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仰脖子,居然化成兽形,身条拉长成一条几米长的大蛇,脸还是安在蛇身上!
法绳随着他的变化自动收紧,把那条大蛇捆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众人都看向了陈真灵,陈真灵不动声色:“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但云台山下的镇子里被这妖物害死数人是事实,无论怎样,此妖当诛!”
陈厝怒道:“你不要指东打西的,你明知这只是条蛇,为什么要骗人?”
陈真灵怒道:“阿厝,你怎么了,竟然怀疑其你的父亲来?”
陈厝冷笑道:“我看你是想用这些人祭天,反转八卦,开启梼杌墓吧!”
陈真灵面色大变:“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咱们陈家世代镇守在这里,我怎么会想开梼杌墓?什么反转八卦,什么祭天,阿厝,你莫不是被魇住了?”
“你!”
齐凯和其余众人都不明就里,呆呆的在一旁看着他们拌嘴。
瞿清白拦住激动的陈厝:“陈观主,杀人的真的是这条蛇吗?”
陈真灵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这妖物,不然还能有谁?”
那蛇面人大叫道:“冤枉!我从来不伤人的,你问……你问他!那天,我明明放走了他们!”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齐妍茹姐弟和王老三正赶了过来,蛇面人视线的落点处,正是王老三。
王老三莫名其妙,一见那蛇面人,立刻道:“就是他!那天攻击我们的就是这个东西!”
陈真灵目光一闪,高高举起桃木剑,对着蛇面人就要砍下去:“人赃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瞿清白赶紧挡在前面,一剑荡开陈真灵的剑:“陈观主,事情还没说清楚,何必这么急着灭口!”
陈真灵痛心疾首:“瞿贤侄,你这是怎么了,这妖物害了这么多人,难道不该杀吗?你怎么反而护起他来了?”
陈厝受不了了,破口大骂:“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卧槽,这叫什么,衣冠禽兽,道貌岸然,颠倒是非的混蛋乌龟王八蛋,你还配给我当爹呢,你给我当儿子我都不乐意!”
他这话一出,一片哗然,瞿清白心知不好,赶紧去捂他的嘴。
齐妍茹姐弟刚到,更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情形,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真灵忽然大声道:“原来你这妖物如此狡诈,居然还能蛊惑人心,我儿和瞿贤侄竟然都被魇住了,快把那妖物斩了,再将他们拿下,回云台观作法祛秽!”
云台观众人齐声应道:“是!”
齐凯一时没动,庞五爻大声道:“陈观主说得对,你们看这两人言行无状,举止癫狂,不是中了邪是什么!快随我一起把他们拿下!”
陈厝向他看去,只觉得那张看似斯文的脸上此刻满是奸诈狡猾,他猛地明白过来:“我知道为什么他跟踪我们了!他和陈真灵是一伙的!”
瞿清白咬紧了牙,骂了句人:“他妈的!”
他和陈厝对视了一眼,陈厝两拳打翻了旁边的两个道士,瞿清白反手把法绳一挑,对那蛇面人说:“你自己逃命去吧!”
蛇面人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飞快的游走了。
庞五爻道:“他们居然放走了那妖物!追啊!”
瞿清白趁乱大声道:“走!”
他俩回头就跑,用了拼了老命的速度,感觉身后一堆人追了上来,陈厝大吼:“现在该怎么办?”
瞿清白:“先跑再说,你想被陈真灵抓回去放血吗?”
陈厝的速度立刻提了上来。
两个人跑的气喘吁吁,身后那堆人还穷追不舍,此时天边已经开始变暗,火烧云赤练一样横在天边,走了一天,他们体力都濒临耗尽的边缘,这时,忽然从树林里转出一个人来:“跟我来!”
两人定睛看去,居然是消失许久的陈琅!
瞿清白大喜:“你找到对付陈真灵的办法了?”
陈琅不置可否:“也许吧!”
陈厝都要绝望了:“那你这是带着我们往哪跑?”
“来就是了!”
他们越跑越没劲,瞿清白发现地势竟然在逐渐升高,他们是在往山顶跑。跑过一个路标,瞿清白瞥了一眼:“飞仙崖,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陈琅不答,带着他们一口气到了山顶,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天边已经擦黑,浓重的黑和灿烂的云霞交织在一起,身后的飞仙崖诡异壮丽。
他们都已累极,瞿清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陈厝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陈琅……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琅也在大喘气,边喘边咳嗽,明明他的身体状况是最差的,此时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你们听没听说过飞仙崖的故事?”
