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许昙走进来,梳着低发髻的女管家愣了愣,还不等她问话,于洲就拿下了后背的书包,一脸淡定地说道:“我是许昙同学,来找他一起写作业。”
女管家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于洲却已经拿出一摞试卷,面色冷淡地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巨幅油画挂好了,女管家给于洲端上来一些精致的茶点,微笑着说道:“稍等一会。”
于洲点点头,继续低头看试卷。
过了一会,许昙的妈妈下楼了,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眼圈很红,眼睛微肿,沙哑着嗓子对于洲说道:“是许昙的同学啊......”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于洲说道:“许昙在哪个房间,我能进去和他一起做题么?”
许昙的妈妈含泪摇头:“进不去,他上次月考没考好,被他爸爸关在杂物间里,那是指纹锁,我打不开。”
于洲想了一会,抬头说道:“那从外面进。”
他借了一个园艺工人常用的梯子,踩着梯子爬到了二楼。
二楼的窗户开着,装着纱窗,米白色的窗帘全部拉上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纱窗是那种带着锁的纱窗,纱窗的锁居然是安装在外面的。
许昙的妈妈和管家站在梯子下面,一边扶着梯子一边看着于洲。
于洲从兜里掏出一节细铁丝,捣鼓了一会后只听咔哒一声,纱窗就这么被他打开了。
他迅速背着背着书包翻进窗户里,低声喊道:“许昙?”
没有人回答他,说是杂物间,这里却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和物品,地板和墙壁都是灰色的,靠近门的地方有个室内洗手间。
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倒在洗手间的地板上,于洲心里一急,两三步跑了过去。
许昙正蜷缩成一团躺在洗手间的白色地垫上,于洲把他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许昙!”
“许昙!”
许昙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十分很涣散。
无论他以前什么表情,轻慢不屑还是讥笑傲慢,眼睛里总是有两个亮亮的光点,现在光点全都消失了,他就这么躺在于洲怀里,眼神黯淡地看着他。
于洲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甜牛奶,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许昙抽噎了一声,尝到甜牛奶的甜味后咬着吸管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于洲从书包里撕开一个小面包,包装袋撕掉一半,许昙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小面包往嘴里送,差点连包装袋都吃下去。
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哭得像只小花猫,把落在于洲手掌心的面包渣都舔干净了。
于洲体会过挨饿的滋味,爷爷生病住院那会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饿了就喝水,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捡瓶子,卖点钱后买一堆馒头。
现在很少挨饿了,日子好过了一点点,然而于洲还是忘不了挨饿的滋味,可是这么精致这么讲究的小少爷被饿成这样,这一瞬间于洲的心里面还是相当震撼。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财富并不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
“你几天没吃饭了?”
“四天。”许昙的声音气若游丝,于洲必须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
“现在能起来么?”于洲问道。
许昙闭上眼睛,嘴里恹恹地吐出两个字:“头晕。”
饿了这么久应该是低血糖了,于洲又拿出一盒甜牛奶插上吸管喂给许昙。
许昙的头还是很晕,他的视线是朦胧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就连眼前的于洲都很朦胧,甜牛奶冲淡了嘴里的苦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正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哭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怎么又让于洲看见了他如此糟糕的一面。
这么一想着,眼泪就又止不住的往下流,许昙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我...饿...我很...饿...”
