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对于将士们来说,皇帝亲自带边军驱逐外虏夺回祖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一种很了不得的英雄之举,很能提振士气。
秋瑜在伤病营里给士兵们缝伤口时,就听到一个老军士说:“若有朝一日我也能打回老家,日后年年清明族里都得给我头香!”
秋瑜:“头香哥,你胳膊缝好了,注意保持伤口清洁别沾水,自己走出去,让下一个伤患躺上来。”
祭祖的同时,收各地户籍册、修整已经被北孟人搬空烧塌的粮库,还有恢复当地百姓生计,让那些闲散又无工作的汉子直接来修路或者入禹国边军,都是可以的。
征兵来日,秋瑜跟着去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发现来的汉子大多个头达到了一米七以上,甚至不乏一米八的壮汉,甚至还出现了一米九的……难怪后世的排球队里那几个山东的老和他抱怨,说个子高了不能开飞机开坦克,想去做海军都没人要。
山鲁道这边很多人放南边简直就是个小巨人。
招兵的校尉感叹:“都是一等一的好兵,这体格,好好喂好好练,不出几个月就很能战了。”
真拼上命了,那体格更大的就是有优势啊。
之前北孟的军队里也出现过这些军士的身影,只是今年北孟闹天灾,这些军士没饭吃,便就地造反了,这回能把山鲁道拿下来,这帮人的作用可不小,但人会造反,其实就是活不下去了,这些人大多无田可种,不想回去做佃户,也不想去做别的苦工,这次肯归顺承安帝,也是想要一口军队里的饭吃。
承安帝是把人都收下来了,可这近两万的汉人士兵蹲这,饭从哪儿找呢?
太子爷在此时再次展现了他的给力。
这个月的军需,提前到了,而且粮饷比上个月更多,还有一批新的过冬被服。
在之前北孟、南禹交战的一处大平原上,江琅跟随运送军需的车队过来,才下马车,就见到父母,江琅鼻头一酸。
江夫人也打开手,想要不顾现场人多,立刻去抱抱女儿,却见江琅突然抱拳单膝跪地,和车队里其余押运的军官一起朝承安帝行军礼。
本来对皇家有点怨气、对女儿又心疼又为难不知如何照顾这个女儿的江家夫妻愣了。
承安帝十分淡定地叫起,叫人领军需,把车队里的粮草归置起来,再把冬服发下去。
江琅负责左前军被服的管理和发放,这会儿拿着账本,对父母又是一笑,再次抱拳弯腰行礼,叫车夫驾车,带着大批被服往左前军去。
江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琅姐儿、琅姐儿这是干什么?男儿的事,她去掺和什么?”
大病初愈、走动还不利索的江百岸却笑了,他对弟弟和弟媳说:“泽国那边不讲究女子贞洁,鼓励寡妇再嫁,多生子嗣,从不搞贞节牌坊那一套,又鼓励女子也读书,有能耐的就去做女官,那边女皇是喜欢用女官的,咱们的太子继承泽国风俗,也肯用女官。”
“琅姐儿这是靠能耐找到了饭碗,还有不轻贱她的主家,是好事。”
江百回喃喃:“可她和那么多男的混一处办事,多不安全啊。”
江百岸:“那你去和你女儿说,别在外头干活,回家继续靠父兄吃饭,若是有幸继续嫁人,然后靠丈夫吃饭,你看她愿不愿意。”
这答案想都不用想,遭了那种事,谁还敢把命数依托到别人身上?这道理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大哥,那该死的达路卧临走前还把粮仓给烧了,禹国的皇帝能给我们粮食吃么?”
“是啊,虽说投都投了,可粮食要真不够吃,是真要饿死人的!”
