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贵妃追问道:“说什么?”
那宫女却不敢说了,只是满脸为难的看向了小江太医,温贵妃也转目看着他,道:“既如此,是江太医瞧的,你便说说那汤有什么不妥?”
小江太医闻言,看了看温贵妃,又看了看潜华帝,忽然跪地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才道:“……事关大不敬,请皇上、娘娘恕臣不敢妄言。”
温贵妃闻言不答,只是转头看向潜华帝。
近年来后宫里逐渐热闹起来,人多了,难免是非就多,争斗之事,时有不断,潜华帝不是不知道,只是并不以为意,此刻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但这次事关皇后,却与从前那些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不同,他沉默了半晌,道:“……你说,这汤到底有何不妥,只要说得是实话,朕不会迁怒与你。”
青岩在旁,心中却想起当初江老太医对王爷的死因始终三缄其口之事——
想必那时,那位老太医也不是看不出王爷是因为什么一病不起,却要咬死了是因为王爷幼年痨病复发……小江太医虽然看似谨慎,但他今日敢开这个口,比起祖父的明哲保身,他倒大胆了许多。
潜华帝既然承诺了不会迁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江太医自然不敢质疑,揖道:“请圣上容臣上前通秉。”
潜华帝点了点头,他才躬身挪步上前,在潜华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潜华帝听他说完,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却是半晌不言。
皇帝不说话,自然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廊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潜翠阁里姜昭仪的痛呼声却更凄厉了,几个宫人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出来,颜色触目惊心。
温贵妃见状道:“妇人生产血气重,若是冲撞了万岁,只怕不好,臣妾方才叫人去收拾了暖阁,万岁不若到那去等,也免得在廊下吹着风干着急。”
潜华帝闭目长长呼了口气,道:“……还是你细心,好罢,既然如此,就先到那去等。”
又道:“把那碗汤药留着,不许任何人碰,等昭仪生产完了,让刘太医、贺太医去看。”
商有鉴心知这话是吩咐他的,猜度皇帝心思……只怕今日这碗汤药,要生大事,他不敢怠慢,忙道:“是。”
亲自跟着和那宫女去处置汤药了。
潜华帝与温贵妃进了暖阁,只是还没坐热屁股,那两位太医之中的一个就小跑着进了暖阁来,回禀道:“回万岁的话,昭仪有大出血之像,眼下情况实在不好,只怕……只怕……”
潜华帝这次在沉不住气了,厉声追问道:“有话就说!不要拐弯抹角,只怕什么?”
那刘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昭仪主子眼下已经脱力,又出血太多,神志已经不清,只怕……要用猛药来吊,但这样,昭仪主子腹中的孩子,恐怕就……”
潜华帝脸色青紫交加,半晌才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刘太医摇头,道:“昭仪主子身子本就不强健,这小半年来贵妃娘娘处处悉心照顾,这才养得胎像健实,但也扛不住临产之际服用了极伤胎的……”他说道这里停住,改口道,“皇上还是快定夺吧……若再迟疑,昭仪主子自己怕也要……唉!”
潜华帝哪还能听不出他的意思,脸色极差:“……好吧,那就用吧,起码要保住昭仪性命无碍。”
刘太医领了旨,退下去了。
他刚一出门,潜华帝便抓起了旁边案几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跟着的几个内侍宫人,俱都吓的面色惨白,青岩也低眉垂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温贵妃虽然被皇帝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宽慰道:“太医怕主子怪罪,总喜欢把话说得怕人,眼下昭仪妹妹还没生完呢,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万岁再等等,别着急。”
潜华帝沉着脸,只是不言。
这一等,就等到了将近天昏。
日头西斜之际,姜昭仪仍未生产完,但潜翠阁里却已经听不见她喊叫的声音,所有人都从这安静里嗅出了一股死气来,潜华帝闭目端坐在长椅上,无人敢上前打扰。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肃妃来了。
她只带了两三个宫女,仍然是那副钗裙素净,不加粉黛的淡淡模样,身后的宫人却提着食盒。
温贵妃有些意外,毕竟她虽与这位没怎么打过交道,也知道她一向深居简出,不爱关心旁人的事,忍不住道:“肃妃妹妹怎么来了?”
