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混乱的狂欢过去,陈砚乔撤开手,凑在徐开耳边解释:“这俩喝醉了发酒疯,没吓着吧。”
徐开木然地点点头。
第10章 我喜欢你
酒局到凌晨才散。徐开没怎么喝酒,陈砚乔也还算清醒。唯剩下这两没醉的人,替没开车的叫车,替开了车的叫代驾。
陈砚乔和这些人里每一个都很熟悉,把他们扶到车上,和醉鬼们絮叨拉扯,和司机们说清楚目的地,再和每一个人飞吻道别。
徐开站在台阶上看他。陈砚乔总是那么周到和体贴,所以才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朋友。
不自觉地,他又想到那俩抱在一起嘴对嘴喝酒的男人。徐开也有了猜测,那个叫小禾的漂亮男孩,应该是那个什么“同性恋”吧。
第一次知道这个时,徐开还吓了一大跳。他出来上学这么多年,倒是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原本以为毕业后肯定不会再见到这样的人,没想到陈砚乔的朋友里就有。
一个男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徐开偏头看了眼,是陈砚乔的朋友,好像叫韩景山。
刚刚在包房里徐开注意到了他,这人和他一样,也不怎么喝酒,只在角落里坐着。坐一会儿便离开,过一会儿又回来。从开始到酒局结束,都没和自己说过话。
那么宽的台阶不站,偏偏站在他身边,徐开猜他可能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已经做好了东拉西扯的准备。韩景山只是站着,并不开口。
默了一会儿,徐开忍不住主动开口:“你的车还没来,家离得远吗?”
韩景山没回答,单刀直入地问:“你不是gay?”
gay?徐开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词的意思,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我喜欢女的……虽然还没找到女朋友……呵呵。”
真是尴尬,怎么会让人这么误会。难道对方是?这么想着,又拿眼角打量他。
韩景山比他略高,身材很魁梧,胸肌把西装马甲撑得平整,长相是浓眉大眼的成熟类型。这是个很man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同性恋。
韩景山却语气平平说道:“你不适合这种场合。”
是像是忠告,却用自言自语的口气,徐开不太能读懂对方究竟什么意思,只按自己的想法回答:“可能吧,我不是很会玩。”
“也不适合陈砚乔。”
“?”徐开转头看他,十分莫名其妙。
韩景山不再说话,沉默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你俩聊什么呢。”陈砚乔送完他的朋友们,也过来了。
“没什么,人都送走了?”韩景山道。
“都送走了。”陈砚乔对徐开招手,“我们也走吧。”
徐开看韩景山:“他不走吗?”
“你说韩哥?”陈砚乔笑,“他是这儿的老板。”
走开一些,陈砚乔又问徐开:“刚刚韩景山跟你聊什么?”
“也没什么,说我不适合来这种场合玩。”徐开讪笑着,隐瞒了后半句。
他也不知道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说是挑拨他和陈砚乔,好像也说不通。要是自己把那话告诉了陈砚乔,才实实在在成了挑拨他和韩景山,徐开不打算说。
顺着这话,陈砚乔问:“今天是不是玩得不太开心?”
“没有了,只是不习惯,之前都是我们两个人。”
“只喜欢我们两个人玩啊。”陈砚乔笑。
“和你那些朋友不太熟。”
到了陈砚乔车旁,徐开打算问他代驾还有多久能到,自己也该叫车回家了。陈砚乔却说:“小开,你要是不着急回家,陪我走走。”
也不知道陈砚乔要去哪里,徐开跟着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
走出KTV所在的那条街,马路上变得空无一人。偶有车辆疾驰而过,撕开深夜的寂静,轰鸣的尾声急速划过,撕裂的寂静又迅速合拢,夜晚又恢复了它的安稳静谧。
徐开有点紧张。陈砚乔让他陪着乱逛,像是有什么要说,等待带着忐忑积累,一层一层的沉默又变成压在心上的重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夜晚有些不同寻常。
“徐开,有点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你说,乔哥。”徐开收敛情绪,直觉要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这是第一次陈砚乔叫他全名。
又等了一会儿,陈砚乔才开口,口气有种郑重的深沉,这和他平常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我想你应该有点感觉,”陈砚乔停下来,正视徐开,“其实我是同性恋。”
“啥?”徐开双眼大睁,一脸难以置信,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是同性恋?”
