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肴言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没吃晚饭?”
路沉低低的嗯了一声:“还没。陈肴言,我可以去你家睡一晚吗?”
陈肴言看着车前镜打灯变道,一时没吭声,就听见身边人在说话:“我可以保证,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学校,高二高三都不放假,地震也只放了那两天。我本来以为,你们收工第一天能准点下班,但我不知道你们是晚上7点才上班。好不容易放假出来一趟,我不见你一面,我不舒服,所以我一口气等到现在。”
“然后我确实有私心,其实我完全可以爬墙翻进宿舍楼,但可能就是天时地利到这里,我就想多和你待一会,不想刚见到你你就把我送回去。”路沉撑着下巴,似是有点低落。
陈肴言却突然出声询问:“你住四楼?”
路沉刚点完头。
陈肴言跟着问:“翻墙?”
路沉居然抿出个笑来,眼睛在黑暗的车里显的亮晶晶的:“那个墙还行,有阳台和很粗的水管,和攀岩那种…差不多。”
红绿灯前,陈肴言停下车:“以后不要翻墙,太危险。”
路沉看前方大学城路牌的标识,心里微动,脸上带笑:“噢,以后都不翻了,我争做最乖的三好学生。”
路沉小步跟在陈肴言身后进了电梯,到达21楼,一层两户的精致小户型搭配两厢电梯,他们刚出电梯,外送员拎着陈肴言点的餐点与他们前后脚出来,那厢电梯里还有两个搬着纸箱的装修工人。
陈肴言签收外卖,那两位工人似是察觉陈肴言住在隔壁的身份,客气笑笑说:“我们8点之后就没有什么大动静,这会把沙发桌子搬进去就下班,不会吵到您的,明天您上班去了我们才会来。”
陈肴言只淡淡点了点头。
那位热情的工人又边进隔壁的门边朝门内吆喝:“郭老板,这个沙发还是…”
陈肴言关上了门,隔绝了走廊和对门的声音。
青少年在ABO分化后,也同时迎来一个飞速的发育期,协同生/殖/器官的发育成熟,视个体素质和性别及生活条件影响,这个发育期有长有短,发育幅度有大有小。
路沉明显因为自己的好斗而拥有相当良好的身体素质,所以他即使有Omega特有的纤瘦,个子却并不低,配上他那张少见的漂亮晃眼的脸,其实对三种性别都相当具有吸引力。
此时,他搅着碗里的虾仁粥,看着餐桌另一边的人,灯光从高处淡淡的笼下来,路沉并不想收敛自己的目光,却又不得不收敛。
所以在陈肴言放下勺子,拿纸巾擦完嘴巴的时候,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侧升起的高温,这些外在表现让他的心思总是无所遁形。
他呼出口气坚持着,没有撤离,陈肴言的目光却依旧平稳平淡,他问:“路沉,你了解我多少?”
周冽皱着眉顺着邮箱发出今天的第三封邮件,又将视线转回到晦涩的外文和模糊黑白的手术记录中,他单手摩擦着触控板,不成样子的斜倚在病床头上,脖子正偏的有些不舒服,就听见病房的门被随便敲了敲。
郭皓然插兜走进来,脸上挂着点莫测的笑意,深色牛仔裤裤脚沾了点油漆的颜色:“少爷,居然在学习?”
周冽飞快的阖上电脑阻挡伸长脖子的郭皓然:“别瞎看,懂不懂隐私?”
郭皓然哼一声坐在床边:“今天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周冽单手将电脑合上搁到自己枕头底下,懒洋洋的:“好的坏消息。”
郭皓然拍了一巴掌周冽没受伤的头:“好消息是装修队很给力,照这两天的工作量,再两三天那房子就能装完。”
周冽嗯了一声。
郭皓然斜瞟了一眼眯着眼睛的周冽:“至于坏消息嘛…你家被偷了?”
周冽眼睛都没睁开:“什么玩意儿?”
郭皓然看好戏似的口吻,一字一顿:“陈肴言,今晚带了个非常帅气年轻的Omega,回家,我亲眼看见的。”
最开始隔着搬运货物的工人,郭皓然看见对门的陈肴言,还在想他和周冽的那档子没有公开的暧昧AA恋现在搞成了对门的近水楼台。然后下一秒,郭皓然就看见离他很近处的纤细瘦弱的男性Omega,看见他们很顺利的进了家门然后关上。
他只看见Omega的侧脸和肩颈,不过那放在陈肴言身上的眼神,实在过于直白热烈,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甚至根本不用想他们可能的其他关系。
然后他就开始替周冽不值,周冽和陈肴言似乎来来往往有两个多月,可能还没能进他的家门,不然也不可能还没出院就急吼吼的定了陈肴言隔壁的房子,然而他还是敌不过人家金屋藏娇的速度。
周冽睁开眼睛,像是真的没听清楚:“什么?你再说一遍?”
