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查了……没人说是顶级的呀……报酬只给三五千,听着就像很简单的幻室……”
“嗯,没关系,别害怕,我来处理。”昭然把手腕搭在楚如耀发顶安慰了一下,“我另派人手来收拾这些野蜂,你帮我跟楚先生说一下晚点我再来赔罪。”
“嗯嗯……小兰她……”
话音未落,昭然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中。
昭然开车赶到恩希市北区三号码头,迈过缠在入口的黄色警戒线,低头在落满焦灰的地面上寻找脚印。
匿兰的荷官套裙高跟鞋很容易辨认,郁岸的纯黑兜帽套装鞋底印有凸起的猫爪垫防滑纹,似乎还有一队人鬼鬼祟祟地尾随他们走进来,两拨人并未碰面。
但整个码头只有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
走近码头,昔日供乘客上船的踏板处黏着一滩已经燃尽的白色蜡烛,忽微火焰浸泡在蜡油里,即将熄灭。
在老旧开裂的木板上,十几个人的脚印整齐排列成一队,包括郁岸的猫爪靴印和匿兰的高跟鞋印,他们似乎曾在这里排队登上一艘船。
第102章 上船
手机屏幕中十几个拨出电话都未被接听,昭然站在吱吱作响的踏板上,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假想。
照耀在头顶的日光不知不觉被云层遮住,乌云从远处天边压了过来,那些云富有清晰而肮脏的轮廓,看起来仿佛浸满脏水的湿润棉花。
黑云迅速席卷了头顶的天空,忽然,生锈的金属一角撞破云层,并缓缓向前行驶,逐渐显露出豪华游轮的全貌,旧红船身印有一行有些掉漆的英文:MUSES(缪斯)。
巨大的航船使伫立在地面的昭然也显得渺小起来,犹如一道陈旧模糊的幻影,从空中漂浮而过,游客们在栏杆边谈笑喝酒,或安静眺望,只不过人们的身体灰败虚幻,有的人身上燃烧着火焰,有的人全身湿透,发梢结冰滴落着水,有的人脖颈套着打着绞刑结的麻绳。
他们那样快乐,忧郁的气息却从空中降临,昭然闭上眼睛,脑海里旧事纠缠,他恍惚打了个趔趄,扶住手边的木杆才没有失足摔进水里。
缪斯号停靠在码头前,自动降下长满海草和藤壶的锚绳,在入口与昭然脚下之间搭建了一块由黑色雾影幻化而成的登船梯板,两位穿迎宾制服的无脸女人走出来,礼貌地对他做出“请进”手势。
与此同时,四年前的恩希市码头,两位美丽的迎宾小姐正向即将登船的宾客们礼貌鞠躬,整个恩希市码头热闹非凡,礼炮在边缘奏响,受邀而来的贵宾陆续登船,船上的服务生们将贵宾们的行李小心翼翼地提进预定的套房中。
高傲的贵妇们簇拥着比自己更高傲的贵妇,滔滔不绝地称赞夫人手中金丝铰链的镂空手袋,年轻的大小姐们从豪车后座下来,用厚毛皮氅裹住单薄的裙装,说笑着跑过短短十几米没有空调暖风的路,开心地摆个姿势,随行跟拍的摄影师们便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按下快门。
男人们西装革履,轻描淡写地向家人卖弄自己的见识,缪斯号船长三百米,宽近四十米,吨位达十一万,十七层甲板,六个豪华餐厅和十四间酒吧,每天都会有空中运输机降落在甲板停机坪上,将各国最新鲜的食材送到厨房,冷鲜仓库直通船身附带的微型潜水装置,航线将定时经过特定区域,到时专人会下水捕捞金枪鱼等食材,保证贵宾在最短时间内享用到最新鲜的肉品。
