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任谁看到都会表扬一句这人尽心尽力的场合,池昱却从他越写越扭曲的文字里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XX21年,3月1日,小镇进行了第一次翻新,所有的镇民都在热烈欢迎工人们的到来。
XX23年,9月5日,小镇的翻新结束,工人们挨家挨户地装修了避雷针,这下我们可以不用担心雷雨季节的到来了。
XX24年,2月3日,小镇的污水处理系统也已经完善,有不少新的镇民入住。
XX37年,4月18日,我想要将小镇继续扩充,虽然不及城市豪华,但经过镇民与各级领导这十几年的努力,小镇的经济发展蒸蒸日上,城建之梦不算遥远。
XX40年,6月6日,有个自称为神使的妇女来到了小镇,我们为祂修建了神堂,太好了,神明!
XX41年,6月6日,永生当然是最好的……修建了火刑台。
XX41年,7月12日,必须快点把井口封起来。
池昱看到这里,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几下。
起初的记录非常正经,池昱几乎都听到了某些红色主义的背景音乐。
但到了后头,那人的字迹变得无比潦草不说,就连记录的内容也与建设毫无关联,甚至还出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词汇——
自这人记录到那位自称神使的妇女后,这忽然霸占了笔记本主题的“神明”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小镇的信仰。
而记录者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变得非常古怪,记录的内容不如原先的严谨不说,字里行间还总会出现不自然的空格与省略号,让人根本摸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以及那个只有在里世界中才存在的火刑台,还有表世界里才提醒有怪物的水井……
这两个东西都被记录者提到过,所以可以断定它们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可为什么现在的表世界会没有火刑台呢?
以及之前找到的那张报道了小镇失火的报纸,他们似乎也没有提到任何与火刑台有关的信息,毕竟按理说,这么大一个诡异的平台就被建造在小镇的中央,不可能会被以探索为目的而进入小镇的人给忽视的。
除非他们进入小镇探险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火刑台!
那这样又与表里世界同为一个世界观和区域的设定所相悖论了。
“可恶,头好痒,刚长出来的脑子也要烧坏了。”每次一思考太久,池昱就会觉得脑壳发胀。
最后决定休息一下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直没怎么用过的手机,打算把这些对他来说有参考价值的笔记给拍摄下来,以防后期需要的时候可以检查。
毕竟在这种随时都会被怪物盯上的副本里,保护一个能装进口袋的手机,总比保护一本夹了一堆便签的笔记本要来得方便许多。
锁屏在他指腹的触摸下亮起,右上角低电模式的图标幽幽亮着,还剩下80%的电量让池昱顿感安心。
只是在他打开相机之前,他又因强迫症而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上头所有的图标,在发现那个显示网络的图标不是一个大叉时,那种叫他头皮发麻的感觉顿时回来了。
他还在服务区!?这里有信号!
在池昱疯狂的脑内风暴了一阵“这里到底是不是副本”的猜想后,他马上关掉了相册,转而打开了通话按钮,果断地输入了:
110.
我靠,他要报警!
电话在被拨通后,因为信号太差而静默了一段时间,但很快随着那声“嘟嘟”的长音,自己与现实世界还有所联系的狂喜瞬间吞没了池昱。
在之前所有的副本中,只要是池昱携带了手机的,基本都是没有信号的状态,就算是紧急电话也根本拨通不出去。
因为他们身处于神明所创造的新世界,一个完全与现世隔绝的地方。
但现在他却能拨通现实才有的电话,这是不是说明……
“喂,您好,这里是110.”电话在十几秒后就被人接通,来自于女性接线员的声线从对面真实地传来。
池昱眼睛一亮,他指尖颤抖地握住手机,激动道,“喂,你好,请问你们是……”
“喂,请说话?”
来自于对面困惑的询问打断了池昱的问话,很显然,他刚才如此大声的呼唤根本就没有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去。
池昱还以为是信号不好,遂又加大了分贝放慢了语速,再次回应道,“你好!我是被困在副本里的人,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他都要绝望地放弃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话筒对面传来,似乎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最近已经接到好多不说话的报警了,是不是那些失踪的人啊?”
