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鲫也喜欢,它知道自己渴望啃食这样的人类,这种人类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尽管它还从未开过张,可它就是知道,因为它是恶灵。
花洒成股的水流从赏南的背部流下来,那白皙的脊背中央有一条浅浅的沟,两边肌肉运动明显。
上头有几条刺目的红痕,底色为白,红痕就像是画笔甩上去的几道颜料,好像再用力一些,这张白色的画板就会被击碎。
都是那些人打的。
洗手间热气弥漫,赏南弯腰时不知道扯到了腰上哪道伤口,疼得他差点摔倒,只能扶着墙。
“14,你扣积分吧,疼得有点受不了了。”
[14:好的。]
疼痛很快就消失了,14在积分兑换这种事情上面向来积极,搞得它自己就是主脑一样。
因为受了伤,活动不便,赏南洗澡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
他拉开洗手间的门时,正好听见童喜在客厅大喊,“你怎么又用我身体?难怪我吃了饭跟没吃一样!”
赏南站在客厅里,看见童喜正站在玄关处捶墙,手里拎着药店的塑料袋。
看见赏南,他停下动作,拎着药走过来,“江鲫去买的,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我真该死啊。”
“不过他是花我的钱买的,四舍五入就是我买的。”童喜把手里的药塞到赏南怀里,还没等赏南搂住,他又拿了回去,“你自己能上不?我帮你算了。”同性之间也没太多讲究。
赏南直接把T恤从头上扒了下来,背对着童喜,“轻点。”
“我靠,怎么打成这样?江鲫真该把他们都给狠狠啃一遍。”童喜暂时忘了满嘴是血的恶心。
童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一个字都没再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可能是因为屋子里的冷气打得很足,童喜的手很凉,沾着药油按在皮肤上的时候,凉得赏南一个激灵。
”医生说要使劲揉才好得快。”童喜低声说。
赏南疼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也没分心去分辨童喜的嗓音正常与否,他手臂撑着墙,额头贴着手臂,疼出了一脑门的汗,“喜仔你能轻点吗?”
童喜没做声,手下力道却轻了许多。
“谁知道你软成这样嘛。”
身后的人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赏南的脑子正在嗡嗡叫,就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童喜说。
煎熬了几分钟,药终于上好了,赏南的后背全是药油,他拎着睡衣,打算等会再穿,免得把衣服弄脏。
而童喜在后面握着药油的瓶子,看着自己满是药油的手掌,嚎叫道:“江鲫我草你大爷!”
赏南一愣,“不是你给我上的药吗?”
童喜暴躁地拧紧了药油的盖子,“不是我,是鬼。”
赏南:“……”
“算了,我先去把剩下的龙虾吃完。”不管怎样,吃的在童喜眼中永远最重要。
赏南看着屋子里的空处,一时间也觉得怪怪的,江鲫有些太粘人了。
但这对他而言其实还不错,那样的话,会更加容易拯救。
虽然到目前为止,黑化值就下降了10个点。
“吃完后把碗收了,然后记得刷牙关灯,然后睡觉,明天要早起。”赏南挨了顿打,不打算再强撑病体去刷题,他没等童喜回答,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倒了床上,睡衣还抓在手里。
把脸在枕头里埋了会儿,他抬起头来,将头扭向一侧,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差点被躺在自己旁边的江鲫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江鲫盯着赏南,“我很久没这样睡过了。”
赏南的太阳穴突突跳,“那你平时怎么睡?”
“哦,”江鲫指了一下仓库门把手上的毛绒玩具,“我有时候会在那个里面,有时候会在我的房间里。”
“……”赏南的视线被江鲫挡住了,但他懒得再坐起来,只问道:“你的房间就是天花板上面那个夹层吗?”
“嗯。”
“江鲫,你的小姨对你不好,是吗?”赏南也侧过身,他试图去摸摸江鲫的脸,手指直接从中穿了过去,江鲫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
赏南心中莫名感到难受,哪怕他在这里,他带着让江鲫慢慢变好的任务出现在这里,江鲫的实际情况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有身体,就是一团空气。
“她一开始对我很好,”江鲫语气平静,眼底带着一些感慨,“不过后来我知道,她是在给自己积攒好运,任何善事都利于气运的通畅,她只是为了在杀了我之后,能够让她的好气运被影响得少一些。”
赏南:“她为什么要杀你?”
