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琢在那头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们是发生了车祸不假,但因为贺竺当时不在车上,贺绶霆父子俩又在事发时不约而同地同时护住了钟素商,所幸最后没有人伤得太重。其实要怪就怪现在的无良媒体,加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直接把钟素商一家的情况推波助澜到了生死关头。
事发之后,贺琢被及时带到了医院去处理伤势,所以没一直没接到纪翎的电话。伤口经过包扎也不是很疼,但他有意在老婆面前卖惨博同情,绕开自己的胳膊不提,反而故意夸张渲染自己吃了多大的苦头,直听得纪翎在电话那头一阵心惊肉跳,也更加坚定了要亲自去看看贺琢的念头。
贺琢气若游丝,什么话被他说出来都和托孤差不多了,“没事,不用管我,你专心考试吧……”纪翎被吓得够呛,忍不住在脑部出贺琢意识迷离的模样,连声哄了好几句自己平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直勾得小狗小狗在电话那头摇头摆尾身心舒畅,而坐在纪翎旁边的大妈则是全程以复杂的目光接收着这对小情侣你来我往的“痛痛飞飞”。
晚上八点,纪翎坐在出租车上向中心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马路就越拥挤,到后**脆堵得一动不能动了。最后出租车只能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把纪翎放下,司机歉疚地回过头,“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只能让你在这儿下了,你看前面人太多了,实在是挤不进去啊。”
医院门口满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纪翎抬起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
司机以为他不满意,叹气解释道:“这两天不是有一个明星出事儿了吗?听说就在这个医院呢,这不,这帮记者也刚刚听说,一窝蜂的全挤过来了,唉,一天天的,自己也是有家的人,给别人家留点隐私不行吗?”
纪翎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得很吓人了,他把车钱转给司机,推开车门,“谢谢您师傅,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不用走近都能听到前面喧哗的人声,医院的门口已经被这帮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但凡出来个医生就要被他们揪住问长问短。纪翎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这帮人一眼,转身往医院的侧面走去。刚才在出租车上,他突然想起来祝若旸和沈钺也跟着贺琢来了H市,好不容易在刚刚和祝若旸取得了联系,对方告诉他贺琢的病房在309。
纪翎找到住院部的位置,又在草丛中找到个隐蔽的位置变成鹦鹉,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振翅飞向三楼的方向。幸运的是从玻璃窗内可以清晰地看见每间病房对面的门牌号,纪翎成功地推算出来309房间的位置,然后顺着推开的窗户飞了进去。
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无声无息,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纪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差点掉下眼泪,恢复成自己的形态后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缓缓蹲下来。“贺琢。”他轻轻叫了一声。
面前的人躺在床上,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似乎是大面积烧伤,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起来了,斑斑血迹印在上面,在夜晚看起来有些瘆人。旁边的监护仪上面显示着微弱的心跳,纪翎轻轻地碰了碰那个还插着针头的手,纱布下的皮肤一片冰凉。
嘴唇翕动了两下,纪翎终于没忍住掉下一滴眼泪,而床头的监护仪恰好在此时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纪翎心神一震,缓缓抬头向监护仪看去——
上面直接变成了一条直线。
事发太过突然,连带着纪翎的大脑也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虽然做好了贺琢可能伤得不轻的心理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打击能来得如此之大。
巨大的震撼让纪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然后他注意到左边的视野晃了两下。纪翎擦干眼泪,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挂着一个雪白的布帘。他顿时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烟花了,没想到下一秒帘子上就出现了几道明显的抓痕,像是被人在后面用力攥紧。
想到这里可能还有别人,纪翎顿时心脏一紧,颤着声音问道:“谁?”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雪白的帘子被彻底拉开,仿佛天光大亮,里面的人影也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空气中。
纪翎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脸上因为太过震惊反而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自己早已熟悉的面孔,麻木的嘴唇颤抖着:“你……”
贺琢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纪翎,但浑身却抖得像筛糠一样,过了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对着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嗨,老婆。”
两人长久地注视着对方,房间至少有三分钟没有人说话。
纪翎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困惑。
如果这是贺琢,那刚才躺在床上的是谁?等会儿……难道是我结阴亲了?
