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他,并且稀奇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安谷泽。
就是在副本当天提议杀光所有玩家,并在杨友淳霸凌别人的时候,那仅有几个赞同他行为的人。
“你好,池昱,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少年的姓名,语气听着礼貌却带着非常隐晦的不善,让人略微有些不适。
池昱握在干净衣服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他挑眉,不解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怪物的线索,想要和你验证一下。”安谷泽微笑地回答。
他说话时脸上始终平淡如水,与其说是没有表情,倒不如说是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对于自己的名字被人知晓,池昱并不好奇。
所有人的姓名早在副本最开始时就被严律要求着写上了宴会厅的白墙,只要他有心去记,哪怕只是随意一瞥的瞬间记忆,也足以在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这里聪明人这么多,还有个出头鸟严律,这家伙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来验证?
“你可能已经忘记我了,我叫安谷泽,职业与能力现在不方便透露,同理,我也不会要求你告知我这些。”
安谷泽对于池昱的不作答并不奇怪,甚至还贴心地重新自我介绍了一次,然后他在池昱面前伸出了被手套包裹着的纤长五指,示意要与他握手来表达自己的友善。
池昱哪里有什么人情世故,他在人际交往中连动脑子都懒得,遂此刻也乖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安谷泽轻轻握了握。
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安谷泽弯起嘴角笑了笑,旋即目光又落在了池昱手臂上的干净衣物,“你现在要去洗澡吗?”
他好像有些明知故问。
“啊这,不然呢……我故意用衣服去堵住下水道吗?”池昱歪头。
男人闻言失笑,身上的冷冽也在这一刻散去,他垂眸看向窗外,彼时那些玩家还留在中庭广场上讨论着什么,并没有多少人回到二楼的住处。
见对方还望着自己等他说话,安谷泽顿了顿神色,认真道,“虽然这样说有些无礼,不过我想要验证的问题非常紧急,但也只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能请你稍等会再洗澡吗?”
安谷泽真的太有礼貌了,以至于这过于绅士的行为都让池昱感受到了浑身蚂蚁乱爬般的不适。
他可是个粗人,哪里受得了这种“皇家”礼仪啊。
“那你说,我听着。”沉寂片刻后,池昱还是决定听安谷泽说话。
虽然他各方各面都很可疑,但他拿怪物的线索作为筹码,说明安谷泽至少有与之差不多重要的事情要与池昱交流。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根本就不熟悉甚至是零接触的人,忽然分享自己的机密情报。
“来我的房间吧。”面对池昱的应允,安谷泽没有选择直说,他的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诡秘,有意无意地暗示着接下来的话题会非常机密。
池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安谷泽已经在前方带路,他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衣物缓步跟上,至多他一进房间就站在门口,方便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直接逃跑。
安谷泽的卧室在走廊的中间部分,房间的陈设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一推门进去,池昱就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古怪气味。
“阿嚏,阿嚏!”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那味道有些像熏香,朦朦胧胧的飘散在整个房间里,浓度似乎不算太大,需要用力地吸气才能嗅到。
稍微有点在意。
池昱就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始终站在安谷泽房间的大门边一动不动,生怕那家伙会忽然做些什么,并且他的目光又马上看到了书桌旁那个趴着睡觉的男人。
他谨慎地皱眉,“这个人怎么了?”
“他太累了,毕竟已经过了午夜的时间点。”安谷泽面无表情地回答,眼底的情绪依然平静,似乎并没有撒谎。
“……要不你叫醒他吧,睡床铺肯定要比睡桌子上舒服点。”池昱抿唇,试探着开口。
倒不是说池昱是那种会关心其他人的性格,而是他们刚刚才结束祷告不过十几分钟,这人居然就已经睡得这么死了,简直像是刚坐上书桌就忽然昏厥了过去。
但看他的腹部还有均匀的起伏,呼吸还在,似乎只是普通地睡着了。
“我听说你今天从怪物的追捕中逃出来了,”安谷泽并没有打算回答池昱,而是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而我想要验证的猜测,恰好需要一个与怪物有过对手经验的玩家。”
池昱:“……”
他的瞳孔晃了晃,在一瞬间有了个可怕的想法,并且还直白地问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妄图打败怪物吧?”