“副本吗?我也去过一次,但那里是没信号的啊。”
“那谁会在这种时候给警局打骚扰电话呢……”
那两人的对话在一阵卡顿后就彻底静默了下去,“嘟嘟嘟”的忙音在几秒后传来,显然这里的信号根本无法支撑他与外界联系太久。
甚至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干扰,就算他的电话打出去,别人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池昱挂断手机,坐在那张书桌旁的红木椅上,在一阵让他觉得脱力的疲惫感过后,他感受到的是一阵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狂喜,让他的肩膀都不禁颤抖起来。
“又被那个混蛋给诱导了……”他扶额,捋开了眼前凌乱的发丝,透出了那双同样猩红色的眸。
从那两个警员的谈话就可以得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表世界”,而是一个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小镇!
或许只有里世界才是神明所创造的东西,一场仅仅只是以小镇的过去为基础,而建造的幻觉。
因为这是一个关于池昱自身秘密的故事,如若不是世界上真实存在的事件,那他作为剧中人,也绝对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第85章 燃烧的小镇遗址(8)
池昱坐在书桌前沉思, 线索太多,缠绕在一起反而让他理不清楚思绪了。
正琢磨时,仓库的小门忽然被人敲响,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刚吃饱饭的刘佩宇。
他手上提着袋真空压缩的速食品, 像是知道池昱遇到了难题似的, 同他无害地“嘿嘿”笑笑,“我发现你的食欲很差啊,但是肚子吃不饱, 脑细胞可是不够用的。”
小少年愣了一秒, 从刘佩宇的手上接过了那袋不知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肉类。
从色泽和新鲜度来看, 应该是可以食用的。
“谢谢。”在抬眸对上刘佩宇期待的目光时,他干巴巴地道了谢。
见池昱没有拒绝, 刘佩宇意同他大气地摆了摆手, “你先在这儿吃,我去房子里歇一会儿,趁着附近没怪物巡逻,保证休息也很重要。”
他说罢就走, 大抵是知道池昱不喜欢和别人相处, 只不过在关上门前,刘佩宇又没忍透过门缝去偷看, 在见到那小少年开始撕扯包装袋的开口时,他的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至少他的队友不会被饿死了。
真空压缩的食物包装袋总是难以打开, 池昱连撕带咬地啃了半天才勉强扯开一个小口。
浓郁的香料与肉类被腌制过后的咸香味扑面而来, 唤起了他久违的食欲。
他简单咬了一口, 发现食物的味道还很鲜美, 从肉质和口感来看, 应该是猪肉,不过毕竟是可以常温下长久保存的肉类,除了表面那层香料好吃以外,里头的嚼劲简直就和木屑一样难以下咽。
他嚼得累了,便左右翻看起包装袋,盯着上头的文字来打发时间。
食物的出产日期是xx20年4月6日,池昱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这竟然就是以现世时间为标准的上个月!
整个包装袋上关于食物的保质期,配料,原产地,这些应该标有的信息一概为空,只有那一条出产日期孤零零地标注在角落。
“简直是神明想刻意留下的线索一样。”池昱将袋子举在灯光下检查,越来越坚信副本的表世界就是现实世界的设想。
不过在他一边嚼着碎肉,一边翻看那本书桌上摊开的笔本时,从不远处的平房里忽然传来了刘佩宇的尖叫——
“啊啊啊!”
没有任何求救的信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但他叫得声嘶力竭,甚至带着点扭曲与凄惨,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池昱慌忙从书桌旁站起,连那袋食物都顾不上吃完就转身冲出了仓库,循着刘佩宇的声音往屋子里找。
彼时房间的大门敞开着,沿着老旧的走廊一路飞奔,池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瘫坐在卧房门前,两腿打战,双眼紧紧盯着屋内且脸色惨白的男人。
“怎么了?”池昱大步上前,在向屋子里投去视线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怪物袭击的准备。
可当他到达刘佩宇身边时却发现,屋内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就是一间最简单不过的卧室,除却基本的衣柜与书桌,唯一古怪的只有那面正对着大门口挂在墙上的圆镜,镜子下还横放了一张床底镂空的单人铁架床。
池昱望着镜子倒影中自己也被吓出冷汗的脸,然后无语地看向了脚边还蜷缩着的刘佩宇,“你最好不是被你的脸给吓到的。”
“不是!当然不是!”
