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许猜不透,只是心口隐约漫上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知什么时候,他无意识的轻轻抬手,指腹缓缓落在陆谨言紧皱的眉间,一寸一寸抚下去。
隔着毛巾,脑海里忽然又闪过刚刚指腹蹭过那双薄唇的触感,谢清许失了神,动作变成了机械的重复。
那处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谢清许猛然回神,定睛,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双仿佛蒙了一层雾的漆黑眼睛。
不等大脑运作想到什么,手腕上的手忽然用了力,腰间也传来一股力度,下一秒,谢清许感觉身体腾了空。
等再落回实处,陆谨言已经伏在他身体上方。
手腕依旧被人扣着,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腰间被一股巨大的力度禁锢,两具身体几乎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谢清许甚至能察觉陆谨言的腿就抵在他腿间。
密密麻麻的雪松味儿夹杂着酒味儿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让人无处可逃。
陆谨言却没说话,那双含雾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直勾勾的看着他,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带着审视。
陆谨言却始终没再进一步,薄唇就那么抵在他唇边,眼睛却仍旧看着他,一瞬不瞬,像是要望进他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陆谨言忽然别过眼,手指插入他发间,薄唇掠过他唇瓣。
--------------------
下了一整天的雨忽大忽小,到这会儿忽然又大了起来,花瓣上水珠接连落下,再承受不住,被打的七零八落,散了满地。
许久,谢清许整个人无力的陷进被子里。
温热的水洒下,落了满身水珠,冲掉了身上沾染的酒气和陆谨言留下的味道,也将腿上那圈红痕浸的发痛。
他皮肤白,此刻后腿根那一圈红就显得格外突兀明显,这会儿痛意密密麻麻的从那处后知后觉的泛上来,激的他忍不住“嘶”了声。
下了床,径直进了洗手间,简单的洗漱,正要去隔壁想着把昨晚的一团狼藉收拾一下,抬眼,却从镜子里瞧到脖颈上隐约几点红痕。
昨夜没留意,此时才看清,像是昨晚……陆谨言咬的那几处。
等把弄脏的东西全部一股脑扔进洗衣机,把床上的一切复归原貌,这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这边收拾好,隔壁陆谨言还没醒,谢清许干脆下了楼,做早餐,煮醒酒汤。
陆谨言脸色有些难看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待嗅到鼻尖隐约残留的茉莉花香味,才意识到,不是梦,昨晚他确实是把谢清许喊来了。
也确实是对着谢清许做了不该做的事。
陆谨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片刻,就见谢清许端着一碗醒酒汤放在他面前:“醒酒汤,昨晚喝了那么多,应该还有点不舒服。”
前面谢清许又端着三明治煎蛋还有一碗蔬菜粥陆陆续续的放在他眼前:“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如果您不喜欢,下次我可以换成别的。”
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小时候谢国扬回家的时候永远是醉醺醺的,更遑论陪他和叶淑音一起吃一顿饭。
直至谢国扬离世,算是有过两年这样的时光,只是很快再度被打破。
所以这样和谁一起在清早吃这么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
陆谨言不知道谢清许都想了些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陪,早习惯了一个人,此时和另外一人一起吃饭,多少觉得有些不适。
不适之余,却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走至门口,却又想起什么,他悄悄看一眼正要往书房走的陆谨言,有些赧然又有些着急的出声:“陆先生,那个,你这儿有围巾吗?我遮遮……这个。”
他点点头,想到什么,最后又补充:“对了陆先生,洗衣机里有我洗了的床单被罩,你记得取出来。”
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以为过一晚上总该会好点,直至上了公交车,在颠簸中双腿来回摩擦,谢清许才意识到,可能是需要买点药。
好在宿舍里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谢清许回了自己床上,拧开药膏,拿了棉签屈膝坐在床上给伤处上药。
却还是晚了,下一秒,高铭满脸阴沉的打量着他,挤出个极为不怀好意的笑:“呦,这是怎么了?□□\\狠了啊。”
前段时间陆谨言没怎么找他,周末的时间就空了出来,为了赚外快,谢清许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不是第一次来,跟门卫打了声招呼,谢清许背着书包进去。
谢清许慌乱了数秒,才终于在脑袋里搜刮出个不像样的理由:“咬的比较厉害,不贴创可贴怕会忍不住挠破。”
为了防止齐渊继续问下去,说完,谢清许轻咳一声,顺势拉回话题:“看书吧。”
齐渊盯着他侧脸,转了下笔:“好,谢老师。”
本来以为陆谨言这阴晴不定的脾性还要持续有段时间,这一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谁知他们顶头上司却好像莫名阴转晴,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冷淡但随性的样子。
周五傍晚,项目部经理带着刚通过的新方案出了总裁办公室,算是松了一口气,回部门通知项目部聚餐。
办公室里,陆谨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靠进座椅靠背。
窗外火烧云烧的正绚烂,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又顺着窗棂泄进来,淌了一桌,像一匹上好的流光绸缎。
陆谨言手里拿着只钢笔一下一下闲散的扣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笃笃声。
半晌,他手里动作一顿,扔了手中钢笔,摸过边上的手机。
谢清许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又接到陆谨言的电话,毕竟上次陆谨言说了,不会有下次,那就说明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越界行为确实只是因为酒精作祟。
既然如此,陆谨言对他,该是会恢复成之前,半月甚至一月,在去看老太太的时候才会联系他。
所以接通这通电话的时候,谢清许面上不免带着一丝意外和疑惑:“陆先生?”
