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岸挑眉,一把扯住那高大保镖的领带,将人拽到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叫你们保全部的领导去我办公室,就说紧急秩序组组长要跟他就招聘启事卡性别这事儿谈话。”
“什么?昭组长什么时候管过这种闲事?”
郁岸抬起手,两指夹着自己的新证件,在保镖眼前晃了晃——冷酷的证件照旁印着:紧急秩序组·组长·郁岸。
见他亮组长证件,两位保镖错头议论:“有这回事吗?”
“好像有,上班前听段组长念叨了两句。”
“老板哪根筋搭错了,让一个刚转正没几天的实习生当组长?”
“咱们老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你还敢质疑老板决策?你是个屁。”
保镖回过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双手把证件递还给郁岸,赔笑道:“您先进去,等会儿我去跟领导说一声。”
一直等在旁边的矮个姑娘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面向郁岸弯腰鞠躬,双手高举自己简历:“先生,您看一下吧。”
她的简历居然是纯手写的,用尺打了格子,模仿着公司要求的格式,字迹很端正。
她名叫凤戏,从恩希市乡下搬进红狸市已经半个月了,家里本就贫穷,唯一的母亲患病卧床,两人搬进陌生的新城市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急需找一份能支撑母女二人生活的工作。
因为手里只剩两块钱,她要从遥远的红狸北区乘地铁来到总部,甚至拿不出多余的一块钱去打印两页简历了。
“你过了初试筛选?怎么过的?”郁岸好奇问。
她说,自己特意剪掉了两条长及脚踝的辫子,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去参加筛选,用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身份证。
“你哥哥为什么不来工作?”
“死了,但没去登记死亡。”凤戏黑亮的眼珠一直注视郁岸的眼睛,她太老实,什么实话都说。
“初试筛选有格斗这一项,你们五十人应该都参加了,你名次怎样?”
“第一。打架而已,我打小拜师傅学过,先生,就算十头公牛朝你撞过来,我也保你不受伤。”
“喔?”郁岸来了兴致,手一撑坐到进出闸机上,“看看。”
“哎!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公司大门口——组长!”守门保镖连忙去拦,可那矮个姑娘已然摆出武术架势,朝正因面试取消而群情激奋吵嚷闹事的应聘者们勾了勾手。
一通乱斗,总部门前乌烟瘴气,连其他部门的职员也跑出来看热闹,纪年正好路过,胸前挂着机械后勤组胸牌,拿一杯咖啡站在二楼,趴栏杆向下眺望。
灰尘散去,只有凤戏一人毫发无伤站在地上,双手收功吐气,地上横七竖八躺满来求职的男人,其中不乏体格高大的壮汉,无一不躺在地上鼻青脸肿鬼哭狼嚎。
“哈哈哈哈……”郁岸看得开心,险些从闸机上仰过去。
看完热闹,郁岸双手插兜从闸机上站起来,猫一般轻盈跳进入口内:“凤戏,在保全部登记完入职直接来我紧急秩序组办公室。”
“郁……组长!入职流程得走几天呢!”