“哈??”陈厝说,“你在说什么,陈真灵就要追过来了…………”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声破空之声,瞿清白大叫了一声:“陈厝!”扑上去带着他就地一滚,避开了突然射过来的箭只。
两人爬起来,就见陈真灵带着一行人从石阶走上来,笑道:“我已经来了。”
陈琅看着陈真灵,云淡风轻的说:“叔父,我们又见面了。”
“小琅。”陈真灵笑道,“一晃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了,我现在见到的,不会是你的鬼魂吧?”
陈琅说:“是不是,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笃定我活不过二十一岁,怎么反倒来问我?”
陈真灵做恍然大悟状:“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就在近几天吧?”
瞿清白终于忍不住开口:“陈真灵,你到底要怎样?”
陈真灵道:“我?我不过想要活命罢了。”他面色和缓,温声道,“阿厝,听话,过来吧,不要被不相干的人蛊惑了心智,我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会害你吗?”
陈厝脸色苍白,猛的后退两步:“陈琅也是你的亲侄子,你还不是把他囚禁了两年?我疯了才会信你!”
陈真灵哼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把他们给我拿下!”
云台观的人一窝蜂涌了上来,把小小的飞仙崖挤的满满的。争斗间,陈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瞿清白被一剑打中,向后仰倒,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陈厝吓的魂飞魄散,大叫了声:“小白!!!”
他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瞿清白的胳膊,他自己也被这重量坠的向下滑去,眼看两个人就要一起掉下悬崖,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抓了他的脚踝!
陈厝回头看去,就见陈琅一手死死抠住石头,一手拽住他的脚,一张脸憋的通红。
此时,陈厝和瞿清白两个都已悬空挂在外面,三个人全靠陈琅一只手维持,陈真灵一见也变了脸色:“快,把他们拉上来!”
他还要靠陈厝的血开启梼杌墓,怎么能在这时候任他掉下去?
陈琅却大声道:“陈真灵,我现在一放手,你活命就无望了!”
陈真灵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陈琅,你想怎么样?”
陈琅的眼睛映着底下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忽然说:“刚才我说要给你们讲飞仙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瞿清白挂在下面,脚底空空,早已心颤胆寒,一听这话顿时不敢置信的叫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讲故事??”
陈琅死死抓着瞿清白的手,手臂都爆出青筋来:“算我求你了,这种节骨眼你就别卖关子了!”
陈琅叹了口气:“陈厝,真不是哥哥坑你,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三清丹,连你都活不过二十一岁!这次事成,大家都活命,若不成,陈真灵也不会放过你,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连累你们陪我走这一遭吧!”
陈厝:“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上面的陈琅微微一笑,忽然放开了手。
第37章 第三十七夜
祁景用手拨开冰凉的水,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周围很黑,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睛能看见的只有咫尺范围,他憋足了一口气,在水下潜了好久。
他能看到水底尖锐的石头,细小的气泡从他嘴边鼻腔吐出来,祁景猛的上浮,抹了把脸:“这里也没有。”
江隐站在岸边,指向东边一处。祁景便又下潜下去,慢慢往那地方游去。
湖水太黑了,偶尔一点小小的响动,就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可那实际上只是他手臂拨动水流的声音。
祁景逐渐靠近岸边,他忽然看到了一堆石头,堆在池壁上,好像在遮挡着什么,他心生疑窦,伸手去推,那石头竟然有松动的迹象。
祁景抬脚一踹,石块崩塌,竟然出现一个洞!
