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算接过去,没想到一只甩着尾巴的哈士奇突然气势汹汹地从班云捷背后窜出来,斜睨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仓鼠,然后张大嘴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蛋糕。
班云捷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种名为不好意思的表情,狠狠拍了下黑白色的狗头,手掌和头盖骨相触发出“咚”的一声,哈士奇甩甩耳朵,愤怒地用前爪刨着土堆,脸上满是委屈。
温纭:“呜……”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纪翎却在这片闪烁的光线中想起了自己上小学时发生的一件事。
现在想想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当时的数学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套卷子,内容和估算有关,具体的题目纪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请你想一想,一万米大概是从哪里到哪里的距离呢?”
彼时的纪翎独自坐在书桌面前,瘦小的身影硬是将不大的房间衬出几分空旷出来。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稚嫩的面孔上满是严肃。少顷,他在试卷上落下郑重的一笔:烟花。
一万米等于一朵烟花。
他对一万米没有概念,只知道那是非常非常远的距离,不过他知道烟花距离他多远,毕竟烟花代表着团圆和幸福,而那些东西都和当时的纪翎相距甚远,几乎间隔了所有过去与全部未来。
第二天,老师在下课后把他叫到办公室。她知道纪翎家里发生的事,所以爱怜地看着这个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的学生,拉起他的小手温柔说道:“纪翎啊,老师把你找过来,是想和你说说昨天的作业。”
她把作业本摊开,“你看这道题。”
纪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迹,“一万米等于一朵烟花。”
老师把这个单薄的孩子拉到自己怀里:“纪翎,老师今天是想表扬你的,这道题你答得非常好,非常有创意,老师希望你以后也保持着这份奇思妙想,不过,在写作业和考试的时候还是要按照题目的要求来答,明白吗?”
纪翎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好半天,他抬起眼睛,点点头:“明白了,谢谢老师。”
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明白就好,快去上课吧。”
纪翎还是点点头,无声无息地转过身,然后小声流下一滴泪。
在父亲被捕入狱的第二天,纪凉燕拿着他们仅有的积蓄带着纪翎搬了家,来到了郊区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危楼的住宅,也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两人在偏远落败的房子里相依为命,那里基本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为了一点微薄的收入四处奔波。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平日里的僻静会给人充足的安全感,但一旦逢年过节的时候,这样的安静却只会让人倍感萧条和伤感。
每到过年那一天,纪翎都会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遥望城区的方向,望着那里连片烟花升起时的光芒。遥远的距离消弭了烟花升起的巨大声音,而因为纪翎的耳朵,这点声音更显得格外微茫。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是年复一年地站在黑暗中,对着远方冉冉升起的星火许下心愿:希望有一天,他能看见烟花在自己的上方燃起。
过去的一幕和现在缓缓重叠,烟花绽放在空中,烟花绽放在他心上。
终于,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年,纪翎看到自己的心愿被贺琢实现。
作者有话说:
蛋糕师:今天来了个怪小孩,非要我在蛋糕上画狗爪。
第58章 大同小异
营地里吹过晚风,送来芬芳的青草香。大家又疯又闹,一直到许舜过来赶了三次才意犹未尽地陆陆续续回到帐篷中。
掀开帐篷的帘子,不知道是因为这昏黄温馨的灯光还是因为身侧的贺琢,纪翎在走进时竟生出了一种回到家里的错觉。
贺琢在他后面弯腰进来,仔细听过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后,他小心地把帐篷拉好。回头的时候发现纪翎还在愣神,他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看着小男朋友那一对乌溜溜的眼睛,他忍不住开玩笑道:“不会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吧?”
纪翎对他眨眨眼睛,坦白承认了,“还真是。”
两人并排躺下,逼仄的空间一下子拉近了贺琢和纪翎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刚才的兴奋劲到现在还没过去,纪翎仰头看向帐篷的顶部,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少顷,纪翎收回目光,悄悄往旁边看去。然后正好对上了贺琢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的眼睛。
纪翎的心脏顿时很厉害的颤动了一下,毕竟半夜三点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还是很吓人的。贺琢根本没睡,发现他动了一下后轻声问道:“睡不着?”纪翎无声打个哈欠,点点头又摇摇头。
“玩会儿手机?”