江鲫往前靠了靠,他躺的地方,没有一点凹陷和褶皱,它的身体没有任何重量,可能有,但微乎其微,起码肉眼是看不见的。
“赏南,知道太多的话,会容易被我杀掉的。”一团薄而绵长的黑雾绕着赏南雪白的脖颈,但是没有贴近,只是绕了一圈。
可能是因为今晚沾了血,它的唇不再像往常一般苍白,带了一层薄薄瑰丽的红色,不是正常人嘴唇的红。
赏南主动地朝他靠近了些,“江鲫,我发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爱这个字其实可以很宏大伟岸,也可以很狭隘自私,它囊括了世界上一切生物之间可以交付生死的感情。
他不是欺骗恶灵,他也欺骗不了恶灵。
凑近了看,才发现的睫毛很长,眼尾也是微微往上挑的,和赏南那挑得人懒散又妖艳的弧度不同,江鲫眼尾上挑得并不明显,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你的发誓,和我的发誓,是一样的吗?”他刚刚才对童喜发过誓,从他当时的表情,赏南就知道,他压根没打算遵守承诺,怕什么天打雷劈,它自己就是。
“当然不一样。”赏南说道,“你以为我是骗你?”
“不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江鲫小声说,“因为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会吃掉你,我不想你被吃掉。”
它离赏南太近,它身体的一些部分,几乎都快要融进赏南的身体里去了。
它说:“我的堂哥是个蠢东西,比你的朋友要蠢多了,小姨让我给他补习功课,哪怕我把步骤一步一步地给他讲解清楚,他也听不懂,听懂了也记不住。”
“我寄主在他家,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小姨夫是个读过书的人,他和小姨一开始都对我很好。”
“上高中的时候,堂哥的成绩仍旧没有任何起色,小姨和小姨夫那时候就开始吵架,隔几天就吵架,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为了我才吵架的,小姨说只需要拿走我的好运气就行了,想让我活着,小姨夫说要斩草除根,说光好运气有什么用,要有真本事。”
赏南:“……那也是你的真本事啊。”
[14:无语。]
“小姨被小姨夫说服了,那时候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得不好,记忆力也越来越差,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同学和老师都开始不喜欢我,讨厌我,很简单的题目我也做不出来,小姨安慰我说没关系,成绩起起落落都是正常的,可是我后来的成绩再也没有起来过,我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纪倒数第一,所有老师都放弃了我,除了我的班主任。”
“但堂哥的成绩却慢慢开始变好了,他成了新的年级第一,每次月考期末考的年级第一都是他,同学和老师们都越来越喜欢他,他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许多奖杯和证书,高三时,他被保送了国内最好的大学本硕连读,我受到了留级通知。”
赏南听得心脏揪成了一团,看着自己的人生被换了个彻彻底底,江鲫或许才是最难受最怨恨的人。
“我死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我要住在夹层里,因为只有那种位置,才能把我身上的东西全榨出来,上下一起往中间挤压,才能榨干净。”
“我是病死的,和小姨无关,小姨请了很多医生来家里看我,小姨他们要走了,但我却想留在这里,我没有考上大学,我辜负了外婆的期盼,辜负了父母。”
“但我后来才知道,我不是病死的,我是因为连寿命都被他们拿走了,我本来可以活到六十岁呢,堂哥只能活到四十,不过,现在我的堂哥已经能活到一百岁了!”江鲫的眼睛亮晶晶的,它这应该不是高兴,应该是兴奋,嗜血的兴奋。
“江鲫……”
“赏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它陡然贴近赏南,直接钻进了赏南的身体,但却不是附身,它的脸就在赏南鼻尖前,它的手臂穿过赏南的身体,手掌贴在赏南的手背,“你要一直做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哦。”
没有人能背叛恶灵,也没有人能摆脱恶灵的缠敷。
它虽然没有实体,可它周身的气流温度都不同,赏南被冷得打了个寒战,“好的。”
[14:黑化值-10,爱意值5。]
赏南:“怎么会有爱意值?”
[14:这很正常呢,世界上所有生物时间都有爱,况且,它不爱你,还能爱谁呢?]
“好了,就这些。”江鲫离开赏南的身体,滚到了一边,“你如果能一直复读就好了。”
赏南:“……”这是什么话?!?
