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看月亮—— by雪圈儿

作者:雪圈儿  录入:08-04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平常沉默寡言的陈濯打架,还是为了救涂祁那个糟心小孩儿。怎么看他们这边都不可能打的过对方,所以何必去蚍蜉撼树,自讨苦吃。
“选好了么?”无声对峙两分钟,许述站的吊儿郎当,语气极其不屑问陈濯。
“你先,放了涂祁。”陈濯声音很低,听不出来其中情绪。
若不是了解陈濯往日的沉闷性格,许述会以为他在挑衅。
自以为是品了品陈濯说不出来的意思,许述挥挥手让小弟们把已经被打成烂泥一摊的涂祁丢给陈濯和涂渺,进而抱臂抖腿杵着等陈濯“入队”。
扶住站不稳的涂祁,陈濯憋了半分钟,才压着声音问:“能,跑么?”
涂祁瞬间福至心灵明白陈濯的未言之意,咬牙点头重嗯一声,“能!”
巧妙把涂祁和涂渺从许述和小弟们之间隔开,陈濯自己又找好起跑的地方,悄声倒数五个数,他一推涂家姐弟,“跑!”
待涂渺拉着涂祁飞奔跑走,陈濯领着狗子汽水断后跟在后面。
三人一狗的行径出乎许述的意料。他望着几人的背影愣了愣,啐骂了句“艹”,领着小弟们作势追上去。
“陈濯,去……去我家吧!”涂渺边跑边气喘吁吁和陈濯说接下来的计划。
“我家吧。”陈濯小喘着应道,“叔叔阿姨知道,会不会生气?”
“对对对,咳咳……去,陈濯哥,家。”涂祁忍着满身酸痛附和陈濯。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三人回到陈濯家,把许述一群人拒之在门外。
陈濯爷爷奶奶出门遛弯儿不在家,倒也免了老人家看到脸上青紫红交加的涂祁,平添担心。
“呼!还好跑得快,差点就被许狗追上了!”涂祁席地而坐,无所谓瘫在地上倚着墙,粗粗喘气带着胸腔的剧烈鼓动,混上脸上的污垢和於肿,还有破烂脏乱的衣服,尤其像逃难出来的难民。
涂渺没好气白他一眼,怼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到处惹事,我们至于这么狼狈吗!?”
陈濯没有加入姐弟俩的争吵,默默找来医药箱,蹲在涂祁旁边要给他的伤口上药。
“可能,会疼。你忍一下。”陈濯轻声似是哄慰。
说完,他用棉签蘸了酒精,边吹气,很轻很轻地用棉签绕着涂祁额角的伤疤转圈。
酒精沁入伤口的刹那很疼,涂祁不由闭眼瑟缩,咧嘴嘶声倒吸气,垂在地板的手胡乱抓住陈濯的衣角攥紧在手里,以此缓解头上的疼痛。
“活该你疼!”涂渺在一边刀子嘴,手上却拿着温水打湿的毛巾,小心翼翼放轻力道给涂祁擦脸上的血污。
不知道在他们赶去之前涂祁和许述鏖战了多久,总之许述仗着人多,身上没有一处伤疤,而涂祁孤军奋战,脸上挂彩堪比整容。
饶是涂渺和陈濯动作都是轻柔,奈何涂祁从小到大从没这样挨过打,细皮嫩肉如今皮开肉绽,疼得他稀里哗啦眼泛泪珠。
“疼……姐,你轻点!”涂祁缩着肩膀想往墙角躲,“求你了,姐……”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打架。”涂渺嘴上不饶人,但手上擦拭的动作比刚才又放轻了许多,同时还皱眉对着涂祁脸上的淤青吹气,吹走一些痛感。
陈濯抿唇紧紧盯着涂祁的各处伤口,虽然涂祁没有说酒精蛰疼,然陈濯感觉过酒精擦在伤处的火热烧疼直达心底,所以他拿着棉签的手一直在轻颤,呼出的温热气息始终不停,希望能减轻点涂祁的不适。
处理完脸上,陈濯开始处理涂祁手上的擦伤。
