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来?”
吴翎道:“虽然在我们几人中,只有你一个女的,但跟随我们的人中,也不乏很多……”
“女同志。”齐流木接道。
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妥。都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送进那种狼窝虎穴里去?要是一不小心,受了委屈……既然能易容,就让男同志代替吧。”
吴翎道:“好吧。可是谁去?”
李团结忽然说:“我看齐流木同志的意思,他倒是很愿意。”
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了齐流木,白锦瑟打量了一翻:“身形和脸蛋都不错,很容易改,就是身高高了一些……没关系,穿上裙子就看不出来了。”
齐流木沉默片刻,再看看吴翎和江平,两人都移开了目光。
他点了点头:“我愿意一试。”
白锦瑟眉开眼笑:“这就成了!”
祁景注意到,李团结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满是戏谑和调侃,看好戏一般,到现在,这笑容却渐渐不真切起来。
他仍挂着一抹模糊的笑,凑近齐流木耳边:“齐同志可真是高风亮节啊。你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你们……可下五洋捉鳖,可上九天揽月……现在,连穿裙子也可以了。”
他这话说不出的尖酸刻薄,又因为打趣的语气,像棉花包着刀子,不扎下去,却在人脊梁上放肆的撩拨,让人恼不起来,却要羞臊个大红脸。
但齐流木已经练出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过奖。”
李团结又看了他半晌。
他像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我记得……饕餮是男女通吃的。”
齐流木顿了一下:“无妨。”他到现在还不太弄得明白这凶兽到底什么癖好,“都是大男人,能吃什么亏?”
李团结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夜
李团结面无表情的脸一闪而过,转眼间,梦境就带着他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廊道。
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前带路,身高两米开外,浑身的肌肉壮硕鼓胀,将身后的女人衬托的格外娇小。
那女人正是艾朵的阿娘。
她步履沉重,满面惶恐,低着头不敢四下乱看,不知为什么,怀里还抱着一只长毛猫。
那猫通体漆黑,长长的毛顺滑发亮,两只金黄色的大眼睛宝石一般,看起来漂亮极了。只是,它的体型相较普通的猫来说,好像大了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带路的人一回头,祁景登时吓了一大跳。
那“人”满面络腮胡须一样的长毛,鼻子和嘴巴又扁又长,通红的眼睛——原来是红眼猴头。
它指着前面一扇门。
女人刚要走,又被拦住,红眼猴头盯着她怀里的猫,发出了凶恶的吱吱声。
“这……这是我们家的阿团,我们从小养大的……”女人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强忍着恐惧比划道,“艾朵最喜欢阿团了,这是最后一面了,我想让她告个别……”
红眼猴头不知听懂了没,盯着那只长毛猫很久,眼睛放光,嘴巴动了动。
祁景感觉它的口水要流下来了。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神色,把猫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僵持之际,那只猫忽然喵的一声,挠了女人一爪子,从她怀里蹦了下来,自顾自窜进了门里。
“这……”
女人害怕极了,小心觑着红眼猴头的神色,见它吱哇乱叫了一通,但猫进去都进去了,只能作罢。
女人松了口气,快步进了房间,就见房内熏香缭绕,香气扑鼻,到处是鲜花和芭蕉叶,点缀的如同仙境一般。正中一个矮榻上,坐着一个掩着脸的姑娘,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涟涟,花容月貌,让人心生怜惜。
她一见女人,立刻站了起来:“阿娘……”
刚上前两步,却又警惕的停了下来:“你……”
此时的女人,面上已没有了刚才的懦弱和惧怕,一派淡然沉着:“艾朵姑娘。”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艾朵大惊:“你是谁??”
“我们是苏力青请来救你的人。”
“他……你们……”艾朵又惊又喜,一时语塞,随后喜悦褪去,哀愁又染上了美丽的脸颊,“不可能的,这屋子外守着红眼猴头,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出的去呢?要是我走了,神明一定会怪罪我阿娘,而且……我怎么能欺骗神明呢?”
