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她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吕瑛慢吞吞解释道:“他说,只要我找齐照月珠、照雪骨,加上照年镜,他就可以送母亲回去,但只能送一人。”
只有一人,这就是问题所在。
秋瑜怔住,海风之中,他们都安静下来,吕瑛别过头,望着沉入海面一半的夕阳,而秋瑜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他最大的执念。
他喃喃:“我写了好久的论文,就差交上去了,以我对自己才华的了解,论文一交,博士学位就该到手了。”
吕瑛忍不住回头:“你就惦记这个?不就是博士嘛,我可以给你封啊!”
博士在吕瑛这儿就是博采众长、书华昌盛之人,是一种官位,平时这些人在书馆中整理图书,帮助修书,也负责编和改教科书,吕瑛在书房处理政务时,偶尔也会找他们来问政,属于一个大官预备役的位置,约等于南禹翰林。
秋瑜:“我要的不是从你这走后门拿的博士官位,我要的是医学博士学位啊!”
本硕博八年,秋瑜被那一沓沓的书杀死了多少脑细胞!就连去世锦赛奥运会的时候,队友们打完了比赛,躺在酒店里一边冰敷肌肉一边给对象打电话时,秋瑜都要抓紧时间爬起来看书!
为了学位,他连游戏都打得少,穿越前一直卡在黄金段位,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交论文前穿越了!秋瑜心里苦啊!
吕瑛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不先责怪我将回去的机会给母亲,连和你说一声都没有,一点机会都不给你,反而惦记着隔了十五年的博士!”
秋瑜:“我责怪你做什么!东西是你找的,能送人回去的是另一个瑛瑛,没我的份也是人之常情,别说咱俩只是朋友和上司下属的关系,你就是我老婆,也没有为了我不管母亲的义务啊。”
“谁是你老婆!”吕瑛脱了鞋子砸他脸上。
秋瑜也知道自己口胡,他接住鞋子。
这孩子骨架子不大,脚也偏小,一双凉拖用丝带和处理过的藤编制,上面还镶了珍珠。
他将鞋脱了:“泡水的鞋子穿久了容易脚臭哦。”
吕瑛学着他将另一只鞋也脱了。
秋瑜垂眸看他,温和道:“我当然想回家,但不能回也没关系,你若只是苦恼这件事,我这边能给你准话,我绝不怪你,你要是真愧疚的话,等我满十八岁了,你也给我当一回红娘,给我找个对象得了。”
这孩子红娘天赋盖世,帮属下相看对象一看一个准,秋瑜觉得自己要想在南禹脱单,那只能看吕瑛的了。
吕瑛闷闷:“你的对象不好找,你看我为娘折腾那么多年,我成功过吗?”
想给母亲和好友这样的特殊人士找合得来的伴侣谈何容易,光是三观都配不上。
秋瑜无所谓:“找不到我就单着吧,单身其实也是一种很舒适的状态。”
他说得轻描淡写,让吕瑛心口压着的事也缓缓消散开来。
小朋友挪了挪,挪到秋瑜身边坐着。
他们都湿透了,夜风吹来有点冷,秋瑜将小孩搂住,替他挡风。
“你还记得虫子饼干吗?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用废料养虫子,再用虫粉做饼干,给人补营养。”
这是秋瑜在这个时代唯一能想到的帮更多人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方法,自从这种饼干开始出产并逐渐推行开来,许多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多了些肉,且没有夜盲症了。
吕瑛点头:“你提这个做什么?”
秋瑜笑道:“饥饿和营养不良已经伴随着整片华夏大地千年之久,我很遗憾自己没有学农,无力将百姓从饥饿中拯救出来,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样的,瑛瑛,你为了母亲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就够了,至于将我送回去所需要的第二个名额,那是你也做不到的事情,既如此我们就放下。”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你要和吕阿姨聊聊,无论你要为她做什么,她都有知情权。”
吕瑛望着他,缓缓点头:“嗯。”
这一刻这孩子看起来不像一个大权在握的皇族,更像是一个从兄长那里汲取人生经验,渴望从家人那里得到一些建议的普通少年。
秋瑜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回去吧,我伤口还没拆线呢,沾了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炎。”
吕瑛一下就慌了:“我、我都忘了,我们这就回去!”