终于能解放面部看到陈濯,涂祁第一次见到如此认真又谨慎的陈濯。他看陈濯距离他很近的眼睛,看到陈濯浅琥珀色的瞳孔,越看他越觉着那瞳孔很像他妈妈元雅非常宝贝的黄翡玉石,他听说那块石头很贵。
所以,涂祁想,陈濯的眼睛应该也很贵。
正看的津津有味,涂祁被涂渺不轻不重拧了下耳朵,“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坦白从宽。否则后果自负。”涂渺最后还落了句威胁。
嗫嚅半天,涂祁在看到陈濯也抬眼疑问看过来,才犹豫开口:“因为……许述,他嘴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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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骂你?”涂渺一听就来了火气,护短的心思藏都藏不住,撸袖子就准备去揍许述。
“没!”涂祁连忙拉住涂渺,余光瞥了眼似是局外人的陈濯,踟蹰道:“他……的跟班,骂陈濯哥。”
话音落,三人所在的客厅立时陷入短暂的安静,很莫名其妙,只有不知情的汽水汪汪叫了两声。
静谧两分钟,陈濯惯是好像无所谓,从来对这些看的淡漠。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维持着平常的沉闷,眼睫垂着遮盖住了眼睛的视线,叫涂渺和涂祁看不到他眼中情绪。
涂渺眉间微微蹙起不虞,张了张嘴,问涂祁许述的跟班都骂了什么。
左右两边看了又看,涂祁蚊子哼哼学着许述的话,重复道:“他们说,陈濯哥是没人养的小破烂,说他……哑巴没能耐。还,还说……反正就是说不好听的!我没忍住,就过去也骂他们。结果……他们就来打我。”
涂祁没有学出来的话,是许述的小弟说陈濯软绵绵像个女孩子,甚至还说陈濯又白又瘦,指定有什么不治之症。
作为陈濯的头号迷弟,涂祁怎么可能容忍这些人毫无根据的大放厥词,再加上在家里的窝火,脾气上头的涂祁不管不顾就冲上去怼队伍的头头许述“有毛病”。
逞英雄的结果,就是一人难敌一群,何况许述那边都是大涂祁好几个年级的混混,三下五除二就把涂祁撂倒在了墙角,让他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的。涂祁犟着头不说“对不起”,跟他出门的汽水也被许述的人踢了两脚。人狗俱伤的时候,涂祁大喊汽水的名字,示意它去搬救兵。
好在汽水伶俐,摇着尾巴从人群里跑走,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二楼陈濯家。
“下次不用,搭理他们。”陈濯低着嗓子软言软语劝涂祁。
这种话,他从小到大没少听。如果次次句句都在意,那陈濯估计自己可能早就被气死了。
“这个许述,仗着人多势众,嘴都不带把门儿的。”涂渺忿忿咬牙,还在为陈濯抱不平。
后面半句“迟早要收拾他”,涂渺没有明说,给涂祁使了个眼色,姐弟两人心灵相通会意眨眨眼。
暂且揭过许述的事,涂渺问起来陈濯怎么还会揍人,而且身形手法快到不容察觉,对方就倒地不起了。
陈濯讪讪眼睛看地,无措的手指搅扭着衣服角,声音低的发虚,嗫嚅回道:“我爷爷,教我,防身的。”
此刻的陈濯俨然没有了在许述面前的厉害,重新回到涂渺和涂祁熟悉的怯懦里,说话声音就像吹过的风,轻到几乎听不到。所有的行为动作也是非常的疏离又收着,好像他们关系很陌生。
但涂渺已经和陈濯同班同学十年之久,从小学就在一个班。而涂祁也是自打有记忆开始,耳边是家里谈论陈濯的声音、眼前经常有陈濯的身影。