天啊,他呆呆地想着,这也太快了吧,难怪人们都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贺琢先一步反应过来,他翻身下床,根本不顾自己的右边胳膊还打着石膏,死死地抱住了纪翎,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震惊和茫然的表情不断地在纪翎的脸上交替出现,他一动不动地任由贺琢抱着。半晌纪翎终于反应过来了,持续的怒气顿时不断在心中聚集,然而他刚准备推开贺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贺琢显然也听见了,他动动耳朵,先一步松开纪翎,同时神情变得非常紧张,“快变鸟!纪翎,快变鸟!”纪翎一脸错愕,“什……?”
贺琢根本等不到他说完,直接在纪翎的腰上拍了一下:“快快快!”
纪翎刚懵懵懂懂地转变成鹦鹉的形态,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看见站在地上的贺琢显得有些意外,“哎?你怎么下床了?”
贺琢挠挠头,露出一个笑,“我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再说了,一会就要出院了,呆着也是呆着,我不如提前收拾收拾东西。”
“哦,这样啊,”医生走上前去,又检查了一下贺琢的手臂情况:“行,恢复得挺好,一会儿你父母好像来接你,你直接出院就行了。”小鹦鹉蜷缩在贺琢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一双黑豆眼不住地往上瞟,正好对上了贺琢安抚的眼神。
后者心中一软,腾出左手轻轻摸了他两下。
医生回头正好看见贺琢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的动作,当即变得紧张起来。眼前这位可是贺家的公子,真要出个什么差错他工作还要不要了?于是他马上折回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心脏不舒服么?”
贺琢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顿时懵住了:“啊,那个我没事……”
他大脑转得飞快,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撒着谎,“我就是,那个,呃,有点,有点那什么……”
医生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什么?”贺琢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忸怩道:“我有点害怕。”医生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他,重复道:“有点害怕?”
为了掩饰,贺琢故作娇羞地再次在自己的心口上揉了揉,“刚才临床的人好像没没呼吸了,我,我有点害怕。”
医生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开帘子一看,旁边人的心跳果然停了,他马上按铃叫护士过来,同时转头安慰贺琢道:”别害怕,“
他看了一眼贺琢高大的身形,实在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大小伙子,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别害怕,你看你……阳气那么重,是吧,小伙子,别害怕啊……”
贺琢:“……”
我真有点害怕,不过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生气的老婆。
没几分钟,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了,贺绶霆右手打着石膏走进来:“儿子!”
贺琢答应了一声,跟在贺绶霆身后走出病房。纪翎全程在贺琢的胸口大气都不敢出,一路忐忑地随着贺琢回到了别墅。
刚一下车就看到钟素商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她披着一条披肩,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憔悴,苍白的脸一直等到贺绶霆父子出现的时候脸上才露出来点笑意。
眼看父子俩平安无事,她终于放下心来,一把将两人搂近怀里哽咽道:”怎么才回来?你俩吓死我了!“贺绶霆轻柔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放心,钟素商心疼的目光不断在一左一右两个石膏上徘徊。
一家人终于团聚,贺绶霆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钟素商还没来得及嗔怪他,就发现旁边的儿子有些不同寻常。以往贺琢肯定会在一旁跟着贫上两句,但是今天他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另一侧,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钟素商蹙起眉,摸摸儿子的脸,“怎么了儿子?是不是还难受啊?”贺琢的脸有些异样的红,表情看起来也很别扭,“没事儿,妈,我就是有点累了,想先上去休息。”
听见这话,钟素商马上推着他往搂上的方向走去,“快去快去,我已经让保姆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你好好睡一会儿,哎,你饿不饿?我现在去煮宵夜,一会儿好了再端给你。”
她匆匆忙忙地把儿子送进房间,又亲手给他拉上了窗帘,然后眼也不眨地盯着贺琢,生怕他因为手脚不便而摔倒。后者背对着她,身形僵硬,走起路来更是几乎同手同脚,“妈,你先去忙吧,我想换一下衣服。”
钟素商知道贺琢的犟脾气,只能再三叮嘱儿子有事就及时叫自己,然后不太放心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的同一时间,不用贺琢张口,一只鹅黄色的小鹦鹉顺着他的衣领飞出来,扑到床上变成一个气得满脸通红的俊秀少年。
贺琢心软得几乎要化作一滩糖水,他轻轻走过去在纪翎的旁边躺下,连人带被子把他一齐抱住,“纪翎?”纪翎把被子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狠狠地蒙在脸上,瓮声瓮气道:“别跟我说话!你竟然敢骗我,嗯?”