他一拍大蓝,蓝鲸便送他们游回九幽。
吕瑛急匆匆地给秋瑜处理伤口,酒精、大蒜素轮着给他上了一遍,又驾驶九幽回岛,让秋瑜到自己房间一起睡了一晚,说是要给他看护,结果这人一过子时,小脑袋便一垂一垂。
秋瑜知道他不擅长熬夜,今天又是上天又是入海的,精力也耗得多,便双手扶住吕瑛的肩膀,轻柔地将人托着躺好,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好。
他上辈子的父母是打篮球出身,全家都是高个子,所以秋瑜在现代的床是订制的2.6mx3m,已经是秋瑜睡起来都能打滚的舒适床板了,但要说奢华大床,还得看古代大族的。
吕瑛睡的是白玉雕的大床,上面铺了各式当前时代最为昂贵舒适的缎子,睡前还有专人为被褥熏香,躺上去只觉陷入一片软柔梦乡,稍一侧头,还能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帐看到外头刷了金漆的镂空檀木屏风。
除了这些,又有数样昂贵的古董珍器置于屋中,不是吕瑛喜爱收集把玩这些,而是下头的人自会为主家搜罗,又有洋番敬献给吕家的新奇顽物,也都是紧着吕瑛来。
如此富贵迷人的一间屋子,从吕瑛出生起便自然归属于他,这娇公子却是个怪性子,老爱往田间乡里跑,调查人间真景,而且还渐渐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黑心小甜包,长成一个很将百姓当回事的小殿下。
明明秋瑜已经参与了吕瑛的大半人生,还是觉得这孩子的成长方向迥异于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很是奇妙,是值得让人愿意留在古代,看完吕瑛一生的奇妙。
秋瑜这一世的身体不光根骨好,还天生少眠,平日里只睡两三个时辰,白日里也能精力充沛,吕瑛睡着了,他却睁着眼睛,手握住吕瑛的手腕,给他把了一阵脉。
瑛瑛的心脉还是不好,便是进了先天之境,有先天之气接续心脉,但吕瑛也远远没修炼到可以睡觉时都继续接续心脉的地步,他的内力的质和量都够,意识却还没练出来。
秋瑜便为吕瑛输了一阵真气,又将他寝衣胸口的扣子解开,吕瑛的呼吸便悠长顺畅许多。
在夜色之中,秋瑜会放下面上的笑,他坐起身靠坐着,垂眸看吕瑛。
他在心中说:就算到了现在,我也知道你的一生注定多磨难,因为你是个有心的人,秦湛瑛,你也会痛,会不舍,会纠结为难,我知道你这次处死的几个贪官污吏,有几人曾被你看好,你对他们寄予期待,被辜负这份期待时又是痛心又是遗憾。
而这样的痛,秦湛瑛一生要经历无数次。
你还会经历子民被异族屠戮的愤怒。
若活得久,你必然会经历长辈离世,你会被他们落下,站在时光里思念他们。
你会在无数波诡云谲的时光中看不清前路,又不得不继续前行。
执政偌大的国家,会成为你也难以承担的重担,可你卸不下这个担子,直到死亡来临前你都担忧自己的继承人接不住你的帝国。
这是有穿越者帮衬着也注定艰难的一条路,那么多人指望你,你必须要继续往前走,你不能回头。
而我想见证你的一生。
秋瑜微笑起来,俯身。
“我想回家,可是为了你,我又有点不想走。”
所以你的魅力真大啊,瑛瑛。
第二日,吕瑛醒过来,他不在意自己敞得很开、露出雪白胸口的衣领,只扯开秋瑜的衣服,见他的伤口没有发炎的意思,便唤侍女拿了器具,亲自为秋瑜拆了线。
因秋瑜伤在腹部,为了避嫌,侍女们都出去了,房间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大约是身上太多营养都被拿去长高的缘故,秋瑜并不壮,甚至有点瘦,但肌体练得扎实,吕瑛跪坐在榻上小心翼翼为他拆线时,手指便不时触碰到秋瑜腹上清晰的线条。
秋瑜默念武当传的道经。
“暂时别碰水,擦身时也要避开……”吕瑛拆好线,说了前半段话。
秋瑜接道:“饮食清淡,按时睡眠,不要过度劳累,小朋友,你那点医术都是我教的,放心,我还想和你的太公公一样活到九十多岁,我一定注意健康。”
吕瑛轻哼一声,低头,又面露调笑:“还有一点,发泄要适度。”
他眨了眨眼:“我先出去,你可以待会再出来,放心,我不介意。”
说完,吕瑛就体贴地离开房间,留秋瑜独自在屋里。
秋瑜又是羞恼又是有点乐:“嘿这小屁孩,笑个什么劲啊!谁不会青春期躁动了?等你十五了,你也逃不了!”