课业,医院,家教,还有陆谨言这边,这些日子一直在四处来回跑,不可能不累,偌大的房间,又安静的过分,好不容易闲下来,困意很快袭来。
本来只是打算闭眼休息会儿,谁知却睡了过去。
头顶暖黄的灯光笼罩下来,沙发上,那道清瘦的人影窝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微微低着头睡着,眼睫垂下来,在眼窝下投下一抹扇形阴影。
只是睡意尤未消散,多少带了几分刚醒的睡眼惺忪,茫然的抬起头来,连嗓音都带着一股刚睡醒的鼻音,微微发软:“陆先生,你回来了。”
陆谨言扯了领带,扫了他一眼,随意应声:“嗯。”
从进屋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饭香味儿,应酬了一晚,其实吃过了,但没怎么吃好,此时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陆谨言边往洗手间走,边道:“没吃,一起。”
洗完手,陆谨言落座,随意一扫,桌上四菜一汤,红烧小排,白灼芥蓝,肉末豆角,上汤虾球,外加一盅鲫鱼豆腐汤。
从小到大,阮曼云和陆延邵忙,家里一直都是阿姨在做菜,这大概是头一回,有人亲手为他下厨,还将他的喜好记得明明白白。
陆谨言夹了一只虾球,目光若有所思掠过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乖巧的脸。
谢清许收拾完,便看到沙发上,陆谨言低着头,那张冷淡的脸上,眉间又蹙了起来,隐约几点倦意。
扯了唇角,无声嗤笑一声,他收了手中的资料,面色冷淡的扣住谢清许那一截冷白纤细的手腕:“行了,不用按了。”
顶着一身滑腻的沐浴露,谢清许不由皱了眉,有些急切的又拨弄了几下开关,却依旧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是停水了还是坏了?
身上还挂着沐浴露,脖颈间的洗发水泡沫也并未冲干净,浑身湿淋淋的淌着水,谢清许站在洗手间里,身体轻轻发着抖,有些无措的想着解决办法。
数秒后,他还是穿上衣服,硬着头皮去找陆谨言,不管是换房间洗漱,还是弄坏花洒这事,都该跟陆谨言说一声。
头发完全湿着,有些凌乱的垂在眼皮,身上也是湿的,水迹透过单薄的衣服洇出来,几乎将身体线条都勾勒出来,胸口的锁骨,后背伶仃的蝴蝶骨,以及上次几乎被他一掌便能控住大半的细腰,都半遮半掩的泡在昏黄一层光线下。
而那双被水汽浸过仿佛透着一层蒙蒙雾气的眼睛,眼尾带着一抹潮红朝他看过来,让他莫名想起醉酒那晚,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那张唇瓣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什么,带着抱歉的语气。
谢清许站在原地又重复一遍,困窘到声音都发紧:“我把隔壁房间花洒弄坏了,能,换个房间洗吗?”
陆谨言目光沉黑从他下颌凝聚的水珠一路掠至腰间蜿蜒的水痕,半晌,从这浴室的方向抬了下巴:“去。”
为了不再出什么意外,也为了不打扰到陆谨言休息,迅速洗完,站镜子前吐出一口气,谢清许拢着浴巾出了房间。
他的衣服上此时沾了黏腻的沐浴露,算是没法穿了。
小猫对上他的视线,抓了抓浴巾,将自己拢的更紧,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过来,声音闷闷的:“陆先生,我的衣服没法穿了,能借一件你的吗?”
