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疯者—— by不官

作者:不官  录入:08-20

仿佛所有的好运,都在十八岁那年用完了。
江秋凉站在空荡荡的房子前,遣散了佣人之后,这栋经历了很多的房子变得格外的空寂。
门外,司机来了。
他提着行李箱,奔赴向了有来无往的未知。
初到奥斯陆,是非常艰难的一段时间。
被偷过,被抢过,人生地不熟,语言不相通,他吃了很多苦,但是都扛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的躯体反应更加严重了。
痛苦日复一日折磨着他,照着镜子的时候,他常常会感觉到陌生。
他在自己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十七八岁的阳光明媚。
连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样的日子相当枯燥,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江侦仲死亡的消息。
不是自然死亡,江侦仲一向注重保养,他这样怪物,总是奢望能够长命百岁。
江秋凉知道是谁干的。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秋凉没有特别的心理波动。
死了而已,每天都会有人死的。
那本来是相当平静的一天,可是,那天晚上,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接起电话,那头熟悉的嗓音让他一阵恍惚。
那是——
时隔这么久,他再一次听见凌先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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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和之前的回忆中的部分碎片对上了。
其实每一个游戏副本都有江秋凉的影子,但是最像他的还是卡尔。
究其原因,其实是个非常残忍的现实,完成“精神病医院”这个游戏副本的时候,现实中的江秋凉已经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了,这个现状会在下个游戏副本变得更加严重。
好了,下一章攻会出现,回忆很快就结束了,over~

非常简单的一个字,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很快融化在岁末的夜色之中。
仅仅凭借这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江秋凉就认出了凌先眠。
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和不可跨越的岁月, 他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不佳的通话质量没有扭曲他的声线, 反而多了几分磁性的沙哑。
接起这通电话的时候,江秋凉正坐在书桌前,窗外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
碎雪从天上飘落,路灯光线昏黄,照亮了雪地上寥寥的几个脚印。
没有行人, 没有声音, 江秋凉的世界就此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来挪威后, 江秋凉很快换了当地的手机号。
之前国内的手机号自从出国就再也没有用过, 他在国内没有为之牵挂的好友, 在国外人生地不熟,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号码。
凌先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江秋凉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笔尖在书页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的, 去除不掉的痕迹。
像是窗外夜晚枯燥的延伸。
江秋凉很轻地“嗯”了一声。
和凌先眠一样简单的回复。
他不确定凌先眠是否真的听见了他的回答, 因为漫长难捱的沉默一直蔓延到了几秒之后。
久到江秋凉以为凌先眠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的背挺得笔直, 就在他想确认一下通话是否还在继续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凌先眠的声音。
“你……过得还好吗?”
江秋凉握着手机的指尖下意识收紧。
他能听出电话那头凌先眠嗓音的干涩, 他太熟悉凌先眠了, 熟悉到不加任何思索, 就能轻易在眼前勾画出凌先眠此刻的模样。
凌先眠在江秋凉这里是真实的, 江秋凉能够捕捉到他的情绪波动。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中手段狠毒,不择手段的商业奇才, 凌氏帝国新的接班人,正在局促不安地等待江秋凉的回答。
江秋凉闭了一下眼。
随着凌先眠的这句话,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艰辛苦楚像是洪水决堤一般翻涌而上,流淌在他干涩的骨骼之上。
“我过得很好。”
开口,那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却全都消失殆尽,变成了这样一句冷漠又决绝的话。
长久的沉默。
江秋凉望着窗外的夜色,他突然觉得这一晚很熟悉,熟悉到像是很久以前某个夜晚的延伸。
“你呢?”凌先眠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闻言,江秋凉蹙眉。
他不懂凌先眠这句话的意思,只得干巴巴问道。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他以为,分别的那一年,凌先眠还非要遵守这种没有意义的寒暄之语。
直到,他再次听见凌先眠的声音。
“不好,”凌先眠的语调放得格外轻柔,一字一句都砸在了江秋凉的心底,“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不好。”
江秋凉的喉间一阵干涩,他本能地抬起头,有了流泪的冲动。
来到这里这么久,遇到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想要落泪。
江秋凉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他硬生生将眼中涌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你过得很好究竟是不是真的。”凌先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让江秋凉所有的丑态都无处遁形,“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秋凉,也许你离开我能活得很好,但是我不行,我不能没有你,和你分别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舌尖有熟悉的甜猩味。
江秋凉的呼吸在这一刻凝滞。
他很想见凌先眠。
不是每一天,是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想见到他。
如果说,在22号精神病医院的那段时间里,有什么理由支持他强撑着活下去。
那个理由,就是和凌先眠重逢。
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
江秋凉却发现,自己犹豫了。
江秋凉想起了22号精神病医院里,治疗他的医生在电击的时候举着凌先眠的照片,医生似乎已经疲于江秋凉的漠然,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他问江秋凉,能不能换位思考。
凌先眠离开了他,能够遇见更好的人。
江秋凉想起了江侦仲无意之间和自己说过,凌洪林很重视家族血脉的延续,他想要凌先眠能够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有名正言顺的儿子。
这样,血脉才能够延续下去。
江秋凉想起,每天雪花一样纷乱的报道里,有很多的报道提到了凌先眠和他的那段绯闻。媒体并不在乎所谓的事实,他们在乎的,只是如何博得大众的眼球。
凌先眠继承凌氏集团的阻力里,有同性绯闻的影响。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他,横越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如何的宽阔。
江秋凉抬起眼,他看见玻璃倒影中的自己。
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眉宇之间有散不去的忧思。
他如今早已形销骨立,陌生到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江秋凉试着笑了一下,倒影中模糊的人影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十七八岁的他,早就被封存在那一年夏日了。
回不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回去了。
“秋凉,”电话的那头,凌先眠还在继续说着,“我来接你,你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江秋凉笑了。
这四个字说出来,真的太容易了。
他当然可以回到凌先眠的身边,奢望着一切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世俗呢?世俗会放过他们吗?