吕瑛不知道小伙伴对自己的嘀咕,他走出房间,才用手背贴了贴有点发热的脸蛋。
“真是……个子大得异于常人,那个也……我怎么给他找对象啊。”
小朋友默默给秋瑜的预备役伴侣需求中添了“至少要一米九,骨架宽大”,不然人家怎么受得了。
第100章 道别
吕瑛出门半年回来,又环琼崖岛一圈,就有好几个四品以上的官落马,其中不乏前程极好的。
刘紫妍过来时听说了这件事,先自省一番。
她是泽在湖湘道最高级的官员,也是扎在那里的一颗钉子,手里有权又有钱,如今还与手头有兵的蓝阿萝达成合作,但决不可得意忘形。
吕瑛性烈,手头武力又强,他若想杀人,再没有杀不成的,而且公心强,不怕普通人作乱。
一名三岁左右的女孩在路边等了许久,看到刘紫妍的身影时,连跑带跳的过去扶她:“娘!”
这女孩叫小哲,是刘紫妍当年迁徙到琼崖岛的湖湘道难民的女孩,父母双亡。
刘紫妍做官做得很开心,加之见过两三个难产去世的女官,便动了不生育的念头,与家里商议后干脆正式收养了这名孤女做女儿,养了一年,处得也挺好。
刘紫妍揽住养女:“让蔡椰送你来琼崖岛半个月,这段时日认了几个字了?”
刘哲一愣,举起两只手,便是认了十个字的意思。
刘紫妍一叹,养女别的都好,身强体健,外貌也可爱,是她在慈育堂的孤儿中选了又选才领养的,只是这孩子貌似在读书方面天赋平平。
罢了,在愁自己将来要警醒、不可犯错之前,还是先给女儿补课吧。
她带着养女路过城门口,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吊在上头的头颅,所有路过的人却都十分平静。
这些都是皇太孙殿下办的人,若要说果决,皇太孙不逊于自己的儿子。
吕瑛干脆且果决,吕晓璇果决且干脆,他们都不是善茬。
秋瑜也是难得近距离观看吕晓璇办案,这才发现在本时代的司法体系下,吕晓璇其实已经适应得不能再好了。
无论吕晓璇吐槽过多少次这个时代擅长践踏司法正义,但她依然是当前时代将法之一字履行得最好的人,别的不说,和梁王那段曾经的婚姻,以及吕家势力仅仅是保证她升官时不会被人以资历和派系的名义压住,但她升到琼国公的功绩,却是实打实的。
吕青天的名号不是吕瑛让人写话本子给她造出来的声势,而是她先通过一个个案件建立了自己在法这个领域的名望,才有了那些戏本的诞生。
连吕瑛都不会干涉母亲在司法一道上的权威,甚至以虔诚学习的态度看吕晓璇所做的每件事,便是因为以吕瑛的目光来看,吕晓璇也是当前时代最出色的。
吕瑛走过长廊,靠近母亲的书房时,就看到她身穿玄色衣袍,手执文书细细教导着钱阿全。
“商税目前主要来自于车马道的关卡,还有港口、仓库,因此一定会有人为了避税而选择走私,因此需要以武力去监管,既如此,你就要学会和户部、兵部的人合作。”
钱阿全:“是。”
吕晓璇:“钱阿全,你有才能,却缺了变通,你的主公一直没有进一步升你的官位,不是因你资历不够,而是有些问题没有先例的话,你就要主动和同僚去为后人创造先例,官就是做事的,给百姓做事,给朝廷做事……”
吕瑛扒着门,静静听了一阵,发觉母亲其实也是个很有威严的人,钱阿全聆听她训导时,也是很诚恳认真的模样。
她的威严和才华,做泽国的太孙、太女、女皇都是很够的。
吕瑛舍不得母亲离开,一是因情感,二就是泽国经历完吕空的开拓后,的确需要这样一位果敢刚正的皇帝来接手继续经营。
而以梦中秦湛瑛的说法,他在本月的月圆之夜,在南海的龙脉处,可以送母亲离开。
当吕瑛提起那条龙脉时,秋瑜也恍然:“我前世有个打排球的队友,姓熊,外号熊瞎子,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会搞些玄学,还挺准,他也和我说过,南海有一条龙脉。”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近视六百度还高度散光的队友扶着眼镜,神神叨叨:“龙脉,在古时是气运汇聚之地,因本地人杰辈出,人们便认定此地灵气极足,否则不能解释为何那些人杰都汇聚于此,其实这只是一种迷信。”
“龙脉有两种,一为人力自建的龙脉,即人杰汇聚气运之地,还有一种,则是磁场特殊之处,后者比较玄妙,能出现在山地、平原、海洋、天空等多个区域,有时这两种龙脉还会重合,但大部分时间里它们都独立存在,而南海那条龙脉,在禹朝之时,尤其是禹武宗在位时,应当是两者兼具的。”
“若说要给玄学仪式选址的话,那儿倒是个好地方,不过在现代么,那里也就是鱼比较多,去那钓鱿鱼比较好……鱿鱼恁大爷!不许瞪劳资!”