说到这里,她又小声抽泣起来。
那扮作女人的男人,就是齐流木,开口道:“艾朵姑娘,你不用担心……”
他的话被打断了,那是另一个男声,声音非常好听,却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似乎还有些赌气的意味:“和她废什么话?”
艾朵大惊失色,怎么也不明白声音从哪传出的,她环顾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有……
一只猫。
“这..这是什么……??”她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没把妖孽两个字说出来。
那猫再次口吐人言:“我只问你一次,你是要和苏力青双宿双飞,还是要成为‘神明’的人?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他说完,一甩尾巴,转身就走,艾朵心下一慌:“等一下!”
那猫停住了脚步,回头,用金灿灿的大眼睛好笑似的看着她。
“我……”艾朵心一横,一咬牙,“我愿意。”
她没办法忽视自己心底的声音,她有爱人,有家人,贪恋尘世间的温暖,要是就这么任由这个机会溜走,她会后悔终生的。
“这不就得了。”猫抬起爪子洗了洗脸,“矫情。”
艾朵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做着那样可爱的动作,却配上了这样的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对视的时候,就好像被按在野兽的爪下一样。
“可是,你们准备怎么把我送出去呢?而且,我消失了,他们一定会发现……”
齐流木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道黄符,啪的贴在了艾朵的背上,艾朵不解:“这是什么?”
齐流木指着角落里的一面镜子:“你看看。”
艾朵走到镜前,定睛一看,差点没有尖叫出声,出现在镜中的,分明是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惊恐的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脸蛋是光滑的,腰肢是窈窕的,一看镜子里,还是浑身是毛,五大三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惊慌,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齐流木道,“在外人眼里看来,你就是红眼猴头,实际上什么也没变。但这障眼法是我初创,持续时间很短,若是有道行比我高的人见了,怕是能一眼看穿。”
艾朵又看又摸,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遍,才相信自己没有变成一只猴子,长出了一口气。
“太神奇了。”她又佩服又疑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青怎么会找到你们的?”
齐流木看看门口:“艾朵姑娘,时间紧急,没时间细说了。你该赶快离开了。”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面,艾朵看过去,就见那只猫平地转了三圈,身形越拔越高,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女人转过头来,是一张和她一摸一样的脸。
艾朵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俩鸡蛋,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那女人一挑眉:“你可以走了。”
她明明长着一张柔美的脸蛋,说起话来,神态表情却违和极了,仿佛目空一切,倒和那只猫一摸一样。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神人吗?不,这究竟是人..还是妖?
她来不及细想,那“姑娘”就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艾朵吓得脸色骤变,却听外边一声闷响,不一会,她就拖着红眼猴头走了进来,嘭得扔在地上。
“这畜生真重。”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伸出雪白的胳膊给齐流木看,“我手都酸了。”
齐流木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入戏还挺快。”
李团结用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嗔怪道:“我这是为了谁啊?”
齐流木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定好了计划,你却非要在前一天把一切推翻,坚持自己来……”
李团结道:“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许久不见,饕餮再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他随意道,“如果他在床上看到我这张脸,说不定吓得那玩意儿再也……”
齐流木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艾朵听懂了一点,羞得面红耳赤,这人怎么说话这么粗野?