世界上之所以存在22号精神病医院,是有原因的。
尽管已经有部分国家通过法律的形式认可了同性恋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毕竟是只是少数。
凌氏集团的业务广遍全球,他和凌先眠在一起,根本不可能瞒过媒体。
那些舆论,他可以承受。
凌先眠呢?他才刚刚站稳脚跟,这种不安稳,时时刻刻都要面对否认和质疑的日子,究竟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钢笔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江秋凉的思绪被打断,他弯腰去捡那只钢笔,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
他早就不是凌先眠所希冀的那个他了。
江秋凉没有再继续尝试去捡起那只钢笔,而是靠在椅背上,冷冷地和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对视。
他打断了凌先眠的话,嗓音冰冷而残酷。
“不好。”江秋凉顿了顿,“我不会跟你回去,更不会和你重新开始的。”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沉默。
“听见你过得不好,我很开心。”
江秋凉笑起来,他的笑声穿了过去,听起来很是愉悦。
“凌先眠,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傻,相信义无反顾的爱情?”
“很抱歉,我不相信。”
“我和你说过我父母的事吧?受到他们的影响,我从小就不相信情感这种东西了。我之所以会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靠近你罢了。”
凌先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江秋凉难得听见他的话音颤抖。
“秋凉,你在说什么?”
“我在和你说事实。”江秋凉一字一顿,“从头到尾,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情,我靠近你,是为了利用你。每一次见你,我都带着袖珍的摄像头。你真的很笨,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传出我们俩之间绯闻的那个人,是谁吗?”
“现在我告诉你,那个人是我。”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凌洪林死后,为什么我就消失了吗?”
江秋凉的语气平稳,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发觉他眼眶中流出的泪水。
“因为你对我来说,在你父亲死去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室内分明是热的,但是江秋凉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冻得发了僵。
“凌先眠,我告诉你。”江秋凉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一把刀,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脏,“我从没有爱过你,我离开,是因为愿赌服输。我知道杀死江侦仲的是谁,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
“如果再次见面,就当彼此是陌生人吧。”
他听见,在自己挂电话的前一刻,凌先眠那边传来了哭声。
江秋凉从来没有见过凌先眠哭,所以在他的脑海中,幻想的关于凌先眠的画面消失了。
是一片完全的空白。
江秋凉最后告诉他:“凌先眠,我们分手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江秋凉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悉数歇下,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书桌的边角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本《安徒生童话》。
那是凌先眠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
这本书被江侦仲重重摔在尖锐的边角上,划出了丑陋的痕迹。
又被江秋凉捡了回来,用笨拙的手法修复。
和凌先眠分手的那一夜,挂断电话后,江秋凉打开窗户,坐在窗前,抱着那本残破的书,睁着眼睛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坐到天边终于有了一点点难得的亮色,他的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江秋凉其实明白,从进入22号精神病医院,弄丢那枚戒指开始,一切的剧情都在导向形同陌路的结局。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他和凌先眠,不过是过去式了。
结束那通电话以后,江秋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颓废。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自虐一般强迫自己学习,只要睁眼,他就看书。
再后来,他尝试回归正常的生活。
逼迫自己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眼前的事情上,这样他才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
那几年,他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拼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够他能够得到的一切,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在这条道路上大放异彩,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天才和疯子。
没有人知道,他确实是个疯子。