看出来陈濯不想深聊这个话题,涂渺哦了两声没有再深究。正想着要提个什么新的话题打破尴尬,忽然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五点了,爷爷奶奶应该要回来了。我爸我妈估计也在准备晚饭。”揉揉肚子,涂渺从地上站起来,揪了把涂祁衣服后面的帽子,说:“走吧,回家。”
“我不回去!”涂祁耸动身子挣开涂渺,眼神期期望向陈濯,抓着他的衣服下摆,可怜兮兮道:“陈濯哥,我不想回家。回家,我爸我妈会骂我的。可能……还会再揍我一顿。”
涂祁好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狗,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在说自己的害怕,他还撅嘴、甚至鼻头和眼眶都有些生理性泛红,仿佛下个瞬间就能吸溜鼻涕哭起来。
陈濯原是在持续看地,把自己抽离出事件和聊天,不想涂祁赖上他,拽着他衣服的手抖啊抖的,还有我见犹怜却无比灼人的视线,让陈濯不得不抬了点头,眼睛给予回视,心里揣度着要怎么回应。
他求救地要去看涂渺,哪知涂祁预判了他,侧身挪了挪,正好挡住他能和涂渺视线交流的路径。
“涂祁,不能再麻烦陈濯了。赶紧站起来跟我回家。”涂渺伸手欲要再扯涂祁,却又被涂祁躲开,同时她看着涂祁试图往陈濯怀里钻。
涂祁的行为不仅惊到陈濯,连涂渺也是满脸讶然,没想到这小孩儿人不大,鬼点子一套一套的,还是妥妥行动派。
陈濯浑身木然不动,下意识瞳孔放大盯着涂祁闷头朝他怀里拱,而他因为过于震惊,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手脚断联不知道要怎么摆,大脑和心脏也是宕机一瞬。
直到有颗毛茸茸的头抵在陈濯的肋骨,他才意识回笼,极其困难喉结滚过两下,眼神复杂看着涂祁的头发,哑声开口:“那,让他,留下吧”
说完,陈濯又很艰难地去看涂渺,脸上的漠漠无光有些龟裂开,是十分无奈的纵容。
“谢谢陈濯哥!”涂祁目的达到,又蹭了两下陈濯的肋骨,才收回自己的脑袋,抬头去看涂渺,得了便宜卖乖道:“姐,麻烦你告诉爸妈,我今晚上不回家睡了。明天也不要回去!”
“涂祁,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涂渺叉着腰数落道,“躲一晚上就行了,你还想安营扎寨在陈濯家么?”
“可是,我脸上的伤,一晚上好不了的。回家还是会挨吵。”涂祁又开始卖起可怜,话是说给涂渺,整个人却是面向陈濯。
接收到姐弟两人的视线,陈濯咬了咬唇肉,想到涂祁是为了替自己出头才挨了打,陈濯便狠不下心说拒绝了。
犹豫几分钟,他对着涂渺道:“要不,就让他住下吧。毕竟……是因为我。”
虽然卖惨可耻,却十分有用,涂祁如愿以偿留在了陈濯家,并且为了不让两位老人看到涂祁脸上的淤青和伤疤,陈濯不得已把涂祁藏进自己的卧室,依着他玩“躲猫猫”。
晚上,涂渺回家编了个谎,说涂祁要跟着陈濯学习,所以暂住在他家,方便陈濯给涂祁随时讲题。
涂正庆和元雅没有多想,很快就点头说个“好”,还让涂渺送饭到二楼,不能白白占用陈濯的时间帮助涂祁学习。
涂渺送饭的时候,涂祁正窝在陈濯的屋里扒着窗户看中秋圆月。
可惜陈濯的窗户外面正对着一大棵树,正值九月金秋,树叶依旧繁茂,挡住了涂祁看月亮的视线,他除了影绰的树杈,只能朦胧勉强看见丁点月亮的边边。
“姐,陈濯哥家看不见月亮啊!”涂祁伸长脖子努力去找月亮,“可是他那么喜欢看月亮,今天中秋节,陈濯哥看不到最好看的月亮怎么办?”