北孟军队里的山鲁道汉人的小头头赵五听着兄弟们的话,面露愁苦,他回道:“咱们是汉人,叛了孟人和汉人皇帝混是应该的,投都投了,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禹国军队兵强马壮的,往些年也不是没交过手,赵五深知他们要有其他心思,禹国军队反手就能把他们灭了。
此时此刻,他们这帮穷苦人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啊。
赵五还有一重顾虑,那就是他们是叛军投靠,虽说有都是汉人的大义名份在,但一群“叛徒”真的能得到新主人的信重吗?只怕往后他们在禹国军队里都是要低一头的,若是禹国打算继续往北打,他们还能拼命去捞战功,搏一搏出路,可若是禹国不打了,他们要一辈子这么苦着么?
实在不行,他们也只能想法子去那禹国富庶点的地方继续做工,都是有手有脚的汉子,吃吃苦倒不至于活不下去……唉,幸好禹国还给发粮草,每天都有实心的杂面馒头吃,不说完全吃饱,起码再也没了饿死的担忧。
其实要是能一直有馒头吃,给禹国打仗,甚至是战死,他们也能接受。
赵五裹紧破烂的、塞着草的夹袄,哆哆嗦嗦地思考着出路,那禹国军队里出了名能医能战、据说是巨灵神转世的秋大将军就过来了。
秋瑜撩开帘子,因为帐篷太矮,干脆蹲着说话:“赵五,有空没?叫人集合,和我去把被服领了。”
赵五:“被服?”
秋瑜:“皇上那边的命令也下来了,以后你们就分成二十个千人队,各军分一分也安置得下来,你们就分到了左前军,在我麾下,恰好我们太子爷知道北边冷,特意在这批军需里多放了许多被服,我们左前军内部匀一匀,就能让兄弟们都穿上新冬衣了。”
他开玩笑:“庆幸左前军是精兵里的精兵,高个偏多,分给我们的被服都偏大吧,不然就你们这块头,被子还好,冬衣要找人赶工。”
言下之意,就算万一没合你们尺码的衣服,我们也不会不给你们发衣服,既然成了自己人,该给的都给。
这话就很让人安心,赵五连忙起身喊人。
秋瑜又拉着他们叮嘱说:“领东西时,记得说自己是左前军的人。”
一批汉子迈着散乱的步伐靠近营口,就发现其他千户们都领着走得整整齐齐的队伍往前走。
营口堆了好几个新帐篷,还有原来发馒头的棚口也是,摆了一串长桌,桌后头站了人,军士们去那排成二十多个长队,排到长桌前就能拿到东西。
山鲁道这批汉子们脚步慢下来,有几个和赵五一样有心的小头领,也整了整队,大家伙规规矩矩排了队。
赵五发现,那位秋瑜也排在了队伍里。
发东西的人也是利索,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极快,很快,赵五就排到了一条长桌前,发东西的居然是个裹着厚实袄子的姑娘!
江琅问:“姓名,哪个队的?”
赵五:“赵五,左前军,秋瑜将军麾下,我是个千户,秋将军说让我做千户的!”
江琅哦了一声:“基础被服是所有人都一样的,将军也不例外。”江琅指了指不远处同样接过一套被服的秋瑜。
赵五呐呐应了,就见这姑娘在册子上写他的名字,她还问:“是武功的武,还是中午的午?”
赵五:“四五六的五。”
江琅记好,孟那边来的汉人名字里都是数字,没想到连千户也不例外。
她是识字的,赵五看她写字的动作,满心羡慕,眼睛努力盯着纸面,想将自己名字的形状记下来。
登记好名字,再比了比赵五的块头,江琅转身去翻物资。
被子都是一样的大小,土黄、灰黄的土布被套织得特别厚,颜色土,夏天盖肚子也嫌闷,可是结实,耐磨,最适合军队不过,被芯是芦花混着稻草,这年头除了富人家,连乡下地主也不过多裹一层皮子,冬日里依然要缩屋里瑟瑟发抖,所以这被子也是常规配置。
轮到衣服时,不一样的来了。
同样是土粗布做的外套,里面掺的却是棉絮,不算特别厚,但绝对比芦花稻草保暖!外形设计放金虹珠和秋瑜眼里是“除了袖子裤腿齐全外没有优点”,放其他人眼里就是妥妥的“穿上去多精神啊!”金尚书还给裤腿加了两口袋,这也是全新的设计!