他经常会产生幻觉,幻想凌先眠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看书,凌先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看书。
他出门,凌先眠跟着他一起。
他坐在长椅上发呆,凌先眠蹲在他身边喂鸽子。
江秋凉当然知道凌先眠是假的,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够看见他。
他在幻觉的那一周就去了医院,在那里,他认识了西格蒙德和许漾。
到后来,幻觉最严重的那会,就连偶尔登门的许漾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会站在窗前发呆,或者将自己埋在一堆书里。
他告诉许漾,自己的游戏快要完成了,在这个游戏完成以后,他就能和某个人重逢了。
那时,许漾才知道,江秋凉把自己的睡眠时间压得很紧,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反复设计同一款游戏。
那款名叫“造疯者”的游戏。
与此同时,江秋凉又很痛苦。
他害怕希望之后,会是经久的绝望。
许漾告诉过他,西格蒙德在研究一种手术,叫做“记忆消除手术”。
作为试验,这个手术一直在失败的状态。
江秋凉报名参加了这个试验。
许漾、西格蒙德都以为他疯了,就连江秋凉自己都这么觉得。
他受不了凌先眠的幻影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因为接受不了凌先眠,而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看见的凌先眠不是真的。
除却巫山非云也。
前往纽厄尔医院准备手术前,他把自己的部分意识留在了造疯者游戏里,作为告别仪式。
在病床前,洒落的黄昏之中,听着熟悉的音乐,他像是又一次回到了22号精神病医院,只是这一次,他在窗前看见了凌先眠。
他垂眸看着自己,目光悲悯。
推进手术室,麻醉剂生效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术灯的光线是温和的光晕,恍然之间,他看见了凌先眠的身影。
结束了《13 Jours en Frence》,他走向他。
是重逢,也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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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结束了。
下一章进入造疯者游戏的最后一个游戏副本。

这就是江秋凉选择遗忘的那部分记忆。
江秋凉终于明白, 明知有这么大的风险,自己还是义无反顾选择进行记忆消除手术的原因。
曾经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能在那场手术后活下来。
他在很多年以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神明存在。
没有人能代替他走出那段痛苦的经历。
江秋凉的眼眶中流下一滴眼泪。
这滴泪水不属于二十九岁的江秋凉, 而是属于回忆中的他。
江秋凉漠然地盯着那一滴晶莹的液体。
眼泪是软弱的体现,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流下泪水。
他感受着掌心液体的温度由温热变成凉薄, 所有的情感都会褪色,就连悲伤也不例外。
然后,他的手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江秋凉转过头,面前凌先眠的脸和记忆中重合在了一起,他就像是挣脱了多年的梦魇, 又一次真实而清晰地出现在江秋凉的眼前。
他的掌心是经年滚烫的泪水, 包裹住江秋凉早已被异国寒冬冻伤的灵魂。
多年的伤痕在这一刻撕裂, 但是再疼痛的伤疤, 也会愈合。
世人都说, 爱人错过。
其实, 真正相爱的,哪怕是一起下到地狱, 都会迎来重逢。
江秋凉想, 即使是地狱, 能和凌先眠重逢,也是好的。
但是他不想下地狱。
只要有一线的可能, 江秋凉依旧在奢望, 能和凌先眠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们已经不在上一个游戏副本里了。
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他们在自己家的厨房里。
厨房的大门敞开着, 黑色的甬道在他们的眼前蔓延,静静等待他们的进入。
造疯者游戏没有结束。
江秋凉想了想:“造疯者游戏一共有十一关。”
江秋凉回忆自己设计这场游戏的经过, 他也搞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能这么矫情,设计这么多繁冗复杂的副本,到现在反而绊了自己的脚。
凌先眠问:“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有的,十一是最小的非单位素数。”
江秋凉给了一个非常枯燥的答案,凌先眠点了点头。
“你还真信了?”江秋凉叹了口气,“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啊。”
凌先眠挑眉,这个动作让他英挺的五官多了几分凌厉。
“是。”
凌先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江秋凉摇了摇头,他拉过凌先眠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两个字。
凌先眠低垂着眉眼,他的眼眸深邃,望向江秋凉的时候却并不可怕。
江秋凉写下的,是“爱人”。
凌先眠似乎懂得了江秋凉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说过,我是你的爱人。”江秋凉滑下最后一笔,指尖停留在凌先眠的掌心,“爱人有十二画,所以我在这个游戏设置了十一关。”
一步之遥,是不甘,也是遗憾。
“秋凉。”
凌先眠突然叫他。
江秋凉抬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栖息着厨房顶灯的亮光。
“我没有经历过最后一关,但是我好像明白,自己进入这么多次游戏副本还能活着出来的原因了。”
凌先眠苦笑道:“这么低的存活率,叠加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进入游戏,除了救你的几次,根本没有受过伤。”
微乎其微的存活概率抵不过压抑的爱意。
通关大佬,不过是造物者早有预谋的偏心而已。
