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希望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你把房子卖掉了?”
“因为你说过要给我买房子,我一直记得,我想报答你,知道你最近很缺钱,反正我今后不会再回新疆了,没所谓的。”
徐嘉乐把杯子放下,拿了纸巾给他擦嘴,说:“那可是阿姨留给你的房子。”
“别说是房子,就算是命,我也愿意给你,说实话吧,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你,就算是无奈之下和顾夕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忘不了你的,就是因为忘不了你,他才能威胁我。”
徐嘉乐问:“这些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不会相信,我很怕你在意我跟他有过……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胆怯吧。”
徐嘉乐扶着丁邱闻,让他躺了下去,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整理他额前乱掉的发丝,说:“没关系的,在医院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看到了视频,和你聊过以后,我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没关系的。”
“嘉乐,你会爱一个不干净的身体吗?”
丁邱闻在徐嘉乐的手心里蹭着额头,这时候,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新的患者要住进来了,所以,他们私密的谈话要暂时中断了。
徐嘉乐却在用眼睛告诉丁邱闻——“我不会在意那些”。
爱情并不完整地、良性地存在于他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内核以及条条框框,正保持着废墟的形态,还需要用心地重建和弥合。不过,丁邱闻至少再次确信了——徐嘉乐是个平凡却又不凡的男人,他和他的爱令人沉迷,是有实在的道理的。
十几分钟以后,于娜娜提着水果和牛奶走了进来,她站在徐嘉乐的面前,说:“我早上刚上班就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用。”
“用的,”她的神情有些异常,仿佛话里有话,她和丁邱闻并不熟识,却自然地和他搭话,劝他,“不能再这样了,嘉乐昨天晚上没班,但接了电话马上赶过来,那么多人在抢救室里,就他最担心你,你知道,在医院这个地方,多少人想活却没有机会,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轻易地去死。”
丁邱闻凝视着于娜娜,说:“谢谢你。”
“没有,”于娜娜摇着头,说,“你不知道吧,有很多人喜欢嘉乐,可他……算了,不说这个了。”
徐嘉乐把热水递到了于娜娜手上,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诧异。”
徐嘉乐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于娜娜咬住了下嘴唇,她指了指丁邱闻,又指了指徐嘉乐,然后,弯曲着两边的拇指,做出了低头“亲吻”的手势,她有些紧张,想了想,又说:“邢洋也知道了,她告诉我的。”
徐嘉乐轻叹了一口气,他问:“她跟你乱说什么了?”
“没乱说什么,就说你这么好,可惜永远轮不到她了,今天听说了昨晚的事,他们说你都哭了,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娜娜对着两个人挤眼睛,她再次看向丁邱闻,说,“寻什么死啊,你不知道有些小姑娘多羡慕你。”
丁邱闻紧张得胡乱咳嗽了几声。
徐嘉乐的表情明显变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邢洋是怎么知道的?”
“你前妻告诉她的啊,可别问我你前妻怎么知道的。”
在于娜娜的眼里,徐嘉乐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有出众的外表却沉默本分的“某同事”,而是过着平静生活却掩藏狂躁心脏的“逆反者”,他和丁邱闻看起来那么登对,那么适合。
徐嘉乐咬了咬牙,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告诉她:“你别跟别人说。”
那些旁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前任”的关系。
之后的几天,徐嘉乐几乎不回家了,他值完班就去病室找丁邱闻,陪他吃饭,帮他洗漱,天晴的时候陪他去楼下走走,他们像是重新过起了伴侣的生活,感受着充斥生活每一处的自然感、平淡感。
几天以后,北京下雪,丁邱闻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痕出院,当两个人并肩行至医院门外的路边时,天几乎彻底黑了,徐嘉乐招手,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去你那里吗?”丁邱闻问。
徐嘉乐打开了车门,催促丁邱闻快上车,他说:“是啊,还能去哪儿?”
“你不打算换房子了?”