郭皓然冷笑一声:“我再说一百遍也是这个意思——我说,陈肴言今天晚上,带Omega回家了!两个人亲亲密密、甜甜蜜蜜、暗潮涌动,一起回的家!回的你对门的陈肴言的家!那房子你还要住进去吗?”
郭皓然话音落下,病房一时极其安静。
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观察周冽的面部表情,看对方不自觉凌厉的眉目,听见周冽冷冷的重复他的问话:“Omega?年轻帅气?甜甜蜜蜜?”周冽抬起头来盯着他。
郭皓然这段时间来来回回被周冽作的火大,边走过去冰箱翻出点喝的边说:“比你年轻多了!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搭对,两个人一直凑很近,感觉…关上门就能亲起来。”
周冽拿起手边的枕头砸向刚转过身来的郭皓然,成功将他手上的冰冻汽水砸掉下去,声音凉凉:“你他妈瞎说什么?还有,你有病吧?将人跟我比?”
郭皓然将枕头捡起来,心里冷笑,想着你不是都为爱献身做0了吗,我当然要把人家的新男友拿来和苦苦纠缠的旧爱你相比,想着想着他的火气就有点压制不住。
郭皓然直接抬起头冷冷的对周冽说:“你他妈才有病!以前在老子们面前看起来要日天日地日空气,擦个火星就要炸!那么多Omega、Beta追着你,你一眼不看!结果你他妈是看上那个鸟都不鸟你的Alpha是吧?就是要上赶着是吧?犯贱是吧!从小到大就跟着人家跑是吧!不是拖着你半残的身体大半夜跟着眼巴巴儿转院,就是急吼吼的撑着拐杖拔了输液管去找人家,再就是像个哈巴狗似的要住到人家旁边去…”
郭皓然话落地其实就后悔了。
他确实不舒服周冽这么上赶着似的追着人家,而陈肴言不仅没个好脸色、没句好话、还是个非常强势的Alpha,甚至对方在和周冽不清不楚的时候就能把Omega领回家,周冽残废了躺病床上都要爬阳台跟着转院,陈肴言也没来看过周冽一次,或是打半个电话。
郭皓然实在是看不下去,也憋不住,替傻缺周冽不爽的很。
况且这次周冽是和陈肴言一起从老教楼挖出来的,陈肴言没受外伤,周冽半边残废,而陈肴言除了那天手术在门口冒了个头等了两分钟,就再没有别的任何表示,甚至问都没有问一句。
周冽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冽是个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不会低头的人,他有这个资本有这个气性,所以郭皓然就一直很看不惯他在陈肴言面前的退让和追随。
但他骂出来的话还是狠了、过分了,可能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直的骂周冽是狗,是陈肴言的狗。
话落随水泼,收不回来,他甚至不想再去看周冽的表情就想走。
但他刚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出乎意料的,就被床上那人叫住。
挺意外的,郭皓然想,周冽居然没有爆炸打人,甚至还保持着诡异的冷静,叫停了他的脚步。
周冽说:“给我滚回来。”
郭皓然在门口顿了顿,才回头,有点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周冽撑着胳膊坐起来,郭皓然才看到他刚刚一直是保持着不太舒服的姿势躺床上的,郭皓然又有点不忍,但没过去扶。
“你他妈的在发什么疯?你觉得我和陈肴言在谈?我在追他?”周冽的眉目间笼绕着凉意,灯光下,他的眉目清晰深刻,似乎终于带上了点成熟男人的冷冽。
郭皓然倚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脸上写着洞悉一切,静静看他编的讽。
周冽偏过头去:“我只能跟你说,我没疯也没跟他谈,从来就没有,我转院搬家是有其他事。”
周冽看见郭皓然脸上的表情就不舒服:“滚吧。”
郭皓然冷笑一声,将门摔的咚咚响。
周冽一个人在医院住了5天,谁也没联系,也不要人来看他,能下地独立走不用挂液体的时候他就自己办理了出院。
郭皓然火气大,但还是给他把事情弄得周周全全的,那边租的房子已经弄好东西都搬进去打扫干净了,周冽人过去就可以直接入住。
周冽在车上收到了某位权威Ome□□科医生的拒绝电话,表示研究过陈肴言的病例状况后,还是推荐进行自然生产。
