
晏鹤清不置可否,他淡淡说:“我要上课了,以后别到学校找我。”
“可以。”陆牧驰答应爽快,“作为交换,下周末和我去品酒会。”
唯恐晏鹤清不同意,他强调,“你上次答应了。”
晏鹤清淡声说:“我没答应,说的再说。”
陆牧驰喜又忧,喜的是晏鹤清果然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忧的是,晏鹤清还是没答应。
他打定主意要带晏鹤清去品酒会,那种暧昧的环境氛围,他有太多哄晏鹤清的手段。
“你也没拒绝。”陆牧驰牢牢望着他,“你不去,我就不走,待到你同意为止。”
晏鹤清目标就是酒会。
名流商贾的名利场,寻欢地,赵唯方从不缺席,他普通背景能结交普通人无法触及的人脉,就是靠讨好各种有钱人。
肮脏,却有用。
赵唯方最后在原书的结局,成了科技新贵。
他看似被陆牧驰裹挟,“几点。”
陆牧驰马上说了时间,“我来接你。”
晏鹤清拒绝,“我有车,你嫌档次低,换人还来得及。”
陆牧驰张嘴要解释他没这个意思,他是陆家长孙,就算他开台拖拉机参加品酒会,别人也只有捧他的份,他就是想和晏鹤清多待,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行,我来接你,再蹭你车去。”
“我不载人。”
“……”陆牧驰发誓,他今生所有的好脾气都献给晏鹤清了,他深吸口气,扯着嘴角,“那条路不好找,要人带才能进,你开车跟着我总行了吧。”
被晏鹤清拒绝太多次,他有些没自信,好在晏鹤清没再拒绝,“你可以走了,以后也别再来。”
陆牧驰回到车上,他才发现他的后背有点汗透了。
他重重揉着额角,吐了一口长气。
片刻又不可思议笑了声,他想到以前一件趣事。
一场聚会,有朋友带来一个什么算命高手,看了他手相,“陆少以后会是妻管严哦!”
他当时不屑一顾。
他是宠林风致,但要他听林风致的话,怎么可能。
现在看来,是准的。
不是林风致,是晏鹤清。
正笑着,又久违想到林风致。陆牧驰笑容淡了点,有经验要过司机手机,拨通林风致电话。
没响几声,被挂断了。
还是熟悉的性子。
陆牧驰没再打,丢开手机让司机回医院。
一早课结束,晏鹤清去食堂吃了饭,就去实验室。
刚到四楼,隔壁实验室门打开,顾星野走了出来。
看到晏鹤清,顾星野稍稍怔了一秒,随即轻笑,“吃过饭了?”
晏鹤清点头。
顾星野不想太快结束这场谈话,他关上文件夹,“实验进度怎么样了?”
“一半。”
顾星野微微挑眉,“我以为你不会回答。”
晏鹤清平静说:“可以回答的问题没必要不答。”
“那什么是不能回答的问题?”顾星野明知故问。
他早看出晏鹤清和林风致的关系淡薄,不是因为陆凛,而是其他。
因此他没第一时间提起林风致。
林风致现在的情况糟糕透顶,林家终于没再由着他性子,关他在家强制治疗。
顾星野猜想,除了治疗眼疾,也有不让林风致去找陆凛的原因。
以林风致的性格,他是不会放弃陆凛。
“你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晏鹤清给出答案。
彻底将顾星野堵住了。
顾星野苦笑一声,只好换了个问题,“如果他始终不放弃陆先生,你会怎么做。”
晏鹤清意外没有回避,“你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说完他越过顾星野,进了实验室。
顾星野半晌没动,晏鹤清似乎没回答,又似乎回答了。
换作他——
他会毫不留情击溃对方。
顾星野无声叹气,他快速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他通宵一晚,实在饿得厉害,就下楼去买巧克力了。
晏鹤清的实验课题是研究生物和环境的关系。
他进了实验室,到晚上十一点才出来。
整栋楼只有他这间实验室还亮着灯,他已经饿过了,没打算去买点食物填肚子,直接休息会儿,再回实验室继续。
今晚他要通宵。
他走到走廊隔墙,两手搭在台面,仰头望着夜空。
有星星,明天会是好天气。
晚上的风少了热度,吹到脸上很凉爽,他闭上眼,听着风的声音。
树叶唰唰作响。
过了会儿,他掀开眼帘,从大褂口袋掏出手机,刚要给陆凛打电话,陆凛同时打了进来。
这时楼下有光影闪烁。
晏鹤清心一动,接听电话,也望向闪光的地方楼下。
陆凛微仰着头,手里拿着一只光之立方,明知夜色浓,晏鹤清瞧不见,他嘴角还是扬着,“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晏鹤清转身跑下楼。
楼道感应灯一层一层亮了,一楼的光刚亮,清瘦的身影就出现了。
晏鹤清快步跑向陆凛,他跑得有些急,微微喘气,“你怎么会来?”