郁岸坐在码头仓库顶上,远远眺望着人们满脸幸福地走进地狱,昭然在迎宾小姐的指引下登上甲板,小岸跟在很远的地方,混进贵宾中间,时刻提防着被昭然发现。
本来郁岸可以利用和小岸同一张脸,以同一张邀请函上船的,不过一天前他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昭然在赌场跟厉先生单独谈了一会儿,威逼利诱之下,厉先生只好答应履行与小岸的承诺,教他三招。
于是第二天趁昭然上班,小岸就跑去厉先生家拜师学艺,郁岸靠在房子外,用透视核监视房间里面的情况。
不过扫视了一大圈回来,房子里空空荡荡,厉先生单身独居,并没对小岸设埋伏。
厉先生信守诺言教了小岸三招简单的赌术——变色、窃金和观心,分别是利用视觉遮挡来切换扑克花色的手法、偷拿不属于自己的牌的手法,还有通过观察对手细微的表情来判断他牌面的方法。
这些技巧本身并不复杂,但需要长时间的磨练,郁岸悄悄站在外面偷师,手指跟着比比划划,还真模仿得有模有样,等回家可以去捉弄昭然玩。
一只流浪的黑猫悠哉徘徊,踩着郁岸的头跳上厉先生家的窗台,懒洋洋地舔着缺口瓷盘里新添的猫粮。
小岸学得飞快,因为自己偷偷研究了许久魔术手法的缘故,学厉先生的技巧便可以融会贯通,安静练了几个小时,已经足以糊弄外行了。而且他在生人面前不爱说话,厉先生见多了心急浮躁的学徒,小岸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有点讨人喜欢。
临近中午,厉先生端了些清炒的小菜进屋,没想到小岸还在练,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棋牌骰子,机械重复的练习并未让他感到枯燥,反而手法越练越快。
厉先生摸摸下巴上的短胡,委婉地说:“你要真想学,以后常来吧。厉某不才,饭桌上多双筷子罢了。”
小岸却说:“能活再来。”
厉先生不明其意,摇摇头,自己品起小菜。
这一练就是一整天,小岸不仅没吃东西,甚至没挪过地方,眼里只有那些被他捻皱掰弯的牌。
眼见天色晚了,厉先生只好赶他,天黑路上畸体多,还是趁早赶快回家。小岸舔舔干裂的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给先生鞠了一躬就跑了。
“这小孩。”厉先生摇摇头,弯腰收拾地上的散牌,几乎每张牌上都黏着印上指纹的血丝,小孩手指嫩,搓了一天,大约要起泡了。
厉先生一拍脑门,拿了管药膏追出门外,刚拉开门,就对上了郁岸的脸。
先生还没开口,郁岸主动鞠了一躬,递了两瓶酒上来。他也不习惯说话,只是早上昭然嘱咐给先生买瓶酒带去,给了三千块,剩下的自己买零食吃。
“嗯,小毛头。”厉先生并没推脱,目光略微扫过郁岸的眼睛和落满风霜的外套,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你跟刚才那孩子真像。进来坐坐?”
郁岸以为自己没说话就一定不会露馅,没想到厉先生只与小岸相处了一天,就能察觉到小岸和自己的区别。
“嗨,厉某靠眼睛吃饭,眼神好不稀奇。”厉先生背着手进屋,“那小坏种昨晚在赌场公然动手,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看起来比他稳当些,但也是个惹祸精的面相。”
“您会看相?”