江鲫侧过头来,“那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江鲫,你想不想离开这里?”赏南问道。
“想,但我只能和那个挂件一起。”
“不是变成一个挂件,是成为一个人离开这里。”
“没有身体给我用。”江鲫呐呐道,“只有堂哥的身体可以,因为他的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我的东西,连大部分的灵魂都是我的,别人的是不可以的。”
赏南一愣,那之前江鲫说拿童喜的身体给自己用,又是吓唬人的?
[14:应该是吓唬你们的,这事情十分讲究契合度,短时间内附个身没什么影响,如果是还魂那肯定是各方面的要求都极为严苛,它附身在童喜身上,童喜的身体就会迅速流失养分,这就是没什么契合度的表现,长时间附身,它真的能把童喜熬成人干。]
赏南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不一定非要变成人,不是吗?你就这样,我到时候给你买个大房子,你还跟我一起住。”
江鲫眼睛一亮,“这样也可以。”
“是啊。”赏南想,能不能变成人又有什么关系。
江鲫可能是很开心,也依旧保留着作为人的一些习性,它下意识想要拥抱赏南,却直接附在了赏南的身上。
江鲫愣了一下,缓缓坐起来,看着这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手指白而细长,一点茧子都没有。
腹部有薄薄的一层肌肉。
之前上了药,所以没穿上衣,睡裤是五分的,小腿又长又直。
江鲫回忆着自己的身体,它觉得没有赏南的身体好看。
它快馋死了。
属于赏南的意识还在,只是他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此刻,他正在和14沟通。
“他在做什么?他不应该立刻从我身体里出去吗?”
[14;可能是好奇吧。]
赏南无言了几秒钟,“我有的他都有,有什么好奇的。”
江鲫低下头,他盘着腿,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放松的状态下,肌肉是软的,赏南也是一样。
他又摸了摸肚子,腹肌并不是特别明显,所以也不是特别硬。
赏南是很典型的那种家庭富裕,被捧着长大的孩子。
江鲫摸了肚子还不够,他手指往上。
赏南已经看不下去了,但他又没办法闭上眼睛,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赐,哪怕他晕倒了失去意识,属于他本人的意识依旧可以清醒着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事情,和一切感受。
江鲫的手很凉,凉得赏南觉得自己明天肯定会感冒。
不管是死之前,还是现在,赏南都是江鲫唯一喜欢的人类,他曾经也喜欢过小姨和堂哥,但和喜欢赏南不一样。
他试想了一下,如果是赏南要取他的命,那好像是可以的,他可以把自己一切好的都给赏南,不过前提是赏南要遵守诺言:永远爱他。
赏南不知道江鲫在想什么,但是知道江鲫在干什么——一只很无聊的鬼在干很无聊的事情。他和14说:“要不你让我晕过去吧,不想看了。”
[14:你还是看看吧,因为他解开了你的裤腰带。]
第62章 恶灵变奏曲
赏南终于拿回自己身体主导权的时候,江鲫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他看着自己满身或深或浅的红色指痕,如果不是知道是江鲫所为,换成任何人都会被这一身的痕迹吓到。
[14:幼稚的小怪物。]
[14:哦不对,不是幼稚,它都有爱意值了,它喜欢你,所以才解你的裤腰带,只是它现在脑子缺斤少两,它不明白而已。]
虽然留下了不少痕迹在身上,但不疼,江鲫没有下重手,赏南把衣服从头上套下来,卷着被子滚到墙边,听着楼下很细微的一些声音。
“你能给他一副身体吗?”