“前段时间没能顾得上,下个月再说吧。”
徐嘉乐的手心温热,他握着丁邱闻带伤的手腕,帮他整理好翻上去的袖子,又说道:“你先别回去了,在那边又没人照顾你。”
出租车往前方驶去,片状的雪花轻盈飞舞,从车窗外掠过。
丁邱闻说:“我不是为了博同情才那样的,我是真的病了,有时候控制不了我自己,我——”
“我了解,”徐嘉乐说,“我是医护,就算别人不了解,我肯定是知道的。”
“嗯。”
徐嘉乐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说:“哥,现在这一幕,让我想起去年第一次见你的那天,那天也有雪,咱们一起去吃了火锅。”
丁邱闻纠正道:“是前年。”
“对。”
“转眼就过了一年多,我们都不小了,”丁邱闻忽然郑重其事,说道,“嘉乐,我不想再瞎折腾了。”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然而,无法掩饰的暗淡仍旧存在,他尚且没有从病魔的掌控下脱身,还没有寻找回几分对这个人间的留恋。
他急促地呼吸,徐嘉乐转过脸看他,问:“哥,还好吧?”
“很正常,总是这么不舒服,”丁邱闻说,“你不要介意我这样。”
“我不会的。”
“我困了,嘉乐。”
“睡吧。”
徐嘉乐抬起手,把丁邱闻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头,接下去,谁都不再说话了,而在彻底讲和之前,这样的沉默和思考是很有必要的。
TBC.
因为养伤,丁邱闻错失了看雪的时机。
他再次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人,有选择晚饭后的电视节目的权力,掌控着一枚式样老旧的钥匙;这些天,他总是忙着回忆,像是私自翻看内容丰富的名为过去的画册,为它添上芬芳美丽的书签。
三天过去了,徐嘉乐迎来休息日,他在午后急匆匆地赶回来,发现丁邱闻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份的米饭。
“做不了别的,”丁邱闻说,“就煮了点米,也不知道水是不是倒多了。”
“不用,你手那样,”徐嘉乐托起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腕,说道,“医生说了别做事,你就好好休息啊,你知不知道,不听话的患者真的很讨厌。”
丁邱闻撇了撇嘴,他能忍耐伤口处细微的疼痒,却不能忍受徐嘉乐的责难,他说:“我要变成残废了。”
“别这么说,等你好了,再帮我,好不好?”
徐嘉乐拿出了哄孩子的技能,他看着丁邱闻的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说:“你真的吓死我了,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怕你又出什么事。”
“不会的,知道你那么在乎我,我就跟我自己说‘我也得很在乎我’,我要好好地活着,不论发病的时候多严重,都要坚持。”
“你知道就好。”
徐嘉乐这才脱掉了外套,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要做的菜拿了出来,他看到水池里有一块已经化冻的牛肉,就说:“那我做香煎牛柳吧,你不能吃辣的。”
“好,我给你帮忙。”
“不用了,”徐嘉乐的手下很利落,他打开水龙头,把肉搓洗了一遍,说,“你去休息吧,我做好了喊你。”
“嘉乐,我想问你——”
“对了,我老是忘,我得把卡给你,”徐嘉乐用干布擦掉了手上的水渍,去抽屉里拿卡,然后,把卡塞进丁邱闻毛衣的口袋里,他说,“你自己存着吧,会有用,我有钱。”
丁邱闻失落、迟疑,说:“给考拉治病用的。”
“考拉要用的钱我和宋昕榕会想办法,再说了,还有我和她的父母,不能要你的。”
徐嘉乐说得很诚恳,丁邱闻却认为这是一种冷漠、一种抗拒,他摇着头,说道:“那就给你用吧,不要还回来了。”
“哥,这可是一笔能买到房子的钱。”
“在北京买不到什么的,你拿去花吧。”
看到丁邱闻嘴角轻轻下弯,徐嘉乐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本应该选择更为迂回的话术,以温柔的方式拒绝他的,他应该时刻记得丁邱闻不是正常人,他是个精神敏感的病人。
徐嘉乐说:“那我先帮你收着。”
“收起来吧,不许再拿出来了,”丁邱闻把卡塞进了徐嘉乐的手里,又突然凑上来,在他的唇角处吻了一口,问,“嘉乐,我吸引不了你了,是不是?”
“不是。”徐嘉乐仍旧平静,显得从容不迫。
“都好多天了,你该不会是想一直耗着吧?”