他惊喜交加,立刻要去告诉江隐,可正在这时,他的脚上传来一股拉力,他以为是水草,回头看去,却对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祁景大惊,用力蹬踹了下,那东西抓的更紧了,蹼爪紧紧勒住他,往下拖去。
祁景手里还攥着师刀,蜷起身一刀扎了过去,那东西吃痛,松开了手,祁景闪开了一点,才得以看清它的全貌。
这东西身长一米左右,长着鱼一样的尾巴,鱼头的位置却像极了人脸,非要比喻的话,应该像一只丑陋的食人鱼。它的头上长着稀疏的头发,本该是鳍的位置进化出了发达的臂膀和两栖动物一样的蹼爪。
这么丑的东西,祁景实在不想用“人鱼”来称呼它。
被师刀刺伤,那张鱼脸上竟然出现了痛苦憎恨的神色,祁景踩着水上浮,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扼住了喉咙,一口气没憋住,嘴里咕噜噜的涌出一大片气泡。
勒在他脖子上的东西滑腻腻的,像水草,祁景知道,一定有另一只怪物在后面暗算了他。
那怪鱼狡诈异常,一见祁景被制住,立刻扑了上来,祁景一边要抵挡它恶犬一样的扑咬,一边要忍受着缺氧的痛苦,终于腾出手,挣扎着割断了水草。
此时,他已经不知道喝进去多少水,胸口紧缩,胃部鼓胀,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可更糟糕的是,还有更多的怪鱼从黑漆漆的湖底浮上来,抓住了他的腿,用力的往下拖。
祁景开始不受控制的下沉,漆黑的湖底张开了吞人的巨口,他眼前的光亮在渐渐消失……
难道他今天就交待在这鬼地方了?
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片明亮的火焰,把池水都灼烧至沸腾,而他逐渐下沉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
…………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祁景首先感到一双手在他的胸膛上不断按压着,他的嘴角随着那动作不停地溢出一些水来,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随后一只冰凉的手托起了他的下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唇上,均匀的往里吹气,祁景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他好像突然有了力气,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江隐,大口的咳出呛进去的水。
他边咳边说:“你……你干什么!”
江隐说:“人工呼吸。”
祁景也知道是人工呼吸,但无论他怎样用力的擦嘴,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是挥之不去。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脸有多红,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祁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放不开的人,要说洁癖那也没有,反过来想想要是陈厝给他人工呼吸他也就是擦个嘴就完了,都是大老爷么没什么好矫情的。
可是现在……他脸红个什么劲啊??
他只能尽力转移话题:“刚才我好像看到一片火光……”
江隐指了指旁边浸了水灰扑扑的棒状物:“燃烧棒,在水下也能燃烧。那东西怕火,可惜我只带了一根在身上。”
祁景咳嗽了两声,总算把面色调整过来了:“我在那下面看到了一个洞。也许是出口,也许是那怪鱼的老巢。”
江隐浑身也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上,越发显出靛青的头发和雪白的脸。
他擦了擦脸:“等会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他把衣服递给祁景,祁景笑了一下:“现在穿上,一会还得湿。”
江隐说:“溶洞湿冷,好歹暖和一下。”
祁景便披上了衣服,看江隐也在轻微的发抖,把稍厚一些的外套递给他,让他披上。
江隐没接,他正专心致志的在身上翻着什么,祁景就手一伸,帮他披上了。
“你在找什么?”
江隐:“锁灵囊。万鬼炉不好随身携带。我以前收过一些水鬼,也许现在用得上。”
祁景坐在对面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忽然发觉,江隐其实一点也不难看。
也许是他以前头发太长,太阴郁寡言了,才会让人心生不喜。又也许是江隐什么都没变,是祁景变了,才会觉得他好看起来。
正在他盯着江隐看得时候,江隐终于摸出一个湿透了的小香囊来。
那东西和古代女子送心上人的香囊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囊口不是用线收紧,而是有一个铁质的盘扣,小钱包一样,密封住了锁灵囊。
江隐指头在那上面捏了捏:“准备好了吗?”
祁景贫嘴:“时刻准备着。”
“等会我会放出水鬼,吸引那怪鱼的注意力,你带路进洞口,如果没路就折回来,如果有路,只管往前游,我断后。”
“没问题。”
江隐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祁景有点被看扁了的不爽:“我还没那么虚弱。”刚才才经历过一次生死关头,他反而有点跃跃欲试,仿佛那水底下的不是吃人的怪物,而是什么珍贵的宝藏。
江隐便也不再磨蹭,直接走进水中,一低头潜了下去。祁景深吸了口气,紧随其后。
湖深处的水有些温暖,却远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风平浪静。祁景和江隐都加快了速度往那洞口游,每一秒都是和缺氧与怪鱼的追逐赛。
黑洞洞的洞口就在眼前了,不出所料,那怪鱼又出现了。
江隐取出锁灵囊,打开盘扣,就见水中几道白色的虚影蹿了出去,仿佛水母一般透明的形态,祁景知道,那是江隐收的水鬼。
水鬼挡住了怪鱼,鬼魂和怪物互相应和呼啸,湖水滚滚,令人头晕目眩。
祁景一头钻进了洞里,洞口刚好容得下他肩膀宽度,装下一个江隐不在话下。
他爬行似的往前挤了几米,周围好像变宽了——还有路!