在陈砚乔冷静的眼神和沉默里,片刻后,徐开也冷静了点,马上就感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很尴尬:“……咳……额,不会吧,乔哥,你和我开玩笑?”
陈砚乔苦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啊,怎么会,你一点也不‘娘’。”
“不是所有同性恋都像小禾那样。你看今天一起玩的人,什么类型都有不是吗。”
徐开再度震惊:“今天…………都是?”
陈砚乔点头。
徐开低下头,若有所思走了好长一段路,把陈砚乔的话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小声嘟哝“我操”。
“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脏话。”
徐开偏头看了陈砚乔一眼,又马上错开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和你想得不一样,觉得难以接受吗?”
徐开又把眼睛挪回陈砚乔身上。他那么坦白,真诚,反而让徐开显得过分小题大做,像个伤害他感情的“坏人”。
“不,没有。只是没想到,觉得有点意外。”
“只是有点?”
徐开垂下头,只好承认:“很意外,完全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陈砚乔把手放在他肩上:“朝这方面想过会怎样?没想过又会怎样?”
他知道陈砚乔的意思,无非是知道是同性恋后,还会不会继续做朋友。这件事,是否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徐开第一次知道同性恋是在上大学,那时候他们班上有个漂亮的男生。不光长得好看,打扮得也时髦,还化妆。第一次上课,那男生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徐开也不例外。当时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大城市人真前卫,虽然的确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后来听室友们聊,他才知道,那男生不一样,自己是男生,却喜欢男生。
听室友们带着点鄙夷的语气,徐开也下意识觉得男人还化妆,让人有点反感。
大学生活同学之间联系不那么紧密,他和那个男生也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一次作业,他可能大学四年都不会和那男生说话。
有次妹妹生病,他请假回家,等他回来,俩俩配对的实操作业只剩下他和那个男生组队。开始他还心有芥蒂,但在合作当中,芥蒂很快消除。他发现男生技术很好,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比起往常和不靠谱的室友组队,光把事情丢给他做的经历,这次合作不仅效率奇高,也很愉快。最后他们拿了全班最高的分数。
过后他也对男生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发现他也没什么不同。有人喜欢名牌鞋,有人喜欢电子产品,有人喜欢打游戏,和有人喜欢同性和化妆,似乎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又不会影响别人。
后来再在寝室听到那些闲话,便觉得有点刺耳,有时会说他们几句。室友也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看上那小娘炮了。对于这种无稽之谈,徐开从不搭理,他向来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直到毕业,他跟那男生也和其他人一样,一直维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
既然能和那人维持同学关系,那自然也能和陈砚乔维持好朋友的关系。
“不会怎么样。”徐开把手盖在陈砚乔手背上,“乔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谢我?”
“你信任我才把这些事告诉我。”
“哈哈,徐小开,你真单纯啊。”陈砚乔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单纯又可爱。”
徐开尬笑:“我觉得你在骂我。”
“怎么会。”
路过一处小广场,边上有几张凉椅,陈砚乔挑了一张坐下,徐开也坐下来。
“真不介意我是同性恋?”
“不介意。”
“和我相处会别扭吗?”
