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后院有蔬菜地,晏鹤清去看过了,就买了一些没有种的蔬菜,大部分是新鲜的肉蛋,最后买了一包高原小米。
买完菜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他把菜系好结放进单车篮,摸出手机打了陆凛电话。
到了彩虹桥福利院,陆凛在门口下了车,进福利院往里走了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震动。
摸出看到是晏鹤清,他接听了,嘴角挂着笑,“饭好了?”
“还没有。”晏鹤清的声音都听出了笑意,“我找到了你初中骑的单车,刚到菜市场买完菜,你还有多久回来?”
陆凛走到废楼前。
助理说,林风致在一间废弃的储物间里躲着。
游乐场碰见的福利院老员工说过,当初林氏夫妇来福利院领养,晏鹤清就是在一间储物间躲了整天。
陆凛刚问过院长,这栋楼的储物间在顶楼左边第二间。
陆凛走进废楼,视野瞬间暗下来,常年废弃,楼里浓浓的潮味和发霉味,唯独他的声音,如暖阳般温柔,“一小时左右。”
陆凛脚步缓慢。
他观察着环境, 修建年代久远,楼梯窄且陡,成年人都费劲, 更别提一名五岁小孩。
上到顶层, 傍晚余晖正亮, 光线却被生锈的防护网严实拦在外面,黑漆漆的通道弥漫着废弃的气味。
陆凛朝左走, 停在第二间门前。
辨不出颜色的门关着,陆凛抬手,叩了一下门。
乍然响起的声音像是幻听, 林风致抱膝缩在角落, 他缓慢抬头。
他戴着一副临时配的近视眼镜, 但已经没用了。
他快看不清了。
是幻听吧?
谁会来这个即将被拆的地方。
林风致这样想着, 心脏却期待着加快跳动了。
这个储物间……
只有晏鹤清知道。
13年前,晏鹤清就是躲在这儿。
林风致枯竭的瞳孔里,迸射出了期待的光。
他不分昼夜被火灾折磨着, 他很想听到晏鹤清告诉他,他原谅他了,那是一场意外。
又是两声轻叩, 彻底点亮了林风致的瞳孔,他撑着墙要起身, 却因为坐太久,双腿麻木, 站直就抽筋, 无法动弹, 他着急看着门, 门先开了。
屋内昏暗, 只有细碎的光亮照进来。
门打开,尽管林风致快失明了,还是一眼认出。
林风致傻了,他大脑就像爆米花在爆炸,噼里啪啦响不停,做不出反应,曾经最想见的人,却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害怕陆凛看见他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陆凛进来的一瞬间,林风致强撑着蹲下,他侧身紧贴着墙,双手遮住他的脸。
陆凛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确认林风致还在,陆凛便停住脚,他再次打量这个晏鹤清曾待了一天一夜的储物间。
十多年过去,早不是当年模样,但也可窥见一二。
陆凛眉峰蹙起。
5岁的晏鹤清,在夜晚独自待在这儿,该会多恐惧。
陆凛一直没出声,林风致就悄悄偷瞧了一眼,但他实在看不清,只能凭感觉,确定陆凛在他前方两三米处。
林风致心跳声逐渐扩大。
陆凛在看他。
这个认知让他脸皮迅速发烫,他终于小声开口,“陆——”
叔叔卡在喉咙,他看到了陆凛手上的婚戒。
明明那么暗,明明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偏偏那抹光亮,晃得他无法不认出来。
陆凛和晏鹤清要结婚了。
林风致眼里的光熄灭了,他垂眼盯着地面,“是晏鹤清要你来找我吗?”
陆凛这才看向林风致,声音很沉,“有一个问题问你。”
林风致从喉咙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又是关于晏鹤清。”
他身体都麻木了,“你问,只要你想知道,只要我知道。”
“13年前晏家火灾,与你有关?”