于洲把他抱在怀里,卷起卫衣袖子给他擦眼泪。
许昙一边流眼泪一边说道:“于洲,你带我离开这吧。”
于洲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好,我带你离开这。”
当许昙终于恢复了力气时于洲扶着他踩着梯子下了二楼,许昙的妈妈看到自家儿子饿成这样,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她想伸手摸摸许昙消瘦的脸,许昙却异常冷漠地避开了她的手。
她只好无措地看向于洲,于洲说道:“我先带他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于洲背起许昙走出了许家的豪宅,他在软件上约了个车,一路开到柳树街的筒子楼里。
把许昙放在卧室的床上,于洲去厨房打了个鸡蛋,煮了一碗勾芡的蛋花汤。
蛋花汤很稠,热乎乎地灌进胃里,许昙那饿到快要失去知觉的胃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感知。
身体的冰冷被驱散,许昙实在太饿了,他甚至饿得睡不着觉,喝完了汤,就把脸埋在被褥里沉沉地睡去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来黑了,整个人好似被抽出了骨头,懒洋洋地蜷缩在被窝里不想动。
小小的屋子,小小的床,一点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漏进来。
过了一会,小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穿着蓝白色格纹睡衣的于洲走了进来。
他端着一碗很香的粥,许昙光是闻到这个味道肚子就饿了。
于洲舀了一勺粥,把勺子递到许昙嘴边,低头凝视着许昙,他那双茶色的眼眸十分深邃,像是秋日里静默的深潭,与他对视的人很容易陷进去。
许昙又开始掉眼泪了,他起身坐起,伸出手接过碗,哭着说道:“我自己吃就可以。”
于洲盯着他看了一会,走到书桌前戴上了自己的塑胶手套,许昙在床上抽抽搭搭地喊他:“你干嘛去?”
“布置一下阳台,家里的书太多了,我想把它改成一个小书房。”
其实是他知道许昙自尊心极强,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许昙喝完粥,眼泪也止住了,就跑去了阳台,站在阳台门口看着于洲往地上铺地贴。
于洲把白色的地铁铺好后蹲在厨房里安装书架,许昙蹲在一旁往他手里递螺丝,阳台连着厨房,原本是放米面的地方。
后来家里只剩下于洲一个人,阳台也就空出来了。
安装好书架,于洲又开始安装椅子,两人把书架和椅子搬进阳台,一个小小的书房就完成了。
两人趴在阳台上看着小区里玩闹的孩子们,许昙突然说道:“谢谢你救我。”
于洲转过头看他:“我不太理解你们家的生活方式,你家里那么多人,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挨饿?”
许昙仰着头,惨笑一声:“不然呢,他们的工资又不是我开的,我妈的包包和车子也不是我买的,也只有你是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
于洲淡淡地说道:“我怕什么,孤家寡人罢了,还是个特困生,过得不能更惨了。”
许昙立刻安慰他:“你不要这么想,单凭你长了一张这样的脸,未来就不会过得太差。”
“那倒是,将来混不下去了可以靠脸吃饭,找个富婆做上门女婿。”于洲拍了拍手对着许昙笑了一声,许昙心里却不是滋味。
晚上,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正倒在床上的许昙猛然惊醒,摇晃着身旁睡过去的于洲,声音发着颤:“有人敲门,是不是我爸来找我了?”
于洲也醒了,他比惊慌失措的许昙要冷静许多,整理了一下睡衣后就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顺着猫眼看人。
门外五个人,穿着一水的黑色西装,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
看这个架势,八成是许昙的家人找上门了,于洲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再怎么理智冷静也不过是一个16岁的高中生,遇到这种事脑子也发懵。
幸好他反锁了门,门被反锁后很难打开,这帮人总不能把他的门拆了吧。
于洲的心脏砰砰直跳,放轻脚步小跑着回到卧室,对脸色惨白的许昙说道:“是你家的人。”
许昙身体一软,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他一把抱住于洲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于洲拍拍他的后背,小声说道:“我去报警。”
敲门声还是没有停,而且一声比一声大,咚咚咚地震得耳朵疼,于洲心里犯怵,问许昙:“你们家是黑道么?”
许昙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又抓住了于洲的胳膊,他呼吸急促,声音因为过度紧张变了调:“我好像又控制不住了,对不起,我现在太紧张了,情绪激动就容易......”