“现在人手紧缺,办个入职流程还要几天?你们领导不想干也不用干了。我不管,我半小时后就要看见她。”
郁岸戴上耳机扬长而去,走进电梯中。
用证件刷开紧急秩序组组长办公室,房间里还余留着昭然常用的洗衣凝珠的香味。
他沿着墙上的挂画和角落的盆景一路仔细端详,抚摸着写字台的尖角,坐进昭然的软皮转椅里,转了两圈。
拉开昭然的杂物抽屉,里面也整理得井井有条,钥匙和名片分门别类随手可拿,零钱和发票单独放在小盒子里,几支商务签字笔方向一致并排放在收纳盒之间的缝隙中。
郁岸找到了以前送给他的一根粉色的扎发皮筋,被单独放在一个收纳盒中,扣着盖子,像收藏品。
除此之外,他还留了一些杂物,比如黑色的玻璃球,黑色纽扣,画着黑猫咪的衣服吊牌,还有几颗门外花坛里拾来的黑色小石头。
一下子就让郁岸回想起极地冰海那个喜欢上岸捡破烂的小粉手球。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这时刚好收到昭然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很拽。”
郁岸左顾右盼了一阵,虽然昭然离开了总部,但小齐和小安两位心腹助手都还留在组内,公司里也不乏与昭然相熟的同事,自己做了什么,不出一分钟就能传到昭然耳朵里。
郁岸靠在椅子里,抱着手机打字回复:“不觉得过瘾吗,这么拽的人昨晚被漂亮怪物做到尿出来。”
昭然:“你旁边没有人吧。”
郁岸:“没有。我腰好痛,浑身都痛,我要死了。”
昭然:“注入了感染蛋白,应该恢复得很快才对。揉揉。”
郁岸:“我不自己揉。”
昭然:“我揉。”
郁岸身后的空气扭曲成一团黑洞,一只鬼手探出虚空,按在郁岸腰后,轻轻揉捏,揉完腰又摸了摸头发,挠挠下巴才收手,化作一片烟雾散尽。
郁岸趴在办公桌上享受完伸了个懒腰。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有人怯生生推开虚掩着的门,乌黑双眼滴溜溜打量坐在写字台后的郁岸。
刚刚那位短发姑娘捧着入职文件小心翼翼走进来,瞧着地板太光洁,她局促地蹭了蹭鞋边上的泥。
“老板好。”凤戏小声说。
“我不是老板,我叫郁岸,是紧急秩序组的组长。”郁岸趴在桌上,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平摊在桌上,“我们组是块砖,哪里有事往哪搬,与其他各组联系紧密,哪里缺人都需要我们去补充。”
“红狸市新近接收一批恩希市搬来的居民,许多生活必需问题都还没解决,无业游民扎堆,市区不安全,我也必须经常去底层察看情况,需要你在身边保护我。”
“没问题,老板……哦,组长。”
“你也是载体人类吗?”
凤戏撸起袖子,她的胳膊也结实有力,手肘处镶嵌一枚红色畸核,畸核表面刻印的一颗恶魔羊头。
和郁岸在羊头人身上拿到的怪态核-山羊角图案一样,只不过她这枚更高级。
一级蓝核山羊角都能给郁岸带来超强的力量加成,更别说一枚红级核了。
“小时候气性大,跟人比试被砍残了胳膊,我妈拿嫁妆去跟师傅换枚畸核给我治伤,可几枚便宜的都嵌不上,这颗压箱底最贵的让我嵌上了,也花光了她的嫁妆。”
“哦。”郁岸抬起头,下巴仍旧搭在桌面上,眼神闪过凶光。
凤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急忙找补,端起桌上的水壶给郁岸倒水。
郁岸挑眉:“你是保镖,不用做任何额外的工作,我自己有手。”
“我妈说女孩子在外得勤快……才招领导喜欢。”凤戏缩回手,有点委屈。
“能打就够了。去别的组帮忙也一样, 谁使唤你都别理,也别主动干活。”