回忆完毕,曾经姓游因此被队友叫“鱿鱼”的秋瑜长长一叹:“是那儿啊,等瑛瑛把吕警官送回去啊,倒是可以一起玩玩海钓。”
他的钓鱼气运十分奇妙,若是最近运气还算好,就钓不上任何东西,相反,如果他倒了大霉,上钩的鱼就会很多,也算某种运气守恒了。
结果等吕瑛和吕晓璇过来,吃着葱香鸡、卤水鸭、古代版清补凉、椰子火锅聊了一阵后,事态发展开始出乎意料。
吕瑛还是从自己的梦境说起,基本交代了他如何和另一个大瑛瑛沟通,并在短暂的交流中得知母亲可能有死劫,以及可以送她回家一事。
吕晓璇眉头一皱,当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所以你越发讨厌倭人了?”
吕瑛:“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吕晓璇:“不明显,因为以前我们全家就开始讨厌倭人,你只是随大流,但近期我觉得你对他们的讨厌越来越实在了。”
她又想起什么:“可你允许那两个倭人的颜料商接近你,还从他们手里购买东西,还借了秋瑜那个叫宇智波柱间的马甲的势力,让百闻坊用尽花招套他们的情报,而那些人背后是平川家,所以害死我和爸爸的就是平川家?”
秋瑜手一抖,微妙地看着吕晓璇。
吕警官这敏锐度,绝了。
吕瑛默默点头:“之后我会踏平平川家,您不用担心,安心回家就是。”
吕晓璇面露犹豫:“我不担心,可是,瑛瑛啊……”
吕瑛:“嗯?”
吕晓璇:“你为什么觉得,娘一定会舍下你和这里的一切回去呢?”
秋瑜疑惑:“能回去为什么不回去啊?”
听到母亲的话,吕瑛也面露犹疑:“因为我永远无法让这个世道改变得如您的故乡一样美好,您教过我,世道发展是遵循客观定律的,而我无法加速这期间变革所需要的漫长时光。”
吕晓璇轻笑:“可是见证世道变化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摊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前世的父母都已经离世,我本人也一直未婚未育,因此是孤家寡人?不是说我没有亲人,但和我血缘关系较近的堂姐一家远在北方,其实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
吕瑛一怔,如果按吕晓璇这个说法,这个拥有家人的时代对她来说也是无比珍贵的,甚至与她的来处一样珍贵。
他心中升起了一份期盼,虽然吕瑛心里明白有这样的念头实在自私,可若是母亲能为他而留下的话,他就不用那么不舍了。
小人家拧了拧手指,还是坚持继续和母亲沟通:“但我听秋瑜说过一个故事,就是女子被拐卖进深山中,生了孩子就走不了了,您为了我留下,那么我是否是那个绊住你的人呢?”
“我承认,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被神仙拐卖了,但我和你的父亲是自由恋爱的啊,这点是哪怕后来他辜负了我,我也不能否认的事,我们爱过彼此,你因爱而生,孕育你的过程不存在任何强迫。”
吕瑛是父母正儿八经恋爱、拜过堂成过亲后生育的孩子,这点毋庸置疑,哪怕是脑子不清醒的那一阵,吕晓璇也要秦树安带她先见过开龙帝和丽贵妃,再用八抬大轿将她从正门抬进家里。
而且吕晓璇在这里还拥有漫长的青春和寿命,以吕家人的体质,她大概率能活到九十多岁,若武功练得好,保养得好,可能一百来岁的时候,外表也就五六十,八十岁以前都能维持一个三四十岁的外表。
想上天就上天,想入海就入海,如同行走在人间的半神,可以骑虎鲸、白鲸、蓝鲸,家里还开了个拥有大量现代已灭绝物种的动物园。
吕晓璇吐槽:“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里妈妈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再过一些年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基做女皇了,你们该不会觉得皇位是没有吸引力的东西吧……”
家人们,那可是皇位啊!
是!皇!位!啊!