他惊喜交加,刚要回头冲江隐招手,对上的却是一只怪鱼的脸,他握着刀挥了过去,水的阻力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怪鱼往后一撤,却不是因为躲避他的刀光。
江隐在后面拽住了它的尾巴,猛力一扯,把那怪鱼砸在了洞壁上。
那怪鱼一米来长,至少也有百十公斤,砸在洞壁上发出隆的一声,即使在水下也震的祁景耳膜生疼。江隐这一下,直接把它脑壳砸的稀碎,它的同类纷纷退散,一时不敢上前。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江隐,他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江隐用手指向洞穴,示意他快走,祁景肺里氧气渐渐耗尽,也不再停留,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前游去。
他一边游一边回头,不过一会江隐就跟了上来,在他身后的水里,漫起一阵血雾。
这甬道很长,怪鱼不知是震慑于江隐的残暴,还是忌惮着甬道后的什么东西,没再跟上来。
本来以这个长度,他们早就要因为缺氧而无力前行了,但游了一会,水位居然开始下降,不一会,已经可以把口鼻露出水面呼吸了。
久违的空气吸入口中,祁景舒爽的喘了口气,再在水里待久一点,他不窒息也要憋脑残了。
江隐也浮出了水面,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祁景和他也算一起走过一遭鬼门关了,过命的交情自然不比以往,他放松了很多,大笑道:“我们可算出来了!”
江隐说:“你高兴的太早了。”
祁景还是笑:“你这人真扫兴。你看这地方这么宽,说不定等会通到下水道里了,我们就能上岸了!”
如果陈厝在这里,一定会啧啧称奇,嘲讽他品味独特,喜欢在下水道里遨游,可江隐从不说这些废话,也不和他拌嘴,就默不作声的慢慢往前游。
祁景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往前游了一会,忽然指着墙上一处:“那是什么?”
江隐游过去,一摸就感觉石壁上滑腻不着手,上面被不知道什么黑漆漆的地沟油一样的水生植物覆盖住了,偶尔几个没被盖住的地方,能看见些排列奇怪的线条。
江隐用手拂开一片,那图画就更清晰了。祁景仔细看去,画的似乎是一只老虎一样的野兽。
祁景叹了口气:“下水道里可不会有这样的壁画。”
江隐又用力蹭掉一层,就见那野兽身上骑着一个人,似乎要驯服它的样子,然后下一幅,那野兽又把人甩了下去,一口咬断了人的脖子。虽然线条简单,但野兽凶猛而不驯顺的姿态栩栩如生。
江隐喃喃道:“梼杌。”
祁景没听清:“什么?”
江隐:“《神异经》有言:‘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一名傲很,一名难训。’”
祁景明白过来:“你是说,我们到了梼杌墓?”
江隐:“有可能。”
祁景在冰凉的水里泡久了,很想上岸暖和暖和,管他前面是什么凶兽墓,总比泡在这黑水里好。
两人又继续往前游去,壁上的图画变成一人以剑刺入猛兽要害之中,祁景指着画中那人:“这一定是齐流木了。”
江隐看了看,不置可否。
再往前,终于触到了岸边。水流还有分支,开始倾斜着流向地下,两人决定不再前进,上岸休整。
上去的时候,江隐手撑在池边,打了个滑,祁景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一拉,他才察觉到了不对,江隐上岸的时候,半边裤管都是血,因为之前池水深黑,才难以发觉。
祁景愣住:“你受伤了?”
江隐弯腰,把裤管的水和着血拧了拧,说:“被那怪鱼咬了一口。”
祁景的眉在他自己都没意识时就紧紧皱了起来:“刚才怎么不说?你……”他咬紧了牙,“你这人怎么跟锯嘴葫芦似的,说一声让我搭把手有那么难吗?”