“在遇到你之前,这确实只是我的痴人说梦,”安谷泽勾起嘴角,笑得灿烂异常,“但现在,我至少可以通过你摸到那道门槛了。”
“什么意思?你……”池昱能猜到对方想要拿自己当实验品,但他更好奇安谷泽想要验证的猜测是什么。
男人就站在他的对面,月光自半掩着的窗帘缝隙间静静洒落在地面,他的室友一动不动地趴在书桌上,周围安静的像是座坟地。
片刻后,安谷泽向池昱一步步地靠进,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我的能力是【记录】,可以将自己听到的所有声音以文字的方式呈现在脑海里。”
这也意味着哪怕是一句悄悄话,只要被安谷泽听到细微的声响,他都能通过能力清晰地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池昱进行了短暂的思考,仅仅两秒钟。
因为他的大脑还来不及转起来,胸口的闷痛就逼得他停下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鲜血顺着他本就肮脏的衣服大片大片地渗出,渐渐地,闷痛也转换为了让他呼吸都困难的绞痛,他的视野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逐渐模糊,最后他双腿发软,靠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尖锐的耳鸣在疯狂地炸响,池昱所有的感官都随着失血而开始模糊,在他半昏半醒间,他听到了安谷泽淡淡的那一句——
“你和怪物在露台对话的时候,我就在走廊上。”
银白的匕首沾染了血色,深深地穿入了少年的胸口。
池昱感觉自己的思绪在飘远,视线也慢慢地变成了白花花的一团,像是天空中悠哉漂浮的云朵,但对于苟活的渴望让他强撑着意识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被捅了,那是不加犹豫甚至连思考都没有过的一刀,直截了当地插入了他的心脏,精准地刺中了要害。
他的呼吸在变弱,那本该蓬勃跳动着的脏器也慢慢停止,宛若生锈了的钟表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他想说话,但说不出来,手脚也冰冰凉凉的毫无知觉,胸口更是疼痛难耐,让他只能佝偻着背脊,像只即将死掉的老鼠一样蜷缩成一团。
嗯,可能也不是像,他就是即将死掉的老鼠。
最后这痛到表情扭曲的少年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他眯了眯眼睛,虚弱地吐出口浊气,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确实满脸都写着,“为什么啊?”
安谷泽脸上伪善的微笑在看懂了池昱的表情语言后瞬间散去,他扬起下颌,如蔑视一只蝼蚁般低头与他对视,“虽然这样做很不人道,不过和怪物要讲什么道理呢?”
什么怪物……安谷泽说他是怪物?
池昱的眼睫颤了颤,没能发出自己的质疑。
疼痛愈加汹涌地袭来,他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倒在了地上,本就无神的眼底彻底泯灭了最后的光点,鲜血从身下汩汩流出,已是弥留之际。
“我听到了你和怪物的对话,它居然为你做了伪装还允许你逃跑。只有同为怪物,才能被那种东西如此对待吧?”