齐流木轻咳一声:“艾朵姑娘,你随我出去吧。一路不要东张西望,等到了外面,就将符咒撕下。”
艾朵赶紧点点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轻飘飘的转了两圈,好像在感受这具新的身体,随后腰肢一软,弱柳扶风般歪倒在了软榻上。
“她”以手支颌,两眼直盯着这里:“……郎君慢走。”
艾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眼神里有强烈的侵略意味,好像恨不得把人扒下一层皮来。
门关上了,她注意到,身边人的耳朵有点红了。
祁景还想再细看,梦境却变得凌乱了起来,好像一面玻璃被打破了,无数碎片映出了万花筒一样的过去,各种画面一闪而过——
俊美的神明接下了斟好的美酒,一饮而尽,他好像醉了,逐渐忘形起来,慈悲的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发直的双目,得体的举止没有了,连嘴角都流下酒水来。
他眼冒红光,不停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一件接一件掉在地上。
美人咯咯笑着倒在了床上,拽着他的腰带一点点引入帐中。
於;洗;筝;厘·
神明急不可耐的爬了进去。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好像看见了这世间最可怖的景象,高贵的神明衣冠不整,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到地上,指着帐中:“你..你……”
和尖叫同时爆发出来的是一阵大笑,那笑声畅快、狂放,好像一声声炸雷响在饕餮耳边,叫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哥哥,好情郎……伟大的天神……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是谁?”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撩开了帘帐,从黑暗中,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那男人的衣衫半敞,肌肉隆起,聚成深深的沟壑,从胸前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漆漆的欲望。
这种欲望更浓稠,更沉着,和饕餮的酒色食欲截然不容,却一样凶猛,出自一脉。
数千年来,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好像只喜欢与世人作对,将天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现在,一把心火,不知不觉间烧了起来,从心脏到大脑,到四肢,到嗓眼,到小腹,回归最原始的欲望。
干渴,燥热。小腹发紧,犬齿发痒。
一捧枯枝败叶。没有任何引燃物,他从未想过,从未在乎过。但这火却趁着他大意,在冰雪中熊熊燃烧了起来,欲望没有泄洪的缺口,只是愈演愈烈。
“我啊,”他缓缓道,“最近有点心烧。就用你的血,来凉一凉我的火吧。”
饕餮面色由铁青转向苍白,最终爆发出一声大吼:“……穷奇,你敢耍笑我!看我把你撕碎嚼烂!!”
话音未落,他面目豹变,口角拉长,下颌撑大,一张大嘴先身体一步挤了出来,兜头罩向李团结,那边,李团结的脸也在笑中发生了变化——
不过眨眼之间,两头可怖的野兽嘭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轰隆隆,嘭——
祁景被震醒了。
他拉着那只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牵引着他,抚过那被水浸润后触感极好的胸膛,抚过挂着水珠的,块垒分明的腹肌,抚过那属于少年人的,充满了生命力和热情的漂亮躯体,诱惑似的向下,向下,但抚到紧绷的下腹时,被拉着的手一僵,不动了。
他叹了口气,放开了那只手,一把捞起了身侧紧实的大腿,江隐整个人被他拖的在地上一蹭,就听他说:“你不愿用手帮我也没事,我蹭蹭也是一样。”
“什么……”
他忽然闭上了嘴。
滚烫湿润的嘴唇吻着他的耳际和侧颈,迷恋的意味呼之欲出,蓄势待发的下身充满暗示意味的顶弄着,肌肉贲张的大腿插进他的双腿间,将那用力想要的合上的长腿撑开了。
两个人的下身毫无缝隙的贴合着,那种搏搏跳动着,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祁景还在用胯部,用腰腹,用胸膛,用整个人紧紧的搂着他,挤着他,好像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个人似的。羽西补犬。
江隐死死掰着他的肩膀,感觉全身都在出汗,空气粘腻的让他无法呼吸。
“你可以推开我,也可以给我几个耳光。”祁景低低的谓叹,“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再次缠上来。”
江隐看着他酡红的脸颊,目光灼灼,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意味,那双毫无波澜的,水墨般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丝挣扎,祁景毫不避让的看着他,好像要清楚的看到他是怎么样溃不成军。
他真的很好奇,江隐对他究竟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如果亲亲抱抱都可以,那么更亲密的行为呢?如果这都不是喜欢,还有什么是喜欢?