“那还不是怪你。”涂渺把碗筷给涂祁摆好,话里不饶人。
被涂渺又怼一通,涂祁却没有在意,若有所思咬着筷子头望着窗外出了好一会儿神,他忽然福至心灵般,索性把饭碗先推旁边,拿出来陈濯给他准备的白纸,翻找到陈濯的荧光笔,唰唰唰涂画起来。
半个小时后,陈濯到屋里收涂祁的饭碗,抬头迎面看见窗户上贴了张画。
是无比逼真的一轮圆月,周围还散落着许多星点,甚至比窗外的夜空景色还要壮阔浩瀚一些。
“陈濯哥,这样你就能看到月亮了!”涂祁用画画弄脏的手抱着饭碗站在一边,扬着朗然的笑脸向陈濯讨夸奖。
陈濯的眼神循声转向涂祁,先是看到了涂祁脏兮兮的手,再是被涂祁比月亮还要亮眼的笑恍了视线。
他下意识垂了眼帘,眼睛找地,心里却漫过暖意,话语先于意识的对着涂祁说了“谢谢”。
“不客气,陈濯哥。”涂祁凑过去站到陈濯面前,把自己吃空的饭碗递过去,“要麻烦陈濯哥帮我刷碗了。”
“不麻烦。”陈濯重新半抬头抬视线去看涂祁。因为涂祁站的位置,他总能看见涂祁身后的笔画月亮,于是无措的心由此有了点着落,连带对着涂祁的态度都松散很多。
他接过涂祁的碗,又趁爷爷奶奶回自己屋里之后带涂祁洗手、洗漱,听着涂祁耐不住寂寞和兴奋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
因为那么一幅月亮,陈濯今晚对待涂祁的废话无比宽容。
直到涂祁激动过了头,问陈濯:“陈濯哥,所以你为什么喜欢看月亮啊?”
涂祁话音未落,陈濯当即有些怔然。
没有人问过陈濯这个问题,涂渺没有问过,涂家夫妇也没有问过,所有人好像心照不宣知道原因,为陈濯提供每次的看月亮场所。
涂祁巴巴仰头望着陈濯,期待他的回答。
等了很久,久到涂祁打了好几个哈欠,他也没等来陈濯的回应。
“陈濯哥,我今天太困了,你明天再告诉我吧。”涂祁又打了个大哈欠,揉揉睁不开的眼睛,给陈濯道晚安:“陈濯哥,晚安!还有,中秋节快乐!”
涂祁就这样穿着陈濯的睡衣,枕着陈濯的枕头,盖着陈濯的被子,躺着陈濯的床,在陈濯旁边进入睡眠。留了陈濯自己还在刚才的问题里。
在没有回答涂祁的时间里,陈濯心思转了好几转,终究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只能无限地沉默再沉默。
盯着涂祁眉骨的伤疤看了半分钟,莫名扭头看了眼窗户上的画,陈濯才轻声回了涂祁:“晚安。”
发觉涂祁睡熟了,陈濯关了灯盘腿面向窗户,借着窗外的微弱亮光,看着画上的月亮开始和父母的对话。
他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把自己一天的经历都讲给了他们。说自己去了涂家看剧吃饭,还说自己打了架,又说第一次无可奈何留下涂祁在家里过夜。
最后,陈濯说,涂祁给他画了很好看的月亮,以后他就可以用这个月亮,来和他们对话了。

涂祁打架的事情还是被涂家夫妇知道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何况涂祁最多只能在陈濯家住两天,等假期过去开学,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家。而他脸上那些伤,别说两天,两个星期能消下去都算不错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涂正庆和元雅出乎意料没有生气,反而夸涂祁勇敢,还说让他以后聪明点,打不过记得跑。
涂祁被夸的一愣一愣,跟着站旁边的涂渺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两个大人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濯帮你俩打架,他有受伤么?”元雅忽然问。
“没有!”提到陈濯,涂祁积极的不能行,“陈濯哥可厉害了,他哐哐两下就把他们撂翻了,然后保护我和我姐逃回来。”
涂渺一时没明白涂祁哪里来的与有荣焉之感,眉头始终落着莫名其妙的大山,站着一言不发。
知道陈濯没事之后,元雅摆摆手让姐弟两人各回各屋。
然涂祁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尾随着涂渺进到了她的卧室,他有问题要问涂渺。
是那天晚上、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答案的问题——涂祁想知道,陈濯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月亮。
“陈濯哥不告诉我。姐,求求你了,你给我说说,我一定替你保密!”涂祁难得向涂渺撒娇。
瞥了眼涂祁挤巴到一起的五官,脸上的每个小褶子都在向自己诉说着“祈求”,涂渺像撸汽水的狗头一样揉了揉涂祁的头发,才开口:“我也是听陈奶奶说的。”
“她说,陈濯喜欢喜欢看月亮,是因为他觉着他的父母在那上面,他看月亮,就是看他们、和他们对话。”
“所以,陈濯哥很想很想他们,是不是?”涂祁突然问道。
从他记事开始,从他记住陈濯这个人开始,他就频频看到涂渺带着陈濯,晚上在他的房间看月亮。
如果不是总是想念,为什么要经常来他家,从这栋楼最高层、视野最好的地方,三不五时就要和月亮“打个招呼”?