段时瑾给潜华帝和温贵妃行了礼,才道:“臣妾听说昭仪生产,皇上已经在潜翠阁待了一天了,只怕皇上挂心昭仪,无心用膳,若是等得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所以叫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粥食,皇上和贵妃娘娘先垫垫,就算再担心昭仪妹妹,也不好这样干熬着伤了龙体。”
段时瑾自当初被帝后设计留在宫中后,待潜华帝便一直淡淡的,虽也不失礼,但却绝对称不上有多上心,潜华帝大约也明白,她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却一定有怨气,但也不知是碍着大理郡王的缘故,还是因为对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一直待她颇为宽和,恩眷有加。
肃妃难得关心他一次,他也不欲推拒,颔首允许宫人们把吃食摆在案上。
“朕实在没胃口,贵妃也在这里陪了一天了,这些东西还是贵妃用吧。“
潜华帝都这么说,温贵妃哪里敢自己动筷子,忙道:“臣妾也没什么胃口。”
段时瑾见状,看了看青岩,朝着潜华帝面前的碗轻轻扬了扬下巴,青岩见状会意,把那盛了粥的碗端起来递给她,段时瑾接过潜华帝的玉碗,也不言语,只夹了几筷子菜,才亲自坐到潜华帝身边,道:“皇上也太不替自己的身子考虑,难道一定要臣妾喂,皇上才肯吃吗?”
商有鉴见状动了动眉毛,心道,这宫里,敢这样和万岁说话的,也只有肃妃娘娘了。
潜华帝失笑,接过了碗,道:“好吧,好吧,朕听瑾儿的就是了,你一向是不关心旁人的,倒也难得你今日记挂昭仪在生产,亲自来看了。”
段时瑾淡淡一笑,道:“臣妾福薄,没机会替万岁诞育皇嗣,昭仪妹妹好容易有了皇上的骨肉,臣妾自然记挂。”
她这话里透露出两分淡淡的自嘲与自伤,潜华帝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只是从前他一直以为肃妃对自己并无情意,所以才并不怎么在意再不能生育之事,但此刻见她这副神情,这才发觉并非如此。
一时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既有对肃妃的愧疚怜惜之意,又担心此刻正在生产没了动静的姜昭仪。
正此时,潜翠阁里传出来一阵喧嚣声,一时哭声、喊声、水盆打翻的声音混作一团,众人立刻都起身出了暖阁,方至廊下,却见刘太医贺太医自里头出来,一个嬷嬷抱着个襁褓也从潜翠阁内殿里钻了出来,见了潜华帝便跪下哭道:“万岁,昭仪主子把小皇子生下来了,可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没气了呀!”
潜华帝远远瞟了一眼,却只见到那嬷嬷怀里襁褓中的孩子脸色乌紫一片,当即被刺到一般转开了目光,不欲再看。
他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却还是觉得胸闷得喘不过气来。
低着头摆了摆手,道:“带下去吧……”
“……昭仪呢,可还安好?”
刘太医与贺太医跪下叩首道:“昭仪主子虽然元气大伤,但好在性命无碍,只是没能保住小皇子,臣等无能,请皇上节哀。”
段时瑾却没去看那襁褓里已经没了的孩子,只是福身道:“宫中的孩子降生不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请万岁节哀保重龙体,时候也不早了,万岁早些歇息,臣妾也先告退了。”
潜华帝道:“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等肃妃走了,温贵妃捻着丝帕点了点眼角泪光,才上前道:“昭仪妹妹已尽了力,也是这孩子福薄,与万岁无缘,上天之意,人力不能违抗,还请万岁节哀。”
潜华帝却冷冷道:“这孩子好好的养到了临盆之期,眼瞧着就要降生,怎么就与朕无缘了?上天之意?胡言乱语!难道是上天要朕无端丧子么?”