虽然“反派死于话多”是经典理论,但在主角已经被一刀噶了的情况下,这理论就不成立了。
安谷泽垂眸,用鞋尖踢了踢池昱的脸,并没有得到回应。
然后他的皮鞋抵住了那柄插在对方胸口的匕首,少年无力的身躯被翻转到了正面,他苍白的脸庞沾染了大片的血色,眼睛依然半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安谷泽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扒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见对方的瞳孔已经放大涣散,便晓得这家伙是死透了。
“虽然你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合作,”男人抽出早已备好的绳索,一边捆住池昱的手脚,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游戏还真是为我量身打造。”
神明的规则是「原生怪物只能由圣女杀死」,那么潜规则就是……非原生怪物可以在它们还处于人类状态的时候直接抹杀。
他只要把其他玩家全部解决就好,反正杀死个无辜的普通人对他来说无关痛痒,而要是碰巧杀到了怪物的皮囊,非原生怪物会直接毙命,而遇到原生的也无所谓,只要他好好利用怪物猎捕一位玩家就会平息的设定,完全可以苟活到游戏的最后。
到这,安谷泽看了一眼那躺在桌边一动不动的舍友。
倘若池昱是非原生,那他将会死在这里,如果他是原生,那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必然是这书桌旁倒霉的家伙,然后他会在“用餐”后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重新回到游戏。
到时候安谷泽只需要在投票时怂恿其他玩家勾选池昱就好,如若被怀疑,他还有自己的室友被池昱“吃”掉的铁证。
不管安谷泽的猜测哪边才是正确的,他都将是那个最终的赢家。
严律回到房间后没能找到自己的室友。
他本以为是池昱太爱干净,非得把身上的老泥都搓光滑了才肯出来,可他在浴室门口等得都想要上厕所了,也没见得池昱有半点动静。
遂这心急的家伙几步走到了浴室前,猛地拉开了玻璃大门,大声嚷道,“池昱!你掉马桶里去了啊!怎么还……”
严律的质问还没说完,眼睛一眨,他竟发现浴室里居然空无一人,甚至连灯都没有打开,地面也非常干燥,更别说洗澡过后才会有的潮湿与水雾。
他总不能是洗澡到一半,忽然就光着身子跑出去了吧?
再加上池昱这懒到除了吃饭和祈祷就恨不得和床长在一起的性子,他不可能忽然离开房间如此之久!
严律皱眉,他恍惚间回想起来,池昱在走到别墅正门的时候忽然与安谷泽搭了伙,当时自己距离太远没能听清他们聊天的内容,但池昱确实是跟着那个人离开的。
他越想越觉得安谷泽可疑,便索性在二楼的住房处一间接一间地找。
不过幸运的是,他才没打扰几个玩家,就在走廊的中央见到了那个将池昱带走的男人。
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接近第二天清晨的时间点,所有的玩家几乎都在屋内睡觉,但安谷泽却诡异地出现在了走廊上,并且身着正装,头发也梳理得非常整齐,绝对不像是起夜上厕所的架势。
可在这破副本里,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出去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吧?
眼看着两人就要擦肩而过,在严律犹豫的间隙里,居然是安谷泽先开的口,“怎么了,小警探,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严律一怔,这在任何人听来都无比寻常的问题却莫名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片刻后,他强装了镇定,撇去任何他觉得安谷泽可疑的点,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有见到池昱吗?”
对方歪了歪头,眼底的笑意没减,“池昱?那是谁?”
“就是刚才祈祷结束后和你一起离开的男孩子,额头有搓头发挑染的那个。 ”对方的平静甚至让严律产生了一瞬间的自我怀疑,但为了防止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他选择老实报上了池昱的特征。
安谷泽的年龄仅仅比他稍大一些,但同之前严律审问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些人或多或少眼里都会藏有一些情绪,狂妄自大,桀骜不羁,或不安或恐惧,要么就是卑微的乞怜,但安谷泽望向他时的眼神却深邃如黑洞,根本就读不透他的心思。
以一个不过二十几岁几乎没经历过什么社会拷打的青年人来说,安谷泽的城府深的有些叫人后怕。
而且就算他利用能力去看,安谷泽从始至终都是绿色的好心情,根本就不受他任何问题的动摇。
“我想起他了,我之前和他商量过一些事。”面对对方怀疑的目光,安谷泽非常自然地承认了自己与池昱见过,并且还有意无意地表达出了现在他俩已经不在一起的暗示。
安谷泽越是泰然自若,严律便越是犹豫不决,但他还是继续追问,“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嗯?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吗?”男人歪了歪头,一副好像才知道这件事的表情,“我和他说完话后,他就独自离开了。”
说到这,他忽然往后退了两步,打开了一旁虚掩着的房门,这里就是安谷泽的住处。
见对方主动给自己检查,严律也不客气,他往前靠了些距离,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靠在门框处往里窥探。
半掩着帘布的窗户敞开着,微风与月光一道落进了淡蓝色的房间,清晰了光线下洋洋洒洒的尘灰。
安谷泽的室友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房间里也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除了那股飘散在空气中的熏香味有些怪异以外,严律并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可以进去看看,寻找一下你室友的线索。”安谷泽就站在严律的身后,笑眯眯地向他提议。
他有着绝对的从容与自信,以至于向来对“审问”环节信誓旦旦的严律都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如果我再继续闯入就很不妥了”的愧怍感。