除了外套,每个军士还有一件毛背心,一双棉鞋,两双袜子,又有一个可以装水装饭的带把手的木杯子,一副筷子。
秋瑜对木杯子颇有微词:“搪瓷工艺还没攻克,瓷又太脆,可是居然搞个木的,也是绝了。”
整个军营除了他可没别人嫌弃这些,本来吃饭的家伙,伙夫营那边都有,这木杯是额外发的,怎么就不好了!
许多军士第一眼看到这些即将发给自己的物资,眼睛都是直的。
江琅将被子摊开,把衣裤、毛背心叠好放被子上,再将棉鞋和袜子、木杯放最上面,把被子一卷,拿草绳捆成一卷塞给赵五。
“拿好,下一个。”
赵五捧着这一套被服杯筷,呆呆往回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坐在通铺的草席子上,摩挲着手里的被褥。
是布啊,织得密密的粗糙的布,就像娘送他出征那天,给他做的衣服一样,结实又暖和。
这是被子。
他有被子了。
想起自己从小给人放牛,和父母挤在一床薄薄的稻草被里,再想起后来当了兵,顶着寒风和其他汉人互相厮杀,再想起父母去世,父亲走得早一点,还有被子裹着,挖开黄土,葬在了荒郊野外,母亲则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她是在替主家耕完田回家的路上,被逃荒的饥民绑走,最后一点也没剩下。
赵五独自一人苦苦挣扎着活着,现在,他有了一床被子啦。
他将自己编的草鞋脱下,套上了袜子,把脚塞进了棉鞋里,冰冷到麻木的双足被柔软妥帖地包裹起来,那总是从足底升起的寒意渐渐消散。
他又穿上那件毛背心,换上暖暖的棉外套,提着木杯和筷子,和同袍们一起去了伙夫营领餐。
今日是军需过来的好日子,那些壮得堪比山鲁道大汉的伙夫也难得大方,支起大锅,就是几百个鸡蛋往里面打,蛋花配猪油,还有那海边来的紫菜,煮成一锅热热的汤,被一路送过来的鸡鸭羽毛不知为何被收走了,但骨头也被扔到了汤里。
皮肉更好处理,直接拿着和鸡杂鸭杂、酸菜一起炒,菜一滑入加了油的锅里,嗞啦一声响,那滋味香的呀,许多人闻到就走不动道了。
每个军士都穿上了新衣,每个人都分到了两个大大的、热气腾腾的杂粮馒头,还有一碟子炒鸡鸭杂和酸菜,杯子里有汤。
赵五啃着馒头,没有掺木粉、观音土的馒头带着浓烈的粮食香气,入口便化出一股浅淡的甘甜。
汤也好喝,里面有油有盐,这说明禹国富,不缺盐,军士们不用担心吃不着盐没力气。
还有那炒菜,赵五活这么大,第一次吃到炒菜,原来把油放大锅里,把吃的扔里面翻炒做出来的饭菜居然这么好吃!