林风致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刀,他呼吸都跟着疼了,第一个来问他的人,竟是陆凛……
他下意识想否认。
话到嘴边,咽了几次口水,还是承认了,“对。”他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委屈瞬间爆发了,“是我放的!我故意放的!我就是那么坏,你是要为晏鹤清讨回公道吗?”
他呜呜哭起来,脸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反正没人爱我,没人理我了,你也永远不会爱上我,我……”
林风致哭着抬头,模糊不明的视野里,空了。
他害怕望向门口,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渐远的脚步声。
真的,就只是来问他一个问题。
司机见陆凛出来了,赶快下车去开后排车门,陆凛制止了他,“立刻将我行程报告给陆翰。”
司机吞咽着口水,“怎么报告?”
陆凛神色不变,“如实报告。”
虽不知原因,司机多少在心底松了口气,陆翰虽没当家,但拿捏他这种小人物也和捏蚂蚁没两样,他刚才特担心两面不太好。
司机感激着连连点头,掏出手机发信息,“是是,我马上发。”
陆凛就上了驾驶室,“明天去办离职。”
自己开着车离开了。
司机站在原地,唉声叹气。
同时陆翰收到了消息,他快步跑去病房。
陆昌诚舍不得再给陆牧驰打安定针,让两个护工按着发狂的陆牧驰,不让他撞头,陆昌诚在旁边看得直红眼,陆翰鼻子也发酸,平复了一会儿才过去小和陆昌诚小声说:“阿凛去彩虹桥福利院见了林风致。”
陆昌诚眼球从心疼的红,变成怨恨的红,他追问:“人还在不在那儿?”
他问的林风致,陆翰点头,陆昌诚听到旁边陆牧驰的痛苦,脸色阴沉,“派人立刻赶过去,一定要捉住他!”
另一边,陆凛离开福利院,他看了眼时间,离和晏鹤清说的一小时还有四十多分钟,开快点,半小时能到,他就绕路去了一家花店。
陆凛一看就是大客户,花店老板亲自迎上来,“请问有什么需要?”
陆凛走到玫瑰花前,他很少亲自买花,选了一会儿,要了一束白玫瑰。
抱着一大捧白玫瑰从花店出来,陆凛将花先放到副驾,才回到驾驶室回家。
到家,天色近黄昏,只有清浅的光亮,花园里并不那么亮,路灯也没打开,陆凛从小门走进院子,就看到晏鹤清在和两只狗玩捡球游戏。
晏鹤清注意到陆凛回来了,彩色的球一丢,滚到了陆凛脚边,两只狗争先恐后追上去。
晏鹤清起身,看到陆凛抱着一束花走向他,近了才看到是白玫瑰,他有些诧异,“送我?”
两人交往这么久,还登了记,却似乎是陆凛第一次送他玫瑰花。
陆凛递过来,嘴边挂笑,“那你收吗?”