“不是,哥,我先去做饭,我们待会儿聊。”
丁邱闻觉得挫败,他去洗手间照镜子,看向自己消瘦下去的脸,他的精气神确实大不如前了,在手掌的拍打下,脸颊上才出现了两团不自然的红晕。
徐嘉乐觉得,在得到最终的结果之前,两个人都需要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从前想着及时行乐,但这一次不同,这是最后一次,是认真的一次,是正式的一次,他们将决定是否与彼此度过余生,将真的有买房子的打算,将像一对试婚时候的夫妻,尽力地改变自己的身份。
再去搜寻徐嘉乐刻意疏远的另外原因,无非是他恶趣味作祟,想看看丁邱闻有多喜欢他;而在这过程中,他也要掌控着自己难以遏制的喜欢,这种感觉与十几年前暗恋丁邱闻的时候没差。
丁邱闻吃掉了几块肉,喝了半碗汤,自从受了伤,他的食欲大减,吃米几乎是数着粒的,他像个孩子那样无理取闹,吃着吃着,说自己的胃不舒服。
“哥,连考拉都知道要好好吃饭,身体才能恢复好。”
徐嘉乐把菜夹进丁邱闻的碗里,又为他盛了两勺肉汤,拌在米饭里。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你不是不在乎我嘛?”
丁邱闻觉得看不透徐嘉乐,他不知道那天夜里他的眼泪是真的,还是现如今他的冷淡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只是徐嘉乐怕他死却不爱他。
“关心你,也在乎你,行了吗?快吃吧,不然我喂你了。”
徐嘉乐歪着头,试图看清丁邱闻脸上的表情,他微笑,却在与丁邱闻对视的瞬间止住了微笑,说:“快吃吧,不闹了。”
饭后,丁邱闻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发呆,徐嘉乐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坐下了,说:“吃点水果,再聊聊。”
“吃不下了,”丁邱闻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看了徐嘉乐一眼,说,“聊什么啊,已经这样了,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在你面前丢光了脸,你什么反应都不给一个,不好玩了。”
“哥,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的病,其他的都可以暂且不提,你要心情好才可以。”
“心情好不起来了,我说过了,人看不到希望,没有目标,有时候很想死,不过,因为你为我哭了,我就不打算死了。”
徐嘉乐用牙签挑起苹果,放到丁邱闻的嘴边,问道:“我们那时候为什么分开?”
丁邱闻回忆着,推开了徐嘉乐喂苹果的手,徐嘉乐却硬是把苹果塞进他的嘴里,说:“你好好想想。”
“因为……叔叔阿姨我妈他们的事,还因为……顾夕。”
“还有呢?”
“想不到了。”
“我觉得我们那时候意识不到自己有多爱对方,太看轻我们之间了。”
丁邱闻嚼着苹果,说:“算你对吧,所以呢?”
“慢慢来,我们都需要时间,可能在接下去的某一个瞬间,会觉得——我们非在一起不可。”
“现在不能这么觉得吗?”
“现在是吗?你得问问你自己。”
丁邱闻看着徐嘉乐,突如其来的连贯的思考让他头疼,他抱住了徐嘉乐,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说:“是得安静安静了,心里很乱,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
徐嘉乐苦笑,接受了这个拥抱,抚摸丁邱闻脑后的头发。
TBC.
十多天之前,就是在这扇窗下,丁邱闻写下了那封给徐嘉乐的信。
徐嘉乐走进了这个有些昏暗的家,下午,丁邱闻的室友加班,丁邱闻摸了好半天,才从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钥匙,他站在厨房里烧水,说:“嘉乐,我给你冲一杯豆浆喝吧。”
“好,”徐嘉乐顺应了他,蹲在客厅的角落里,看着王哲养的那两只仓鼠,他说,“你快一点,收拾你的东西。”
“我很快的。”
丁邱闻打开了盛有袋装豆浆粉的盒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他自己在用的玻璃杯,徐嘉乐走了过来,说:“我可以帮你收拾,你跟我说一下。”
“不用了,嘉乐,”丁邱闻的语气温柔,他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说道,“这个是温的,马上就能喝,你不是说口渴吗?我就想起还买了这个。”
“可能是中午的菜太咸了。”
“不是吧,是你吃的那几块饼干太干了。”
丁邱闻显示出以前很少有的温顺,他愿意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爱的人,他很想得到一个来自他的拥抱,最好是徐嘉乐从身后环住他,将呼吸洒在他的耳朵和脸颊上。
徐嘉乐这天休息,所以有着彻底放松的身心,他自在地站在丁邱闻的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将豆浆喝了一口,说:“好喝,不是很甜。”
“我特地买的无蔗糖的,要加糖吗?”