情绪激动就容易失禁,这个于洲知道,他搂住许昙,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拿起一旁的毯子将他裹住,轻声问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被这样密不透风的包裹着,许昙的安全感提升了一些,情绪渐渐舒缓,但是外面的敲门声震天响,他的身躯又是一颤,死死地搂住了于洲的脖子。
门外站着五个壮汉,门里是两个十六岁的少年,两人势单力薄,一个强作镇定,一个裹着毯子瑟瑟发抖。
正当两人的心高高悬起的时候,他听到了警铃声,警察赶到门口开始调节,于洲和许昙继续缩在次卧里,门外的说话声听得不太清晰,但是那五个人的气焰明显小了一些。
毕竟许家是首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洲趴在门口,看见那五个人走了之后才打开门对警察道谢。
警察离开后许昙冷笑:“这还是我爸第一次这么关心我。“
“关心”二字充满了嘲讽,他继续说道:“当然啦,他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都是耗材嘛。”
于洲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听着许昙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许昙的父亲很狂躁,在许昙很小很小的时候拿着一叠厚厚的钱把他的鼻骨打错位。
在许昙刚上幼儿园时,因为许昙背不出乘法表,他把许昙从二楼扔了下去,让许昙摔到冷冰冰的泳池里。
从此之后许昙的应激反应就更严重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尿裤子。
于洲问许昙为什么他的妈妈不护着他。
许昙说他妈妈只是一个历经千辛万苦才上位的情妇,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每天只知道哭,哭完之后继续买包包和首饰,出席各种名流宴会。
“在她心里,钱比我重要。”
于洲越听越难受,当他听到许昙把他爸打掉了一颗牙齿时,他心里的难过达到了顶峰。
许昙是很坏,可是他也很惨,扭曲而冷漠的家庭环境塑造了他格外糟糕的性格。
“我以前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因为怕别人笑话我,然后在背后说,你瞧那个首富之子也不怎么样嘛,他活得好像一条可怜虫啊。”
许昙趴在枕头上,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在寂静的夜色中,他突然说道:“但是现在的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无聊了。”
“为什么?”
许昙转过脸,眼里带着一丝羞赧。
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于洲问道:“那你做这些事,难道就是因为无聊?”
简直不可理喻,就因为无聊而肆意伤害别人,简直是疯了。
许昙:“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我不正常。”
于洲没有反驳,许昙哼了一声:“我什么都有,但我的心是空的,我爸有很多私生子,我妈爱金钱和权势远远超过我,孙饶和周然他们是因为我能照顾他们的生意才做我的走狗,我身边没有一人是真心的。”
“你需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哈哈,”许昙乐了,“我只会埋怨他人,绝不反思自己,没有乐趣就制造乐趣,看见别人痛苦,我心里就爽快。”
于洲就不说话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许昙扯了一下于洲的袖子,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于洲的名字,然后说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惊的于洲转过头看他,瞳孔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许昙低垂着脑袋,抓了一下头发,头上两根头发翘起来晃动着,他小声说道:“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和你说一声抱歉。”
“希望我的任性妄为还没有造成太多的错误。”
于洲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他凝视着许昙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像一颗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感情的玻璃珠,那里面没有任何歉意,只有带着残忍天性的狡诈和漠然。
他学会伪装了,但还伪装的不够好。
他的三观已经完全扭曲了,恐怕这辈子都矫正不过来。
他信奉达尔文主义,认为这世上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
看着于洲面无表情的脸,许昙脸上的歉意慢慢消失了,他睁着那双狐狸眼,眼珠圆溜溜的:“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于洲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心里是不会感到歉意的,你很自负,又十分傲慢,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怎么可能真心向我道歉。”
许昙哽住,于洲说得很对,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只好说道:“其实过程并不重要,最要的是结果,你已经得到了我的道歉,真心和假意又有什么分别呢?”