小鹦鹉的表情有点遗憾,“昨天晚上忘充电了,刚才没电关机了。”
“噢,没事儿,”贺琢爽快地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的手心里:“玩我的呗。”
纪翎犹豫两下,把贺琢的手机还给对方,“算了,我不知道密码。”
贺琢瞥了他一眼,眼睛中闪烁着戏谑的光,“密码就是今天。”
纪翎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明白了。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么?
他把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下一秒,手机的壁纸赫然出现在面前。看清内容的一瞬间,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贺琢身上。
贺琢当然对他毫不设防,大咧咧地任他翻着自己的手机。不过纪翎还是觉得情侣间最好还是给对方保留点隐私比较好,即使不是这个原因,出于对贺琢的尊重,他也不会乱翻小狗的软件。
踌躇了两秒,他点进了贺琢的通讯录。
纪翎早就对贺琢的交友能力有所领略,所以也好奇他的手机通讯录里究竟有多少位好友。
等点开那个界面的时候,他完全傻了眼。不是因为数量,而是因为……里面的名字。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同学那栏的分组,里面要是正经人名也就罢了,放眼望去全是什么“哈士奇伏”、“乌龟杜”、“仓鼠温”、“狐狸沈”之类的。
纪翎嘴角抽动了两下,强压着无语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给人家备注。”
贺琢咂咂嘴,表情看起来根本不以为意,“我对人名没那么敏感嘛,反倒是他们分化后的形态,我记得很清楚。”
纪翎的眼神虽然还是那么复杂,但现在却对贺琢多了几分理解。毕竟他可是去了“西日”那么多次,还亲亲密密地冲着沈百廷喊“来福”的人啊。
一个想法滑过脑海,纪翎忍住没吭声,突然对自己的备注是什么起了兴趣。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过了好久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就连什么“鹦鹉纪”都没出现。眉头微微皱起来,纪翎忍不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他发现除去首字母外,通讯录中还有“星标朋友”这一栏分类。
点进去一看,不仅里面的号码分外熟悉,备注也格外耐人寻味——
“糖人纪。”
贺琢看到纪翎瞬间变得通红的脸就知道他发现了备注,看向自己男朋友的眼神简直掩饰不住喜爱。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既然咱们都睡不着,不如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吧。”
纪翎对贺琢标准下的“好玩”持有保留意见,但此刻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贺琢清清嗓子,猝然凑近,盯着他的面孔,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每个人都有前世吗?”
纪翎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算了,我不想听了。”
贺琢把他的两只手从耳朵上拨下来,攥到自己的手心里:“不,你想听。”
在用武力制服唯一的听众后,他接着讲道:“我之前算过,上一世,我是一个风流倜傥英俊多金的公子。”
“而你,”纪翎警惕地眯起眼睛,等待着下文。
贺琢说的话果然没让他失望,开口即令人神情扭曲,“我也好心帮你算了一下,你上辈子是唱歌的,每天都有许许多多人来听你一展歌喉,大家都觉得你在这个小地方屈才了,但是你的卖身契还掌握在恶毒的老板手里,他对你也很不好,你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纪翎曲起一条手臂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非常危险了,“哦,所以说,那个算命的说没说那个妈妈桑,不,黑心老板,姓沈,叫沈百廷?”
贺琢的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红晕,当即反驳道:“别打岔!”
纪翎静静地看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贺琢接着讲:“这位侠肝义胆的贺公子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决心要把你从那里解救出来,于是费了好大劲赶到你工作的地方,拿着三十扔到了老板的身上,同时高声喝道——’我来帮他赎身了!’”
纪翎伸出一只手捏住贺琢的脸颊肉,然后轻轻转了两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刚才没听清,是多少钱?”