“不用了。”
手中的玻璃杯实在优雅精美,粉红色的玻璃,粉红色的樱花图案,还有一只银色带刻花的调匙,徐嘉乐觉得,丁邱闻便是和这个杯子一样的人。
同一扇窗户下,写信变成了整理用物,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徐嘉乐说:“哥,这次回去你就别再走了,你的病还没好,住在一起我能随时照顾你。”
“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愿意靠近我呗,你还需要很多时间,很多空间,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丁邱闻其实不愿意讲出这些丢脸的话,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成为无条件被爱的那个,可是现在,眼前的路只剩下一条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哥,你还是不懂我。”
徐嘉乐的话意味不明,他看向被笼罩在暗光下的丁邱闻的脸,忽然像回到从前,那时候,丁邱闻在黄昏里骑自行车载着他,两个人看见的正是这样的光。
徐嘉乐又说:“走的时候跟你室友说一声吧,下个月房租一到期,你就彻底搬过去了。”
“嘉乐,我们还会再分开吗?”丁邱闻把折好的衣物塞进了收纳袋里,他说,“我是说分开住在两个地方。”
“不会吧。”
徐嘉乐想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他们对视,垂眸,各自退缩,他们想要更好的以后,那将必然是有彼此的以后,可那必定来得不容易。
丁邱闻说:“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怕还会有那样的事,怕我们有分歧,怕再来一次,我要告诉你——不会,不会的,嘉乐。”
“嗯,”徐嘉乐点了点头,他沉浸在这种慢节奏的推拉里,一时间不愿意脱身了,他把折好的衣服递给丁邱闻,说,“哥,我们都好好想想。”
再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再开始,多难都要走下去了,徐嘉乐想。
开着车,徐嘉乐载着丁邱闻和他的行李箱。他们被拥堵在北京傍晚时候的车潮里,只能用交谈来打发时间。
冬日傍晚橙黄色的光线,要表达的不是热烈而是静冷,如果身体在此时是温暖的,那么,精神也会是温暖的,丁邱闻喝了一口盛在保温杯里的水,问徐嘉乐还渴不渴。
徐嘉乐说:“不喝了,那杯豆浆太多了,我现在很想上厕所。”
“那怎么办?我给你找个瓶子?”
丁邱闻咬着唇角笑得狡黠,徐嘉乐看了他一眼,说:“闭嘴吧你,这是大街上。”
“大街上怎么了,就我在你旁边,别人又看不到,要是你很介意的话……我可以捂着眼睛。”
丁邱闻几乎趴了下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徐嘉乐看他开心,于是也笑了,说:“算了算了,我再忍一下,快到了。”
丁邱闻拍了拍徐嘉乐的手肘,说:“哎,我说真的,憋尿对身体不好。”
“没事,还没那么严重。”
徐嘉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从说了想上厕所,丁邱闻就总是瞄向他的那里,他的样子漂亮,眼神勾人,加之徐嘉乐对他有太多不清白的肖想。
徐嘉乐在想,有了生理反应不是最可怕,更可怕的是,他真的要尿裤子了。
丁邱闻搓了搓自己有些热的脸颊,然后,就自动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他打开手机随意地滑动着,没什么新的消息需要回复;他把手机塞进外衣口袋里,说:“嘉乐,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趟房山吧,我在医院的时候,叔叔阿姨给我送了好多次饭,我想给他们买点东西,去道谢。”
徐嘉乐讶异,问:“你真的要去?”
“是啊,”丁邱闻点了点头,说,“阿姨她是个好人,我知道,我这些天总是在想我们在玉门发生的事,那时候阿姨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我现在不能太不懂事,她都能不计前嫌地去看我了,我不能再想别的了。”
“哥,慢慢地来,也别强求自己,去吃顿饭可以,我改天和你一起过去。”
“嗯,我买一点阿姨喜欢吃的点心。”
前方仍旧是一条未知的路,丁邱闻正在计划的一切,倒是算不上讨好,他只是真的感受到了韦舒霞的宽恕,所以,他无法再严格,无法再疏远,他想,他是要和徐嘉乐走下去的,他们是需要他的家人的默许的。
“哥,要是哪天心情又不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想伤害自己也要告诉我,我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是很不希望那样的事再发生的,”徐嘉乐掌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说,“活下去,就什么都会有。”
“会有爱情吗?”
“会。”
“会全都是漫长的等待吗?”