温贵妃自知失言,面色微白,连忙跪下道:“臣妾失言,臣妾并非此意,请皇上恕罪。”
潜华帝沉默了片刻,道:“……罢了,你起来吧,朕自然知道你不是有心失言,不会和你计较。”
温贵妃这才被旁边的宫人扶着起身。
“皇后呢?”潜华帝忽然淡淡的问了句,“连肃妃都来了,即便不是她照看姜昭仪的身子,她身为六宫之主,怎么也不来瞧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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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受和白月光he了》by楚执
人人皆知,当朝督主谢景庭貌若潘仪、玉容扶风,有祸国之名。
传闻他性格阴郁、以身-侍君权势如日,在京城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兰泽命运舛舜被牵连获罪,因为他的面容与谢景庭有几分相似,侥幸留下一命。
因为他那张脸,少年君主一眼相中他、内阁大学士送他信物,将军亲自教他六艺,国师更是日日邀他入府。
他不过是谢景庭的替代品,谢景庭是他们求之不得碰之不得的白月光。而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是可以随意轻贱取之性命的对象。
甚至不久的将来……他还会为此丢掉性命。
兰泽不想死,更不想受制于人,所以他勾引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他为谢景庭煮茶,一不小心便栽进谢景庭怀里,谢景庭将他扶好。
他为谢景庭唱小曲,咿咿呀呀的腔调诉说情意,谢景庭不为所动。
他给谢景庭写情信,第二日那封信换成了折子递到书案上。
直到他心灰意冷打算放弃,某日醉酒和探花郎传出谣言,当天晚上被谢景庭带回府邸。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景庭发疯的模样,谢景庭将他困在书案上,逼着他一声声地喊夫君。
“你的名字是我为你而起,你从身到心,从内到外,只能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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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垂首轻声答道:“回万岁的话,这个时辰,皇后娘娘怕是已经歇下了。”
潜华帝不言,只是在廊下踱了两步,忽然似笑非笑道:“……她倒也真歇的下。”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贵妃回去歇息吧。”
温贵妃心中明白皇帝这是要支开自己,转目看了看潜翠阁,虽然眼中隐有担忧之意,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福身道:“是,那臣妾就先回去了,万岁保重龙体。”
潜华帝点了点头,等温贵妃离去,他才冷下了脸来。
“回养心殿,把那碗汤药原封不动的带上。”又看向底下还跪着的三个太医,“你们也一起和朕回养心殿。”
要摆架回养心殿之际,潜华帝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淡淡问了一句:“今日答话说昭仪不好了的那个宫女呢?”
商有鉴一愣,连忙转头要叫人去传那个宫女上来,潜华帝却摆了摆手:“不必带上来了,叫人拖出去,杖毙。”
“回养心殿。”
潜华帝回了养心殿,就叫刘贺二位太医看那碗汤。
青岩把那碗递给两位老太医依次仔细验看,又把碗重新接了回去。
“怎么样,为何不说话?”潜华帝皱了皱眉,“果然如江太医所说,是伤胎之物吗?”
刘太医瞧样子已是耄耋之年,须发花白,跪在那里,背脊骨立嶙峋,微微颤抖的样子很有些可怜,半天才磕磕巴巴地答道:“呃……这个……回皇上的话,老臣多年没在宫中见过这几味药了,闻着有些拿不准,似乎是的……”
贺太医见状,也跟着一起打哈哈起来。
潜华帝脸色有些不好看,商有鉴见状,连忙道:“皇上问你们话,怎敢敷衍糊弄,什么叫做似乎是,究竟是还是不是?”
又低声道:“那潜翠阁的宫女是因为妄议主子是非,才被处死,眼下是万岁亲自问你们,与她不同,你们不必害怕,若是不说实话,才要惹怒了万岁,两位老大人可不要糊涂。”
两个老太医闻言,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颇有些无奈之意,半晌,刘太医才道:“回万岁,老臣老眼昏花,方才……方才才不敢断言,可否容臣再瞧瞧?”
潜华帝坐在御案前,闭着目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摆了摆。
青岩见状才又把那还有残渣的药碗递给两个太医看了一遍。
“回皇上的话,这里头……确实是伤胎的红花、紫草根、蜈蚣等药,都是药性极烈极猛的,寻常妇人落胎尚需小心仔细的斟酌剂量,昭仪主子的身子即便调养的再好,也是耐不住这么一碗的。”
贺太医也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潜华帝沉默半晌,道:“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半个字,否则后果你们清楚。”
包括小江太医在内,三人俱是后背一凉,都跪下道:“是,臣等明白。”
等三个太医走了,潜华帝才道:“去把皇后叫来。”
商有鉴心里咯噔一声,心知大事不妙,但还是壮着胆子多问了一句:“这……万岁,已经丑时了,皇后娘娘恐怕已经歇下了,不若明日再……”
“怎么,大伴如今这是要做朕的主了吗?”