“哎。”凤戏背手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她皮肤在多年日晒下变得黝黑红润,身材虽然矮小但不纤细,上臂肌肉紧实漂亮,利落整洁的样子本就不惹人反感。
下午,新上任的紧急秩序组组长召开组内例会,一些平时只打过几次照面的组员也坐在会议室里,平时跟在昭然身边的小齐和小安分别坐在郁岸左右手。
小安双手抱成祈祷的姿势,希望郁岸这次千万别在开会的时候睡着,小齐按下录音笔,准备把接下来有可能出自郁岸之口的炸裂发言录下来发给昭然。
凤戏是新人,乖巧坐在末尾,铺开刚领来的笔记本和圆珠笔,认真做记录。
虽然组长换了个没什么资历的实习生,但组员们的情绪都还平静,没什么人当面表示不服,想来也知道昭然离开前费心打点过一番,让手下人别多为难郁岸。
大家都在等郁岸发表一下任职感想,带大家一起展望一下未来,再画几个饼,长篇大论一些废话,组员们手头都有工作,其实心里都有些不耐烦。
然而郁岸并未自我介绍,连前言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说:“红狸市现在的市民人数其实已经超载,失业者过多,岗位却不够,极容易闹事,南区辐射最重,肯定会聚集一些畸体,我们这边派四个人过去帮巡逻组清扫驱逐一下,红级和紫级载体就够了。奖金按出差算,加战斗补贴,回来之后轮班休两天假。”
组员们眼前一亮,身体前倾,专注了许多。
从前加班,奖金和补贴是不会少,可休假是从来没见过的。
因为昭然体力太强,他自然感觉不到手下人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其他的没什么了,看其他组有没有应急需求再安排。我还没去市区看过,拿不出什么具体决策,先按之前的方案执行就行。”
“快速反应组一直瞧不起我们跟他们任务重叠,还觉得我们去帮忙是为了乱抢功,这次不帮了。累死他们。”郁岸吸了一口刚点的碳酸饮料。
组员们低声窃笑,心中暗爽,昭组长好心肠讲义气,见快速反应组出任务人手不够太疲惫就会帮一下,反而落那些白眼狼话柄。新组长可不惯着他们。
凤戏一笔一划在会议记录上写:“累死他们。”
“嗯,然后装备这一块……”郁岸瞥了眼会议室墙上的挂钟,瞬间站起来,提上背包往外走,“下班儿!”
会议室一片安静,直到郁岸在打卡机上刷完证件扬长而去,他把其他人的卡也一起打了,临走还把会议室灯关了。
组员们在一片黑暗中面面相觑。
他不光自己下班,下电梯时直接去往城市巡逻组办公室,扒着门叫匿兰:“走啊,正好顺路。”
匿兰搬着怀里半人高的文件放到原组长桌上,一脸疲惫:“我大概还要三个小时。”
“不会吧,原组长,咱们不是下班了吗。”郁岸问原小莹,“我们组都放了,你们组效率有点低吧,还差多少?我叫人来帮帮。”
原小莹先是目瞪口呆几秒,嘴角一抽:“都是明天的工作,那个,小兰啊,你们都去吃饭吧。明天早点来。”
匿兰听罢,眉飞色舞与郁岸打了个眼色,拎起包就跑。
两人结伴去各组骚扰一通,走廊里也喧闹起来,办公大楼的灯光接连熄灭。
雍郑斜挎电脑包,搭着纪年的肩膀,火焰圭边走边朝天扔背包再接住:“咱们这算不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郁岸真是我好兄弟。”
魏池跃一脸憨厚喜悦:“难得下班早,咱们去哪儿找找乐子?请好兄弟喝一杯。”
匿兰抱臂走在前面:“自己想喝别带别人,你们好兄弟早溜没影了。我要回家和js玩游戏了。”
火焰圭四处张望,果然郁岸不见了。
纪年看见郁岸独自一人拐进了地铁站里,背着单肩包,表情冷淡,背影隐没在孤寂黑暗中。
“他其实不喜欢热闹。”纪年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收回眺望的目光,“挤在喧嚣里,耳边全是吵闹声,很痛苦吧。”