“不会,只是见的人多了而已。”厉先生端出一盘盐炒花生米和小炒肉,邀请郁岸席地而坐,就着新拿来的酒享受起来,“我看那孩子一心赴死,一时不忍心,又觉得人各有命,说也无用。”
郁岸没有喝酒,拘谨地坐在小桌边,厉先生家中装修简朴,只有几件简单家具填充。
“你赌术精湛,生活却比我想象中简朴很多。”
“不敢当。”厉先生摆手笑着灌了杯酒,挑出两片肉随手扔到窗外的猫粮盘子里,“我孤身一人,能赢时也不敢多赢,恐怕惹祸上身,赚些小钱糊口就满足了。我的手艺粗糙,我们兄弟几个都没得师父真传,只有小师妹赌术精湛,深得老爷子喜欢。”
“师父病重的时候,仇人趁机叫上百来号人上门要挟,把我们哥几个打成重伤,最后逼一个小女孩应下生死赌局,总共赌五局,第一局败者砍左手小指,第二局败者砍右手小指,第三局败者砍左脚,第四局败者砍右脚,第五局败者砍头。”
“小师妹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前两局故意装作学艺不精惨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砍了两根手指,后三局翻盘,两败三胜,拿两根手指换了仇人的命,也换师父安心辞世。”厉先生无奈唏嘘,“可怜的姑娘啊,她去哪儿啦。不敢寻,怕仇人闻着味找上门来,你是昭先生的人,我才敢胡说几句,憋闷得慌。”
“断了双手小指,擅长赌……?”郁岸愣了一下,“她是不是叫匿……”
“厉兰。”
匿是藏匿进茫茫人海的意思。
“你认识?”厉先生有些醉了,“真怕她一个姑娘漂泊无依,在外面挨了欺负。”
“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弹个脑瓜崩能让我摔一跤。”郁岸摆摆手,“如果你等得住,四年后我带她来这儿见你。”
郁岸起身告辞,恰巧目光往窗台上一瞥,那上面放着一张硬质票卡,和小岸偷来的缪斯号邀请函差不多,但没那张又是烫金又是火漆封蜡那么华丽。
“缪斯号的邀请函?”
“是啊,船上那么多贵宾,总得有人伺候才行,他们请我去当赌场的荷官。十四天给八万,好买卖。”
郁岸沉下脸,看着厉先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能跟你换这张邀请函吗。”
厉先生摸不着头脑:“你……拿什么换?”
“你的命。”郁岸冷道,“别上缪斯号,这是我的忠告。”
他的黑眼仁像一潭不见底的死水,厉先生莫名感到后脊一冷,考虑半晌,半信半疑地将邀请函拿过来,递到了郁岸手上。
昭先生的人他惹不起,抢劫就抢劫嘛,搞得这么吓人。
缪斯号启航的礼炮尚未停歇,郁岸并未在贵宾区上船,而是在码头的地下一层,和穿戴整洁,提前接受过培训的服务人员们一同从较低层的甲板处上船。
郁岸把纯黑兜帽和储核分析器提前放在了小岸的行李箱里,自己穿着荷官制服,亮出厉先生的邀请函,接受极其严格细致的搜身,每个人都要进入检查帐篷,脱光所有衣服,检查一切可能携带危险物品的地方,最后才能放行。
接受检查时,他有些心不在焉,右眼皮一直在跳。
既然他们会请厉先生当荷官,肯定也要从各地请不少别的赌桌高手过来当荷官,眼神犀利,深谙赌术,小岸花两天学到的皮毛,在这儿出千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只能祈祷他还有Plan B了。
第103章 饺子
郁岸进入全身安检室的帘子后脱衣服,忽然有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小哥走进来,在外面与负责检查的几人说笑着,拿了张卡出来塞进对方的口袋,被郁岸的透视核看得清清楚楚。
等他脱完外衣,只剩一条短裤和一个小背心走出来,一个安检人员检查脱下来的衣服,另一个人则检查郁岸的身体,先让他报身高体重,然后拿出一条软尺,量了一下他的腰围。
“选人走秀吗?”被别人的手指频繁触碰,郁岸逐渐反感。
“我们得按数据给您找衣码。”量尺寸的男人客气道,“在船上这么多天,都由我们提供换洗衣服和统一的制服。”
“哦。”也有道理,郁岸没再说话。
男人按照尺码表去拿了一套崭新的荷官制服递过来,西装马甲配小领结,胸前绣着机织暗纹,衣袖稍宽,到手腕处又收紧,配一对黑桃袖扣,在郁岸看来有些轻浮,大概是想与船上的上流社会男士装扮做一些区分。
等所有人完成安检,在安检人员的带领下从下层的一个入口有序登船,从一个仅可供两人行走的通道中向深处走了十分钟,才进入宽阔空荡的区域。
墙壁贴着古朴的红色暗纹墙纸,每隔一段距离会挂一幅抽象的油画,即使是有钱人们永远不会踏足的服务人员居住区,也装修得与整艘游轮品位相配。