江秋凉望向窗外,里外的温差让窗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室外仍在下雪。
这一幕很熟悉,让江秋凉想到了不久之前。
也是这样的雪夜,这是在厨房,他想通了造疯者游戏的精髓,找到了隐藏在虚拟现实中的凌先眠。
当时,凌先眠用刀抵住自己的喉咙,问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来验证他的猜想。
从头到尾,他的威胁方式从来没有危及过江秋凉。
偏心,是行动中不自觉泄露出来的情感。
“走吧,”江秋凉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游戏副本了,等结束这个副本,我们就能回家了。”
不同于之前的一前一后,这次,他们并肩而行,一起走进了黑暗的甬道之中。
在踏进甬道的同时,江秋凉若有所感,他回过头。
室外寒冷黑暗,室内温暖明亮,如此割裂而虚伪的世界,最终迎来了告别的时刻。
这是最后一眼,江秋凉说不上内心有如何的情感波动。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他却感觉自己置身其中,像是陌生人一样。
忽然,他看见窗户蒙着的水汽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痕迹。
那是一个非常浅淡的,用指尖画出来的水印——
在看见玫瑰简笔画的同时,江秋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那朵玫瑰。
那是他许久之前,在咖啡馆里等待许漾之时,随手勾勒的那一朵玫瑰。
每一根线条,每一丝弧度,甚至连末端承受不住滴下来的水珠,都和记忆中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他之前画在别处的玫瑰花,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
那是非常短暂的一眼。
短暂到江秋凉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江秋凉想要回去再看一眼,但是甬道的开关下一秒就在他的面前怦然闭合,四周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凌先眠没有回头,但是他察觉到了江秋凉的的不对劲。
“怎么了?”
江秋凉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黑暗的甬道和上次进来的时候内部构造完全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在门关上以后,外壁上隐隐发出透亮的光,让他们能够看清这个甬道的全貌。
晶莹的,安静的,墙壁在柔和地蠕动,像是连接着绵长的呼吸。
地上堆砌着垒垒白骨,那些骷髅头的眼睛齐刷刷对着走在通道里的人,像是怨怼,又像是膜拜。
目之所及,都是白色。
“到了快要进行记忆消除手术的那段时间,其实我的记忆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江秋凉回忆道,“我想起了很多的人,又好像谁都没有想起,我的记忆中,只剩下了这一片安静的白色。”
凌先眠抬头,他漆黑的眼中,那些白色亮到刺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白色?”
“那是一种……”江秋凉想了想,“不是白玫瑰的那种白色,不是绵软的山羊身上的白色,好像是,是有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白色的墙壁,就像是现在这样。”
“是你噩梦的颜色吗?”
江秋凉摇头:“噩梦是没有颜色的。”
“现实和虚幻之间的界限其实并不分明,其实一生中或多或少在某个时刻,你看向现实中存在的某样东西,会觉得自己身处于幻境之中。”江秋凉说道,“每当望向这种白色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凌先眠伸手,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墙壁,柔软停留在他的指腹上,很难让他联想到坚硬的白色墙壁。
他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江秋凉走着,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凌先眠。
“我记得,22号精神病医院的墙壁是白色的,纽厄尔医院病房的墙壁原来也是白色的,后来有一天突然刷成了彩色。”
凌先眠低头看着江秋凉。
“是你让人刷的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秋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
凌先眠回想起自己通过22号精神病医院这条线索联系上许漾,许漾告诉他,江秋凉在纽厄尔医院进行定期的治疗,还有,他有无意中提到过,江秋凉不喜欢纽厄尔医院墙壁的颜色,觉得白色太压抑了。
当天下午,凌先眠就让人把纽厄尔医院内的墙壁换了个颜色。
当时,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江秋凉和他已经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但是……
江秋凉不喜欢。
这就已经足够成为理由了。
甬道那头的门越来越近,凌先眠轻咳了一声,说道。
“因为我想让你相信,你所身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太久远了,久远到江秋凉很难想象现实世界现在会是如何模样。
江秋凉愣了一下。
谈起真实二字,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但是他总觉得,那个真实的世界,凌先眠也会和此刻一样,站在他的身边。
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到暮冬霜寒化作满头白发,他们仍然可以一直在一起。
这,是江秋凉最大的奢望。
甬道的门打开,全新的,也是江秋凉设计的造疯者游戏最后一个游戏副本在二人面前徐徐展开。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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