徐开实话实说:“我以前有个同学也是同性恋,我们普普通通当同学直到毕业。我没有和同性恋做好朋友的经验,应该也会和那时候一样,我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
“你不能当它不存在,”陈砚乔又用那种带点遗憾和难过的眼神看着徐开,“小开,还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说吧。”这种事都坦白了,还有什么更隐秘,更让人不能接受的事,徐开想。
“我喜欢你。”
看着徐开逐渐放大的瞳孔和迷茫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陈砚乔故作轻松道:“就是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你那次,bingo,正中红心。”
“我,我,那个,我……”徐开急赤白脸,手忙脚乱,脑子也乱作一团,很多话争先恐后往外蹦,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嘘……”陈砚乔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喜欢女生嘛。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也没有要求你非要喜欢我。能做朋友,就很好了。”
陈砚乔轻轻叹一口气:“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偏偏是个同性恋,偏偏总喜欢上直男,哎……”
徐开要说的话都被陈砚乔说完了,他哑口无言。
看着长椅另一头的陈砚乔,那么英俊迷人的男人,此时却垂头丧气,徐开心头一阵酸涩:“乔哥,对不起。”
“诶?又不是你的错,别道歉啊。”
“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徐开鼻子发酸,眼角发涩。明明连拒绝的话陈砚乔都帮他说了,此时他却有点想哭。
陈砚乔强撑着对他笑:“别这么说。你再这样,我就会内疚了。”终于笑容也没支撑太久,他垂下眼皮,“但喜欢一个人不是羞愧的事,是吧。”
徐开不说话,他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僵硬地坐着,心乱如麻。
夜风轻轻吹着,也吹不走这凝重的气氛。两人也没有更多可说的,就这么尴尬又难堪地沉默着。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陈砚乔说:“我给你叫了车,你先回家。先整理一下自己,也别太在意我说的话。我说出来不过是想断了自己的念头,给你添了烦恼,很抱歉。”
“不,没有。”
“先走吧。”
车子载着徐开离开,即将转过街角时,徐开回头,陈砚乔还坐在那长椅上。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往常总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徐开也看见了他如此沉重的悲伤。那伤感也变成一块石头,沉沉压在徐开心上。
第11章 宝贝疙瘩
两米长的黄花梨办公桌,三面雕着繁复的百骏图。桌子后面是一面墙的明式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种瓷器古玩。长桌和博古架中间,坐着一个庄重严肃的中老年男人。长桌外面,是规矩站着的陈砚乔。
男人低头翻手里的文件,没翻两页,就把文件夹一把掀在陈砚乔身上。陈砚乔不躲不闪,文件夹撞在他身上,里边的纸张散落一地。
他蹲下一张张捡起来,重新夹回去,不解问道:“怎么了,爸,报告有什么不对吗?”
陈开年眉头竖起,每一条竖纹里都带着隐忍的怒意:“谁写的?”
“何经理写的啊,有问题?我打电话叫他来。”陈砚乔说着开始掏手机。
陈砚乔明知道糊弄不了却依然选择糊弄,这让陈开年的怒意更盛,抬手便操起一只笔筒砸在他身上,里边的笔又滚了一地。陈砚乔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蹲下捡笔。
陈开年的责骂劈头而下:“我让你去公司是干什么的?一个季度报告你也让下边的人写,公司的情况一问三不知,”陈父从办公桌绕到陈砚乔面前,布鞋踩住他正打算捡的钢笔,“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里根本不见你人影,你就这么给我管理公司?”
陈砚乔放弃了捡他父亲脚下的钢笔,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他桌上,嘟哝:“您别让我去公司不就完了。”
“啪”,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落在陈砚乔脸上,陈开年气得嘴角发抖,反问他:“我能不能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砚乔低下头,咬着嘴角,他还说不出那个“能”字。
数落还在继续:“二十大几的人,一事无成,成天吃喝嫖赌,你像什么样子?你哪点像我陈开年的儿子?哪点像你大哥?你对得起你妈?我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陈砚乔嘟哝:“没有嫖和赌。”
“我该夸夸你是吧?”陈父瞪眼,说起来更是气,“你跟那些男的,啊,一天天的,啊,鬼混。你说你像个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个人,有没有一点人格和尊严?”
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唯独父亲不接受,还特别反感,总想着让他改。这些话,陈砚乔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也不能捂住他爸的嘴,只能暗地里翻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陈开年明知道这小子油盐不进,却还是越说胸膛起伏得越厉害,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怪我小时候揍你揍少了。我告诉你,三十岁以前,你必须给我把婚结了。”
“我不会结婚。”
“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就给你把话放在这里。”
陈砚乔顶嘴也顶得颇有耐心:“爸,你这话放在哪里,我都不会结。”
“……你……老子我今天是治不住你……”
正当陈开年气得发疯,就要去取博古架中间竖着的檀木条揍陈砚乔一顿,佣人敲开门,说大嫂带着孩子过来了。
陈砚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叫的救星好歹是赶来了。
陈家小孙子才四岁,直接推门进来,叫着爷爷,一溜跑来抱住他的腿。
陈开年被幺孙这么一闹,也没有教训这不成器的孽子的心思,抱起孩子:“豆豆今天怎么过来了啊。”
孩子偎着他,奶声奶气地撅着嘴:“我有点想你。”
老头顿时眉开眼笑,脸色由阴转晴,拿下巴去扎小孩的脸:“爷爷也想你。”
大孙女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女,进来站在门边,规规矩矩地问候:“爷爷好。”
“小安也来啦。”
大嫂跟在俩孩子身后进来,把老头怀里的孩子抱下来,从包里拿出腰带:“爸,这是上次说的护腰带,戴上能缓解腰痛,据说效果很好,我帮你戴上。”
陈开年站起来,把后腰露给儿媳:“你费心。”
“费什么心啊,这不是应该的嘛。”
“乔墨呢,在公司?”