周冽莫名其妙的也有点烦躁,他很想快速的为陈肴言找到一个安全的、有经验的、有合理方案的医生为他手术,时间一天天的在走,胚胎一直在母体内迅速的发育成长,越往后拖,情感、身体的纽带渐粗,越不是好事。
他想尽快的处理好这件事,就真的和陈肴言离远点,彻底断开。他不想再和对方做些毫无意义的针锋相对,不想再成为陈肴言眼里的笑话和朋友眼里的奇怪卑微的狗。
电梯门到达楼层的提示音清脆,周冽等着门打开,灯光逐渐从逐渐扩大的门缝里洒进来,他从手机页面上抬起头。
已近初冬,窗外寒风凉夜,楼道一时极其安静。
陈肴言穿着长款大衣站在电梯口,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对视上。
周冽愣了一下,但比对方更快的撤开视线,招呼都没想打,他两步跨出电梯,走到左手边的大门前。
他之前一直在住院,并没有录入指纹,便直接输入密码。
电梯还在往上走,楼层稍高,陈肴言等在原位,毕敏方案的审查结果已经全部出来,过两天就是法院首次开庭审理的时间,他得去公司准备,并且试着最后一次约见毕敏方。
规律的“嘀嘀嘀”声后是“密码正确”的提示音,电梯门再次到达楼层,陈肴言迈步跨进电梯,听见身后门板合闭的响动。
陈肴言再次回到家是凌晨,一路安静无声,寒意侵袭,但出电梯,从没有关严实的对门门缝里传出来的却是突兀明显的动感乐曲和喧嚣吵闹。
酒味、烟味混杂辛辣酸甜,男女声混杂尖叫音乐、玻璃相碰的脆响,陈肴言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痛,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关闭门板。
洗过澡出来,水声消失,房间的墙体地面却在和隔壁的音乐震动相共鸣,与他心脏和头痛的幅度相呼应。
陈肴言带上耳塞将自己融入棉被中,然而节奏撞击拍打还是隔着床体直达他的神经中枢。
他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
陈肴言不想再在床上浪费时间,他快速的换好衣服,拿上东西,在手机上预约附近最近的星级酒店。
推开门去,寒冷的风从没有关严实的楼梯窗户直接吹进陈肴言的脖颈,而与此同时,对面留着门缝的门也同时被人打开。
周冽穿着短袖运动裤凌乱着头发出现在门后。
陈肴言没看他,准备直接去按电梯。
门被周冽的动作拨开一点,音乐更多的传出来,节奏鼓点构成喧嚣杂乱。
“你这么晚还要出去?”最后还是周冽先状似无意的询问,他靠在电梯门边懒洋洋的勾着笑。
陈肴言没回应,眼神都没动分毫。
陈肴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酒店的客服在那边电话询问订单以及确认要求,两人已经上了电梯,隔绝楼道的喧嚣,客服甜美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中泄露出来,周冽听的清楚。
他脸色微变:“你要去住酒店?…我还以为,按照学霸的性格,会直接报警告我扰民。”
陈肴言收手机之前,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时间,终于出声:“我很累很困。从家到酒店,我只需要7分钟就能休息。而和你们交涉等待,就不一定在我可控范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的声音淡淡,毫无情绪起伏,在寂静的电梯里只有凉。
又是浪费时间,周冽想。
陈肴言对他始终不变的形容和无视便是——他在浪费对方的时间。每次都是,不管什么情况,他都是在浪费时间,可是凭什么,又为什么。
电梯下到十楼处,周冽一边皱着眉,一边却勾唇笑起来,他突然侧身过来直接扯住陈肴言的大衣领口将对方推到身后的电梯壁上。
过程中他觉得自己有点没救,都到这种程度,他还隔空一手垫在陈肴言的后颈腺体,以免对方穿着中领毛衣遮住的腺体被撞到。
他撑着陈肴言的肩膀,很紧的锢住对方,与陈肴言凑的很近的对视:“那我偏要浪费你珍贵的时间。”
这样的压制姿态,让陈肴言非常不适,周冽的莫名其妙的发疯,确实又是在浪费陈肴言的时间。
陈肴言抬手,直接给了周冽一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在凑V线,更的有点慢,非常抱歉,如果之后能入V,会稳定日更的~感谢支持!