僵持了片刻,他忽然控制不住的动了下胯,被那鼓胀的大东西一顶,江隐的后颈瞬间炸开了一片寒粒。
祁景扯起嘴角:“江隐,我不是很有耐性的人。”
“……我帮你。”
他闭上眼睛,用力喘了口气,声音很低,似乎是咬着牙才说出来,“别顶着我。”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夜
一觉醒来,天光放亮,但今天的天气不知为何,显得阴沉沉的。下楼的时候,阿诗玛大娘撩着竹帘看了看:“要下雨了。”
“下雨了,篝火大会还能照常举行吗?”瞿清白问。
阿诗玛大娘道:“一般来说要举行的,但是雨要是大到浇灭了篝火,也没有办法继续了。”她顿了顿,“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果然不一会,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街坊邻里都忙着收衣服,雨水顺着竹帘滴滴答答,将廊下的花浇的越发晶莹剔透。
众人坐在屋内,拄着腮看雨,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也烟雾蒙蒙的,平添了许多思绪。
瞿清白出着神,忽然想起了什么:“江隐,我想问你一个事。”
“你说。”
“青镇那次,是你救的我吗?我总记得,我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张脸,好像是你,但雨太大了,又看不真切。”
江隐道:“没错。”
瞿清白道:“果然是你!”可是他又很快迷惑了起来,“可是,我怎么会出现在万古寨呢?”
江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娓娓道来。
“你们应该看到过,有一种用上古妖兽的精魂制成的符咒,使用起来有很大的威力。比如最开始的爆破符,就是将雷火系妖兽的魂魄封在符中,非常稀有,也非常罕见。有一次,伤到祁景的,就是一张初代爆破符。”
“这样的初代符咒,我也有一张。”
瞿清白渐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江隐问:“你知道离艮吗?”
瞿清白思索片刻:“我想起来了!我爸跟我讲过,这种妖兽长得像马,但前后不分,头尾相连,长了两个脑袋,喜欢亲亲密密的贴合在一起。传说中,离艮就像蚯蚓一样,就算一刀将身子剁成两截,两个头也能立刻接回去。”
他又兴奋又紧张:“这居然是真的吗?”
江隐道:“是真的,不过这种妖兽已经灭绝多年了。其实自唐之后,妖兽时代已然没落,百鬼夜行的壮丽景象也成为过去。在唐代,宫里甚至设立了浑天监,专门掌妖除怪。而后连年战乱,人们视妖为洪水猛兽,赶尽杀绝,加上无数大妖寿数耗尽,只剩魂魄游离在世间。到了齐流木时代,妖兽已寥寥无几,但仍有人为了私欲,捕获妖兽,取其精魄。”
“离艮性情温和,于人无害,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能力实在太突出了,即便死了,两个脑袋也不会分开。有人试过,就算将其中一个头带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也能在下一秒复合如初。”
祁景听了直皱眉:“谁会做这样的实验啊?”
江隐道:“制作这张符的人。”
他以指蘸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图案:“我们都知道,一般的传送阵,比如云台山的那个悬崖下的传送阵法,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布置出来的。但有了离艮,一切都不一样了。”
“制作这张符的人,将它的一个头埋在了万古寨,另一个头挫骨扬灰,融入了符中。也就是说,只要用了这张符,无论使用者身在何处,都会回到万古寨。”
瞿清白都听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我听我爸说,当年四凶乱世,也并非单打独斗,每一只凶兽背后都有不少鬼魂和妖兽。毕竟他们与人类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场大战,对他们来说,就像搏命一样。”
祁景也有些感慨,他们这段时间见过的妖兽,有好又坏,有为了一己私欲要涂炭生灵的,也有感念恩情数年后魂兮归来的,还有更多无辜的妖兽,被卷入了大战中,因人类的贪婪遭到迫害。
他想了想:“凶兽那边有援军,齐流木这边也不是没有。在我的梦中,李……穷奇曾和他说过,可以用摩罗召回妖兽的魂魄,组成一支能够对抗凶兽的鬼神大军。只是不知最后如何了。”
话不知不觉就说远了,他们整理思绪,让江隐继续说。
江隐说:“我上次来万古寨,在无意中得到了这张符,就在离诀别谷不远的地方。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荒凉的地方,会有一张初代符咒。”
瞿清白道:“那你,就是用了这张符咒,把我……”
“没错。”
江隐道:“那天我与祁景一道,将江逾黛击退后,正想去找你们,却在雨幕中看到了白净的身影。他身边还有白月明,带走了周伊,却还在青镇游荡,我就知道不好。他还要我手中的画像砖。”
祁景艰涩道:“……所以你引开了白净,将罗盘留给了我。”
江隐点点头。
“我只找到了小白,身后就是紧追而来的白家人,我还有利用价值,若是落到了他们手里,还有活路,但小白就不一定了。无奈之下,我用了这张离艮制成的传送符,老实说,在用之前,我还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直到见到了小白,我才知道,这目的地竟然是万古寨。”
瞿清白的嘴唇蠕动半晌,话没说出来,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样的危急关头,你还想着我,江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激动的说,“我……我就以身相许吧!从此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再也不说不让你用禁术的话了!”