男人面色发黑,眼底恐惧完全不减,见池昱还没有发现端倪,比起解释,他选择直接拽着那少年的衣摆将他拖到了地上,让他与自己的视线保持在了同一个水平面。
“你做……!”池昱的叫骂声在刘佩宇伸手指向房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好像只有蹲在地上才能看到的视线一般,他吞了口唾沫,一点点地转过头,顺着刘佩宇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那张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床底下,居然有一团模糊的人影笔挺挺地躺在那里!
他浑身焦黑,四肢蜷曲,皮肤已经溃烂流脓。恶臭的分泌物顺着他干瘪的手臂一路下淌,这黄绿色的脓居然成了他身上唯一不是黑色的部分,尸体的面目也非常狰狞可怖,根本分辨不了他的性别是男是女。
他的眼皮在烈火中被焚毁,让他整颗眼球都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怒目圆睁,明明没有眨动或是转动,却给了门口两人一种在被他狠狠瞪视的错觉。
“这,这……”刘佩宇瘫坐在地,吓得说不出话。
而也是在两人眨眼的那一刻,床下焦黑的尸体忽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面正对着门口的圆镜忽然碎裂。
血色从破损的镜面上汩汩流下,映照出了里头尸体那张扭曲烧焦的面庞。
“这房子里闹鬼啊!!”刘佩宇抱头尖叫,感觉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连池昱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那具尸体的不对劲。
按照怪物只在里世界才能现形的设定,现在他们身处表世界,它不应该会被两人看见,而从它浑身那已经不能算是与怪物同种的恨意,而是更为恶劣的杀意与怨气的诡异气场来看,这东西或许根本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快点起来,快!”一阵寒意忽然从池昱的背脊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拽刘佩宇的胳膊,试图把这个家伙给带离原地。
但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镜子在两人离开的瞬间彻底碎裂,无数红色的气体化作光束从镜面后的深渊飞射而出,将整个世界都强行转换成了里世界的血色。
本来还弥漫在小镇中的迷雾像是被狂风席卷般四下破开,但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淹没整个副本的猩红色彩与叫人连呼吸都缓不上来的压迫感。
池昱与刘佩宇跑入客厅的那一刻,周围的环境也随着表里世界的转换一样而出现了改变。
之前所有还摆放着的老旧家具在顷刻间化为了虚无,满地都是焦黑到连形体都看不出来的废墟,无数张画有怪异图案的符箓被张贴在房梁以及承重柱上,好像在努力镇压着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
难道这家伙就是需要被消灭的恶鬼?
“池昱,池昱……!它来了!”在年龄上明显应该保护池昱的成年男子,此刻被吓得指尖发麻,铁青着脸色抱着旁边少年的胳膊,浑身抖个没完。
纵使再大的恐惧,在池昱面对刘佩宇这张没出息的脸时,也全全转换为了无语。
不过他没来得及说什么,从卧
房里再次传来了诡异的“咚咚声”,像是谁拖着身躯在地上拼命地爬行,离两人越来越近。
那具冤魂不散的焦尸再次出现,它抽搐着四肢爬过满地焦黑的残渣,已经完全充血而发红的眼白一动不动地注目着门口因被画面震慑而没有马上跑出去的两人。
他张开被烧光了嘴唇只剩下牙龈与牙齿的嘴,如同一只被敲碎了控制器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救我,救救我……”
铺天盖地的怨气在那焦尸话音落下的瞬间从它体内喷出,几乎要将整间平房都吞没进去。
两个人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跑路,只不过在刘佩宇要打开门时,他拼命地转动把手,而那把被烧焦的金属锁却纹丝不动,将两人毫不留情地堵在了屋子里。
“这是什么《咒怨》剧组啊!门打不开啊!呜呜,我们死定了!”眼看着焦尸又开始迈动四肢往他们的方向诡异爬来,刘佩宇急得原地打转。
“这种时候还纠结门锁做什么!”反倒是看着不太靠谱的池昱把他往旁边一扒拉,旋即飞起一脚就狠狠踹上了门板。
在烈火中早已残破不堪的木门被人一脚就踹了个半人高窟窿出来,门板摇摇欲坠,恐怕再来个一下它都能直接表演原地解体。
“我先出去。”
如此空间已经足够两人逃脱,池昱身形轻巧,先行钻了出去,只是回头要去拽刘佩宇出来时,那个从刚才开始就咋咋呼呼个没完的男人却凭空消失了。
“……”池昱僵硬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错误。
但那扇破门的背后确实谁都没有了,包括刚才还向他们逼近的焦尸也消失不见,只余下连天花板都被熏成黑色的火灾废墟。
难道刘佩宇被怪物拉去里世界了?