“收。”晏鹤清接过花,低头凑近花想嗅嗅。
没想到陆凛也凑近,发表意见,“没梅花香。”
两人脸离得极近,晏鹤清能清晰看到陆凛眼里的笑意,他所指的梅花是谁不言而喻,晏鹤清眼神清澈,突然四下望了下,没看到老管家,也没看到保姆,他凑上前,在陆凛脸上亲了一下,“吃饭。”抱着玫瑰先回屋了。
陆凛被晏鹤清的举动意外到了。
几秒过去,他才揉了揉喉结,刚要跟进去,来电话了。
助理收到消息,陆昌诚派人带走了林风致。
“带去了小陆先生的半山别墅。”助理停顿了一秒,委婉说,“关在一间房子里,窗户全封住了。”
陆昌诚的意思很明确,关林风致到小黑屋,错过手术时间。
等他失明再放他出来。
陆凛没说什么,收回手机回了房间。
老管家一定要等陆凛回来吃饭,饭桌上,他又说了好多陆凛念书时候的事,开始回忆,他眼睛都是光,直说到9点才肯回房休息。
老管家回了屋,晏鹤清就去拿玫瑰花,打算放到楼上,小客厅有一只花瓶,插的干花,这几天可以暂时换上鲜花,只是他刚抱起花,陆凛就拉上他上楼,回房关上门,就把晏鹤清压在门上亲。
晏鹤清怀里的花没放下,陆凛压下来,花瓣扑簌簌往下掉,吻到晏鹤清呼吸急促了,陆凛才放开他,轻抵住他额头,呼吸交缠,“你先睡,我去书房处理点事。”
晏鹤清点点头。
陆凛去了书房,晏鹤清也去了小客厅,他拆开花束,修剪好花枝,将花插进花瓶,然后回了卧室。
每天的贴墙15分钟完成,又洗完澡,陆凛还是没回来,晏鹤清就先上床睡觉了。
他猜到陆凛要处理的事,是在替他收尾。
陆凛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要他过回平常的日子。
就像今天这样。
不用考虑任何,他骑着单车穿过热闹的街去买菜,回家有两只小狗等着他,然后他们一起等陆凛回来。
这就是他曾经渴望,却不可及的生活。
晏鹤清忽然就感到心里很轻,那些沉甸甸压着他的东西,终于在快速崩塌。
不再是一个人。
真的很好。
晏鹤清翻了身,他望着旁边那只留给陆凛的枕头,眼皮落下,没多会儿就陷入了睡梦里。
对面书房,陆凛做好了一份计划书,发给了楚子钰。
“送你的谢礼。”
楚子钰在打游戏,咬着西瓜悠哉悠哉,他退出游戏点开计划书,隔好半天回复。
“什么东西?看不懂。”
陆凛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做空程氏的计划书,不算大公司,我算过,能给你赚100亿左右。”
楚子钰差点被瓜瓤噎住,他费力咽下说:“突然对我这么好,要干嘛啊?”
陆凛淡淡回:“不是说了,谢礼。”
楚子钰就绞尽脑汁回忆,他帮了陆凛什么价值100亿的忙。
“没有啊。”楚子钰都怀疑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好事?没印象啊!”
陆凛没正面回他,“睡了。”
挂了电话。
楚子钰满肚子疑惑,但陆凛说能赚钱,那肯定能赚钱。
楚子钰赶紧把计划书发给了他哥。
然后再开始想,他到底做了什么大好事,值得一百亿!
终于又吃了一块西瓜后,楚子钰吐出瓜子,不可思议道:“我靠,不会是谢我约他去oxy吧!”
当初在oxygen酒吧,他对晏鹤清调的鸡尾酒惊为天人,想到陆凛也喜欢喝鸡尾酒,就请他到酒吧喝酒。
楚子钰服了。
“至于吗老陆总。”楚子钰在群里愤愤发语言,“瞧你那老房子着火的嘚瑟样,有老婆了不起啊!”
陆凛不知是睡了还是懒得理他,没回。
倒是谢昀杰凌晨回了一句,“是挺了不起。”
翌日,网上突然爆出了程简被抓进警局的消息。
#程氏买凶杀人#的词条也直接挂到高位热搜,有楚氏旗下的几千营销号,热度根本撤不下来。
股市刚开盘,程氏的股票就一路暴跌,散户争先恐后开始抛售,楚家以楚子钰的名义大量收购。
要做空一个上市公司需要庞大的资金流,楚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背后自然是陆凛。
陆凛目的很简单,一天之内搞垮程庆颐,斩草除根。
他和晏鹤清说过,换作他,他手段只会更狠。
收到楚子钰的消息,陆凛放下手机,转向在看书的晏鹤清。
“什么时候看完?裁缝就到了。”
今天他们要定婚服。
裁缝是制衣六十年的老裁缝,她看衣服比人还准。
陆凛姥姥和姥爷的婚服, 便是这名裁缝量体裁衣, 现在还收藏在二楼房间里。
陆凛请她介绍一款。
裁缝笑眯眯的, 戴上眼镜打量了一会儿晏鹤清,从挂架取下一套纯白色三件套。
“我基本不和人推荐白西装。”裁缝实话实话, “白色挑人,能穿出质感的不多,晏先生可以试试这套, 我认为您非常适合白色。”
陆凛左手自然搭在晏鹤清肩头, 微低头说:“试试?”
