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说:“当年的人已经作了数场法事,原墓主的魂灵应该早就被超度了才对。就算还在,梼杌残魂仍留在这个墓里,迫于其威势,其他鬼魂也只能蜗居一隅。但你身上带着玛瑙印,也许……是‘张盛’想拿回他的东西了。”
祁景说:“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他又问,“要不把这印还回去?拿人家死人东西是挺缺德的。”
江隐:“不用。我们不知道这印的作用和来头,贸然舍弃,也许会起到反效果,那鬼没有可忌惮的东西了,就会过来杀了我们。”
祁景想想也有道理,就把那印揣怀里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墓道一会直一会弯,竟然还有上坡下坡,祁景发现江隐走上坡的时候总是牢牢攥着手中的七钱铜剑,看起来竟然有点紧张,就问怎么了。
江隐说:“这种坡道,在墓室中最常设置一种机关,你可知道是什么?”
祁景摇头,江隐答:“滚石。”
祁景心底一颤,看看这坡道的宽度,要是有个大石头满满当当的塞着滚下来,就是神仙也难逃生天。
祁景说:“那要是这滚石下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江隐看了他一眼:“你听说过高宠挑铁滑车的故事吗?”
祁景满脑袋问号,想了一会才说:“你是说岳飞传里那个?连挑十一辆铁滑车最后被碾死的高宠?”
江隐用眼角露出的一丁点神色表示孺子可教。
他们又走了一会,祁景忽然说:“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江隐没回答。
祁景追上去:“你能不能不老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你顶着这张脸我分不出你在开玩笑还是说实话。”
江隐忽然“嘘”了一声,祁景见他神色认真,也侧耳倾听起来,这一听不要紧,直接让他脊背一寒。
墓道里隐隐约约的回响着一种旋律,好像有人在轻声哼唱,可这里分明一个人也没有。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江隐循着声慢慢走向墙角,声音好像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可这阴森森的古墓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在?如果不是人,那又是什么?
祁景听了一会,只觉得那声音飘忽不定,鬼气森森,调子却有点熟悉。
他低声问江隐:“这是在干啥,让咱们和他对唱山歌吗?你不是会唱小曲吗,要不唱一个?”
江隐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忽然目光凝住,猛推了他一把,大声道:“跑!”
祁景被他一推,眼睛正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墓道尽头立着一个人,雪白的衣服,长长的头发遮面,只电光火石间的一瞥,又忽然凭空消失了。
江隐又说了声:“跑!”就直接拽着他往前跑去。
祁景原本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见墓道尽头的墙壁升了上去,一个巨大的石球迎面朝他们滚了下来,速度带的地面都在震动。
祁景都不知道往哪跑,就一条道,看回去那距离,就是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滚石啊!
他忽然有了个疯狂而大胆的决定,用力一扯江隐:“往上跑!”
轰隆隆的滚石迎面而来,仿佛流星撞地球,祁景迎难而上,在那滚石离他们不足一米的时候,按着江隐扑在地上,紧紧缩在滚石和墙角间的缝隙里。
祁景死死压着江隐,闭上眼睛,做好了被巨石碾碎的准备,可是良久没有感觉,一睁眼巨石已经带着一溜尘烟滚了过去。
他们居然真的逃过一劫!
他下意识的去找江隐的眼睛,正对上一双黑沉的不见底的眼,他感觉江隐的表情有点奇怪。
祁景这才发现他们这个姿势的暧昧,连大腿都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虽然搂搂抱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祁景还是别扭了下。
他赶紧爬起来,一站起来就见那滚石已经滚到了墓道尽头,竟然生生把那墙壁砸穿了,祁景想想那是自己的身板,就不由得一阵牙碜。
谁知道砸穿了墙壁还不算完,那边竟然别有洞天,巨石沿着另一个墓道继续滚下去,几声突兀的惊叫却响了起来:“卧槽,什么玩意儿!”
祁景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了,却不敢确信,直到看到破损的墙壁外探进一个脑袋来,眼神一对都惊呆了:“陈厝?”
“祁景!”
随着他们的声音,又有两个人从墙后面走出来了,是陈琅和瞿清白。
祁景都怀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瞿清白灰头土脸,眼镜都没了:“你去问陈琅这个疯子!”