[14:不能。]
[14:可以期待一下江鲫堂哥早亡,反正他的就是江鲫的。]
“什么意思?”赏南呼吸一滞。
[14:我之前说过嘛,江鲫所拥有的所有好的东西都被取走了,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都被榨了个干干净净,我甚至可以说,他堂哥现在的身体和灵魂百分之八十至九十都是属于江鲫的,但如果他不主动把这些还给江鲫,江鲫也没有资格去抢,因为江鲫已经死了。]
[14:不过我发现了一点,黑化值下降到70的时候,江鲫的完整性比之前高了一点,所以我猜测,黑化值越低,江鲫就完整,但这也只是灵魂,身体的话……]
14也没有办法,它做不到凭空给江鲫捏一具可以附身的身体。
[14:你可以让他用你的身体嘛,你俩共用,一三五你用,二四六它用,做六休一。]
“滚。”
屋外的童喜在洗漱,没有发出什么任何突如其来的嚎叫,江鲫应该没有跑出去现身吓唬童喜。
所以江鲫还在这个卧室里,或者在里边仓库,以及他自己说的那个夹缝——他说他平时都会在夹缝中呆着。
翌日天气预报说是阴天,气温降下了个几度。
不过早上五六点是没有这个感受的,早上五六点甚至还有些凉嗖嗖的。
打仗时的换衣服洗漱,赏南在带上门时看见了那个挂在仓库门把手上的毛绒挂件,他想了想,几步走过去摘下了挂件,摸了摸上边软乎乎的毛,“江鲫,今天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江鲫早上没有出现,所以赏南也猜不准江鲫到底有没有附身到挂件上和他一起离开房子。
童喜拎着二十多个小笼包和两杯豆浆,他瞅着又是两个白菜包子的赏南,“你每天只吃这么点儿,身体肯定遭不住。”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吃得太多呢?”赏南可清楚记得,刚刚童喜说要三十个小笼包的时候,老板那一脸惊讶的表情。
不过小笼包的个头本身也就不大,童喜可以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路上还有雾气没散,天却已经是麻麻亮,路上同路的同学不少,个个都是疾步往学校赶,有一种行军打仗的气势了,但高考本身也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童喜被噎了下,忙猛吸了两口豆浆,捶了两圈胸口,意外瞥见了赏南书包上出现的挂件,有点眼熟,“你书包上怎么突然有这么个东西?”他问完以后,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挂在仓库门上的毛绒玩具吗?你怎么把它带上了?”这毛绒玩具有一对大大的假眼睛,又没有眼皮和睫毛,两颗黑亮的珠子摁在一堆毛绒绒里头,看着怪瘆人的。
“不会是江鲫送给你的吧?”童喜说着,用筷子叉了两个小笼包一起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快要和他瞪开的眼睛一样大了。
“不是,我自己拿的。”赏南说,“不好看?”
“倒不是说好看不好看,这是鬼的东西啊,鬼的东西你也拿?”以前怎么没见赏南这么大胆子?不仅是擅自动江鲫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从住进来没过多久,赏南就知道了江鲫的存在,可赏南居然憋了这么久才告诉他,期间一点异常都没表现出来,也太沉得住气了。
童喜有些好奇,“南啊,如果昨晚不是需要我做饭,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这屋子是鬼宅啊?”
赏南一愣,他只用了几秒钟思考,便点了头。
”是,明年就是我们第二次高考了,你的心态本来就不好,如果被江鲫影响到了怎么办?昨晚也是没办法。“不光是因为需要人做饭,更多的是,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和鬼同一屋檐,怎么看也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事情。
”哎呀,我心态挺好的,“见赏南歉疚,童喜忙拍着胸膛说,“而且,江鲫看着就是那种等级不高的小鬼,我一点都不怕,再说了,他没事附我的身,还能帮我减减肥呢。”
童喜甚至说:“你看,我吃完了这么多包子,还真有些想念江鲫呢。”
“童……”赏南不敢保证江鲫是否在挂件上,要是在的话,那江鲫一定听见了童喜说的话,江鲫本来就没事儿附身童喜,更别提是童喜主动邀请的。
“怎么了?”童喜不明白赏南的紧张。
看着童喜清澈单纯的眼神,赏南松了口气,还好,江鲫应该是没有附身到挂件上。
但知道江鲫并没有跟着自己出来的时候,松口气之余,赏南还有点失落。江鲫可能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本来以为江鲫会欢天喜地地跟着自己出来的。
这么看来,像是他有点自作多情。
“没什么,我们快点吧,早自习快开始了。”
“好!”童喜顺手把两人的早餐垃圾丢进了校门口的垃圾桶,他跑起来,“快跑快跑。”
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已经到齐了,赏南和童喜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赏南一坐下,倪婷就举着书遮住脸,对赏南和童喜说道:“你们听说没有,昨晚附近出事儿了。”
赏南喝了两口杯子里的水,“什么事儿?”
“就是离咱们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对卖早餐的夫妻推着推车从那里路过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倒在那里,有一个人的脸都被野狗啃没了,那对夫妻快吓死了。”
“野狗啃了脸?”赏南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看了眼童喜,后者一脸呆滞,他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踩了童喜一脚,提示他配合演戏。
童喜立刻反应过来野狗就是他自己,他夸张地张大嘴,“我的天老爷啊,怎么野狗还啃人啊?!”