晏鹤清接过西装, 去了一楼的客卧, 虽是客卧,其实多年没客人来访了。
自从上一任主人离世,陆凛很少回来。
四处是姥姥姥爷的影子, 以前的记忆,带晏鹤清回来之前,陆凛已经许久不曾回来了。
主人不在, 自然无客。
复古风格的卧室完全是陆凛姥姥的审美,连每三天都会换一次的床品, 都还是她留下来的。
斗柜上的那瓶荷花也是。
每天都要换上一束花园里摘来的鲜花。
仿佛那位优雅可爱,热爱生活的老太太始终不曾离开。
晏鹤清一时走了神。
就在这瞬间, 门锁响了声, 陆凛拿着衣服推门进来。
见晏鹤清抱着衣服站着没动, 陆凛锁上门, 上前笑道:“在想什么?”
“你。”晏鹤清侧目, 瞳孔能直接看到底,清澈明亮。
陆凛放下衣服,低头平视他,“想我什么?”
晏鹤清也说不清。
他边换衣服边认真在想,等换好西装,他想到了答案。
“你以前的样子。”
昨天他骑着陆凛骑过的单车,走过陆凛走过的街道。
不是来自别人的记忆,是他自己的记忆。
风会像吹起他的衬衫一样,吹过陆凛的衣角。
车轮碾过的树叶,也是来自相同的那排梧桐树。
晏鹤清眉目弯起,“我喜欢外面那条街,我想和你再走一遍,晚饭后我们去散步。”
换上白西装三件套的晏鹤清,沐浴在阳光里,陆凛喉咙紧了紧,他压下嗓音,“散步可以,西装换一套。”
晏鹤清还没看效果,他走到落地镜前,因为是样衣,不是他的尺寸,对他而言稍大了些,但从他审美来看,这套西装不错,他难得没有直接同意,“不适合吗?”
“不适合。”陆凛几下换好了他的那套。
晏鹤清通过镜子看后方的陆凛,也没再出去选,就定了这套。
选定了款式,出去量好数据,下单时,除了选好的婚服,陆凛还多定了一套晏鹤清试过的那套白色三件套。
是纯手工西装,何况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裁缝,一套西装六位数起。
晏鹤清的衣柜,早在上次购物,就被陆凛买满了,晏鹤清一天一套,也能两个月不重样,他靠近陆凛低语,“我衣服够穿,不用买了。”又补了句,“也不适合。”
陆凛也跟他低语,“单独穿我看就合适。”
晏鹤清怔了一秒,才别过头,唇角早已翘起了弧度。
晚饭是厨师来做的,天气炎热,厨房做了几道酸辣的菜。
晏鹤清吃得少,但不得不说,酸辣口很下饭,他一边辣得脸红,不停喝牛奶,又一直落筷子,剩下的汤汁,他看着可惜,又舀了一勺米饭拌汤汁吃完了。
少见吃了三碗饭,晏鹤清撑得厉害,出门散步,陆凛特意走得慢了些。
天光微暗,人行道的路灯都亮了,吹来的风来自湖上,很是凉爽,吹着特别舒适,两人一人牵着一只狗,沿着街道踱步聊天。
聊了会儿就提到了钓鱼。
陆凛问起了冰湖见到的奥迪主人。
晏鹤清见他还记得,笑容越扩越大,“那是方爷爷。你钓鱼的地方太贵了,我就先去水库认识方爷爷,混熟了,他就带我去冰湖了。”
陆凛点头,“那他也是媒人之一了,婚礼要邀请他。”
晏鹤清的确想邀请方老头,他没家人朋友,能想到会祝福他和陆凛婚礼的人,一个是方老头,还有一个就是葛同源。只是不知要去岛上,方老头能否搭乘飞机。
晏鹤清点头,刚要问“之一”的意思,陆凛又开口了,“我的情报,你在哪儿查的?”