第160章 新组长的能力
空旷的地铁车厢轻微晃动,郁岸背身靠在车窗边,头顶的吊环扶手有节奏地摇晃。
这条线路通往红狸北区,北区遍布老旧无人的住宅,郁岸也住在那儿。
自从接收大批恩希市市民过来后,寂静的北区又重新热闹起来,不过有钱人大多已经靠关系移进了市中心,觉得北区的设施经济各方面都跟不上他们的需求,钱和人力向市中心倾斜,恶性循环,导致北区被放养,治安也越发差了。
凤戏与郁岸并排坐在窗边,中间相隔两个座位,她把一根厚木片夹在膝盖中间,右手握小刀,在厚木片一侧刮下碎屑,将其开刃。
“这就是你去保全部要的装备?”郁岸抖掉膝头的木屑,偏头问,“木刀,保全部摆明想敷衍你,也捎带着看不起我。”
“不怕,组长,我拿药水泡煮几遍,一样能用。这是好木头,沉得很,开了刃一样厉害。”凤戏脸蛋红扑扑的,呵呵笑说,“谢谢您送我回家。”
她穿衣打扮很传统,洗得发了白的蓝色琵琶扣上袄,下身黑色长裙,像民国时代的女学生。大约是从箱底翻出来的旧衣,勉强能充当面试正装吧。
倒配她手中雕刻的木刀,她将沉木刻成唐刀形状,开刃,并在刀身血槽边刻下繁体的“凤戏”二字。
郁岸别扭看向窗外,他可没这个意思,趁时间还早,他要尽快看看市区内的混乱情况,需要保镖贴身保护,加班费他会按小时支付,并知会保全部提前预支给她一个月的薪水,以免她衣食住行囊中羞涩。
地铁徐徐在比萨庄园站停下,郁岸起身准备下车,无意间望向地铁车窗外,黑漆漆的站台中,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地面密集地躺满了人,听闻地铁进站,那些人便爬了起来,挨近车身,双手敲打玻璃,脸贴在窗玻璃上向内看,与郁岸视线相接,忽然露出贪婪的笑容。
他们的脸瘦得脱相,双眼下方乌青憔悴,行尸走肉般迟钝懒散。
郁岸一惊,凤戏连忙护在他身前:“都是恩希市的难民,被安顿在北区住宅楼里,但政府分配住所时是按房间分的,住所不足,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会被安排进同一间房子里。每日救济的食物和用品却一股脑塞进来,分配不均,人们每天都在哄抢物资。”
“然后北区就自发组建了一些物资分发组,他们拦截全部救济物资,然后按人发放,有人觉得多了少了不公平起来闹事,就被分发组孤立驱逐,被迫到处流浪抢劫,外面又在下雪了,地铁站也算个遮风挡雨的去处吧。”
“下雪了?这个季节。”
“是啊,快四月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日子总是一天更比一天不好过。”
此时地铁车厢已经完全停稳,门将要开启,外面的人看见亮灯的车厢,眼睛也跟着亮起来,在长久的黑暗中,光明代表着温暖、饱腹、安全和充满盼头的未来。
他按下一键换装按钮,换上崭新的魔术师礼装。
凤戏惊呆了,愣愣注视着郁岸变魔术似的换上典雅的礼装,右手拿一根绅士手杖。
于是她更坚信这位年轻的领导深不可测,必须在他面前好好表现,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魔术师礼装的主效果是【时间观念】,无需分心就可以清楚读秒。
属性套装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装备,有时候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属性就能在不利的局面中扭转乾坤,郁岸握紧手杖,垂下眼睫,在车门向两侧开启后,淡漠地走了下去。
鞋跟敲打年久失修的站台地面,周围的黑暗中挤满饿狼的眼睛,混杂着上百人粘稠呼吸的空气侵蚀着郁岸的情绪。
“组长,我们去哪儿?”