要是爹娘可以吃到这些就好了。
“要是我娘能吃到一口炒菜就好了”赵五听到隔壁营的鲁六这么说,心头又是一酸。
有人低声呜咽起来,军汉粗鲁,不会说好话,只能拍着肩表达安慰。
以往孟国的那些孟人老爷,还有山鲁道本地的圣人公家的人,都说禹国不好,是个背矿的驼子建立的,那驼子性情暴虐,给他做百姓好不了。
可是赵五进入禹国军营这么久,他发现禹国军队里许多军士都是有爹有娘的,家里大多还有兄弟姐妹,这才放心来军队混口饭吃,还有不少人会写自己的名字。
倒是孟国这边,别说父母双全了,双亲里有一个,或者还有一个能互相扶持的手足,居然都是算幸运的,很多人进入军队都不是因为家里田不够分了,不想打苦工,想拼前程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家里没人没地,但在孟国做工也不保险,一个不小心主家就被孟人抢走全部家产,才不得已投军的,还有些则干脆是孟人为了和禹国打仗,从各地掳来的壮丁。
“妈的,在孟人手底下,我们都是畜牲啊!”赵五一抹眼角,大口大口啃起了馒头。
然后他喝了一口鸡汤,鸡汤真好喝,里面还飘着蛋花,紫菜也好吃,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等吃完午饭后,那些伙夫又以每个小旗(十一人)为单位发一种叫水果罐头的东西,里面的水果自然是不同的,而且那漂亮的透明罐子里的果肉和糖水倒出来后,罐子还得收回去。
赵五和他的山鲁道兄弟们也分到了一点果肉和糖水。
待那一口糖水入了口,赵五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和鲁六对视一眼,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禹国的军队待得,他们就安心在这留下,既然禹国对他们这么厚道,给他们拼上这条烂命去打孟人又有何不可呢!
与此同时,江琅提着一袋子罐头回到了江家,家人们看她的目光有着痛惜和关切,但那份痛惜也让她的内心感到微微刺痛。
她在大伯父江百岸面前跪下,结结实实给家中长辈磕了头。
“女儿回来了。”
【秋瑜,展信安,山鲁道的回归对禹有重要的意义,此处矿产丰富,有山有海,母亲已打下四国,于山鲁道沿海沟通越发便利,何况孟人治国之能烂如乞丐,此处非灾年时也可粮食自足,可见土壤肥沃,只是此处豪强众多,以至于百姓种粮,却也无粮,此乃山鲁道治理一大难题。
我需坐镇京中,对山鲁道诸事鞭长莫及,只有一点,若圣人公又要利用先祖的名望,压着大伯给他们爵位和官位,且拦住,让他们自己考,切记,既然手头有兵,便尽早将田亩税也改好。
愿你安康。】
秋瑜仔细数了,这一百八十三个字的信里,除了最后四个字,其他全是在谈公事啊!
但是秋瑜又知道,换了其余人,瑛瑛八成会使用一种居高临下、上司祝下属身体好、办事顺利的口语文绉绉地在结尾客气一下。
只有对他和吕阿姨这样亲密的人,瑛瑛才会给出“祝健康”等简短却似乎更加真诚的祝福。
不过这孩子的字也是越来越好了,风格自成一家,听说小太子的字如今都被属下们当宝贝收起来。
秋瑜笑着摇头,将秦湛瑛的信件收到自己的背包里,又摊开一张纯白的信纸。
【瑛瑛,见字如晤,您小人家说的事,鳅鱼哥都记下了,你放心,我这边一定尽力,还有多谢你的物资,只是棉花普及,以及毛线产业的推广,应尽快,军需物资里的芦花被还不够保暖,若要往更北打,必须要有更保暖的衣物……
最近大京那边也冷,要记得多加衣服,多喝热热的汤,别忘了多吃蔬菜,不然缺维生素……】
【小剧场】:
秋瑜:在外人眼里疑似巨灵神转世。
瑛瑛:公认的雨神后裔。
实际上……
秋瑜:财神的忠实信徒,呱。
瑛瑛:无神论者,但对财神和妈祖友好。
第135章 打吗
清晨,帐篷外刮着呼呼的风,甚至下起了小雪,只听声音都知道这外边冷到不行了。
鲁六被尿憋醒,出门解决问题时,还看到秋大将军背着粗壮的树桩绕着军营跑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号子。
“窦房椭圆起搏点,上腔静脉心耳边……”
秋大将军毕竟负重了,所以他的步伐不快,后面几个只穿了单衣、头冒热气的大夫也跟得上。