拥有道德感、正直的理念和拥有野心是不冲突的,吕晓璇一直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在现代时她四十多岁,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也是期待自己退休前能做到局长的位置,若能再往上升一升当然更好。
现在,吕晓璇只要登基,就将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所造成的影响不比吕瑛任用女官集团低,是能够有效提升整个女性群体,为她们增加在国家高层话语权的最大、最有利的做法,与此同时,那个位置将能让吕晓璇更加便利地在这个时代改进司法。
她的理想蓝图,她的事业,她作为女性希望提升本性别地位的希望,全部都能通过登基而推进。
泽国的皇位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梦想,她期待过自己登基后,为这个当前世界上罕见的海权国家扩张、发展做出贡献,希望自己会是华夏文明走向更辉煌未来时的推手之一。
这将会是伟大的事业,她对个人价值的追求也能够在此得到体现。
吕瑛也是喜爱权力的人,所以他愿意去南禹继承皇位,他很能理解母亲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只有秋瑜发问:“权力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引来了吕瑛和吕晓璇母子俩怜爱的目光,吕晓璇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吕瑛温柔地拍拍他的手背。
秋瑜:“喂,别这么看我,我不是那种裹着毛毯的小猫崽,也不是帮你们买菜的小狗狗,请用看人的目光看我。”
母子俩收回目光,吕瑛再次正式询问吕晓璇:“你真的不回家?”
吕晓璇:“可以不回。”
吕瑛又看向秋瑜:“那你呢,走吗?”
秋瑜有点不敢置信:“这、这个名额是可以落我头上的吗?”
吕瑛:“嗯,为什么不能呢?”
吕瑛辛辛苦苦弄到手的穿越时空的机会,总不能摆着浪费啊。
吕家母子继续享用晚膳,而秋瑜则开始发呆。
他对这个时代有留恋,主要是舍不下吕瑛,这份不舍甚至能让他一开始就放弃争取回家的机会。
但他和吕晓璇还是不一样的,他在现代有父母,有没到手的博士学位,他还年轻,回去以后还能和队友们一起参加2024年的奥运会,他们还在追求奥运第二冠,为中国男排奠定霸主地位。
秋瑜在现代时喜欢看武侠小说,希望自己在某天穿上古装成为武功盖世的大侠,但那都是梦,最后他还是下了武当山,去了排球赛场,因为很喜欢排球,所以学医再累,和队友们一起训练比赛时也是快乐的。
他在现代有自己的人生,他还有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还有大好的时光,这些都是这个时代不能给他的东西。
院中安静下来,只剩椰子火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听到秋瑜的回答,吕瑛望着他。
“嗯,我知道了,我会送你回家的。”
明明很不舍,但吕瑛是那种越爱一个人,就越愿意放手的孩子,他可以放母亲回家,也可以送朋友回家。
秋瑜望着吕瑛,深呼吸了一下,蹲下,仰望着吕瑛的眼睛。
“瑛瑛,谢谢你,我一定会记得你,经常思念你。”
吕瑛笑了笑:“道别的话还是等道别那天再说吧,而且等你回家以后,肯定不会经常想我,因为你的家乡一定比我这里要好得多。”
秋瑜和吕瑛对视着,第一次想要很认真的看这孩子的脸,将他深深记在心里。
然后他第一次意识到,吕瑛真的很美,就像一尊时光雕刻的玉像,随着长大,轮廓越发清晰而精致。
是那种如果在现代遇见,能校园中看见,能让秋瑜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无数次刻意路过教室走廊,偷偷去看的人。
吕瑛被看了一阵,面上没有波动,心里却升起一股奇异的害羞,他拿手一把按秋瑜脸上,将对方推开。
他开始交接手头的事务给别人,将手头的商号、账本通通给吕瑛。
吕瑛对秋瑜有多少身家、多少钱财一清二楚,他劝道:“也不用都给我,可以留一些给你爹,他也要人养老。”
秋瑜撇嘴:“我准备留给他的钱够一百个他衣食无忧的活到两百岁,他还有田庄,秋家湖兴坊搞河道水运,也有他一份干股。”
有这么多钱的秋知哪里需要更多,何况秋瑜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有些机密商号的股份十分珍贵,最好不要由私人持有。
吕瑛不再多言,只承诺道:“我会为你照顾你的父亲。”
秋瑜轻笑:“是需要你多盯着点,老秋没我这么无欲无求,他对权和钱是有需求的,所以他将来要是有了为了一己私欲走歪路的迹象,你得赶紧把人拉回来,别让他发展到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地步。”
如果秋知真的违法乱纪到需要一死以谢律法的话,吕瑛是肯定会动手的,秋瑜和吕瑛对此心知肚明,秋瑜也不会提前给自己的亲爹求情,只求吕瑛别给秋知任何犯错的机会。
吕瑛默默点头。
因为不确定回去的方式到底是连人带壳子,还是只有灵魂回去,如果秋瑜的魂儿走了,只留一具躯壳的话,那就还是需要一座坟来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