第25章 island
电梯在十楼暂停,门打开,外面却并没有人等待,等待的时间流走,电梯门又自动缓缓合拢。
陈肴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微微皱眉:“你到底在犯什么病?我简直不能理解。”
陈肴言觉得周冽言行做事毫无逻辑可言。
单只从今晚的事情来说,陈肴言都无法理解。周冽开着门喧嚣聚会到凌晨,作为邻居,陈肴言避开走远些去休息以补充自己明日需要的精力,然后在离开的过程中还被对方这种毫不尊重的压制甚至威胁戏弄。
陈肴言有点没力气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紧紧控制住自己的人,他确实是累了,身体在热水澡后就已经准备好入睡,但理智得强撑着,他需要休息,明天他还有大量的工作。
甚至他的巴掌都少了力度,没有给对方威慑。
周冽在他眼前嘲弄的笑了一下:“犯病?你居然会骂人,我以为像你这种自矜自贵的人,永远不会口吐污言。”
他又说:“你不能理解?那你也得弯下腰低下头来看一眼啊。你理解谁?嗯?理解你的Omega情人吗?”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陈肴言刚感觉到失重的眩晕,就提示已经到达一楼。
陈肴言看了看放在自己两侧的手,冷冷道:“说完了吗?可以放开了吗?”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交流?”周冽抓着陈肴言的两边肩膀,表情阴冷,迫使陈肴言只能与他静距离相对视。
陈肴言真的无法理解面前这个人的思维方式,电梯门关上又被按开,他眉心再次蹙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我加班回来真的很累。在家里,你们那边的热闹让我睡不着,我出去酒店睡,你又将我拦在这里。周冽,你到底要我和你交流什么?”
“我以为我刚刚已经和你解释的够清楚。”解释清楚他根本不想扯皮纠结,只想最快的解决问题。
周冽手微松,陈肴言直接重重挥开他,拎着东西直接往外走,走入冬日的寒夜。
他听见身后周冽又再次追上来:“你回去睡,我等会上楼就关音乐让他们走。”
陈肴言烦不胜烦,他冷冷的回头,面色此次是彻底凉下来,不带丝毫温度,与身后惨白的路灯光融为一体:“你能不能滚。”
周冽停住了脚步。
陈肴言没有回头的直接往前走,他感受到细小的凉意,铺洒在脸上手上,是碎雪,今年冬天的雪下的早,第一场雪就撒在陈肴言的头顶。
而身后的周冽在看见那人的身影快速消失于黑夜中才被兜里的手机振动吵醒,接起来,对面的人咋咋呼呼:“我的小周哥,你不是说要下楼买酒吗?酒呢?人呢?”
地上的阴影半天没动,直到一点烟雾飘起来,周冽点燃一支烟,顿了顿似乎在发愣,对面又催促,周冽才说:“招呼你叫过来的那些人,我上来之前都快滚走。”
第二天早上陈肴言果然发烧,发烧时的眩晕无力以及恶心是他早已习惯的体感,他已经能从身体的不适直接断定。
但他这两天根本不能请假,后天就要开庭,他需要做的一应准备工作还特别多,他也没有事到临头交接换人的习惯。
陈肴言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是滚烫的热气,喉咙刀割般碎裂的痛,他撑坐起来,找酒店前台要了退烧药送来。
他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听到门口的门铃,拉开门,酒店服务生连同早饭一起送了进来。
陈肴言掰着药片入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药,拿起药品说明书看,果然,上面的注意事项里面第一条便是孕妇/夫禁用。
陈肴言只得再次打给前台,之后用退烧贴和酒精给自己物理退烧,等差不多温度降下来,已经上午十点。
陈肴言在律所连同助理加班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中途又去看守所和毕敏方见过面,事情初步了解清楚,晚上开会的时候又将一直守在楼下好几周的毕方请上来。
毕方还是怯懦,看见室内的Alpha就往墙角缩,岳阳成无奈的很,只得往另一处对角线的墙角走。
陈肴言喉咙很不舒服,今天一直在喝水,但此刻出口的声音依旧有点沙哑破碎。
他让蔡雨替毕方讲清楚目前的调查情况,以及之后辩护的方向和可能的判决结果,询问毕方有什么特殊要求或是想法,之后便是签字确认。
毕方听见他出口的几个词语,抬起头看了看陈肴言,缩在一起的手拿开了些,也终于走过来到办公桌前。
陈肴言的高热又有点起来,阻隔贴严丝合缝的贴了一天,在腺体快速分化增值性别化的阶段,此时陈肴言身上不仅有感冒的后遗症还持续有分化的反应。
陈肴言拎起大衣外套准备先走,蔡雨还在与毕方商讨走不开就看了看墙角的岳阳成,岳阳成很有眼色的跟了上来:“师父,我送你。”
陈肴言并没有逞强,直接将钥匙给他。
“师父,我们先去医院看看?”陈肴言今天虽然和以往那样一直在埋头高效工作,但说话的时候很少,午餐晚餐吃得少,坐在温和室内,脸色却随着时间越发苍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状态的不对。
陈肴言摇了摇头,老毛病去医院也是老流程,而因为怀孕很多药他也不能吃。
上次确认怀孕后,他自己私下学习了解过,不管是Beta还是Omega,怀孕的前三个月都最好不要用药,对胎儿的影响非常不好。
他们下到一楼,岳阳成突然问:“师父,那个人是在看你吗?”