陆凛想擦掉他额角的亮晶晶的汗,到底克制了。
这是在学校。
他声音比夜风还要让人沉醉。“来养你。”
陆凛带来了两个大食盒,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全是他亲手做的。
晏鹤清本来不饿,但面对美味,他还是吃了不少。
就在陆凛的车上,晏鹤清进食时,陆凛没说话打扰他,青年实在太瘦了,从侧面看着,除了脸立体,身体薄得可怜。
车顶灯十分明亮,他这辆车是顶配,落到晏鹤清脸上,瓷白的皮肤没有一丁点儿瑕疵,顺着流畅的下颚线,光落进了他的衣领,那几处红点被遮得很好。
陆凛挪开了目光。
食髓知味。
但晏鹤清现在身体情况不允许,繁忙的学业也不允许。
他清楚学业对晏鹤清意味着什么。
车内是安静的吞咽声,等晏鹤清吃完,陆凛才开口,“带条毯子回去,抽空眯一会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晏鹤清眼睫动了动,“嗯。”
陆凛知道晏鹤清忙着回去做实验,他忍了又忍,才准备开车门。
就在这时,一阵实验室惯有的气味笼罩过来。
晏鹤清抱住他,如月光一样美丽的脸微微仰着,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陆凛。”
陆凛反手搂紧他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陆凛手机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
动静在深夜的车内特别刺耳, 陆凛单手掏出手机,强制关机丢到了地上。
在那一瞬,晏鹤清余光瞥见了屏幕的几个数字。
3564。
3564, 林风致的第三个号码。
晏鹤清闭上眼, 被陆凛放倒在柔软的椅垫里。
呼吸声渐乱, 持续到不知谁碰到了餐盒,盖子掉地发出响声, 陆凛才离开晏鹤清的唇。
背对着光,他比夜色更浓的眸子,望着身下的青年。
晏鹤清还是不会换气, 他有些缺氧, 两片唇微张着, 跟着胸膛的起伏呼吸。
陆凛的眸色更浓了, 他抬手,拇指重重地碾着他颜色浓郁的唇角,手劲比往日重了几分, 从喉咙发出声音,“和我结婚。”
晏鹤清脑袋发晕,起初没听太清楚, 过几秒,他倏地睁眼, 笼罩着瞳仁的那层氤氲水雾,瞬间消失得无影。
他无法回答。
他没想过结婚。
那对他是太遥远的事。
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细碎的光从陆凛周边的缝隙漏下来, 唇上的热度惊人, 晏鹤清嘴唇半晌都动不了。
车内安静极了。
“现在不用回答我。”陆凛忽然笑了, 收手拉晏鹤清坐起来, 嗓音低沉沙哑, “我还不老,有时间等你。”
气闷氛围,一瞬瓦解冰消。
两人刚才紧贴,晏鹤清知道陆凛在忍耐。
他性淡,却也清楚陆凛此刻的难受,他关掉车灯,车内陷入了黑暗。
皮带扣打开,随后是晏鹤清强作镇定的声音。
“手可以。”
月光倾泻,林风致坐在飘窗上,望着手机发呆。
他猜到陆凛不会接,却还是忍不住打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保证不说一句话,就听听陆凛的声音就挂断。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了,换了部电话,期待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没有接。
不出他所料。
林风致没有再拨,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他丢开手机,用力揉着眼睛,刺痛得厉害,这是戴RGP的原因。
他其实特别害怕失明,他无法想象瞎了的世界。
“陆叔叔……”林风致埋头在膝盖,无声掉泪,“我好害怕……我想你……”
不知道哭了多久。
林风致抬起头,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爬到窗口,推开了窗户。
万籁寂静,月光照着花园,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恣意开放。
是新年晏鹤清送给林母的绣球,六月初就开花了。
林风致心跳得厉害,他紧紧盯着绣球花。
陆凛不理他,他还是只能找晏鹤清。
可现在晏鹤清也不理他了……
他患了眼病,晏鹤清一次没来看他。那天也是,他说他看不见了,哭喊晏鹤清回来,晏鹤清都绝情不理他。
要找个理由见晏鹤清,要找个办法让晏鹤清主动放弃陆凛……
林风致不停敲着脑袋,快啊!快想到办法!!
忽然,他眼里亮起光。
有一个晏鹤清绝对无法拒绝他的理由!
他眼泪都来不及擦,快速抓起手机,拨了晏鹤清的电话。
晏鹤清刚洗完手回到实验室,就看到了林风致的来电。
还是凌晨,始终不长记性。
晏鹤清沉静望着屏幕熄灭,又看着它立即不依不饶亮起。
终于拿过手机。
“什……”
“哥。”林风致打断他。“我要去拜祭他们。”
他铿锵有力,“我们的亲生父母。”
第二天,晏鹤清上完下午两节课,开车去了林宅。
林风逸刚好回家,看到晏鹤清在倒车,他嘴巴刚动,又死死抿住,提着给林母买的药先进去了。
晏鹤清也不在意,他停好车进去,林母得知他来了,赶紧起床,换衣服到门边,又折回化了个妆。
再到客厅,晏鹤清在沙发坐着,林母脚步微顿,深吸口气才挤出笑脸上前,“鹤清你来了。”
回头让林风逸去倒水,这段时间她让佣人放假了,人多口杂。
林风逸回来放下一杯温水,听到林母惊喜的声音,“你要带风致去给你父母扫墓?”
林风逸瞥了晏鹤清一眼,神色复杂,难道他还不知道林风致喜欢陆凛?
不过林母下一句他就瞪大眼睛。
“陆先生……”林母惊喜过后,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去吗?”
现在她是决不允许林风致再见陆凛。
晏鹤清递水杯给她,“您不用担心,他不去。”
林风逸震撼了,晏鹤清知道!他知道还……林风逸说不上什么情绪,胸口闷得厉害。
林母松了口气,她本来也不同意林风致出门,但晏鹤清例外,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