祁景推开他:“还轮不到你。”
瞿清白:“?”
祁景看着江隐,他永远看不出来,在这副雷打不动,冷酷无情的面孔下,江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热忱在层层坚冰下,却足够温暖,能在生死关头,将全部底牌,所有活命的机会都留给他们。
越是了解这个人,他就陷的越深。
瞿清白见祁景二目发直,不由得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诶,你看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他琢磨了一下用词,“春情荡漾的?”
祁景被打断了思绪,看了他一眼。
“小白。”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太亮了。”
八千瓦的电灯泡也没你亮。
瞿清白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么靓吗?”
此时,雨越下越大,噔噔蹬几声,阿诗玛大娘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块大大的塑料布。
“雨下大了。”她笑了笑,“别给我的花冲坏了。”
一旁的周伊站起身:“大娘,我来帮你吧。”
阿诗玛大娘摇头:“不用了,雨这么大,你一个姑娘家,别淋着了……”
周伊笑道:“没关系,别看我这样,力气可大了。这么大的棚布,您一个人怎么撑得开啊?”
吴敖也开口道:“我也去。”
他站起来,悄悄说了一句:“看看那只猴子怎么样了。”
阿诗玛大娘不好推辞,道了声谢,就带着他们两人出去了。
剩下三人坐了一会,正喝着茶,忽然满室通亮,一道闪电撕碎了天空,随后炸雷轰隆隆的落了下来。
他们被劈的一精神,对视一眼,都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往后院跑去。
外面大雨瓢泼,不停有闪电划过,将漆黑的天空和乌云映得透亮,周伊和吴敖呆呆的站着,看着院子的角落。
角落的花草倒了一片,挂着的笼子笼门大敞,里面的猢狲不见了。
还是祁景先反应过来:“猢狲逃走了,快追!”
他一喊,吴敖和周伊这才回过神来,几人手脚麻利,一个接一个越过了栅栏,冲进了雨幕里。
谁也不知道猢狲去哪了,只能分头行动,瞿清白挑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跑了一会,头发被雨浇的贴在了额头上,几乎看不清前路。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他抹了把脸,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迷路了。
到处都是雨,眼前模糊一片,耳边都是哗啦啦的雨声。这种景象如此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青镇的那一天。
铺天盖地的大雨,腿上的剧痛,吴敖的失声痛哭,还有陈厝..陈厝的血满地都是,向他伸出的手……
恍惚间,瞿清白好像又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
“小白,救我..救我……”
他猛得张大了眼睛,像发了什么癔症,慌乱的四下张望,大喊道:“陈厝!”
“陈厝,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来了,我……”
他的话忽然噎在了嗓子眼里。
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就站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瞿清白的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这个人……
“陈厝……是你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
瞿清白忘记了去找猢狲,忘记了一切事情,他本能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接近他。
忽然,一道闪电闪过,那人的脸庞被映成了明亮的青灰色,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分明五官还是那样,但无论是表情,神态,都和他认识的陈厝大不相同。
这个人,像一具死尸,一缕归来的鬼魂。
瞿清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雨水流进了眼睛里,眨了眨眼睛,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又一个雷下来——
那人消失了。
瞿清白走了两步,失魂落魄的站在了原地,直到有人摇着他的肩膀喊:“小白!小白!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