带领他们进来的服务员说,这里的服务员大部分都已经在船上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通过了严格的面试筛选和上岗培训,只有郁岸和身边一小撮人是刚上船的愣头青,在学习完礼仪之前不准见客人。
这就有点麻烦了,最重要的储核分析器还塞在小岸的行李箱里,郁岸身上仅有的畸核就是镶嵌在眼眶里的透视核,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应变起来会有些困难。
在向统一安排的住处走时,有十几个人排着队与郁岸他们擦肩而过,有男有女,女人身材流线优美,男人则一身健壮肌肉,身材好得随便拎出一个就可以放到t台上走秀。
他们似乎是往洗浴间去的,因为每个人浑身上下都黏着一些白灰和胶之类的东西,一边走一边抠着头发上板结的胶块,与身边的人谈笑。
郁岸被他们古怪的样子吸引,一直盯着他们看,这是去哪里的毛坯房刮白墙了吗。
服务员笑着解释:“在前段航行期间遇到了小风暴,损坏了一些雕塑摆件,在请人补呢。他们都是我们请来的模特,做出动作之后倒模成石膏雕塑,是很前卫的艺术。”
上船的服务人员不能携带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需要统一上交管理,反正在游戏里手机也没信号,郁岸大方交了出去。
安排给他们居住的是普通的内舱房,大约十几平左右,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洗浴间。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放在橱柜里,墙上挂着数字电视和一个简约的钟表。
服务员交代说晚上八点开始礼仪培训,嘱咐他们暂时不要乱跑,准时参加培训就走了。
郁岸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和小岸约定好在甲板停机坪附近碰头,得想办法出去。
其实也没那么急,反正现在在游戏里,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只是寻找沉船幻室的位置,只要慢慢等到缪斯号触礁沉没的时候去驾驶室看看船沉在什么位置就可以了。
暂且小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可隔壁总能听到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有点烦人。
晚上八点,郁岸穿上荷官制服去参加礼仪培训,一队人一起去小会议厅,老师一边示范一边讲解举手投足如何优雅,如何处理客人在牌桌上搞小动作的事情。
而且整个赌场摄像头无死角,会有专人在电视房轮流盯着牌桌,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一天,郁岸并没找到脱身机会,直到第二天,游轮起航,郁岸照例参加礼仪培训,晚上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人们拿起东西纷纷散了回去享用宵夜,有个人没注意看路,衣袖刮到了墙上的油画,将整个画框给带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负责培训的老师也纷纷跑过去看怎么回事。
郁岸趁机往转角溜,刚走进没人的角落,忽然被一位服务员拉住了手腕。
就是昨天白天负责安检,给自己量衣码的那个男人,他低声说:“过来,好生意。”
郁岸正不知道怎么走出这迷宫般的住宿区,既然有人愿意带路,便跟他去了。
然而男人带他走的是最偏僻的通道,经过冷鲜仓库和后厨,进入电梯,最后来到了一间隐秘的套房门外。
整条路上保镖密集,郁岸根本没法脱身。
门虚掩着,男人推了推他,示意郁岸自己进去。
来的路上郁岸就推测过对方的意思,恐怕有人想贿赂荷官。
郁岸谨慎推门向里面张望,海景套房华丽得令人咋舌,超大落地窗将远处涌动的海流和游轮上缤纷的灯火尽收眼底,客厅宽敞明亮,餐厅则摆放着一长桌只动了几口的宵夜。
四下无人,他小心翼翼往卧室探身,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玻璃圆桌上的一手提箱钞票,绿莹莹的,郁岸没出过国,还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哪国的货币,没见识的样子引得旁边人笑了一声。