他越想越生气,伸手狠狠揪住贺琢的腮帮子转了好几圈。贺琢也很心虚,他自知理亏,所以根本不敢还手,只能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纪翎,力图唤醒老婆的怜悯,同时嗫嚅着解释:“对不起纪翎,我真不知道你会过来我只是……”
纪翎的胸膛一起一伏,刚准备再次发作,动作却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打断了。
下一秒,一个英挺的少年端着一个餐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哥, 你睡了吗?我来给你送宵夜了!“
床上的两人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贺琢手忙脚乱地扯着被子往纪翎身上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少年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纪翎。
他的表情复杂,纪翎的心情更复杂。
他沉默地看着盖在自己腿上的被子,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想藏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会是把被子铺在别人的腿上呢?这是什么意思?神龙见首不见尾?
“哥,这是谁啊?”少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贺琢摸了把脸,决定不走寻常路。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白乔瑞,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知道吗?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把你当兄弟才会告诉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保守秘密?”
白乔瑞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是贺琢的表弟,今年十五岁刚刚分化,平时本来就自命不凡,这两天又看了好几本不走寻常路的小说,此刻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负责拯救这个世界的男主角,贺琢这一番话直接把他脑子里的中二病催化到了晚期。
“我能做到!”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吓得纪翎又往被子里缩了一截。
“那好,我告诉你,”贺琢伸手揽住纪翎,又再次看向他:“他其实是我在沙滩上捡到的美人鱼。“
白乔瑞愣愣地看着纪翎,嘴巴张成了”O“型。
话一出口,纪翎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他的眼神在震惊中夹杂着强烈的杀意。
他是智障吗?还是他觉得自己是智障所以别人也和他一样?这么拙劣的谎言他究竟是怎么编的出口的?这不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吗?
“美人鱼!我去!哥你太牛逼了吧!”
纪翎:……
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
其实纪翎现在的样子还真勉为其难能唬住一个中二男高中生,白乔瑞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他情绪爆发的顶峰,眼眶通红不说,上身的白衬衫在刚才的剧烈动作中也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更遑论贺琢紧搂着盖住他的“尾巴”,直接活脱脱把纪翎衬成了一条小脆弱人鱼。
白乔瑞满心满眼都是好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然而他小手刚捏起被子一角就被贺琢一声厉喝定在原地:“干什么呢?手给我放下!”
白乔瑞差点窜起来,倒退几步委屈巴巴地说:“你干什么啊哥,吓死我了,我这不是没见过吗,我想看看这美人鱼的尾巴。“
贺琢黑了脸:“开玩笑,你嫂子的腿……尾巴能让你随便看吗?”
白乔瑞摸摸脑门,好像是这个道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妻尚且不可欺,那兄弟之妻岂不是更不能碰?
总之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个表哥从小就脾气不好,和他对着干的全都没有好下场,想到这儿,白乔瑞马上谄媚一笑,不仅松开了手里的被角,还贴心地替纪翎把被子掖了掖,“嘿嘿,哥,怪不得嫂子这么美呢,原来是美人鱼啊!”
纪翎低下头努力憋笑,贺琢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下东西出去,别在这儿碍事。”白乔瑞看看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哥,我怎么感觉嫂子……”
他压低声音补全下面的话:“是个公鱼呢?”
贺琢的脸色已经和锅底一个色了,白乔瑞好像没看到似的,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问:“哥,我听说人鱼和咱们寿命不太一样啊,你不会把人家的小鱼苗拐回来了吧?哥,你说这美人鱼能听懂咱们在说什么吗?哥,哥?哥!!”
贺琢终于忍无可忍了,单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门口。
还鱼苗?我先把你这个狗崽解决了!