一群膀子越练越粗的大夫们逐渐跑远,鲁六悄无声息地回了营帐,所有军汉都穿着棉袄,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按规矩,将士们每天睡觉前都得去热水桶里泡一下脚,加上发了新的被服,今年军营里没人冻死,鲁六也不怕自己睡着睡着人就没了,这会儿缩回被子里,十分安心地闭上眼睛,想在梦里再回味娘吃到炒菜时的笑颜。
人生中第一次在冬天也可以不用担心被冻死,不用怕没饭吃,日子有了着落,就算日后要和北孟人拼命,心里也安定了。
直到有人吹起了起床号,鲁六和一群人一样,一骨碌爬起来。
大禹攻下山鲁道两个月,山鲁道原来的汉人军士也跟着禹国军队吃了两个月的饱饭,每日里都要去操练,渐渐的,他们也可以站成四四方方的队形,迈着整整齐齐的步伐,喊出一致的号子。
早上的操演是最简单的,站站军姿就可以,之后便可以去吃早饭了。
禹国军队在吃饭这事上不曾亏待谁,早上就有水蒸蛋和饼子、馒头、甜卷,且每人都可以分到一些奶制品,那是一种用牛奶、羊奶等做的酸奶,一颗一颗的,放在嘴里酸甜,运气好还能嚼到细碎的葡萄干。
虽然有些肠胃不好的,吃了奶容易放屁,但这种酸奶果酪大家伙就都接受良好,听军医们说,这是好玩意,补骨头用的,那些年纪小的伙子天天吃,还时不时有肉和蛋滋补,对长身子的少年人尤其好。
鲁六知道军医们说的是实话,因为凡是二十岁以下的小伙子,进了禹国军队养一阵子,大多都会冲一冲个子,仿佛骨架子蕴含的潜力种子终于得到了阳光雨露的滋养,开始拼命钻破尘土去碰天空。
吃完早饭后,他端着盘子去洗,恭恭敬敬还给比自己还壮的伙夫,就看到一群小伙子在营口的旗杆旁量个子。
鲁六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这吃饱穿暖了就是不一样,好多人的神色都肉眼可见的明亮起来。
但等早饭时间结束吧,大家就都笑不出来了。
禹国军队的训练强度是远高于孟国的!每一粒米都不让人白吃,练了一上午,许多人都浑身是汗,粗粗吃了午饭,他们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午睡,也可以谈天。
有些新来的军士吃不动这个苦,其中也有傻子说想跑的,不过没人信这家伙真会跑,离了这,上哪找有荤腥吃的地方去!
到了下午,他们又要去垦荒种地,禹国军队是有军屯制度的,北孟那些圈了大片土地的贵族被打跑了,那些地都被收拢过来,作为禹国这些军士下午要侍弄的地方。
如今还是冬季,天气又冷,种啥都不好,所以只要把地翻一翻,除除杂草就行了,之前山鲁道闹蝗灾,为了防止今年继续,秋大将军便让大家伙把埋在地里的虫卵翻出来冻死。
等处理好田地,军士们便会提着锄头回军营,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运送军需过来的先生就会过来,教军士们认字算数,据他们说,至少要每人认到五百个字,能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才算过关呢!
那些通过了先生们考校的军士,粮饷能涨到一个月八百文,过不了的,就只能领三百文,原先鲁六觉着禹国军队能给暖和衣裳、给吃荤食已经是厚道极了,不想居然还能有更好的待遇,学起来便格外尽心。
与此同时,军队中心的大帐中,承安帝正在与众将士议事。
“山鲁道打下来了,老陕道打不打?”此番立下战功,在攻济能城时率先入城的程开路提出这个问题。
老陕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堪称中原的核心地带,在湖广道之北,是大京所在的汝南道西边,西南是巴蜀道,西北是西宁道,对于任何王朝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核心地带。
山鲁道拿下了,再拿回老陕道,那么禹要说他们重新统一了中原也是够格了,起码很多儒生觉得打到这一步,那禹就是一洗送朝后汉人备受欺凌的不堪过往,重新支棱起来了。
而要不要趁着今年就完成重新大一统这个大目标,正是军队里众将士和皇帝要讨论的问题。
江百岸说:“如今天冷,禹国军士大多畏寒,何况山鲁道新归顺,要留驻军,又要派官员来接手,太子那边还说要把这的税也立刻改了,这么多事堆着,还要再夸过汝南道去打老陕么?”