贺琢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三十、三十两。”
纪翎挑眉看着他,眼神中意味不明。而那边故事还在继续进行着,“黑心老板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钱,马上拿着卖身契交给了这位帅气逼人的贺公子。”
“这个、这个,嗯,嗯……小纪欣喜若狂地跟着贺公子走了,然而,就当两人刚走出店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贺公子旁边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只竹子编的鹦鹉!”
纪翎眼皮跳了跳。
好家伙,没想到故事还能这么展开。前有梁祝化蝶,后有自己化鸟。
贺琢明显入戏了,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了几丝悲伤的味道:“贺公子悲痛欲绝,他带着竹鹦鹉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从此,江湖上再无人听说过贺公子的下落。”
故事结束了,纪翎心情复杂得不行,却还是敷衍地伸出手呱唧呱唧鼓了鼓掌。刚拍了一声,手就被贺琢压下了,”我还没讲完呢!“
“这个算命先生就是我前两天碰见的,他讲完故事的时候,把一个东西交到了我的手里,问我想不想要。突然,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精巧的竹制鹦鹉,放到纪翎的手心里,“于是我花了三十给你赎身,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纪翎料到了开头,却完全没料到结尾,他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小鹦鹉。
贺琢附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给这个小鹦鹉起了个名。“纪翎茫然抬头,“这不是就我吗?”
贺琢被他可爱得不行,故意摇头道:“你是你,它是它,我给他起的名叫集合,怎么样?”一声轻嗤,纪翎笑了,“集合,你怎么不管它叫向量呢?”
贺琢为他的迟钝不满地“啧”了一声:“这你都没听出来?集合集合,你想想咱俩姓什么?”
纪翎终于明白了,再看向手心时表情格外柔软。小鹦鹉也仿佛活了过来,用纤细柔软的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脏。
他很快回过神,起身拿过放在旁边的旅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竹子编成的小狗摆在贺琢面前,“那,我给你看看合集吧。”
这回换贺琢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接过小狗:”这是……给我的?“
纪翎点点头,“怎么样,你喜不喜欢?”贺琢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你在哪里买的啊?”
纪翎对他挑挑眉:“你在哪买的,我就在哪买的。”
他们第一天下榻的宾馆附近有一家专卖特产的商店,当时有不少同学都在里面买了东西,只是没想到两人能如此心有灵犀,同时瞒着对方买了一模一样的礼物。
贺琢把纪翎手中的鹦鹉接过去,和昂首挺胸的小狗并排放在一起,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他喃喃道:“谢谢,我好喜欢。”
折腾了一通,两人都有点累了,贺琢熄灭帐篷里的灯。
困意一阵阵地涌上来,纪翎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他突然听见贺琢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纪翎哑然失笑,合计他是想起自己刚才讲的故事了,头一次见着编故事还能把自己编入戏的。
贺琢说完这句话,眼皮就渐渐沉下来,半梦半醒间,他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皮,然后帮他盖了盖毯子,同时还有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晚安。”
周一再次上学,很多人还没从外出旅行的那三天的兴奋劲中反应出来。
早自习的时候,一群人围在纪翎的座位旁边说着闲话,班云捷则坐在纪翎的座位上伸了个长长的拦腰,同时哀叹道:“天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一番话惊醒一片梦中人。温纭瞬间觉得手里的饭团也不香了,他慌慌张张地和贺琢对视了一眼,两个学渣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悲凉。
贺琢第一次没有抢着和班云捷抬杠,而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怎么办啊,一听到考试我就开始头疼。”温纭在旁边小声说:“听说这次的考试题是高三的老师负责的,应该会很难吧。”
班云捷扫了两人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怎么办,你不是知道怎么办吗?缠着人家纪翎给你辅导呗!”纪翎本来是站在过道上默不作声听他们说话的,闻声淡淡地撩起眼皮,看了贺琢一眼。
贺琢接到他的眼神,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露出一个讨好的傻乎乎的笑:“纪翎……”
纪翎弯下腰绕过班云捷,从桌膛中掏出一本笔记本扔给贺琢:“回去好好看。”
贺琢狗腿地接过来抱在怀里,周围的人都呼出一大口酸气。
正说着话,上课铃响起,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班主任许舜走进来,三天两夜的跋涉也把他累得够呛,显然他也没怎么休息好,眼底下还挂着两块乌青。
许舜走上讲台,清清嗓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不知道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底下发出几声笑,夹杂着一大片哀嚎。几个男生在底下大声说道:“根本没准备怎么办啊老师?”