陈厝心大了一点:“他和我们一起倾情出演了一出泰坦尼克号。”
陈琅还是笑,看起来心情大好:“要不是我,咱们能进来这个墓?”
祁景听的云里雾里的:“你们在说什么?”
江隐走过来:“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危险。”
几个人都见识了那滚石的威力,赶紧退到另一条道上,四周观察了一会,好像没什么问题,才顾得上说话。
瞿清白大致把前情讲了一下:“我们遭到陈真灵的追捕,逃到一座叫飞仙崖的山峰上,然后,陈琅……”
陈琅接过去:“我问他们有没有听过飞仙崖的故事。传说当年张道陵在此白日飞升,曾测试弟子,让他们跳到生于绝壁的一颗桃树上摘取仙桃。其他人都不敢,只有弟子王长、赵升摘到了仙桃。张道陵后来自己也跳了下去,却消失在万丈悬崖,层层云雾中。”
“其他弟子都面面相觑,只有王长、赵升对视一眼,说师傅已经仙去,我们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就一起跳了下去。谁想到跳下去之后不仅没死,等在底下的张道陵还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他们。所以飞仙崖也叫‘舍身崖’。”
祁景皱眉:“你说了一大堆,到底什么意思?”
陈琅微微笑道:“我在云台山待了二十年,从来没找到过梼杌墓在什么地方,这不是很奇怪吗?就算再隐蔽的墓穴,总得有个入口吧?我就想,又或许,这墓本来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飞仙崖仙气缥缈,我读过这个故事后,就一直想着‘舍身成仁’四个字,反正我时日无多了,索性就赌他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竟然真让我赌对了。”
瞿清白又弱弱的说了句:“你这个疯子。”
陈琅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吓坏了吧!我真是不太好意思,拉着阿厝也就罢了,还把你也牵连进来,但好在一切都好,我们逃出来了。”
他眸光璨璨,江隐却突然说:“你这话没有道理。怎么会有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墓穴?那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是什么?是我们的臆想还是真实?”
第42章 第四十二夜
陈琅顿了一顿:“如果梼杌墓就在云台山上,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除非这就是一座空中楼阁,只有跳下飞仙崖才能找到。”
江隐说:“又或者,飞仙崖下有的是一个传送阵,梼杌墓却在其他地方。”
陈琅微微沉吟:“传送阵这种大型法术,已经超出了正常阵法的范畴,就算是齐流木也很难完成吧。”
祁景忽然想到了什么:“江隐,你还记得我们在钱库里发现的那具男尸吗?”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祁景说:“那男尸穿着登山服和登山鞋,身上背着的包也是游客的标配,看上去像是惊吓致死,如果你们说的没错,他说不定就是失足跌下飞仙崖的游客,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活生生吓死了。”
陈厝啧了一声:“太惨了。”
瞿清白咳了声:“不管怎样,我们先去找梼杌的尸体吧,找到了后快点出去,我一秒钟也不想这这鬼地方待了。”
陈厝笑嘻嘻的:“小白,你好歹也是个龙门派的传人,怎么胆子还没我大?”
祁景笑他:“你也别在这装大尾巴狼,我告诉你,这墓里有个鬼追着我们四处跑,刚才那个石头就是他放下来的,不赶紧出去,我们迟早交代在这。”
瞿清白:“呸呸呸,真不吉利!”
江隐:“走吧。”
有了前车之鉴,再出发的时候,几个人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生怕什么时候就遭了暗算。
祁景忽然想起来:“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唱歌一样?”
瞿清白和陈厝对视了一眼,陈厝哼了一个旋律,问:“是不是这个调?”
祁景:“没错!”
他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变得极为复杂难看,一把勒住陈厝的脖子:“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没事在墓里唱歌干什么?!”
陈厝直拍他胳膊:“我我我害怕啊!忽然把你丢进个死人墓里你不怕啊,唱歌不是壮胆吗!”
祁景真想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这是心多宽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陈琅哭笑不得,劝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穿过破洞的墙往前,墓穴好像又被打开了一个新天地的大门。前面有个房间,非常宽阔,被隔断为东西两室,祁景初步推断应该是主墓室。
他本来有点兴奋,想要进去一探究竟,谁知瞿清白却咦了一声:“怎么又走回来了?”