陈肴言闻声抬头看向玻璃门外,与此同时,周冽也正穿过空际的大厅直视他,玻璃被清洁人员擦的极其干净,陈肴言可以看清楚远处周冽的眼睛,里面很深处似乎有情绪藏匿。
陈肴言没有停留,直接收回视线,没有说停电梯而是直接到达地下一楼。
在地下车库,岳阳成坐上驾驶座都准备打火发车,旁边的窗户突然被人敲响。
他开了窗户,那张刚刚出现在大厅的脸带进来停车场内的冷气,对方的眉目冷峻带着无形的强势。
周冽直接伸手进来开了车门,对岳阳成说:“你去找东区,尾号688的车送你回去。”
下属送回家的时候,陈肴言一般都坐在副驾的位置,他皱了皱眉看向闯进来的人。
陈肴言的队伍组起来才半年,岳阳成作为组里少有的Alpha,平日里算是除去陈肴言之外组里第二的能量和武力担当,但此刻,在周冽的对比衬托下,陈肴言突然觉得岳阳成怎么如此小、如此稚嫩甚至柔软。
周冽带进来海风般冷冽的气息,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受拘束的、肆意妄为的、凛冽的、割人的。
车行上路,陈肴言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周冽突然说。
可能某些人的存在感就是如此强烈,陈肴言脸偏向外侧,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如有实质的视线在脸上摩挲的感觉。
“今天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说,你不用再去住酒店,他们不会再来,我也不会吵你睡觉。”
“我搬到你对面,是因为…孩子。我说过我有责任,我该负责,所以在最终解决这件事情之前,我都会和你一起照顾他,同时也…照顾你,这是我的初衷。之后你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问题、困难,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陈肴言感觉今天的车开的格外的缓慢,他想起刚刚看见的周冽宽松牛仔裤右侧不明显的扩大,那里面是裹缠的绷带,也难怪他会带着司机过来。
“你听到了吗?”周冽这句问话并没有怒意或是呛意,甚至有点不容易察觉的笨拙。
陈肴言从来都是一个人,自己靠自己是他从小长大的行动标杆,他不习惯也从没有依靠、等待过别人。
他本想直接拒绝说用不着。
然后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酒店的那两个小时,无法用药,高烧的他本就无力,酒精被他没看清楚打翻过一次,玻璃碎片扑在脚底,手心现在还有两个伤口。
陈肴言很不喜欢要等待别人帮助的这件事,他不想让自己处于不可自控的弱者地位,但他更不可能直接不计较后果的去影响腹中的胎儿。
所以早上在酒店的陈肴言其实有点狼狈。
想到这里,陈肴言轻轻吸了口气,止住了本想出口的拒绝,说:“听到了。”
车前窗粘着几片细小但完整的雪花,在橙色路灯光下泛出与之相反的温暖色泽,红绿灯前,周冽突然伸手过来直接覆上他的额头:“你果然在发烧。”
陈肴言微微皱眉,很不喜欢对方突然的不打招呼的触碰,但伸过来的手臂上却带着他已经有点熟悉的浅淡的海盐味。
“去医院吗?”
陈肴言没吭声,他实在是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周冽调低空调的温度,说:“难受你就睡一会,我在这里,你放心。”
陈肴言困极,混沌的大脑甚至已经无法体会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松懈,但腹中的胎儿连同各类激素的影响,让他没有抵抗过生理的下意识反应。
红绿灯前,周冽轻轻踩下刹车,右腿处的伤口其实还并没有完全愈合,除去走路的时候他都很少使力。
T级联赛选拔赛两个月后召开,周冽不想到时候再错过,所以他回过神来在医生的嘱咐下,开始注意自己的腿。
他看向身边的人。
陈肴言头偏向车门方向,露出的左侧下巴和耳尖泛红,周冽知道,即使看起来剔透温润,那也一定是冰凉的,就如陈肴言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