江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祁景从那表情看出点意思来,大概是嫌他聒噪。
这样不识好歹的人,祁景真想丢开不管,可偏偏江隐刚救了他,他一点也撒不开手。
他胸膛起伏了一会,也蹲下来,恨恨的把江隐的裤管挽起来,入目的伤口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四个齐刷刷的血窟窿,其中一个还嵌进了獠牙,江隐拔酒瓶塞子似的把那颗牙啵的一声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祁景赶紧撕下衣服下摆,把伤口扎住,他包扎的手法拙劣粗糙,用力不当,但江隐眉毛都没皱一下。
到了这时候,祁景才彻底把之前所有偏见放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真爷们。
好不容易包扎完,两人把满是血的手在河水里涮了涮,对视一眼,都心知自己此时的形象一定万分狼狈。
江隐捡起那颗獠牙,放在眼前看了看,揣进了兜里。
祁景问:“你捡那玩意儿干什么?”
江隐:“收藏。”
他往前走了两步,黑暗中视野范围有限,祁景也在目测着这地方的具体布置,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凑近仔细端详,忽然面色大变的后退了一步。
是一张脸。
祁景定了定神,又仔细看去,原来是个细眉长眼的人俑。
江隐在那边也发现了了同样的人俑,他想了想,伸手在人俑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什么下来,两手一打,溅出一点小小的火花。
江隐又打了两下,把那东西往上一扔,就见一簇火光猛的在黑暗中燃起,然后循着灯油飞驰而去,一条火龙蔓延了整个洞窟。
围成长方形的火光照亮了洞窟,他们这才看清这地方的全貌。
整齐的人俑仿佛酒店的迎宾小姐一样排列着延伸像远处,每个手里都握着一把带铜钱的桃木剑,姿态如临大敌。他们背后是高架着连接在一起的灯台,尽头是一条漆黑的隧道。
江隐的语气也有些不稳:“没有错,这就是梼杌墓。”
两人行走在排排相对的人俑间,都觉得不知从哪吹来的阴风阵阵,背后发凉。
连尽头的甬道都被这火龙照的明亮起来,灰扑扑的墙壁摇曳着黄色的火光。祁景总觉得手里没个东西,心里没底,看那人俑手里的桃木剑顺眼,用力摇动两下,竟然拽了出来。
江隐看他这样,也抢了把剑出来,可能是为了防腐,这剑是青铜铸就的,并无辟邪的功效。只有后面坠着的七个铜钱,倒是真的。
两人延着墓道往里走,甬道两侧的石板上刻着模糊不清的图案,像是被人刻意剐蹭下去的,他们也没心思细瞧,就一直往前走去,偶尔投石问路,并无暗算。
甬道方方正正,走不一会就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这地方更方正了,竟然是个穹顶极高的墓室,旁边两个耳室。
按理来说墓室的长明灯过这么多年应该已经熄了,但令人惊讶的是,两侧的长明灯居然还亮着,那火焰是青蓝色的。
祁景不由得凑近了观看,青色火焰的焰心处似乎有个模模糊糊的形状,江隐拉住他:“别碰。”
“这不是普通的火,是鬼火。”他指向长明灯下面,“你看,这里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灯芯就是一种魂魄,传说是鲸鱼的。”
祁景说:“能不能问这个鲸鱼借个火,这这么黑,我们再往里走没照明了。”
江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手帕来,垫着脚小心翼翼的在那团火下面一托,就见鬼火变魔术似的滑到了他的手帕上,江隐迅速的把手帕两角打了个结,变成一个小包袱,递到祁景手里。
祁景奇道:“这是什么原理?”
江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这手帕是用尸油浸泡人皮做的,和魂魄是同类物质,鬼火自然会自动跑过去。”
祁景先是吃了一惊,差点没撒开手里的“灯笼”,可仔细一看江隐的神情,又神秘莫测,不知真假。
江隐不再说话,祁景追过去:“你在开玩笑。”
江隐不置可否。
祁景心说这人怎么蔫坏呢,也不说对不说不对,光让人在这提心吊胆。可是他一看鬼火透过手帕发出莹莹的光,仿佛被困住的萤火虫,又觉得很有意思,索性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拿在手里四处照。
这墓室中央的八卦阵上面空空的,既没棺材也没摆设,祁景说:“我听说墓室主人的棺材一般都是摆在正中央的,这地方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梼杌墓吗,难道妖兽也有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