一个叫往觉、戴银饰的苗将用带着口音的官话反驳:“哪里不能打了,我们的好儿郎今年好吃好喝,一个个比牛犊子更壮,比狼还勇敢团结,正是该一鼓作气把那些地方都拿下来的时候,当初湖湘道才被取下的时候,上头也一样治理,后来才慢慢把官填起来,那老陕道也可以一样的处理么。”
这是蓝阿萝那边的苗兵头头,为了扩大苗人在禹国,准确的说是秦湛瑛麾下的地位,湖湘很是出了一批人过来,他们大多单体战力强,经过军中教导训练后,在战场上那叫一个凶悍,其中还有几十人有做苗医的底子,是凤血教最精锐的家底了。
根据苗人和秦湛瑛的协议,凤血教必然是要解散的,他们将脱离一个武林门派的身份,被编入正规的军队里,成为彻头彻尾的禹国人,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风俗,但在交税、接受教育、保家卫国这些事上,他们和汉人是一样的。
秦湛瑛在用一种很温和的方式汉化这些人,并接纳他们做自己的子民,苗人可以做他的将军,也可以读书习文,在蓝阿萝为首的苗人眼中,秦湛瑛是一个极有权威又很宽和的大统领。
边军统领和湖湘道地方势力都发表了想法,巴蜀道那边过来的秦湛声代表宗室发言:“其实巴蜀道那边开启扫盲比较早,我们可以出些官吏过来,还有就是早日打下老陕道,也可以让巴蜀与大京之间交通更为顺畅。”
原本从巴蜀到大京,是要经过秋瑜的老家湖广道的,若是老陕拿回来,走汉中官道便更加便利啦!而且要是将来管老陕的官吏是巴蜀出的,那这地方巴蜀人岂不是也能说上话?
众人争论不休,禹国如今内部吏治清明(被犁了两遍,第三遍悬天上随时落下来),兵强马壮,老陕道肯定是打得下来的,就看要怎么打,打完后怎么分了,关于这块大饼怎么吃,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
像程开路,这是已经开始思索如何打老陕道的人了,他说:“关中那边有大平原,放马去跑最便利了,孟人在那边必然是有大批骑兵驻守,进攻时必然会用到霹雳弹。”
还有人说:“如今这么练兵太费军粮,打老陕要的粮食更多。”
“老陕那边有许多好田,但要提防黄河呀,也不知那儿的河水到明年春季可否会泛滥。”
说来说去,最后大家都看向了秋瑜。
霹雳弹要太子送,粮食也是,黄河泛不泛滥也只有吕家出身的太子可以给出一点消息。
秋瑜:“呃,这事我写信给太子说过了,但信是十天前寄的,有回信也还在路上。”
承安帝感叹:“湛瑛来之前,看着宗室里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三小孩子,朕是日日睡不好觉,生怕将来不得不挑其中一人继位时,他们会接不住,把这个江山败掉,现在可好了,感觉日子回到了开龙爷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轻松了。”
众人内心:噗!
要不怎么说那些儒生和圣人公一家都吐槽说姓秦的皇帝不讲究呢,开龙帝那个前无古人挖煤驼子都算了,承安帝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嘴一张就会说出些别的皇帝绝不会说的话。
但要从让臣子战战兢兢这点来看,秦湛瑛还真是挺有祖父风范的,他和他爷爷一样不把臣子的命当命看,杀人如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