况且现在正是副本游戏的初期,他确实不太适合与其他玩家把关系闹得太僵,再加上……
安谷泽总是站在他的身后。
不管严律如何更换自己的位置,安谷泽都会有意无意地往后退步,就像是拒绝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别人一样。
最后觉得查不出什么的严律只得退出了他的房间,同他尴尬道,“那我再去别处找找,打扰你了。”
“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睡了。”安谷泽同他道别,还不忘嘱咐一句叫他早些休息。
严律点头,但在要转身回自己房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武器。
他没有回头,亦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脚下的地毯稍微动了动,旋即“咔哒”一声,身后房间的大门被人合上了。
明明事件的主题是“找到失踪的池昱”,可在严律空手而归时,安谷泽却对他说了“早点休息”,而没有提到任何与池昱相关的话题。
就连最基本的“希望你能早点找到池昱”都没有。
严律身为警探本就敏感,真的很难不在别人随口一提的话语中去寻找纰漏,当然更为关键的是,安谷泽带给他的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妙,就好像他笃定自己不会找到池昱。
想到这,他又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去看——
当虹膜里的倒影变得清晰,严律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也倏然一颤,扳机被他扣动,发出了“咔哒”的清响。
安谷泽居然还站在他房间的门口没有进去!
刚才他关门的声音难道是为了迷惑自己才特意做出来的吗?
“怎么了,小警探,你还有事?”他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古怪,甚至还反问了对方。
“我……”严律的呼吸在不经意间乱了套,他往后退步,右手牢牢地摁着口袋的东西,像是做好了准备战斗的觉悟。
他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安谷泽有问题,但他的第六感乃至于浑身的细胞都在咆哮,要他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安谷泽迈开了修长的腿,他踏过红毯上已经逐渐稀薄的月光,向着微微屈膝蓄势待发的严律大步走去。
在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几乎触手可碰时,严律的右手小臂忽然被对方轻轻压了压。
“带枪了?很稀奇啊,是跟你本体一起传送进副本的吧?”安谷泽轻笑,不慌不乱。
严律脸上的血色在顷刻间退却,他的枪从未在这里拿出来过,而安谷泽仅凭那短短一瞬扳机被扣动的声响,就轻易知晓了他的秘密。
并且到现在为止,在他因动用能力而发红的瞳孔倒影里,安谷泽的心情依然是绿色!
他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会让他觉得愉悦般,简直就是掌控了全局的怪物。
好在最后他什么都没做便与严律擦肩而过了,但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前,安谷泽忽然回眸再次与严律对上了视线。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笑盈盈地开了口,“希望你能早点找点池昱。”
他居然补充了严律刚才察觉到的纰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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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池昱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海。
海水涌动的声响充斥着耳膜, 周遭都是影影幢幢的一片,他想伸手去抓住些什么,但淌过指尖的唯有散沙般的虚空。
难道这就是玩家死后会进入的世界?
不是极乐净土, 也不是地狱,只是无尽的下沉与静寂, 仿佛要沉没在虚无之中, 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你可真没用啊,buff给你叠了那么多,这都能遗憾离场?」
沉静的海水中忽然冒起了气泡, 有人的声音在虚无中忽远忽近。
「不要跟陌生人走, 这可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你只能是人类。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你干嘛不说话?你以为我很在乎你?」
「……行, 真有你的,不理我是吧?我破防了!」
池昱不回话, 那声音就自顾自地一个劲说, 直到最后他觉得身体一轻,所有的困顿感都在顷刻间消失,海水也像是突然蒸发了般,四周只剩下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纯白。
睫羽轻颤, 池昱在雾芒中醒转。
他的目光幽幽向前望去, 穿透如心脏般膨胀收缩的光团,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半透明人形, 沉沉浮浮如飘荡在海面的枯木,等待着他的靠近。
“你到底是谁……”他迟疑着开口, 声音沙哑的要命。
「如你所见, 我是掌管一切规则的神明。」祂回答他, 语气里没了之前的玩味与挑衅。
但池昱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而这里也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 因为他曾在通关第一个副本后就来过这里,一个更倾向于神明领域的地方。
在死一般的静寂中他黯然垂眸,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以一种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态度追问道,“你之前说了我是人类吧……那你作为神明,是出于何种立场要派那些怪物来帮我?”