他实在是没有裸睡的习惯。
明明上次已经做到了那个地步,更过分的都进行过了,此时在陆谨言的眼皮子下换衣服,却叫谢清许慌乱的险些连袖口都找不着。
尤其是床边那道看过来的漫不经心的带着打量的视线,就如同一个稳操胜券的猎手,看着自己已经跑不掉的猎物。
刚洗完澡,等换好衣服,浑身却又出了一层薄汗。
陆谨言姿态懒散的靠在床头,左腿随意叠着右腿上,两条长腿自然的交叉着,双手枕在脑后,上下一打量,眼底染上一层晦暗不明。
清瘦的身材罩在宽大的薄衬衫里,胸口腰线都若隐若现着,松散的衬衫下摆,两条细白的腿晃在那儿。
像一束等着人摘下的白玫瑰。
谢清许仿佛刹那间被拉回那个雨夜,密密麻麻落下的吻,掐在腰间的手,身上各处传来的微妙痛意,想要出声却偏偏只能忍住的无声颤栗。
“心跳太快,吵到我了,”下一秒,耳边却传来一道散漫的声音,隐约含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讥讽:“放心,说了没有下次。”
此前明明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他从来都波澜不惊,今夜心底却莫名起了波澜,谢清许每每不安分的动一下,都像是在他身上纵一把火。
一觉睡得还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每次在陆谨言身边都睡得还算不错,虽然刚开始都会有些紧张,但一旦睡着,就会睡得格外安心,连以前经常烦扰他的梦,都很少做。
几乎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谢清许睁开眼。
对上陆谨言近在咫尺的脸,这次没有很意外,也没有很慌乱,倒是昨夜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心跳仿佛有再度冒头的征兆。
谢清许抿抿唇,别开眼,控制了一下。
随即,又总结了一下之前几回不小心把陆谨言弄醒的经验,这回干脆不动陆谨言了,只稍稍弓了自己的身子,试图从陆谨言的怀里出来。
应该是比较顺利的,因为他小半个身子都出来了,陆谨言还是没有醒。
下一秒,腰间的手来回一动,使了力度,直接将他死死按回怀里,紧紧贴上,陆谨言沙哑的声音落在耳畔,意有所指:“动来动去,你故意的?”
那双一直闭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来,眼皮冷淡的撩着,带着还未散尽的睡意,垂眸盯住他的脸:“不怪我说话不算话,这是你自找的。”
--------------------
同那个雨夜还如出一辙的,是陆谨言依旧没有吻他的唇瓣,绕过他的唇瓣,那些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四处。
陆谨言似乎很喜欢咬人,那些吻里总是带着不轻不重的撕咬,溺水的感觉里仿佛总是带着一股让人灵魂都颤栗的痛意。
陆谨言靠在床头,手指一下一下在谢清许发间捋着,片刻后,他盯住谢清许红透的脸:“自己弄过吗?”
谢清许垂着眼眸点头。
贴至一半,谢清许还是没忍住,小声道:“陆先生,下次,真的能别……碰这里吗?一直贴着创可贴,太奇怪了。”
夏天的时候还可以说是蚊子咬的,到了天气再冷,如果还有,到时候他又该作何解释?