“他出差了。南边那笔工程款出了点问题,他过去处理,说是后天能回来。”
陈开年点了点头,嘴上又说:“让下边的人去就行了,他该多花点时间陪你跟孩子。”
“我和孩子什么时候都能陪,公司的事要紧。”
陈砚乔见缝插针:“爸,嫂子他们来了,我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陈开年瞅他一眼,不耐烦地:“赶紧滚。”
陈砚乔麻溜滚了。从书房下楼,他长舒一口气,还好嫂子来得及时,让他免了一顿打。这个年纪了,还要时不时地挨老父亲的打,也够没脸的。幸亏他脸皮厚。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大哥,比他大一轮。大哥对他很好,只是年龄差太大,两人不太像兄弟,大哥有时像另一个长辈。
大哥结婚早,他十几岁时,这位嫂子就进了他们家门,几乎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都说长姐如母,长嫂差不多也相当于半个母亲。总之,从小到大,家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位嫂嫂。
去厨房打了个招呼,陈砚乔信步踱到院子里,捡了张躺椅躺下,晒着太阳,拿桌上的水果吃。
躺了一会儿,头顶的阴影盖住他的脸。陈砚乔抬起眼皮,看见陈梦安站在一旁,对他伸出手。
陈砚乔从桌上拿了个橙子放在女孩手上。女孩将橙子丢回他怀里:“你就这么打发我?要不是我跟妈妈来救你,爷爷说不定又要拿棍子打你了。”
被老的教训完,还要挨小的教训,陈砚乔坐起来,拧着眉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套架子鼓。”
“找你爹要去。”
“我爸忙,我妈不给我买。”
“你妈为什么不给买?”
“她不喜欢我玩鼓。”
“那我也不能给你买,平白无故送你一套鼓,你妈妈肯定知道是你找我要的,到时候还得骂你。”
陈梦安显然对此有所准备:“快六一了,你就说是送给我的儿童节礼物。”
陈砚乔瞅着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觉得家人里只有她最像自己,莫名有种亲切感:“十多岁了还过儿童节,害不害臊?”
“不到十八都是儿童。”女孩突然把手放在他肩上捏起来,讲理不成,开始撒娇,“小叔叔,给我买嘛,你对我最好了。”
陈砚乔又躺下了,享受着侄女的“服务”:“刚被你爷爷骂的,头也有点疼。”
陈梦安手指挪到他太阳穴上轻柔:“舒不舒服?”
俩人刚达成“秘密协议”,大嫂高秋怡从屋里出来了,把孩子打发开,院子里就剩下她和陈砚乔两人。
“我爸又说我什么了?”
高秋怡笑:“你还知道爸会说你啊。”
“他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气不顺,想找人出气么。”
高秋怡瞥他一眼:“你真当爸跟你似的闲啊。”说着叹口气,“爸年纪大了,还不是想你早点熟悉家里的生意,到时候好把公司都交给你。爸对你是有期望的。”
陈砚乔赶紧摆手:“千万别,我这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家里这么多产业,还能交给谁?”