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色浴袍,悠闲靠在床头看电视,见郁岸轻手轻脚进来,还特意打了声招呼,让他别紧张,慢悠悠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只要郁岸肯帮忙,这箱钱就归他了,男人保证会帮他把钱带下船,不需要郁岸担惊受怕。
郁岸表面上考虑了一下,心想死到临头了还想来场豪赌,等船沉了大家尘归尘,土归土,各式各样的钞票最终都会沉进大海,成为一箱浑浊海水的垃圾罢了。
“赌场摄像头覆盖所有角落,我有心无力,还是算了。”郁岸伸出手指抠抠钞票,这么多钱,要是真能拿走多好。
“理解你的难处。”方仁宽厚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年纪这么轻,胆子小也正常。”
他伸出手勾郁岸的腰:“过来,来我这。多大了?成年了没有呀。”
身体被触碰的刹那,郁岸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场臭起脸。
“这么凶干什么,不怕的。”方仁继续牵他的手,从手提箱里拿出三摞纸币轻放到桌上,“我不欺负你,你乖乖的在这儿住一晚,这钱就拿走,好不好?”
男人站起来,牵着郁岸的手就往自己浴袍里塞:“没做过呀?没事,一点一点来,我教你吃。”
“……”郁岸嘴角抽了一下,猛地甩开他的手,双手扯住他浴袍领口,抬起膝弯往他肚子上狠狠一顶,抓起桌上的一叠钱卷起来,深深塞进男人嘴里,让他叫不出声,“让你吃个够。”
厮打间忽然扯动了床单,露出方仁随手压在枕下的烫金名牌:“仁信制药集团董事 方仁”。
方仁?方信?
肥胖症患者周先生临死前提起过方信这个名字,在薄小姐和周先生身上做人体畸核试验,仁信制药的研发团队一直以来都在做畸体相关的药物研究,原来他们也作为贵宾被邀请上船了。
也就是说方信也住在附近的套房里吧。
郁岸被名牌转移了注意力,突然间手臂刺痛了一下,方仁竟然摸出一管针剂扎到郁岸身上,郁岸用力向后扯,针头在皮肤上扯出一道口子,半截断在了肉里。
但药剂还是推进去了一小部分,郁岸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但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
“哪来的没眼力见的小子,还敢跟我动手。”方仁抓住他的脚踝向后拽,扯起郁岸头发甩了他一耳光,然后把人翻过来,抓住他左腿膝盖按在地上,“小朋友不乖,刚刚哪条腿顶的?让我看看。”
方仁居然合上装满钞票的手提箱,提起来重重往郁岸膝头砸下去。
钻心剧痛从膝骨处直冲大脑,郁岸脖颈爆起青筋,被方仁捂住嘴,一点声音都叫不出来。
“叔叔就想吃口宵夜而已,别让我费这么大周章。”方仁笑笑,把半昏半醒的郁岸往床上抱。
“脸上多道巴掌印,我看还挺漂亮。”方仁用力捏了一把郁岸的脸,“我不跟小孩子计较那么多,等会配合点,别哭别乱叫,明早就放你回去。不然我叫保镖过来,说你入室盗窃,我们在海上,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很简单的。”
谁知郁岸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右腿踹翻方仁,翻身下床,扶着墙跑出了套房,趁保镖纷纷换班的空挡,从七扭八拐的艺术走廊里窜了出去。
方仁不紧不慢追了出来,换班来的保镖撞见他出来,赶紧问需不需要帮助,方仁摆摆手:“我出去透透气,没事的。”
他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成为其他贵宾口中的谈资,心里知道郁岸腿受了伤跑不远,出去转转兴许就能逮到他,逮不到就算了,有眼力见的男孩子不少,不差他一个。
方仁走后,远处的一间套房打开门,昭然听见外边有动静,便出来看看。
小岸背着储核分析器在停机坪附近等了郁岸两天,每晚都去晃悠一趟,却不见人来,于是就往昭然住的豪华套房附近溜达,想偷窥一下昭然有没有和有钱人一起去做违规按摩。
谁知竟然看见一道影子一瘸一拐扶着墙过来,狼狈地拐进一个小暗角里。
“?”小岸往暗角那边凑,探进半个身子往里面瞧。
没想到腰间突然搭上来一双手,把他吓了一跳,还没容他多想,那双手居然开始往衣服里摸,方仁笑着贴近小岸亲他脖子,“你怎么这么能跑啊?”