以前总觉得是紧张的,彼时同处在这方狭小的空间,却好像不再只余下紧张,仿佛,还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谢清许借着光悄悄瞥一眼那张侧脸,竟从中品出几分再见到的欣喜,以及一种后知后觉的,想念。
餐桌上,一看到那道色泽极其鲜亮,瞧着就特别好吃的鱼,几乎下意识的,谢清许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儿进陆谨言的碗里。
谢清许回神睁眼,刚刚还走在老太太另一侧的陆谨言,不知什么时候搂着他的腰,将他带回了怀里。
心口猛烈跳动,不知是惊的,还是别的什么。
削至一半,思绪却又飘到了陆谨言身上,按着上次,这个时候,明明陆谨言的电话就该过来了,眼下外面的天都快黑下来,他的手机却依然毫无动静。
老太太生着病没法照顾陆谨言,陆谨言跟阮曼云陆延邵那边还较着劲儿,也不合适,他自己又有孩子老婆在家,想了一圈,姜明成还是跟谢清许打了电话。
谢清许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挂了电话就出了学校,门禁和身后高铭他们的冷嘲热讽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
床上陆谨言陷在被子里睡着,一张脸罕见的透着一股脆弱,嘴唇苍白,面色却又隐约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出差的地方温差跟江城比较大,陆总有些水土不服,又疲劳过度,所以现在在发烧,估计退了烧就能好些。”姜明成简单跟谢清许说明了一下陆谨言此前的情况,话音刚落,手里手机响了起来。
上次照顾陆谨言醉酒算是有了一点把人扶起来的经验,这回稍微轻松了些,但也够呛,还是折腾出一身汗。
掌心掠过陆谨言的胸口,感受着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感受着心口处隐约的震动,一时之间,谢清许竟分不清,到底是陆谨言身体温度太高,还是他也跟着发了烧。
他弯腰重新耐心替陆谨言掖被子,同时一并将陆谨言伸出来的手塞回去,塞好,正要收手,手却被人拉住了。
或许是放松了下来,困意也后知后觉的排山倒海般而来,谢清许在窗外漆黑的夜色里,安静闭上眼睛。
小时候阮曼云陆延邵忙,每次他生病,这两人总是最后知道,到家后也只是匆匆回房陪他一阵,到他稍微好些,便离开。
到第二天,等他睁眼,眼前早就没人,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永远都只剩下他一人。
瞧着那双眼睛里几乎掩藏不住的开心,陆谨言眼神闪了闪,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撂下一句“我去洗个澡”,翻身下了床。
陆谨言尝了一口,味道浓郁鲜香,却又不过分油腻,一口进肚,这些天出差在外的不适都被一股暖意取代,只余下熨帖。
是陆谨言和一个人的合照,合照里的陆谨言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边上被他揽着肩膀笑的格外阳光的男孩儿,也大概是差不多的年纪。
只是,合照里那个男孩儿的脸,哪怕倒退了将近十年的时间,都能看出,同他的这张,有五六分相似。
心底各种思绪纷飞,谢清许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立在原地,感觉一股痛意密密麻麻的从心尖上涌上来,再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像有人拿了针,一下一下的刺进去。
想起第一回的雨夜,还有不久前第二回的夜晚,这一刻,谢清许也明白了,陆谨言为什么从来就不曾吻过他的唇瓣。
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却唯独不会对他动心。
谢清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洗手间里,他将门反锁,靠着门身体一点一点滑下来,最后滑坐在地面。
彼时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那道身影身上,那道身影就好像整个都泡在一层柔和的暖光里。
发梢是温和的,眉眼是温和的,举手投足都温和。
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一时忘了在书房看到的那张合照,他掂了脚尖就要抬手探陆谨言额头温度:“陆先生,你是不是又不太舒服?”
伸至一半,对上陆谨言带了一丝疑惑的眼睛,才猛然回神。
转过身,却再次听到身后陆谨言忽然响起的声音,散漫里带着一点提醒的意味,慢悠悠,轻飘飘:“别忘了协议第三条。”
自从意识到陆谨言为什么将他放在身边,对着一些需要亲密碰触的行为,他总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抵触。
此时似乎连抬起手来放在陆谨言肩上,都觉得难以做到。
大概等了有一分钟,身后都没半点动静,陆谨言疑惑回头,就瞧见谢清许怔愣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愣着做什么?”
边上手里一直捻着佛珠神色淡淡的老太太朝这边瞧了一眼,忽然道:“清许,你陪奶奶出去走走。”
也不是第一回了,谢清许熟门熟路拿了外套帮老太太披上,扶着老太太出了屋。
沿路走出一截,老太太在一株开的正好的无尽夏边上停下,随手拨弄两下,出声:“谨言欺负你了?”
谢清许心底装着事,愣了一瞬才应:“没。”
老太太点到为止,掐了一株刚长出来的并蒂的花苞,换了话题:“对了,下周五谨言生日,你记得帮他过。”
陆谨言将手机随手扔回扶手箱,心下一片了然,估计是最近这段时间老太太跟两人说了不少,阮曼云陆延邵这才改了态度。
手指在方向盘轻扣两下,他顺势将这事跟谢清许说了一声:“今晚就住我这,明天陪我去趟我爸妈那儿。”
车窗外昏暗的光线在脸上掠过一道道阴影,谢清许闻言,手指无意识的在裤子上蹭了几下,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下一秒,一手大手扣着他的腰直接将他勾进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落下:“躲那么远干什么?”