这个问题涂渺回答不上来。
对于陈濯,她其实说不上特别了解。但有些时候,涂渺又觉着自己很了解陈濯,知道他的孤独,知道他沉默不语的外表之下,其实有颗温暖又多彩的心。
所以,她才会在那天叫陈濯去帮忙找涂祁。
“你以后少惹点事。就算是为了陈濯好,也得在你力所能及范围内,而且前提是,不要让陈濯去给你收尾。”涂渺没有回答涂祁的问题,反而说教他一通。
说完,她顺势把人推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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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秋天很快就到了结尾,在立冬那天,涂渺再次邀请陈濯去自己家。
其美名曰,立冬要吃饺子,不然冬天会冻掉耳朵。
“而且听说今天晚上有最大月亮,你不来我家看看么?”涂渺向来知道怎么说服陈濯。
犹豫几分钟,陈濯站定在门栋口,说:“奶奶在家,包了饺子。”
“那……你可以吃完再来。等吃完饭我下来找你,你记得把物理作业写了,到时候给我看看啊!”说罢,以防陈濯拒绝,涂渺很快跑上楼梯,只留给陈濯话落音和书包的背影。
陈濯怔然目送涂渺从眼前消失,直到听到自楼上传来的很大力的关门声,他才若有所思低头往自己家走。
晚上七点刚过没多久,陈濯才把饭碗洗干净,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脱,就听见有节奏的敲门声,混合着涂祁的吆喝:“陈濯哥开门!是我,涂祁!”
楼道里自家装的声控钨丝灯被涂祁的动静弄亮,陈濯开门迎面看到在老黄色灯下站着,满脸盎然快乐的涂祁。
“陈濯哥,我姐让我来叫你去我家看月亮。她还让你带上物理作业。”涂祁话语里是明晃晃的高兴。
陈濯低声回了个“好”,接着不用他邀请,涂祁非常自觉的跟着他后面就走了进来,去到房间向爷爷奶奶打招呼,顺便等着陈濯拿作业。
几分钟后,陈濯跟着涂祁上楼,每到一层就要听涂祁大声嘿哈或是重力跺脚,以此来叫亮每层的昏黄声控灯。
涂祁不仅要叫灯,还时刻絮叨提醒陈濯注意脚下,如果不是楼道狭窄,他可能会直接抓着陈濯的胳膊走并排。
从陈濯那天救了他开始,涂祁对于陈濯的热情又上升很大一个层级,若说之前是100%,那么现在就是150%。
陈濯不会说话,只连续嗯声回应涂祁的提醒,心里盼着赶紧到七楼,这样涂祁就能消停了。
“在卧室都能听见你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领了陈濯来是不是?”一进门,涂渺吐槽涂祁的声音响起,“烧包精一个!”