“学校。这个时间,快要放学了。”
郁岸目不斜视向地铁出口走去,周围那些人见他不是地下铁公司派来救济的巡逻组,于是咒骂起来,一拥而上,意欲抢夺郁岸礼装上的畸核宝石。
“住手!都退后!”凤戏双手握木刀,将木刃翻转朝上,用刀背挑飞一个离得最近的男人。
郁岸一路沉默向前徐行,凤戏将木刀舞出了花儿,一切靠近的威胁全部挑翻在侧。
魔术师礼装的副效果为【射灯下的主角】,穿戴套装时永远不会摔倒出丑。他在人群中穿行,片叶不沾身。
红狸北区只剩一座公立学校仍在运转,整合了小学和初高中,北区的孩子均在此处上学,寄宿学校日常封闭,平时还算安全,不过今天是月假日,晚自习结束后学生们集体放学。
小摊贩们平常都会提早在学校门口摆好摊位,在下课铃响的同时出锅一盘喷香的炸淀粉肠,零食和小玩具全摆在铺面上。
但今天学校门口冷冷清清,想来也明白,饥饿的外来客打破了原本生活的宁静,食物会被哄抢一空,轻则吃霸王餐,重则连零钱一起顺走,小摊贩们有苦说不出,藏在家里苦熬这阵风头。
真正底层的生活不会进入新闻的镜头,因为许多苦并非灾难忽临晴天霹雳,可以引来记者的眼球,而是像阴雨天的冷寒旷日持久,个中滋味只有自己尝得清楚。
校门外停满接孩子的汽车,一些家长推着自行车或是走路过来,举着伞站在雨夹雪里焦急等待放学的小孩,学校要放一阵假,等城市运行彻底稳定再重新开学。
但密集的家长群体中混入了一些不速之客,郁岸站在废弃公交站台下避雨,锐利目光挑拣着混入人群的鼠辈,安静等待。
下课铃响了,稀疏的几个孩子先跑了出来,扑进父母怀抱里,接着,更多小孩从敞开的教学楼大门里飞奔出来,冲出校门,填入错落停放的汽车缝隙之间,学校附近吵嚷起来。
沿着靠右的小路向深处走,步行回家的学生会结伴经过几个旧住宅的门洞,黑漆漆的门洞里人影闪烁,郁岸看见了一颗点燃的烟头,红点摇曳。
“凤戏,去。”郁岸抬起手杖,冷冷指向其中一个门洞。
“是!”凤戏举起木刀,敏捷地越过旧站牌栏杆,追进老小区的门洞里。
几个叼烟头的男人藏在里面,其中一人从背后卡住一个小女孩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另外两人正忙着脱下她的校服,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普通衣服,他们的面包车就停在不远处。
“逮!”凤戏泼辣尖锐的嗓音一出,震得几个男人手脚慢了几秒,“好哇!组长说得没错,世道一乱学校门口就爱出事,果然有人浑水摸鱼!我最恨人**了!”
说罢便挥起木刀,冲进那几人之间,木刀的威力在练家子手里可不小,一刀挥过,摧筋断骨猛得很。
凤戏夺了他们手里的孩子出来,没想到从混在车流里的几辆面包车中,分别下来十几个手拿菜刀的中年人,兜里揣着廉价白酒自制的燃烧瓶。
那几人早商量好,下车就点了火,将酒精瓶朝周围人群乱扔。
玻璃瓶爆炸开来,里面盛装的酒精或汽油泼到周围的汽车上燃烧起来,人们吓得到处逃窜,父母和孩子失散,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他们是走投无路铁了心制造动乱,把事闹大,让上面注意到北区的潦倒困境。
凤戏杏眼圆睁,一刀挑飞砸过来的燃烧瓶,朝领头制造暴乱的几人飞奔过去。
郁岸提前拨了巡逻组的电话叫他们拨附近的执勤者来救急,人群里也早已有人报了警,鹰局女警马上就到。
火焰在地面上和车顶上燃烧,人们抱头鼠窜,郁岸扶着手杖,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在想,还好不是昭然继续留在这里,他远离这里去面对空城遗留的废墟,而不是活人堆积而成的废墟。
上帝为了拯救一些东西因此创造了昭然,让怪物为人间惨痛而流泪。上帝也为了拯救昭然创造了郁岸,以此残忍地遮住他的眼睛让他少看几分疾苦,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少听一声哀嚎,只告诉他怎么做即可,不要他承担数不清的鬼魂怨气。
由于郁岸来得及时,凤戏完全能以一敌十,拖到巡逻组和鹰局警察赶到,将暴乱分子抓获,这场袭击并未酿成大祸,学生和家长伤亡不多。
大批记者闻讯而来,一位记者眼尖发现了郁岸,带着麦克风和摄像机走过去,但郁岸只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了句:“地下铁执行日常保护任务,离远点。”就转身离开了。
他带凤戏在学校附近找了家还勉强营业的快餐店,坐在窗边,一边看巡逻组和鹰局女警处理残局,一边吃晚饭。
凤戏坐在对面开心啃着鸡翅,再嘬一口可乐,听说这是工作餐,不花自己钱之后,吃得更高兴了。
“组长,你怎么知道学校要出事?”