许舜也笑了笑,然后很快正色道:“好了,话说回来,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这次考试的题是高三年级的老师出的,难度和我们平时练习的题肯定是两个层次的,大家一定要重视这次考试,它不仅代表着你们的实力,更代表着你们这个学期收获了多少。”
许舜在讲台上唠唠叨叨地说着话,贺琢的心思却逐渐飘远了,就连原本听到考试消息后的担忧都被冲淡了不少。
钟素商几天前承诺过如果贺琢考得好就带他出去旅游,他自然是心痒难耐,整节课都在盘算着该怎么说服纪翎和自己一起去旅游。
没想到第一节刚下课听到了噩耗。
“我暑假要去外省参加竞赛,时间可能刚好和你旅游的那两天相差不多。”
听到这个消息,小狗的耳朵蔫得差点掉下来,“啊,怎么会这样……”
“那如果你忙完竞赛再飞过来呢?”
“哪那么容易?”纪翎盯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暑假正是旅游旺季,到时候机票早就卖完了。”这倒也是,不过贺琢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出了别的主意。
“哎?”他睁大眼睛神神秘秘地凑近纪翎,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分化之后的形态上报,实在不行——”
“你办个宠物托运?”
纪翎:“……”
纪翎:“我谢谢你。”
贺琢看他不相信自己还有些着急,提高嗓门说道:“你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啊,我小时候还真干过一件差不多的事。”
“我当时养过一只小乌龟,当然飞机上是不允许带宠物的,所以我给它偷偷装进一个饮料杯子里了,”贺琢像是想起了什么得意的事情,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在上扬:“没想到还真被空乘给发现了,不过你猜我当时是怎么解释的?”
纪翎没敢吱声,而是赶紧把嘴里的水咽下去,生怕一会儿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被呛死。贺琢耐心地等了纪翎一会儿,然后沾沾自喜地开口说道:“我当着那个阿姨的面又把盖子给盖上了。”
小鹦鹉很会捧场,适时提出了疑问,“为什么要盖上?”
“因为我要给她展示盖子上面的字。”
“什么字?”纪翎这回是真好奇了。
“龟苓膏。”
龟苓膏里有乌龟,多么直白的狗狗哲学。不过纪翎很庆幸自己刚才把水咽下去了,因为——
刚才不止一人听到了贺琢的话,眼下杜飞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瞪着贺琢,表情看起来像是很想用大鞋底子去抽他。
作者有话说:
杜飞飞就是前几章那只从未答完卷子的小乌龟……
第60章 当场出彩
步入高三以来,南林高中的体育课可谓是一日比一日珍贵,就连体育老师都被疲惫的学生们感动了,要求大家用动物形态完成了简单的热身活动后就挥挥手宣布可以解散自由活动了,大家欢呼一声四处散开,贺琢也毫无例外,悄悄地来到体育馆的身后。
纪翎已经站在台阶上等他了,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脸因为刚运动显得有些红,鬓角的小痣亮亮的,看到贺琢走过来,他的眼睛闪了闪。贺琢从怀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等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纪翎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问道:“去哪儿啊?”
贺琢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纪翎把气喘匀再告诉他。好不容易等那过于红润的脸色恢复如初,贺琢神秘一笑,当即拉着他往外走去。
两人一路东拐西拐,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逐渐被他们抛在耳后。几分钟后,脚步声停了下来,贺琢转脸盯着自己身侧的人,轻轻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这是哪儿吗?”
纪翎环顾一圈,迟疑道:“这是……明德楼后面那块空地?”