祁景诧异:“你们来过这里?”
“来过啊。”陈厝说,“我们跳飞仙崖后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一口破井,从那个房间往出左拐,就是这个墓室。”
祁景一听井就警觉了起来,难道陈厝他们也到过他待过的那个房间?
他还想细问,江隐就进了那主墓室的东室,靠墙一口棺椁,棺盖大开,里面除了一些陪葬的玉器和腐化的衣衫什么都没有。
江隐问:“是你们打开的?”
陈厝挠了挠头:“我们哪敢啊,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里面啥也没有,兴许是被盗墓贼偷干净了吧。”
陈琅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这墓至少是东汉的,要是这棺里的老东西一起尸,咱们这里没一个专业盗墓的,什么趁手的武器也没有,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瞿清白不太认同:“盗墓贼要拿也拿陪葬品,怎么会连尸体也一起偷走?”
陈厝说:“照你这么说,这尸体还能是自己走出去的?”
他这话一出,不仅自己打了个寒颤,在场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江隐说:“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这就是一座空棺。”
他弯下身,仔细看棺盖上的图画,和之前那座石棺不同,这是个漆棺,上面的漆画经过几千年的时间颜色仍然鲜艳,可能是没有受到氧化的缘故。
江隐说:“这是一幅长卷式漆画,描述的是大型傩戏,前面的是带着猪头面具的方相士,后面是跟着他的道士,讲的大概是驱鬼的过程。一般漆画都会选取迎宾送客,高台宴饮的场景作画,这个墓主却选用了驱鬼的傩戏……他很可能也是个道士。”
祁景恍然大悟:“怪不得梼杌那么恨他,这道士一定和梼杌结过梁子!”
瞿清白说:“就棺椁规格来看,这人的地位应该比你们说的‘张盛’还高,也许是他的长辈或者上级。”
陈琅皱眉:“从来没有父母子女同葬一墓的例子,就算是家族墓也是挨近,不会合葬。至于外人就更不可能了。”
瞿清白想了会:“会不会是梼杌搞的鬼?”
陈厝:“刨人家祖坟占人家的墓还乱摆人家尸体,这得多大愁多大怨啊?”
祁景忽然说:“你说的有口井的房间在哪里?带我去一下。”
陈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那口井:“喏,可不就在隔壁。”
祁景转出去,顺便拉走了江隐,他的手拽的紧紧的,好像怕江隐跑了一样。
陈厝在后面看着,疑惑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可祁景进了那房间,却发现根本没什么井,地上破破烂烂的一堆不知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木头腐烂后的残余。祁景蹲在中间捡起一小片还完整的东西,竖着的一块,上面有淡淡的刻痕,摸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是涂了油。
江隐说:“这是书简库。”
祁景冲外面喊:“陈厝你自己过来看,哪儿有井?”
陈厝跑过来,一看也愣了:“不可能,我明明是从这出来的……那口井就在东北角!”
祁景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忽然愣了一下,回头和江隐对视一眼,都觉出事情不对。
瞿清白和陈琅也过来了,看了这情形,都吃惊不小。
“真是见鬼了。”瞿清白喃喃道。
陈琅想了想,忽然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猜想:“会不会是这墓穴里的房间会动?我以前听说过有一种机关墓,特定的墓穴可以下沉,上升,平移,传说当年乾隆所葬的裕陵就是一座机关墓,后来刨坟的军阀费了老劲也找不到他的棺材,只能作罢了。”
陈厝说:“这不该叫机关墓,该叫魔方墓才对。”
瞿清白快抓狂了:“你还有心思臭贫!”
江隐忽然问:“你们看到那口井的时候,里面是干的还是有水?”
陈厝:“当然有水了,你看这层这么多小河道,怎么可能有座枯井?”
祁景和江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迷惑。
这个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机关墓的疑阵?要是枯井变成了水井,他们该怎么下到第一层墓里?