“我不知道,只是挑了几个容易出事的地方来看看,说不定同一时刻,我们没赶到的地方也死了许多人,明早见报才得知。”
“您真是好人。”凤戏由衷笑道,“只觉得您肯定是个很善良,怜悯苍生的人。”
“是吗。”郁岸看着窗外,地面燃烧的痕迹和血迹渐渐被薄雪覆盖,“所以说善良很容易伪装,我坐在你面前都看不穿。”
“我在电视上见过,以前的紧急秩序组组长是位粉发尖牙的高个男人。长得真帅啊,以前我们乡里姐妹都崇拜他。”凤戏话多,也不在乎郁岸接不接她的茬,自顾自聊起来,“不过网上说他这个人表里不一,在古县医院里因为有人报了警,他就冷脸威胁别人,说找了地下铁帮忙还报警,阴阳怪气的。”
“哼。”郁岸难得笑出声,托着腮喝了口可乐,“他们真活该被羊头人咬死。”
“……组长你见过他吗?”
郁岸顺手翻过手机,把屏保照片给她看,照片里昭然坐在沙发上,郁岸搂在他身前边接吻边拍照,昭然脖颈上全是他的牙印和吻痕。
“啊!”凤戏喷出一口可乐,大声尖叫,捂住眼睛脸蛋涨红。
“说出去就杀掉。”郁岸下巴搭在手腕上,手扶在绅士手杖顶端,意味深长凝视她。
凤戏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点头。
窗外的人群散了,警方在学校门口拉满黄色的警戒带。薄雪随夜色一同降临,这间彻夜营业的店铺里也收容了不少疲惫的打工人。
凤戏靠在玻璃上打起瞌睡,郁岸发呆无聊,去和店员要来纸笔,托腮在桌上写起信来。
昭然昭然,见字如面。
我近来发现,杀戮不可避免,人类以制造死亡为生。
纯善者的名声最容易被埋葬在别人一念之间,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好人一朝入狱,杀人犯改邪归正,前者名声扫地被践踏入尘埃,后者被忘却过错美名远扬,人世残酷,大抵如此。
但行好事须有个度,勿将善良展露在外,要适当作些恶,严厉面孔,语言惩戒,这样当你做件好事别人才会买账。
恩希市清扫是否顺利?接下来的行动均按我计划行事。
我要让你变成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哪里,哪里就一片洁白无瑕。
第161章 传阅
城市空荡寂静,昔日的高楼大厦宛如键盘格子的窗口黑洞洞的,整个恩希市仿佛被吞噬得只剩轮廓了。
一辆黑色皮卡在开裂的公路上行驶,穿行于废弃的楼宅之间。
然而深夜漆黑,车也并未打开前照灯,像飞速游荡的幽灵。
昭然目视前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肋侧伸出另一双手,在底下用手机打字,聊天对象备注为“拆家煤球”。
拆家煤球:你那里缺不缺人手?
昭然:缺。
拆家煤球:快把小齐小安带走,他们老妨碍我做事。
昭然:我本意是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你。
拆家煤球:不需要,我自己有保镖。他们在我身边,我施展不开拳脚。
昭然:好吧,我让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