不,不对,他现在的环境看上去也正身处于里世界。而且两人一直都在半米范围内待在一起,甚至还是一同被转换进来的,不应该会在表里世界上出现被分开的可能。
停留在原地不是池昱的作风,刘佩宇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又是好不容易才从屋内逃出,他必然不会再往回走,此刻只得调转方向另寻出路。
小镇浸泡在血色的空气之中,到处都是墙皮被烧到焦黑的残破房屋,而当池昱见到小镇中央那座庞大的火刑台时,他确认自己已经身处里世界。
能达成表里世界转换的条件,是需要怪物在自己的周围保持追踪状态一定时间,可池昱打一开始就没收到任何与之有关的系统提示,在里世界里也没有见到怪物的身影,那他现在到底要如何破除这种无解的状态?
池昱先去的地方是那栋矗立于副本入口不远处的楼房,也是他探索过不止两次的地方。
里世界似乎不受空间转换的影响,所有的房屋与陈设都是按照地图最初始的样子来进行排列,只不过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很多东西已经难以辨别。
池昱推门进去的时候,还以为会看到一片被烧成焦炭的废墟,因为他的潜意识已经默认里世界就是这样一片被大火焚烧过的残骸。
但令他意外的是,在这样血色的世界中,这栋令他觉得熟悉的小屋依然保持着他初次进来时的样子,没有分毫被火焰污染过的痕迹。
空气里的霉味来自于木头进水后的腐朽,天花板和地面虽然肮脏,但显然比起那些被烧到连房梁都脱落的房子来说要好得太多。
透过窗口往外望去,与此处仅仅一墙之隔的邻家已经在烈火的侵袭下连房顶都塌陷了下去,两边的房屋也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可这栋看上去最应该被火焰包围的房子却在无数燃烧着的火团中幸存了下来,甚是诡异。
池昱踏过狭窄的玄关一路向里,比起寻找符箓或是恶鬼,他更在意那幅画着诡异东西的挂历。
它就挂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下方,被红色的记号笔完全糊住了的画面看不太清楚内容,不过池昱又往下翻了两页,果然还是在底下看见了那张“婴儿坐在开膛破腹的四眼牛肚子里”的鬼畜画作。
“这里果然也……”他喃喃自语,又翻身去往二楼,在那里的走廊上也挂着一本相同的挂历,只不过画作同样被记号笔涂坏,挂历边缘还用胶带完全封死,像是故意不让人往下翻看。
当池昱试图扯下胶带去检查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就同写笔记本的那位官员说得一样,在这座小镇上,镇民们肯定有一个特殊的,且只属于他们的“神明”需要供奉。
而这场大火也绝大概率是由这“神明”而起。
但“恶鬼”的设定又是什么呢……是镇民们终于发现神明有问题,所以将祂当做了恶鬼?
不太像,至少从那本笔记上记载的事件,再比对报纸上探索此处的新闻时间来看,镇子在着火前还是坚信着“神明”的。
可恶,快点长出来啊,他的脑子,已经不够他思考了!
池昱还在懊恼时,底楼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撞开,让他恍惚间还以为是刘佩宇找了过来。
他抱着犹豫的心态起身,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往底下张望。
穿过客厅的玄关处,有几个人影站在门口摇摇晃晃,他们似乎在大声说话,但传到池昱的耳朵里却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怪响,更像是老旧的碟片在播放时卡了机而发出的尖锐噪音。
池昱本以为这群家伙可能是和他一样不慎掉入里世界的玩家,但出于安全起见,他一直躲藏在二楼的拐角处没有露面,只透过台阶与天花板的缝隙鬼鬼祟祟地看。
虽然他不知道副本中其他玩家的名字与身份,但到底是在神明讲规则时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对于他们的容貌,池昱应该还有点印象。
只是在他拼命探头试图再多看到一些的时候,那几团黑影忽然攒动了两下,旋即有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诡异地明明隔着许远的距离,却在池昱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看到他了。”
那是近乎于冷漠的声线,比起机器人好歹还有些起伏的语气,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出自于那些纸扎人用糨糊涂出来的嘴。
池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用这些东西来形容这一幕,但在他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自己被“鬼”给盯上了的恐惧。
下一秒,在他完全没有暴露过行踪的状态下,那几团黑影居然迅速且准确地靠近了过来!