门一关上,卧室里终于清静下来了。
贺琢一个饿虎扑食回到床上搂住纪翎:“刚才吓死我了……”
下一秒,贺琢猝不及防被人推在地,发出“咚”的一声。白乔瑞原路返回,兴冲冲地打开房间的门,然后和躺在地上的贺琢四目相对了。
他惊叫起来:“呀!哥,你咋在地上呢?”
白乔瑞手忙脚乱地扶起贺琢,期间还偷偷往床的方向看来一眼——
床上空无一人。
贺琢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表情简直想吃人,“你又有什么事?”白乔瑞终于意识到他哥好像心情不好了,怯生生地问道:“哥,我想问一下你的美人鱼是在哪儿捡的?”
贺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你也想捡一条?”
白乔瑞看着他,期待地点点头。贺琢还没说话,卫生间突然响起一声水花激起的声音。
白乔瑞赶紧抻着脖子往卫生间的方向看去,恨不得自己能走进去看个究竟。
贺琢把他的脖子拽回来,他的表情有点紧张:“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白乔瑞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从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哥,嫂子去哪儿了?”贺琢的表情更加不自然,“在床上放一会儿脱水了,我给他放进浴缸里了……”
纪翎警惕性很高,所以在白乔瑞推门进来前光速变成鹦鹉飞进浴室躲了起来,只不过没想到飞得太猛直接扎进了里面灌满水的浴缸。眼看浴室里又响起“哗啦”一声,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大,水声之下还有几声鸟类特有的叽喳声,听起来有几分惊慌,贺琢终于按捺不住了,赶在白乔瑞起疑心之前把他拽了起来,“你妈刚才在楼下叫你了。”
白乔瑞一脸懵:“我咋没听见呢?”
贺琢不依不饶地把他往门外塞:“没听见?看来你耳朵不怎么好使,我都听见了,你妈刚才又叫了你一声,不信你听?”
白乔瑞听话地闭上嘴,屏气细听。
然后听到了一声鸟叫。
贺琢的脸色已经几乎像死人一样难看了,他用拳头抵住白乔瑞的肩膀,咬牙问:“你他妈分化之后是小强啊?我就问你,你是走?还是不走?”“不是,哥,”白乔瑞死死抱住门框,从实木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我怎么听见鸟叫了呢?你不是说嫂子在卫生间吗?”
“那是你嫂子唱歌呢,不知道美人鱼都爱唱歌吗,他们都这样,遇到水就兴奋,不用太在意,听话啊,走吧走吧!”“哥,那美人鱼唱歌我咋听着像鸟叫声啊?”
贺琢把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深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因为他在对我求偶。”
“你太孤陋寡闻了,弟弟。”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小狗小鸟均已成年,又有独处机会
可算能细说“求偶”了……
第67章 动物世界
当夜,别墅内的几人全都没睡好,贺琢和纪翎自不必说,一个因为感觉被小狗戏耍而气得睡不着觉,另一个则是受伤却没有老婆哄而委屈得失眠。
但他们不知道,和他们一墙之隔的白乔瑞的房间,他也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翻来覆去只为思考一个问题——
“美人鱼究竟是怎么发出鸟叫的?”
次日清早,一家人围坐在餐厅的圆桌前。
钟素商看着正在喝汤的贺琢,关切问道:“儿子,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贺琢从碗里抬起一张神采奕奕的脸,“特别好,胳膊一点也不疼。”
白乔瑞抬头看了他哥一眼,眼神在羡慕中夹杂着嫉妒。贺琢在夹菜的间隙中觑了对方一眼,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脑子里又在琢磨些什么弯弯绕绕。
想到这个不安定因素,他顿时更加挂念还呆在别墅楼上的老婆,一顿饭吃得如风卷残云,直接把坐在他对面的人骇得一愣一愣的。
钟素商刚想问他要不要再添一碗汤,转眼贺琢已经把筷子往碗上一搭,顺势推开椅子起身,“我吃饱了。”
钟素商的妹妹钟素美就坐在他旁边,闻言登时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眼贺琢,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这孩子今天怎么食欲这么差?是不是还难受啊?”
她转头用担忧的眼神看向钟素商,“姐,用不用请个医生过来再看看小琢啊?”