从他接管陆氏,打探他信息行程,无论是商业对手,还是有其它心思的人络绎不绝,但无人成功过。
唯独晏鹤清了。
晏鹤清眼睫动了动,“可以不回答吗?”
陆凛笑了,他侧头看晏鹤清,“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这时路过一个,广场上有许多摊位,51赫兹忽然兴奋地要跑过去,牵引绳扯得直晃,晏鹤清顺着它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套圈的摊子。
晏鹤清在夜市打过零工,这种套圈的摊子特别多,摆的奖品也不同,今天这是一个小鱼套圈摊,前排是一次性水杯装的一尾草金,往后数量就越来越多,品类也丰富,鹤顶红,蝶尾草,国狮,珍珠皇冠……
“去套试试?”
陆凛嘴上问,手上已经拉着晏鹤清过去。
问了老板价格,陆凛直接要了老板手上的全部圈子,接过51赫兹的牵引绳,递圈子给晏鹤清。
老板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加油套,套中立马补新货。”
晏鹤清就接过了圈子。
很快老板就笑不出来了。
晏鹤清上来就套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是五盒小金鱼,每一盒都是十尾以上。
他扔出一个圈子套中,老板就有点笑不动了,等到最后一排全军覆没,老板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来套圈,是来进货吧?
老板苦哈哈地要去换金鱼,没想到晏鹤清又套了前排喜欢的几只金鱼,剩下就没再套中了。
晏鹤清粗略算了下价格,他套中的金鱼,去花鸟市场买,和圈子价格差不多了。
老板暗自松了口气,打包好晏鹤清套中的金鱼,又主动挑了几尾漂亮的小金鱼放进去。
一大袋鱼加上水,重量不轻,陆凛提着,晏鹤清就没再往前走,提议回家。
来时两人两只狗,回去多出了几十尾鱼,到家晏鹤清就接过袋子,拎着鱼去了荷花池,盛夏十分,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十分好,空气里都是清香。
有很多种,粉色,白色,金色,还有绿色的金陵凝萃。
晏鹤清坐在池台上,小心将小金鱼连水倒进荷花池。
荷花池里原本也养有金鱼,只是陆凛姥姥姥爷去世后,金鱼渐渐老死后,照管花园的园丁就没再添新鱼进去。
陆凛静静望着晏鹤清,等人回头,他弯身,结结实实吻住了青年。
这个吻无比温柔,像空气里的荷香,淡雅又温馨。
“宝贝。”他第一次这样叫他,“不要月底,婚礼再提前半个月行不行?”
提前半个月,就是这周末。
他想立即让所有人知道,他和晏鹤清结婚了。
晏鹤清抬眸,在他眼底,眸光像他身后盛放的莲花,瞬间绽开,比月色还亮。
“好。”
第二天一早,陆凛醒来的时候,晏鹤清已经起了。
他披着睡袍出去,晏鹤清在小客厅讲电话。
“海岛婚礼?”方老头感叹,“你几个月不见,你都要结婚了!能坐飞机啊,可以钓鱼的地方,多远我都坐得。”
晏鹤清就问了方老头的地址,要给他送喜帖。
方老头欣然同意。
邀请完方老头,晏鹤清又联系了葛同源。
不同于早睡早起的方老头,假期十点,葛同源也许还在睡觉。
晏鹤清就发的微信,没想到葛同源很快一个电话拨过来了。
葛同源不意外晏鹤清和陆凛要结婚了,他第一次见到他俩,就认为他俩绝配。他惊喜的是晏鹤清竟然邀请他!