这么多同床共枕的日子里,这么多心口紧紧相贴的瞬间,可曾有一瞬,他将他当成是谢清许,而不是别的谁?
陆谨言并未察觉他异常,盯着那头柔软的黑发和那截在黑暗里都透着白的纤细脖颈,须臾后,成串的吻落下。
安静的夜,室内唯有月光漫过窗纱流淌,再跃上人皮肤。
几点光亮来回晃动,如同搅乱一池春水。
某个瞬间,谢清许那截脆弱脖颈被人扼在手里,那人指腹带着一层薄茧一下一下刮过他小巧的喉结,眼底欲念弥漫:“会吗?”
谢清许半趴在那儿,尚未回神,一只手伸过来,扣了他下巴,指腹蹭过他唇瓣:“做的不错,给你个奖励。”
谢清许还未意识到是什么奖励,又再一次失了神。
刚穿好,陆谨言从洗手间出来,应该是刚洗漱完,额前几缕头发被打湿,有些凌乱的垂在眼皮,显得格外散漫。
视线相触,陆谨言开口:“醒了?醒了洗漱,一会儿出发。”
陆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刚刚饭桌上一片安静,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喝着茶,阮曼云和陆延邵才开始询问谢清许一些事情。
这场景有些像普通家庭儿子第一回带对象回家,但又不全然像,他和陆谨言关系到底特殊,阮曼云和陆延邵尚未完全摸清,问的问题也是挑着问,生怕刺到雷区暴露什么。
所有的话题也都点到为止,不会太深入。
阮曼云陆延邵回了房,陆谨言扫了一眼窗外格外明媚的天气,难得生出几分闲情逸致:“出去陪我消会儿食。”
是片白玫瑰花从,阮曼云喜欢,陆延邵便找了朋友从国外移植回来,很名贵的品种,需得精心打理。
也确实当得起精心打理,这会儿开的正好的白玫瑰层层叠叠的绽放着,花蕊处漫着淡淡的粉,到花瓣尖儿,颜色渐淡,有种无可比拟的纯白干净的美感。
摇曳在风里,让人的心口仿佛都跟着摇曳。
楼上,窗前,阮曼云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瞧着这一幕,有些疑惑的看向陆延邵:“妈不是说小谢对谨言是真心的吗?”
“我怎么瞧着,倒像是这臭小子栽了?”
陆谨言全程头也不抬的听着,等他汇报完,才抬起头来,却是说了件毫不相干的事:“一会儿去学校把谢清许接到我住处。”
这一周以来他都在想,要不要给陆谨言过生日,毕竟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他在向陆谨言示好,万一陆谨言会错意,以为他在动不该动的心思……
只是一个人一年就这么一回生日,明明知道却又不陪着过,怎么都说不过去。
每年到这天陆谨言情绪都算不上好,当年就是他生日这天,夏锦驰一声不吭出的国,所以自那之后他再没过过生日。
在公司心不在焉的加了会儿班,到晚七点,想着家里有人等着,也不算太冷清,这才拎了钥匙,回家。
陆谨言将领带整个扯下来,又解了一颗纽扣,在桌前坐下,眼底一片有些沉郁的浓黑:“我不过生日。”
谢清许端着碗筷的手指顿住,半晌,重新将碗筷放至陆谨言面前:“好,那我们吃饭吧。”
夏锦驰刚走那几年,老太太阮曼云和陆延邵轮番要给他过生日,桌上的蛋糕精致又昂贵,可他偏偏一点胃口都没。
眼下,时隔多年,对着这么一个丑的几乎没法看的只有一层的小蛋糕,却陡然生出一股想尝一口的念头。
谢清许点了下头,回里面找准备好的蜡烛打火机,点燃后,又关了灯,方才回到桌前,唱起生日快乐歌。
陆谨言的声音忽然重叠着,和画面里的一起传过来:“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
就像是小时候,他总觉得已经足够痛苦,可命运总能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在谷底的时候,让他坠入更深的谷底。
当年他和夏锦驰一起看这部电影,看到这里,他也这么问了一句,当时夏锦驰的回答是,当然不会,生活总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