涂祁得了便宜卖乖,朝着涂渺做鬼脸,“有本事你别去我那屋看月亮!我只让陈濯哥去,不让你进。”
说完,他反手摸到陈濯的手腕,摇头晃脑要把人带到自己屋里。
陈濯说不出来拒绝,抿唇垂眼,被涂祁拖去了卧室。两人身后,跟着翻白眼的涂渺。
因着白天天朗气清,是以晚上的月亮周围没有太多浓云,皎洁莹白的月光让人看来十分心情舒畅。
涂祁的书桌正对着窗户外面,坐下抬头就能看见比平时大好几圈的月亮,旁边还闪着两颗星星。
涂祁把最佳观赏点让给陈濯,自己抱着本子和铅笔一骨碌滚到床上,屈腿抵着画板画画。后面跟来的涂渺拉了个小板凳,又找来另个涂祁的画板,垫在床上准备“借鉴”陈濯的作业。
虽然她只让陈濯带了物理,但刚才瞟过一眼,涂渺看见陈濯把英语、数学,还有化学都带上来了,甚至生物没有布置的预习作业陈濯也一并拿了来。
抄了两道题,涂渺抬头扭脖子的间隙,看见陈濯握着笔不写不动,总是低垂的头终于扬了起来,在对着窗户外的月亮发呆。
蓦地,涂渺想起来那天涂祁问的问题——陈濯是不是很想念他的父母,所以才会频频来他家看月亮?
想着,涂渺轻声开了口叫陈濯:“陈濯。”
等陈濯缓慢侧过来身体和视线,涂渺才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念叔叔和阿姨?”
这个问题出来,涂祁停了手里的笔,悄悄抬眼竖耳朵,准备听陈濯会怎么回答。
陈濯没料到涂渺会问这个,就如同那天晚上,他也没想到涂祁会问他为什么喜欢看月亮。
他向来不会说明心里的感觉和原因,哪怕心里面已经想法纷繁,可到了嘴边他仍旧说不出来所以然。
抬起的头随着这个问题又落下,连带着眼皮也耷垂遮住半个视线,从涂渺和涂祁的角度看过去,更是因为陈濯又长又压缀着的睫毛,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情绪,又是在想什么。
尴尬的静谧陡升,涂祁左看看陈濯,右瞅瞅涂渺,接收到涂渺的眼神示意后,他从床角移到床边,很自然揭过刚才的问题,乐呵呵问陈濯:“陈濯哥,你要不要喝果汁?我去给你倒一杯!”
说着不用陈濯回应,他已经穿上拖鞋蹦哒到了门口。
经由涂祁搅动了气氛,涂渺咳嗽两声掩盖刚才自己多问的问题,仰头看向陈濯,手里随意转着笔,道:“陈濯,你……英语作业也借我看看呗,我有两个题拿不准。”
稍微用余光瞟到涂渺已经不在意那个问题,陈濯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开口应声:“好,我拿给你。”
递过去作业,又接过来果汁,陈濯忍不住又看了会儿月亮。
想他们么?
陈濯思考了很久,久到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偏了,跑到又开始默默和父母对起来话。
这次的对话到九点多才结束。陈濯就这样一个字也没写,在涂渺和涂祁有意为他营造的安静里,看了整晚的月亮,直到九点半涂祁定的提示洗漱的闹钟响,他才如梦初醒,闭眼小幅度转了转脖子。
“陈濯哥,我送你下去吧!”涂祁把画板和画放在一边,穿好了拖鞋眼睛亮晶晶看着陈濯。
顿了顿手指不自觉握紧作业的纸边,陈濯拒绝了涂祁:“没事,我自己就行。”
在涂祁丧丧的表情挂脸上之前,陈濯破天荒叫了他名字:“涂祁……”
“还有,涂渺。今天,谢谢你们。”
没有人知道,十几年前的今天,是陈濯父母离开陈濯的日子。
那天下了雪,而今天,陈濯难得看到最大圆月。

立冬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但是月亮却不经常出来了。
因为忽然起来的雾霾天,导致白天雾蒙蒙混浊一片,晚上也看不见月亮。
没有月亮,于是陈濯再去涂家,就到了跨年夜。12月31号的晚上,涂渺和涂祁一起到陈濯家,用惯用的“伎俩”,把陈濯哄上了楼。
白天才参加过班级里组织的元旦联欢会,所以涂渺和涂祁还存了很多零食在家,而陈濯向来不喜欢这些热闹的活动。大家在营造的舞台和气氛里笑得开怀,他就自己坐在角落看书或者写题。
上午涂渺作为联欢会主持人要顾大局,是以没有过多注意陈濯。但到了晚上,她和涂祁一拍即合,无论如何也要把陈濯叫过来,一起看跨年联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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