葛同源自来熟,却也不是不知趣。
他自作主张把晏鹤清列为朋友,人家未必也喜欢他啊,现在晏鹤清能邀请他参加婚礼,是愿意和他往来的意思吧?
一定是!
葛同源笑出满口大白牙,“周末有空!我时间最多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葛同源的开朗,晏鹤清也露出笑容,又跟葛同源聊了几句方挂电话。
刚放下电话,陆凛从后抱住他,一起倒进沙发里,陆凛还没刮胡子,下巴有一茬青色,他蹭着晏鹤清的脖子,“今天有安排吗?”
晏鹤清被他蹭得发痒,直接拉着他起来回卧室,“没有,你有吗?”
进卧室,晏鹤清又拉着陆凛去了卫生间。
他拿过剃须膏,挤出来抹到陆凛下巴。
陆凛配合着抬高下巴,“程简和赵唯方下午宣判,去听下现场?”
抹好泡沫,晏鹤清拿过剃须刀,想了想点头,“可以。”
程序走这么快,陆昌诚在背后使了不少力。
宣判凶手,陆昌诚第一个到现场。
他坐在第一排。
最后的宣判,程简数罪并罚无期徒刑,赵唯方教唆杀人,同样是无期徒刑。程简神色麻木,赵唯方直打哆嗦,当庭痛哭流涕。
陆昌诚眼色阴沉。
这不过刚开始。
他俩进了监狱,他会有无数办法好好“照顾”他们。
陆昌诚收回视线,刚转身,就看到门前有熟悉的身影闪过,他再仔细看,却又没有了。
大概是眼花。
陆昌诚又气不打一处来,陆凛的司机离职了,他现在无法得知陆凛和晏鹤清的行踪。
不过既然找到了林风致,没必要再关注他俩行踪。
他知道陆凛快和晏鹤清结婚了。
好得很,他有份大贺礼要送给晏鹤清。
陆昌诚最近衰老得迅速,走路得人扶着了,他慢慢挪着脚,冷声问:“林风致还要多久彻底失明?”
扶他的人低声回:“医生今早检查了,最晚不过八月初。”
陆昌诚满意了,“好好看着,别让他寻死了。”
他孙子在痛苦活着,晏鹤清的亲弟弟也必须一辈子痛苦活着!
同时陆凛开着车出了法院大门。
刚上主道,助理电话进来了。
“陆总,搬家公司到楼下了,您和晏先生多久到?”
陆凛加快了车速,“20分钟。”
市中心的公寓, 搬家工人利落收拾着陆凛要搬去京大家属区的东西。
其他并不多,只部分书和用品,主要是露台的花。
以后常住家属区, 花必定是挪过去照料。
搬家公司整理好送下楼, 陆凛又跟晏鹤清回一趟晏鹤清租的房子。
晏鹤清八月初出国学习, 回来十月底,房子差不多到期, 刚好住新家,索性今天直接搬走。
晏鹤清的书全搬过去了,剩下只一些零碎东西。
最主要是暖气片。
家属区的房子有地暖和中央空调, 晏鹤清还是带上了, 陆凛注意到, 眸色微深, “带它做什么?”
晏鹤清现在也不确定暖气片究竟是谁送的。
只是无论是咖啡店的年终奖,或是陆凛送的礼物,对他都同样珍贵。
“这是最冷的时候收到的礼物。”晏鹤清蹲下, 从床底拖出纸盒,是原包装,他没扔, “我想留着它。”
陆凛看着晏鹤清耐心地擦掉盒上的浮灰,他也蹲下, 望着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很多话要说, 到嘴边, 只缩减成了一句, “想带的全带上。”
其实也没别的了, 只剩一个电饭煲, 是上次和楚子钰去电玩城,用积分条兑换的奖品。
晏鹤清将暖气片装好,剩下一些零碎的旧物,他打包整理好,装了两个纸箱,待会儿放垃圾桶旁边,有需要的可以直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