“我哥啊,他不是干得挺好。”
“全部交给你哥啊?他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再说,别人也会说闲话。”
陈砚乔不以为然:“管别人怎么说,是我自己不乐意要。”
高秋怡按着陈砚乔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哥不会那么想,你们兄弟的感情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一家人,重要的是齐心协力。”
“大嫂,我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自由自在再玩几年。”
“二十来岁玩玩也罢了,三十了,还玩?家里这么大一摊子,再过两年,爸撑不住了,你哥精力也有限,最后还不是得靠你。”
陈砚乔没所谓地:“再过两年,小安和豆豆就长大了。”
“……”
高秋怡也有点拿不准这小叔子怎么想。
婆婆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去世了,丈夫不止一次对她讲,他这个小弟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很可怜,父亲要照顾生意也没时间照顾他,让她对这弟弟多费心。
她也是这么做的,把小叔子当作自个亲兄弟关心照顾。
老爷子的想法肯定是希望他们兄弟俩互相扶持着,把这份家业传承下去。结果这小子刚毕业进公司没多久就捅出一个大篓子,这让他爸对他非常失望,一度让他回家里好好反省,哪儿也不准去。同时还发现他是个同性恋,老爷子差点被他气得背过了气。
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因为那时的事赌气,还是怕自己参与进公司决策影响兄弟之间的关系,总之这么些年一直玩世不恭,游手好闲,把他爸的话当耳旁风。
老爷子实际溺爱这个老来子,除了责骂几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对了,爸还说让我帮你物色个好女孩。”
这话吓得陈砚乔一骨碌坐直了腰:“大嫂,你可千万别,我真的没办法和女的在一起。要我结婚,不如让我爹直接打死我。”
“你是你爹的宝贝疙瘩,他才舍不得打死你。但有一点我很赞同,你好生找个合适的对象稳定下来,哪怕是个男孩呢。成天这么瞎玩,对你没什么好处,也不像个样子。”
“我要找个男人带回家,我爹得把我俩一块儿给剁了。”
“你太不了解你爸了。你要真的找到合适的对象,决定好好过日子,爸就算不想接受也会接受的。”
陈砚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站起来:“我是不了解他,哪有拿棍子耳光打自个宝贝疙瘩的,也不怕把疙瘩给打坏了。”
高秋怡笑起来:“你这张嘴,确实该治。”
吃过晚饭,陈开年让儿媳一家和陈砚乔就住家里。陈砚乔表面答应,等晚上他爹进了屋,就开门悄悄溜了。门口碰见佣人,叮嘱她:“我今晚有点事,明天老爷子问,就说我是早上走的。”说罢眨眨眼,将几张钞票塞到佣人围裙里。
第12章 好戏开始
夜色拉下帷幕,一些人的生活刚结束,另一些人的生活却刚开始。名叫“深夜主题”的这家KTV会所迎来一天客流最大的时候。里边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各种酒水和各种香水的气味儿交织出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
陈砚乔在家耽搁一阵,到这边时,其他人都有点喝高了。
“乔哥,你怎么才来?自己罚三杯。”
他在大家挪开的空位坐下:“没办法,回家陪老爷子吃饭,差点没能走掉。”话刚落音,酒水已经递到他手上。
“咦,今天就你自己,上次那小帅哥呢?”
“他又不是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怎么知道。”
那人笑:“这是还没泡到的意思。”
“着什么急。”陈砚乔想到徐开,心情挺好,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是勾搭挺久了?这对咱乔哥来说,有点反常哦,你往常都是被人生扑的。”
有人接茬:“我看那小孩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吧?”
“不是。”陈砚乔直言不讳,对此也不太在意,“我还教他怎么泡妞来着,结果屡试屡败,笨得很可爱。”
“原来直男要这么泡,不愧是咱乔哥。”那人恭维,“学到了新招,优秀的猎人往往让猎物也误以为自己是猎人,哈哈。”
一直默默喝酒,不怎么说话的韩景山突然开口:“既然不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别去招惹吧,这样不太好。”
韩景山三十多,算是这帮玩咖里的大哥,为人比较稳重。虽然也是这边的,却不太喜欢跟这些家伙玩感情游戏。又是“深夜主题”的老板,大家都在他这儿玩,他的话,多少是有点分量。
或许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因为是陈砚乔,都不太敢说。韩景山这么一说出来,场子突然有点冷。
被人这么反驳,陈砚乔也没什么不悦,看着韩景山,用一种天真到理所当然的口气:“谁叫我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可是陈砚乔的喜欢太廉价,大家都知道,也都能想象到那小孩最后无法避免的命运。如果只是逢场作戏还好,要是真的喜欢上陈砚乔,被掰弯,被抛弃,这下场未免太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