于洲深吸一口气,觉得许昙这家伙的三观已经烂到了泥里。
他冷笑一声,屈起手指,狠狠弹了许昙一个脑瓜崩。
三观不同的人很难做朋友。
于洲的朋友很少,周思淼算是他的朋友,两人经常交换课堂笔记,周思淼过生日的时候还邀请过于洲。
穷人家的孩子过生日就是一个蛋糕和几个丰盛的菜,如果是男生过生日,还要再加上几瓶度数不高的啤酒。
从清浦退学的谭树算是于洲的半个朋友,谭树是个性格非常腼腆内向的男生,自尊心和自卑感都很强烈,周思淼经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心思敏感细腻,很容易被外界影响,这种性格的人自然会成为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16岁的年纪承受力还是太轻了,谭树有段时间想不开,他化学学的比较好,曾想过用头孢配酒一走了之。
好在于洲连夜赶到他家劝住了他。
人生路很长, 16岁的时候觉得天塌地陷的大事,过了十年之后回头一看,也不过就是毛毛雨而已。
谭树听了于洲的话,去了一个非常严格的以军事化管理闻名全国的一水高中。
至于于洲,他心理素质远远超过同龄人一大截,当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后,世上已经没有事情能让他过多在意了。
许昙盘腿坐在小木床上,漂亮的脚指头蜷缩着,他扯了扯于洲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道:“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么,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做朋友,孙饶那辆跑车是我送的,周然的家里的生意是我在照顾着,我也可以送你车,送你名牌的衣服,送你宽敞明亮的房子。”
他非常认真非常诚恳地阐述着和他做朋友的好处:“如果你将来毕业后想要开公司,我还可以当你的投资人,为你拉来很多人脉。”
于洲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说道:“那你能让我爷爷复活么?”
许昙愣住。
于洲指了指屋子,又说道:“我是我爷爷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爷爷,就算我什么都有了,我爷爷也回不来了,我依然是个孤家寡人。”
许昙眨眨眼睛,像只小动物似的歪着脑袋看着于洲:“所以你更需要朋友啊!”
于洲气笑了:“怎么,你能像我爷爷一样给我着准备一日三餐对我嘘寒问暖么?”
许昙思考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非常坚定地对于洲说道:“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慢慢学。”
于洲不置可否。
许昙倒是乐滋滋的:“那我就单方面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应该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吧?”
于洲睁大了眼睛,无比震惊:“这就是你对朋友的定义?”
许昙也睁大眼睛:“咱们班上的女生上厕所都要手拉着手一起去,我们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了,而且我冷,你知道的,人在特别恐惧的时候会全身发冷,我很害怕。”
于洲就是吃软不吃硬,只好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许昙裹着松软的被子躺,在于洲旁边,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依旧是恐惧他的爸爸,但是现在有一个人非常坚定地陪在他身边。
有时候,内心深处最渴盼的东西往往来的很突然,在他以为永远不可能寻找到这种安全感时,它突然就来了。
原来仅仅只是需要一个人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对抗这个世界,于是他就忽然发现他所憎恨的世界其实还有一扇温柔明亮的小窗子是对他敞开的。
于洲醒来时许昙还在睡,他抱着于洲的手臂蜷缩成一团,柔软的脸颊贴着于洲的手肘,呼出的温热气流就这样轻轻拂在于洲的皮肤上。
于洲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伸出来,掀开被子走下床。
他去厨房里找豆浆粉,厨房靠墙着位置放着他从并夕夕买来的白色塑料零食柜,他在零食柜翻找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沓纸被压在一包红绕牛肉味的方便面下。
于洲愣了愣,心想这漫画真是无处不在的,就把底下那摞纸抽了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没看完的漫画,于洲把它放在桌上,把快壶灌满水后打开电源,坐在餐桌前看了起来。
漫画中的少年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被他爸关进了禁闭室饿了整整一个星期,只能靠喝水活着。
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趴在门边求救,都没有人来救他。
他奄奄一息地爬到窗边,却看见他的妈妈穿着华丽的新礼物,和前来拜访的贵妇热情地攀谈。
贵妇牵着一条斗牛犬,他的妈妈正拿煮好牛肉喂它。
多么可笑啊!