贺琢有些哭笑不得:“不用,小姨,我真没事儿了。”
说完他却刚好想起自己本来要干什么,站起来径直走进厨房。
而他转身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再度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钟素美看着他手上端着的硕大无朋的托盘迟疑道:“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贺琢面不改色气不喘地撒着谎:“刚吃完又饿了,再说了,你不是刚才还嫌我吃的少吗?”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托盘三步两步走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落上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早餐放在一边的矮几上。
昨天的长途跋涉本就耗尽了纪翎的体力,更遑论巨大的情绪波动也让他倍感疲惫。他又倦又累地倒在床铺之间,甚至在贺琢走进来的时候都没醒。
贺琢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的椅子坐下,然后有些心疼地凝视着纪翎眼下的乌青。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翎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在对上贺琢的眼睛时一愣。
他花了三秒钟理清楚自己的眼前为什么会出现贺琢,然后花了另外三秒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生气。于是在小声说了句“早上好”后,他迅速把脸扭向了和贺琢相反的方向。
小狗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老婆,所以当他刚注意到纪翎准备翻身下床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对方,“别动,你就在床上好好躺着。”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能在床上支起来的小桌子,撑开四只脚把它立在了纪翎面前,然后按着纪翎的喜好把托盘里面的食物由近及远地摆好。
纪翎的嘴唇张开又合上,他的心中本来余火未消,可眼睁睁看着一个胳膊上打着石膏的人为自己忙前忙后又实在令他感到愧疚。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小男朋友。
几秒之后,纪翎终于心软了,他接过贺琢递给自己的吐司,“你早上吃饭了吗?”
贺琢刚想回答他,转念一想却故意叹了口气:“没有。”
纪翎扬起一边眉毛向他询问,而贺琢的表情委屈又无辜,“肩膀疼,吃不下饭。”
纪翎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但是毕竟刚享受完人家的服务,用完就扔也不太好,于是只能再度叹口气,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来吧,我喂你。”
贺琢满脸娇羞,仿佛纪翎对他提出的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邀请。
他颠颠蹦上床,然后紧紧贴在了纪翎胸口的位置,睁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现在正是盛夏时分,即便卧室里开着空调也架不住两个男高中生靠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源源热度。
纪翎面无表情地瞪了眼依偎在自己旁边的贺琢,“靠这么近你不觉得热吗?“
贺琢则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头靠在纪翎的胳膊上,“当然不热,我很舒服。”
纪翎好说歹说才把贺琢赶到了自己对面,他看了眼贺琢眨巴个不停的眼睛,提醒道:“张嘴,我要开始了。”
贺琢听话地张开嘴“啊”了一声,把一张深渊巨口露在他面前。
手上的勺子一抖,纪翎委婉规劝道:“嘴可以不用张这么大的。”
贺琢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把嘴合上了一点。纪翎怕某只心思敏感的小狗又要哼哼唧唧,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提前说好,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怕你呛到而已。”
贺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喂的,我怎么就不行?”
纪翎咽下嘴里的鸡丝粥,递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少看点偶像剧行不行?”
贺琢理直气壮道:“谁说我看的是偶像剧了?”
“那你看的是什么?”
“动物世界啊!”
纪翎夹枣糕的动作一顿,“动物世界?”
“对啊,我看动物世界里雏鸟吃饭的时候嘴不也张那么大么?给他喂饭的也没嫌弃他,怎么到你这儿就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了呢?”
纪翎心平气和地用吃的堵上他的嘴,“行,那你叫我一声爸吧。”
贺琢成功哑口无言,对话到此结束。
一顿饭喂完,纪翎的胳膊几乎要酸得抬不起来,饶是他昨夜休息得太好也架不住贺少实在太难伺候,他在心里默默感慨着,搬张桌子换一顿饭,贺琢这也算得上是强制消费了。
第68章 人鱼之泪
早饭结束后,沈钺和祝若旸照例过来探望贺琢,后者本想拒绝,但纠结再三还是同意了,毕竟长时间呆在自己的房间也比较可疑。不过他还是完全放心不下,对纪翎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不情愿地走出房间,甚至临走之前还不忘拿出钥匙反锁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