他们穿着好像上个世纪残留下来的破旧衣物,五官被一堆模糊的黑影遮挡起来,池昱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与容貌。
他们移动的速度也异常迅速,且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这些人的双脚根本没有触碰到地面,而是以一种漂浮的姿态在向他飞来!
池昱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听话地一阵阵往外冒,这种被恐惧所支配的感觉就像当初的墓地副本,那些玩家在试图以自己的能力打败根本看不见血条的竹节虫怪物一样。
他不可能会是这种“物体”的对手!
他想转身逃跑,但身后只有一条走廊与一间卧室,池昱根本无路可退,而彼时这群黑乎乎的家伙已经站在了楼梯底下。
越是接近他们,这群人的面目就越是模糊,仿佛有一团马赛克糊在他们的脸上,不允许池昱看清。
他们逐个上楼,用根本就没有的双脚摆动着空荡荡的裤腿,在没有脚步声的静谧氛围下,诡异的像是张在风中被吹着跑的纸。
血红色的空气涌动在几人的身侧,池昱恍惚间听到了谁在大哭,像是婴儿凄厉的哭喊,又像是野猫发.春时的嚎叫,带来一阵让人心跳都要静止的恐惧。
刺骨的冰冷猛然拽住了池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人都往楼梯下用力地拖。
“放开我!”他惊恐万分,但仍不忘记要挣扎,只不过这点微乎其微的抵抗根本不足以让对方松手。
池昱被人连拖带拽地拉出楼房,沿着空无一人的公路直直向小镇中央的方向带。
过程中他被人从后头拽着双手,脑袋也被用力地往下压着,想逃也逃不了,更无法去辨别那些黑影的身份。
但渐渐的,周围嘈杂的声音变多了,拽着他的黑影也像是分裂了一般,出现了无数个类似的身形,但衣服穿得各不相同,甚至有男有女。
他们站在公路的两侧,被雾气遮挡的脸上没有容貌,但能看到大张着的嘴,他们似乎在叫骂什么,并且手指用力地指着池昱的方向,宛若在对某个即将上刑场的罪犯进行口诛笔伐地声讨。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人的脚步最后停驻在小镇中央的火刑台前,池昱的膝窝被人从后头狠狠踹了一脚,叫他登时就因重心不稳而扑倒在了地上。
束缚在他手腕的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粗糙的麻绳,脚踝也被人套上了难以行动的沉重铁链。
当池昱以难堪的姿态匍匐在地的那一刻,他两侧淡栗色的长发因重力而堪堪垂落了下来,在他的鼻尖留下了一丝与他自身不太适配的淡淡香味。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他忽然觉得惊惧,便以一个无法动弹的磕头姿势,闭着眼睛同那些黑影大声叫嚷起来。
但在他吼声出来的那一刻,池昱也马上僵住了神情。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似乎是女声?
“怎么回事……”他再次喃喃自语,可那温和且尖细的声线显然属于另一个与他性格完全不同的女性。
他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睡梦中听到过几次,但他记不起来是谁。
难道他现在正处于某些幻境中?毕竟神明的能力可没有把自己变成其他人的模样这一说。
就在池昱精神恍惚间,有人提着他背后的衣物将他拽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到了平台上那根孤零零的柱子前。
“喂,你们到底是谁……!”
他还想挣扎,但变为了女性的自己力量更加薄弱,几乎没动弹两下就被人用麻绳紧紧捆在了柱子上。
那些黑影不再搭理他,只是沉默地在他的脚下堆积木柴,一捆接着一捆,浓稠的液体劈头盖脸地向他浇灌而下,冰凉的淋了少年满身,将他脚下的木柴也一并浸湿,刺鼻的气味让池昱几近眩晕。
是汽油。
而此刻,他的耳朵忽然一痛,等这阵怪异的感觉过去后,他终于听清楚了台下那群密密麻麻的黑影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是恶鬼的母亲!!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