她宁可去喂一条狗,也不肯看一眼她快要饿死的儿子。
他开始看解剖学,一个月后,少年把他的父亲切成了无数碎片。
他将他的父亲毁尸灭迹,嫁祸给家里的佣人。
这次的成功让少年的内心越来越扭曲,他把班级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同班同学逼得跳楼了。
尸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一片血泊里,少年拖着腮,低着头看向血泊中的同学,他的嘴角处有一抹得逞后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作者的画工十分传神,把主人公那种阴鸷又扭曲的眼神很好地描绘了出来。
于洲盯着漫画上的主人公,发觉许昙的神态和他很像,还有那个戴着眼镜的男同学,真的很像班级上的周思淼。
这里的所有人物和街道以及建筑名称都没有名字,读起来有点像中世纪的黑白默片。
于洲怀疑这些漫画可能是废稿,打印出来后就丢在了垃圾堆,然后被爷爷捡回了家。
爷爷总是把一些好的纸捡回来给于洲当草稿纸,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经常这里放一点,那里放一点。
在漫画中,高三很快就到了,那个少年成功考上顶级学府学习生物科学,而且对病毒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主人公的大学生活过得很平静,大学毕业后他去国外大学学习病源生物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
这是一家十分丧心病狂的制药公司,而主角是更加丧心病狂的存在。
三年后,人类的噩梦开始了。
是的,这位丧心病狂的主角研究出了丧尸病毒。
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他妈,他就站在楼梯上,看着变成丧尸的母亲把家里的女佣拖进了房间里。
房间的门缝渗着血,屋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丧心病狂的主角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报复的对象不仅仅是他的父母,这一次,他的猎物是全体人类。
虽然对后续内容早有预料,于洲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你看什么呢?”许昙穿着拖鞋走进厨房,凑过来看于洲手里的漫画。
他翻了翻漫画,神色中有点不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漫画的情节这么老套,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又翻了翻,看了两眼后说道:“哪个作者画的?情节虽然老套了点,画工倒是很不错,你看这个男主角的长相是不是有点像我?”
于洲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两人眉眼间的神态还真是特别像。
他哼了一声,把漫画拿在手里,神情有点严肃:“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可别像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我们是世界的花朵,要学会积极向上。”
许昙拿着水壶冲了两碗豆浆,一边拿筷子搅拌豆浆一边笑着看了于洲一眼。
狐狸这种生物带着天然的媚态,眼睛细细长长的,尾巴是毛绒绒的,叫声是嘤嘤嘤的,看向你的眼神是湿漉漉的。
纵然知道这只狐狸是只坏狐狸,可是......就是......真的是......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狐狸尾巴。
于洲一个激灵,赶紧撇开了眼神。
他搓了搓手指尖,清清嗓子对许昙说道:“你爸不会又找人堵门吧,我势单力薄,可没有办法和你爸抗衡,万一你爸逼急了找人强行拆门怎么办?”
许昙特别平静地说道:“暂时不会了,刚刚我妈来了消息,我爸出国谈生意去了,国外还有他的小老婆和孩子们,男人沉浸在温柔乡里没有两个月回不来的。”
于洲吃了一惊:“什么,你爸在国外还有老婆孩子?”
“当然有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们家情况还挺复杂,你知道你爸有多少个儿子女儿么?”
许昙支着下巴说道:“20个应该是有了,所以我们大家都是耗材嘛,我妈也想多生几个分家产,她找了个非常有名的中医调理身体,都调理五年了肚子也没动静。”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搞不懂。”
“有什么搞不懂的,就是钱多,别说20个孩子了,就是200个孩子我爸也养得起,凡是家产过亿的男人肯定不止一个孩子,也不止一个老婆。”
于洲本想反驳,可是仔细一想,许昙说的还真踏马对,这年头凡是有点家底的男人都不老实,去年他们这有个卖烧饼的男人中了800万大奖,现在房子和老婆全都换了新的。
许昙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
“可是这样想的话,那岂不是大多数男人都很令人绝望?”
许昙白了于洲一样,伸出一根手指:“资产过亿的男人终究是少数,刨除房地产,手里可支配资产能达到一亿的男人更是少数中的少数,穷人没那么多精力找女人,他们连孩子都不想生。”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秩序和规则只是用来约束下等人的,资本家们最值钱的东西从来不是车子房子,也不是账户里的钱,穷人才是资本家们最大的财富。”
于洲说道:“你不觉得你很像漫画里的那个男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