戏有点过,但总比一脸“为什么要说我是野狗”的表情要好。
“最近冬天嘛,流浪狗都缺吃的,我在校门口还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呢,只不过它们居然会啃人吃,这也太恐怖了,以后我们一定要离这些流浪狗远一点。”倪婷语气深沉地说道。
赏南翻开老师发下来的语文重点,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心里想的确实:流浪狗风评被害。
童喜的话比较多,最重要的是,倪婷比从前沉闷了许多,很少说这样多的话,但她的追求者却比以前还要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复读了还在搞早恋啊?
“那对夫妻没有报警吗?”
倪婷偷笑,“没有,听时常在这对夫妻的摊子上买早餐的同学说,昏在那里的两个小混混是这片出了名的爱偷鸡摸狗恃强凌弱,好些老人寡妇的早餐摊都被他们吃过霸王餐,他们才不会报警,还觉得解气。”
“他们偷偷看了,被啃的那个人的脸,多半是要毁容了,植皮都救不了,脸上好几个大坑,跟被锄头挖了似的。”
童喜回想起昨晚自己嘴里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他居然对着他女神的脸吐了出来。
倪婷的脸一僵,“是我恶心到你了吗?”
幸好童喜反应快,他从桌子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兜在了嘴巴底下,他一边吐,一边听见了倪婷的话,使劲摆手。
倪婷拧开自己没喝的矿泉水递给童喜漱口,扭头对赏南说道:“没想到童喜的胃这么浅。”
赏南也被童喜的反应吓到了,他忙拍着童喜的背,心底情绪复杂,“可能是早上吃多了。”
童喜吐完,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不知道我早上吃的小笼包还剩下几个。”
“……”
倪婷被逗笑,“童喜好可爱啊。”
她回过头去以后,童喜看着赏南,“这是生理反应,我毕竟啃了我同类的肉,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童喜凑近赏南,裂开嘴,“你看看我牙缝里有没有塞肉?”
赏南看了几眼,推开童喜,“有早上小笼包里的韭菜。”
“!”那可比塞肉可怕多了,他和女神说了这么久的话呢!
童喜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赏南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松口气的原因不是童喜不再纠结自己的牙缝有没有被塞肉,而是发现那两个人的夫妻没有报警。
他倒不怕警察找上门来,只是应付这些太麻烦,他自己倒无所谓。复读于他而言的重要性不高,可童喜是无辜的,他还要上大学。
上午的课是语文和数学,他们从一开始的觉得光头上课有趣,到现在发现了光头的真面目后,把数学课奉为地狱课程。
因为光头的题型千变万化,但他始终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啊,我们这个出题啊,万变不离其宗。”
“……”
赏南照例打瞌睡,光头一开始对此是抱有意见的,还主动报告给了乔新,不过后来赏南表现得很好,不管是试卷还是解题,他都比别的同学学得快,光头也就不说什么了——赏南同学睡觉,就代表他已经学会了,睡吧睡吧。
他晚上确实没睡好,和已经习惯了只睡五六个小时的高三生相比,哪怕是童喜,他都比不了,毕竟他早已经上过大学,再来过这炼狱般的高中生活,哪哪儿都适应不了。
手里的笔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很轻,没过多久,童喜弯腰把赏南的笔拾了起来,塞回到了赏南的手里。
过了一会儿,笔又掉了,童喜又弯腰去捡。
来来回回好几次,赏南被他扰醒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童喜,“你是不是……”
看见童喜脸上的似笑非笑,赏南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他看着对方,试探性地喊道:“江鲫?”
童喜这段时间瘦了一些,不管他怎么吃,只要江鲫使用了他的身体,那就一定是消耗大于摄入的。所以童喜五官的轮廓也比之前清晰明显了不少,连眼睛都比之前大了。
所以只要江鲫出现,那变化就更明显了。在之前,童喜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会显得违和,如今可能是因为他瘦了些,违和感也轻了许多,但也仍能很快分辨出什么时候是童喜,什么时候是江鲫。
此刻就是江鲫。
江鲫趴在了桌子上,用童喜的笔戳了戳赏南的手背,“上课不可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