明德楼后面那块草地自从受到祝若旸两兄弟辣口摧草后就变成了一片荒芜,好在负责校园植物的园艺师阿姨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大堆玫瑰花种子种下了。花开出来倒是娇艳欲滴,但是问题也来了,这片地方很快就成了一众校园情侣的约会圣地,尤主任自然气得吹胡子瞪眼,拼了命也想把这里的玫瑰花拔干净,但是园丁也不是个善茬,直接放狠话说:“谁要是敢动我的玫瑰花,我就让谁变成花泥!”
校长最后打着圆场把两人送走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刻晚霞西斜,鲜红的花瓣照亮了纪翎的面容,贺琢看得差点愣了神,还是纪翎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了他。
贺琢拉着纪翎在开得最茂密的一丛花旁边坐下,轻轻开口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很漂亮,”纪翎说完后对着小狗眨眨眼睛:“所以你今天是想和我一起看玫瑰花吗?”
“当然不是,”贺琢对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是和你在这里约会。”
纪翎朱唇一弯:“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咱俩来这里的时候?”贺琢一窘:“记得,咱俩那会儿刚打完架,惨兮兮地就被尤主任赶到这儿拔草了,没想到……”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用说了,两人相视一笑。
纪翎在心里默默感叹着命运的神奇,明明上次来这里的两个人还是互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状态,这次再过来竟然已经变成了情侣。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贺琢突然凑近蹭了蹭他的脸,表情暗示意味十足。两人虽然已经互通心意了,但是纪翎还是不习惯在公众场合和贺琢做做一些太过亲密的动作,贺琢也知道他的性格,不勉强也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纪翎。
微风从两人的头顶拂过,纪翎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觉鬓角一热,原来是贺琢没忍住用嘴唇碰了一下那颗红色的小痣。
男朋友的眼神太可怜,纪翎最后还是妥协了,红着脸点点头,同时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不过嘴唇上并没有传来预料之内的温热,倒是头顶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你俩在干什么?!”
纪翎被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睛。下一秒,他短袖的兜帽就被重重的盖上,贺琢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低声吼道:“快跑!”
两人向教学楼的方向飞奔而去,风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纪翎喘着粗气:“咱俩被发现了?”贺琢把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的脑袋掰正:“没事,别回头,尤主任而已。”
好在尤主任上了年纪,最近吃的也有点多,两人一路狂奔把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回到班级后,一狗一鸟惴惴不安地在座位上坐下,生怕下一刻尤主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就会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不过他俩还真猜错了,此刻的尤主任正弯腰扶着膝盖在教学楼门口喘着粗气,眼睛瞪着十三班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十分钟后,许舜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请进”,就看见尤主任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推门进来了。
许舜赶紧站起来:“尤主任,您来了?”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来干什么?
尤主任言简意赅却又气势十足地扔下一句话:“把你们班贺琢家长的电话号给我。”
许舜的眼镜瞬间滑到了鼻尖,他伸出一根手指又把他推上去,勉强笑着说:“您先冷静一下,容我问一句,贺琢这是又犯什么事了?”
一说到这个,尤主任可就精神了,脸上的表情简直算得上是容光焕发,“我抓到他早恋了!”
许舜:“……”
许舜的眼神当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满脸八卦之色,压低嗓音问道:“您打算怎么和这个,呃,贺琢的父母说啊?”尤主任莫名其妙地瞅瞅他,“怎么说?当然是直接说了,这种事情越早说越好,提前给家长打一个预防针,”
许舜不可思议地看了尤主任一眼,最后默默把电话簿从抽屉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交给尤主任。看到他拨号的身影,许舜忍不住犯起了琢磨——
尤主任一会儿打算怎么自我介绍呢?
尤主任对他发腹诽浑然不觉,插着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铃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一个女声响起:“您好,我是贺总的秘书,请问您是?”尤主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对面马上表示:“好的,请您稍等,贺总马上就到。”
几秒后,一个带着点诧异的浑厚男声在对面说:“您好?”
“是贺琢爸爸吧?您好,我是贺琢的教导主任,姓尤。”
没由来的,“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这句话出现在脑海中。贺绶霆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以略微颤动的语气说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