「……」
面对池昱的质问,神明少有地给予了沉默,那团形体都模糊不清的东西在他的面前上下漂浮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下一秒,身侧忽然起了阵风,池昱被吹得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那风越来越大,越来越肆虐,像是要把他重新吹飞进先前的海水里般汹涌磅礴。
池昱的意识在消散,也感受到了神明对他存在的排斥,而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神明的嗤笑。
「通关游戏的人才拥有向我提问的资格,感谢我让你永生的慷慨吧。」
池昱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仍然是一片漆黑,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间里的温度,大脑也没有之前那么混沌。
黑暗中他试着动了动手,结果手腕上的勒痛感让他低呼出了声,而同样被人用绳索捆住的还有他的脚腕。
他的左侧是一块可活动的门板,用肩膀顶上去便会摇晃出声,与此同时有光从被推开的缝隙里漏出,他能简单地看到一些外头的物件。
这里似乎是谁的房间,熟悉的陈设让池昱回想起来,自己正身处于一场神明的游戏,而他现在被人给关在了衣柜里。
缝隙内的眼珠不断地转动,少年试图找到一个能把自己放出来的人,但他的视野范围实在是太小,而大声呼救他又怕会吸引来把他关进来的家伙。
于是他用肩膀试探性地顶了顶柜门,声响不大,但缝隙比刚才更加宽了些,看上去这里的锁扣不太牢靠,他可以用蛮力突破。
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池昱开始拼命地撞击柜门,在无数次的奋力挣扎下,那枚小小的锁扣“喀啦”一下彻底断裂,衣柜也应声打开。
失去了重心的少年像颗皮球似的从柜子里滚了出来,与他一起重见天日的还有一柄沾满了鲜血的匕首。
它从衣柜中掉落,直直插在了池昱面前的地毯上,刀柄因惯性而前后抖动,吓得他的眼神都变成了斗鸡眼。
池昱:“……”
差点又要去世。
手脚还被捆着,池昱立刻就想到要用这把匕首来解开绳子,但他才弓起身子往前拱了几厘米,目光一抬,竟见到有个人趴坐在书桌前。
少年被吓得心脏一停,本来都快迷失的记忆在一瞬间重回了大脑,他终于回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衣柜里。
他被安谷泽当做怪物,然后骗进房间里给杀了!
但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就连疼痛也感觉不到,唯有那件染了大片血迹的外套还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彼时窗外仍是夜幕漆黑,见那人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池昱猜测从他被杀到莫名复活的这段时间应该还没有超过一个晚上。
他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再加上神明喜欢“趣味性”,“复活”这种能力根本不可能被祂赠送给玩家,要不然真的在床上躺一个月也能赢下游戏了。
但他也没那个勇气去死上第二回 ,就为了验证自己能不能再复活……
皮肤表层已经被磨出了血,现在的池昱也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像条毛虫似的拱到了匕首旁,磨牙死死叼住刀柄,然后举起手腕就开始用绳子蹭着锋刃拼命地磨。
这玩意捅穿过他的心脏,能够轻易割开血肉的东西,自然也割得开本就粗制滥造的麻绳。
不出须臾,池昱的手脚就得到了释放,他将那把匕首上的血渍擦拭了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自己的口袋。
空气里的味道仍旧混浊,只要池昱大口呼吸就会感受到让他难以忍受的眩晕感。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书桌旁那人的鼻息,他确实还在熟睡,呼吸声冗长平静,但只要池昱的目光往下移动,便会发现这人的裤.裆湿润了一片,他在睡梦中失.禁了。
难怪他当时一进房间就觉得不舒服。
空气里有迷药,含量虽然不高,但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昏睡过去便会进入反复吸收迷药的死循环,从而导致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