商有鉴闻言,哪里还敢多言,连忙叫人去请皇后。
潜华帝却道:“不需底下的人去,薛漱青。”
漱青连忙道:“奴婢在。”
“你……你亲自去,去坤宁宫给皇后带话,就说是朕要见她,现在,立刻,马上,不得有误,她没歇下也好,歇下了也罢,都得立刻来见朕。”
漱青得了吩咐,哪敢多话,立刻动身去了。
“你们都出去吧,朕想静一静。”
青岩与商有鉴一齐应了是,带着几个内侍一道出去了,出了养心殿,外头夜色浓黑如墨,冬末春初的夜里仍然寒意逼人,青岩却蓦地想起潜翠阁的那个宫女,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她们……又或许是他们,在这个宫里,有太多这样的他们或者她们,无声无息的来过,又无声无息的死去。
没人记得她们的姓名,没人会在意她们的性命。
“你啊。”商有鉴低声道,“方才在潜翠阁,万岁正在火气上,你没事提什么皇后娘娘歇下不歇下的,这下可好,把万岁的火气给勾起来了,今晚咱们都别想清净了。”
青岩眨了眨眼睛:“那徒儿还能说什么?再说是万岁问到皇后娘娘的,徒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商有鉴纳罕道:“平常看着机灵灵一个人,怎么要紧时候脑袋偏偏不灵光了?你就不会说娘娘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再悄悄遣人去请,也好免得万岁生这么大气。”
青岩状似恍然大悟,悔道:“徒儿怎么没想到这层。”
又叹服道:“还是师父处事老道。”
商有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未及细想,便听青岩道:“既然如此,师父刚才何必还多说那一句,平白挨皇上一句骂。”
商有鉴白他一眼,道:“你都已经把万岁的火勾起来了,眼下万岁和皇后娘娘一见面,那还能有不吵的?我挨两句骂没什么,若是万岁肯听劝今日别就着火头见娘娘,等明天消了气再好好说也就罢了,唉,可惜皇上不肯,今儿晚上,恐怕要出大事了。”
青岩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得道:“既然如此,咱们可要去给几位殿下通个气儿?也好叫他们进宫替皇后娘娘求情。”
商有鉴吓了一跳,忙道:“说什么糊涂话呢,咱们若做了这事,万岁往后知道了,你我脑袋不保。”
却又忽然道:“唉,坏了!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赶紧叫人去看着下处那几个今日没上值的,不许他们出去和任何人通气。”
青岩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什么?他们敢跟谁通气?这养心殿里难道还有别处安插进来的……不成?”
商有鉴低声道:“漱雪现如今是内廷总管,他如今是听太子殿下之命行事的,这次送进养心殿的几个,只怕有他安排的,若是见了今日之事,眼皮子浅想着回去和太子殿下通气,只怕要害了咱们。”
又道:“不成,我得亲自去瞧一眼,万岁这里你先伺候着。”
青岩自然应下,目送着他往内侍们所居的下处去了。
过了约莫半刻功夫,商有鉴还没回来,夜色里齐皇后的辇架却是先来了。
齐皇后夜半被叫来,仪态却也没半分不妥,宫裙款款,头上钗环玲佩俨然,只有脸上并未施妆,只是点了点唇,大约是来不及仔细梳妆,显得隐隐有些憔悴。
她停在养心殿门前,青岩请安,她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道:“万岁在里面等本宫么?”
青岩与漱青一齐应了事,她才使身边的宫人推开门施施然进去了。
皇后才刚进了养心殿门,商大伴快步赶着自下处回来了,脸色不太好,见了青岩便道:“咱家就知道这群小崽子没有安份的,逮了洗砚一个现行,已叫人把他关起来了。”
漱青不知缘由,商有鉴和他解释了一通,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漱雪愈发胆大了,万岁的宫中,也敢安插人进来。”
商有鉴冷哼了一声,道:“他拿捏着咱家心软,以为咱家真不会和他生恼呢。”
漱青劝了几句,商有鉴才叹了口气,道:“方才我来看见皇后娘娘的辇轿停在外面了,人已经进去了?”
青岩点了点头。
正此刻,养心殿中却传来皇后冷笑的声音,几人就站在廊下,便把皇后这声冷笑后提高音调的那句话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臣妾对不起她,那难道皇上您这些年来,就对得起臣妾吗?”
“当初入京前,皇上是怎么答应臣妾的,皇上难道都忘了吗?”
潜华帝的声音却压抑着怒气。
“朕何曾忘过?若不是为着从前与你承诺过的,又怎会让远儿好好的一个孩子变成那副模样……可朕也是做父亲的!如今东宫已册,国本已立,你也已是高贵的一国之母了,为何……为何还要……”
后头的声音却小了下去。
齐皇后却半分没有心虚的意思,音调更高了几分,讥讽道:“皇上是亏心事做的多了,自己也记不清了不成?远儿的事与臣妾有什么干系?若皇上是为了与臣妾的承诺,为什么当初在林州时,不那样做,偏偏等回京即位后才狠下心来?分明是皇上自己疑心温……”
她话说到这里,里头潜华帝大约是忍无可忍,怒喝道:
“放肆!你给朕住嘴!”