祁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以所然来,只能暂时作罢。众人出了书简库,陈厝就一声惊呼,他们看去,原本近在咫尺的主墓室好像离他们远了一些,似乎在随着时间慢慢移动。
两个墓室的墙原本严丝合缝,现在分开,才看出这本来就是个双层墙,在两面墙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勉强够一人侧身通过。
陈琅看着两边的水渠,忽然说:“有可能这个机关墓是以水为动力移动的,水位在一天之内会发生数次变化,墓穴也跟着移动,会让进入的盗墓贼迷失在其中。”
就算在现在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祁景想要是古人真能根据自然和地理建造出这么复杂的机关,现在的工匠都要自愧不如了。
江隐说:“快进去,一会这过道又要没了。”
他们赶紧钻进了这极细小的缝,像陈琅那种瘦的脱了像的人还好,像祁景陈厝这种身材稍微高大一点的,都是贴在墙挤过去的,感觉两面墙随时都要合起来把自己压扁。
陈厝有点胆战心惊:“不知道这墓室什么时候移回来……”
忽然,他感到身体一重,一只手出现在了他肩膀上。
陈厝吓的直接吼了出来,把瞿清白吓了一跳:“你干嘛?”
陈厝说:“手……手……”
他转头看去,自己肩膀上是又一只手,是瞿清白拍了他一下。
瞿清白说:“鬼叫什么,你低点头,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陈厝的心放下了,可他又有点疑惑,他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瞿清白的手,他的手这么白这么嫩吗?
瞿清白说:“没想到这墙壁夹层中还有壁画。”他边走边看,越看脸色越不对劲,终于叫了出来:“等一下!”
“陈琅,江隐,你们过来看看。”他苍白着一张脸,“我应该没有看错吧?这画的……是那个吗?”
陈厝疑惑:“那是什么?”
瞿清白说:“祖师爷张道陵奉太上老君之命治理六个荼毒百姓的鬼神,终于位列仙班,得道飞升,这个故事在道教内部就相当于你们的童话传说,连三岁小童都知道。”
江隐看了会:“没错,这中间是琉璃台,坐在上面的人就是张道陵,旁边是鬼兵鬼将,十绝经幡。”
祁景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是说,这个墓是……”
陈琅眼睛发出一股狂热的光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早该想到,云台山上本来就只有一座墓,就是张道陵的天师墓!真是灯下黑,原来梼杌占的就是他的墓,怪不得我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反而是瞿清白面色惨白:“天呐,我竟然进了张道陵的墓……”
陈厝贴着墙壁,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是他背后的墙壁在由宽至窄逐渐闭合,他赶紧吼了一声:“快跑!”
一行人赶紧往前跑去,他们仿佛行走在峡谷的一线天中,两旁的山势无限的倾压下来,等到他们最后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墙壁已经完全合上了。
陈厝把衣角从那缝里拽出来,再差一点,那就是他的肉了。
还没等他抚抚胸口,舒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他妈是什么?”他喃喃道。
其他人也一样震惊,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水,就像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湖的对面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几乎倚着山壁雕凿而成,头顶琼宇,极为高大。那雕塑有三支眼睛,翘着右脚,觉着右手,这样俯视下来,给人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江隐说:“龙神像。云台山的保护神。”
陈琅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这应该就是梼杌墓的中心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出乎意料的什么机关也没有,平平顺顺的一路走到了湖边。
祁景看着黑沉沉的湖水,深不见底,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预感来:“我可不想再下水了。”
他注意看了下江隐的腿,似乎已经不流血了,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知道为什么会好的那么快。
瞿清白说:“我们要过去吗?这个龙神像看起来还挺古怪的。”
陈琅从刚才气面色就泛着一片病态的潮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都没有运动的关系:“过去!一定要过去!现在,我要再说一个云台山的传说,我想这一定和怎样开梼杌棺有很大的联系!”
“你们知不知道,云台观的中殿横房里也有一座龙神像,和这座一模一样,文革的时候龙神像被砸,人们发现他的腹中有一具干瘪的猴子骨架,脖子上系着红菱,上面写着一些字。”
“传说当年张道陵来云台山云游的时候,牵着一只灵猴,山上立即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龙神像。后来道士在塑龙神像的时候,就把活猴灌醉泥封在龙神像腹中,希望天师显灵。”
“我敢打赌,这座龙神像的肚子里一定有东西!”
瞿清白脸都吓白了:“不是,有东西也不一定是好东西,要是出来一个山一样高的猴怪怎么办?”