小岸僵硬了两秒,突然像应激的猫一样全身毛炸起来,反手一肘正中方仁胸口,手榴弹似的轰的一下爆炸了:“你他吗的找死呢?”
昭然披着长袖睡衣走出来,沿着观景栏杆向前漫步,栏杆外霓虹灯光炫目,甲板上正在进行烟花表演,炽烈的光华和不停歇的爆鸣声掩盖了人声。
地上时不时出现一点滴落的血迹,昭然蹲下来,用手指抹了一点嗅嗅,熟悉的血液气味让他立刻警觉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响声,循着血滴寻找。
谁知血迹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地方,昭然一直追到四号冷鲜仓库,半夜周围空无一人,摄像头也被一张面皮黏住。
昭然拉开了冷鲜仓库的门,被里面的光景震了一下。
四面的保温墙壁溅满血迹,好似将人塞进爆米花罐里崩出来的一样,猩红的房间内,冷光从头顶投映下来,大型绞肉机正在运转,细腻的肉馅不断吐露进盆里。
小岸和郁岸都在里面,两人满身满手是血,还沾了一些面粉。
小岸趴到绞肉机投放口用棍子搅合搅合,免得骨头卡机器。
郁岸则抱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托着饺子皮,面无表情地舀一勺肉馅放到面皮上,然后仔细捏成一个饺子,已经包了十来个,在地上放了一排。
郁岸把左眼畸核换成了幻室核-规则,在地上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个房间发生的事情不可以说出去哦。”
第104章 精彩回放
昭然迅速关上四号冷鲜仓库的门,扫视满墙满地的血和碎末,视线在小岸和郁岸之间来回游走了一下:“你们两个怎么上来的?”
小岸趴在绞肉机上方回过头,还不忘继续搅合里面的肉馅:“我有邀请函。”
郁岸坐在冰冷的冷鲜仓库地板上,细细将饺子皮捏合在一起,眼皮也没抬:“我也有。”
“明早送食材的运输机飞来,我会提前打点好驾驶员送你们回岸上。”昭然蹭下一块墙上的血迹嗅了嗅,在心里又一次刷新了两个惹祸精的惹祸上限,凑在一起完全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我不走。”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小岸从绞肉机投放口上方跳下来,站在郁岸身边,冷色灯光从头顶向下投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上这条船。”
郁岸低着头笑了一声:“为什么赶我们走?你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吗?说到底是因为你不够强啊,不够保护我们肆无忌惮地活着,向来对孩子要求多的家长没本事,不是吗?”
“你说什么?”昭然微扬下颏,眉梢轻挑,“送你们远离是非之地我还做错了?”
“好吧。”平时对付其中一只都已经捉襟见肘,面对两人当面质问,昭然只好实话实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一种药。”
“什么药?”
“我也不清楚。”昭然摊手,“家族内部消息,说仁信制药研制出了一种针对畸体的药,我已经调查过很久,但都没有结果,猜想他们可能会在缪斯号上与权贵们交易配方,我必须截住它,以免让家族日后陷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