几人俱是被皇帝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皇帝便唤道:“大伴。”
商有鉴赶忙推了门进去,却不敢上前,只远远挨在殿门前道:“老奴在,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潜华帝冷声道:“皇后行为乖僻,德行不端,着押送回坤宁宫禁闭,任何人等,不得探望,皇后好生反省,无诏不得出。”
跟着齐皇后一起来的祥嬷嬷原本等在殿外,此刻见潜华帝如此震怒,大惊失色,连忙冲进殿门在齐皇后身边跪下,连连叩首哀求道:“皇上,娘娘只是受人诬陷,一时气得狠了,糊涂之下才说错了话,不是有心要冲撞皇上的,还有……还有潜翠阁姜昭仪之事,实在与娘娘无关,娘娘清白苍天可鉴,此事是受人诬陷啊!娘娘真的是无辜的,请皇上明察,不要错怪了娘娘……”
潜华帝怒道:“她自己都已经承认了,你还替她狡辩什么?”
齐皇后却不答,只是从地上把祥嬷嬷拉起来,淡淡道:“皇上心里不信臣妾,臣妾解释也是狡辩,又有什么可多说的?”
“皇上要臣妾反省,臣妾反省就是了。”她抬目看向潜华帝道,“皇上要臣妾反省,原也没什么,臣妾的确不是没干过亏心事,是该反省的,但皇上也别光盯着臣妾,觉得臣妾狠毒,倒忘了自己干过些什么。”
祥嬷嬷被她这话骇的面色大变,连忙去拉她裙角,低声道:“娘娘疯了吗?在万岁面前胡说什么呢?!”
齐皇后并不理她,只笑了笑道:“臣妾与皇上夫妻一体,臣妾若是要挨天打雷劈的话,皇上难道就清白的很了么?若真要论起来,皇上对不起的人,只怕半点不比臣妾少呢。”
“你……你……”潜华帝气的身形都有些微微发起抖来,“朕看你是疯了!”
“来人,给朕把皇后押下去!”
然而在场的有哪个此刻又真敢去押皇后?
众人都只是面色为难的踌躇不动,祥嬷嬷见状,忍不住又跪下替皇后哀求道:“万岁三思啊,皇后娘娘真的是冤枉的,潜翠阁的事根本就是有人蓄意陷害娘娘,眼下姜昭仪才刚没了孩子,您就要软禁娘娘,让旁人看了怎么想?娘娘以后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是日后万岁查清了真相,娘娘的清誉也已受损,娘娘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是一国皇后,您就是再生气,也得三思而后行啊!”
这话倒是戳中了潜华帝顾虑之处,他可以不顾虑齐皇后的面子,却不能不顾虑太子的面子。
他站起身来,沉默的在御案前踱了两步,才抬起头来看着齐皇后,目光有些阴鸷,道:“……罢了,皇后暂且回宫去吧,朕这几日不想再看见你。”
齐皇后面无表情,祥嬷嬷在旁低声哀求一般唤了一声:“娘娘!”
她才冷淡的福了福身,道:“既然如此,臣妾不敢搅扰万岁圣安,先告退了。”
转身退了出去。
潜华帝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养心殿门前,脸色却愈发阴沉,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皇后如今可真是厉害,连朕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商有鉴怕他气急伤身,忍不住劝道:“万岁息怒,潜翠阁之事,毕竟还没个定论,那药汤究竟是谁送去的,万岁也只听了个宫女的一面之词,祥嬷嬷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万岁面前撒谎,既然她都说皇后娘娘是冤枉的,其中恐怕另有内情,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万岁不若早些歇下,等明日再查不迟,何必早早与娘娘动气呢?”
潜华帝闻言沉默半晌,道:“大伴倒是难得替旁人说情。”
商有鉴躬身道:“若是旁人,也便罢了,万岁与娘娘夫妻多年,老奴不忍看万岁与娘娘因误会生了嫌隙。”
潜华帝闭了闭目,道:“朕睡不着,再看会折子,时辰不早了,大伴上了年纪,就不必陪着朕了,你先下去歇着吧,朕这里只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