江隐忽然一指前面:“看。”
众人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湖边一个高出水面一截的台子,雕塑花纹形状诡异却有种奇特的美感,看起来像个祭台。
祁景走近看,就见台子中央一个方方正正的凹槽,似乎是要把什么放上去才能触发机关。
陈琅看了就说:“这东西一定在龙神像的肚子里!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过去。”
陈厝:“你说的容易,这么大一片水,底下不知道什么东西,万一像祁景他们说的还有那种怪鱼怎么办?”
陈琅不语,看起来也陷入了艰难的思索。
陈厝这一天又跳崖又逃命的,身心俱疲,真想坐下来歇一会,说来也奇怪,虽然刚才他还感觉精力充沛,现在却累的有点直不起腰来。
他站了会,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坐下去他就感觉屁股下面一片湿凉,刚才光线差还没发现,现在才看到地上全是水,他伸手一摸墙壁,也泛着淡淡的水汽?
这是怎么回事?
他肩膀沉重的要塌下来一样,好像有谁在死命的按着他的脖子,陈厝不由得伸出手想揉揉肩膀,却碰到了一片软软的东西。
他的肩膀上,搭着两只白白嫩嫩的手,指甲尖削,水葱一般,是双女子的柔荑……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哪来的女人?!
他猛的回头,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陈厝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可是古墓里出现美女这一点本身就够吓人的了,再美她也是个鬼啊!!
他嗷的一嗓子就吼了出来,那女鬼的双手忽然猛的收紧,无声无息的贴到了他的身体里,陈厝就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被什么猛的撞了一下,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等到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陈厝了。
祁景等人不可能注意不到这里的动静,却无暇施以援手,何况他们现在黄符朱砂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厝又被上了身。
祁景警惕道:“就是你一直跟着我们?你想要干什么?”
“……还给我。”“陈厝”面目狰狞的说,“我的东西,还给我!”
祁景皱起眉:“你的玛瑙印?”那金缕玉衣的佩戴者绝对不可能是个女人,大印怎么会是她的?
“陈厝”说:“是我的骨头!你拿走了我的骨头!”她忽然反手抽出个东西,那是陈厝随身佩带的师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再不给我,我就杀了他!”
祁景这才想起来,他掉进骨头堆里的时候,是拿了一个红色的骨头,之后就把这事忘了,难道这骨头竟然是她的吗?
他慢慢把骨头掏出来,紧握在手里,冲“陈厝”晃了晃:“你说的是这个?”
“没错!”她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给我,我就剩这一块了!”
瞿清白一看那骨头就皱起了眉:“你看仔细了,这真是你的骨头?人的骨头怎么会是红色的?”
“陈厝”说:“那就是我的骨头!你们没听说过艳骨吗?”
众人都是一愣,只有江隐和陈琅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陈琅说:“艳骨,是传说中十大名器之首。名器,指的是人身上能让人动心生情的地方,有人是眼,有人是口,有人是足,《春厢秘宴史》一书把名器描写的活色生香,总之,名器的持有者必定是万里挑一的尤物。”
江隐接道:“十大名器,只要有其中一样,就能让人意乱情迷,而艳骨之所以位列榜首,就是因为其他名器都是美在其外,艳骨却是媚在其中。此名器持有者浑身骨头都是血一般的莹红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足以勾人魂魄。”
瞿清白沉默了一会,不禁说:“你俩读的书可真够多的。”连春厢秘宴史这种一听就是淫书的都读过,难道天才都这么不拘一格的吗?
江隐没什么表情,倒是陈琅咳嗽了声,祁景在旁边重重的哼了一下,心想,道貌岸然。
“陈厝”脸上是淡淡的哀戚:“没错,我就是艳骨,也是梼杌的宠妾。梼杌性情古怪,乖僻无常,他给了我千万年的寿命,对我疼爱有加,却在某一天,又把我和其他宠妾一起杀掉,尸体丢进了这座墓里。”
“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我也不敢出去,就一直躲在墓里,很久后才知道梼杌死了,我就开始找我的尸骨,你手中的那块骨头,是最后一块。”
瞿清白低声说:“估计是梼杌感到大限将至,才会把宠妾杀了一起陪葬。”
祁景问:“你要这骨头干什么?”
“陈厝”脸上出现了有些执拗的表情:“我可是艳骨,没有骨头怎么行?只有收集好了我的尸骨好好安葬,我才能安心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