“不会漫长,也不是等待,是做准备,是……有些胆怯,可能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好,觉得对方很重要。”
徐嘉乐话里的意思,丁邱闻全都听懂了,他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愿被浓稠的爱淹没,愿做一个长久被爱的人,愿给他爱的人是徐嘉乐。
如果徐嘉乐正在做准备,那么,他也应该好好地做准备了。
TBC.
第182章 爱你很久-02
这个冬天过得一半冰冷,一半火热,丁邱闻下决心自伤过,却令他和徐嘉乐之间有了新的连接,他们从矛盾和赌气中走出来了,随着时间变得温和,能彼此谅解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恰好。
伤好得差不多,丁邱闻重新回到地下商场上班,代替老板照看着原来的店铺,他和徐嘉乐的下班时间一致,又距离不远,所以,徐嘉乐经常会来接他,他们站在商场门前的人行道上分享过面包、冰糖葫芦、糖炒栗子。
女老板很早就知道了丁邱闻的取向,所以,看到他们在一起并不觉得奇怪,丁邱闻解释“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却获得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对方说:“那就加快进度啊。”
“我倒是想,但人家不一定愿意。”
“不愿意还总来接你啊?我不相信。”
丁邱闻拿着半颗剥开的橘子,一边吃一边小声叨念:“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主动才会有故事。”
“姐,我明白,我够主动了。”
原本也没聊什么令人害羞的事,丁邱闻却觉得脸颊发热,没几分钟之后,徐嘉乐就来了,他还是在商场的走廊里徘徊,等着丁邱闻穿衣服背包,老板戳了戳丁邱闻的胳膊,说:“喏,来了。”
“看到了,姐,那我先走啦,”丁邱闻顺手拿起包,又将早晨在附近地摊上买的水果拎着,他挥了挥手,说,“明早见。”
“嗯,明早见。”
这里的走廊没那么宽阔,如果要尽力地容纳两人,他们是没办法保持距离的,徐嘉乐毫不避讳地挤了过来,把一只手放在丁邱闻的背上,他说:“咱们去接考拉,晚上一起出去吃。”
“去他姥姥家接?小宋知道?”
“知道,我跟她说了,也说了是跟你吃饭,”徐嘉乐抿了抿嘴,接过了提在丁邱闻手上的袋子,他说道,“宋昕榕让你不要给他买贵玩具,我说我哥也不是多有钱啊,舍得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丁邱闻诧异地捂住嘴巴,问:“你真这么说了?没必要吧?”
“是啊,说了,她说不用讨好她儿子,她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我们——”
丁邱闻猛地捂住了徐嘉乐的嘴巴,他的眉头轻蹙着,说:“你小声点儿,你现在还没答应我呢,能不能别总是提我喜欢你,我已经够丢脸了。”
“丢什么脸啊,”徐嘉乐握住了丁邱闻放在他嘴上的那只手,他表现得甜蜜而得意,说,“哥,你知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喜欢你的,还不能告诉你,只能一直放在心里,后来好不容易告诉你了,我们又分开了,没联系了。”
丁邱闻的手腕上是痊愈不久的伤痕,被徐嘉乐的指腹摩挲那一处,仍旧有些疼痒。
丁邱闻说:“既然是这样的,那我们都不要浪费时间了。”
“疼吗?”徐嘉乐目光怜惜,落处便是丁邱闻手腕内侧的伤痕,他很想吻在他的那里。
“不疼,”丁邱闻答道,“真正疼的是心里。”
“哥,我喜欢你,一直爱你,十几年前是,现在更是,我不在乎你跟别人有过什么,反倒是因为你跟他……他对你那样,我很心疼,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两个人走到了街角,丁邱闻将一个吻印在了徐嘉乐的脸上,他说:“嘉乐,这些天我一直在等。”
“从这个冬天开始,你和我都不会再是孤单的人了,”徐嘉乐和丁邱闻十指相扣,空气很冷,但心口处炙热地跃动,他说,“我们一起生活,一起买房子,一起过完这辈子。”
丁邱闻的眼睛红了起来,他终于懂了徐嘉乐为什么不当机立断而要等到今天,他没想到徐嘉乐会在决定尘埃落定时给他一个一生的承诺。
对丁邱闻来说,这样的承诺是雪中送炭,是稀有的珍宝,是最需要的礼物。
这天傍晚,他们一起去宋昕榕父母家,接到了考拉,考拉扑进丁邱闻的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说:“叔叔,我好久都没有见你了。”
“我们考拉长高了,”丁邱闻把他抱起来,说,“是大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