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总觉得这个发展有些古怪。
但看着殷雪镜为了收拾桌上地上的垃圾而勤勤恳恳的模样,他也没太过细想,只是换了个姿势重新靠在了沙发上,懒散而饶有兴致地观察殷雪镜忙来忙去。
一个小时后,明昕坐在重归干净的桌子前,一侧的殷雪镜用笔尖指着书上的一个知识点,问道:“我刚刚那么解释,你能理解吗?”
明昕两眼放空,一脸茫然。
见状,殷雪镜轻叹一声气,“看来得从初中开始补起。”
明昕那凶戾的面容,到了数学面前,也只能被揉化了剩下迷惑,他看着殷雪镜起身找了几本初中的课本回来,脑中忽地冒出一个疑问——他不是来教训殷雪镜的吗?怎么就开始补习了?
然而,这个疑问,在殷雪镜翻开课本,再度强行把他拉回到知识的无尽海洋之时,便又被汹涌的困意给覆盖过去了。
明昕失去了质问的先机,便只能在面容沉静的殷老师面前,时而茫然地摇摇头,时而皱紧了眉头作沉思状,脑中却实际是空空如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出租屋之际,殷雪镜便睁开了双眼。
金丝眼镜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柜的眼镜盒之中,如往常的每一个清晨一般,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失去了遮挡,便显出了几分可怖的压迫力。
然而就在他掀开被子起身时,身旁的人,却很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比常人要黑上一些的黑瞳定了一下,旋即向一旁看去。
躺在身侧,犹然在沉睡之中的少年有着偏为凌厉的眉眼,然而无论是再怎么凌厉的眉眼,处在沉睡中,都会显出几分无防备的天真来。
黑眸落在少年侧枕在枕头之上的,被压出一点弧度的脸,随后渐渐向下,落在上身略显宽大的T恤——那正是明昕第一次进入他的出租屋,他从衣柜翻找出,却没能让明昕换上的白色T恤。
明昕是侧着睡的,四肢自然弯曲微蜷,抱着被子睡着,因为姿势,T恤掀起一角,展露出一截细窄却又如劲竹般漂亮的腰身再往下,两条线条利落的长腿压在被子之上,本应是极具力量与年轻气息的男生的腿,却因为久不见光日而显得白皙,可见之处几乎没有一根体毛,落在熹微的初阳之下,竟就显出了叫人目眩神移的美丽与惑人来。
这一刻,殷雪镜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无意识之间,他的手背离了他的意识,又或许恰恰正是顺着他的意愿,轻轻地落在了明昕身上一厘米处,顺着起落的弧度移动,明明没有真切地触碰到少年的身体,却像是真的在抚摸他一般,连手心都生起热来。
五月的天已经算得上是热,殷雪镜却直到这天才觉出一点热意来,然而这股热意却是很古怪地从腹部生起,蔓延向四周,率先延伸到了蛰伏之处。
明昕却隐隐约约感觉有蚊子在咬自己。
周身不那么凉快的环境令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城中村的破屋子里,便没有觉出几分奇怪来,只是有些恼火地在蚊子咬到自己大腿时,伸手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力道很重,腿上却没有什么痛意,但烦人的瘙痒感总算消失了,明昕便又重新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是被闹钟吵醒的。
明昕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伸手摸索着,冷不丁抓住了闹钟,抬手就往外丢去。
闹钟的技能点大概都点在了结实上,被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居然还在响。
明昕终于睁开眼坐起身,这时他还眯着眼,下床循着声去找闹钟,却撞到了什么。
睁开眼,戴着眼镜,穿戴好校服的殷雪镜站在他面前。
闹钟在他手上,停下了闹铃。
刚睡醒的明昕却一头乱发,显出困倦的模样。
“七点了,该起床了。”殷雪镜沉声道。
明昕一双浅褐色眼眸耷拉着,因睡眠不足而浑身溢满低气压。
他嘴里说着:“滚。”身体却是主动把殷雪镜当做立式人形抱枕一样,靠了过去。
殷雪镜似乎是被他的言行不一惊到了,没有躲开。
却是明昕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在他还未靠到殷雪镜身上之时,他身上已经有个部件,先一步靠在了殷雪镜身上。
这可是男人之本,明昕终于清醒了一些。
然而,看到殷雪镜垂眸,看不出神情的模样时,他却像是还不那么清醒般,以炫耀式的口吻,冷淡道:“没见过吗?这是晨/勃。”
第157章 野草与菟丝子10(重修)
殷雪镜一动不动, 就这么被明昕靠着,黑色的眼瞳,靠近了, 更是显出几分幽暗来。
“别人的,确实没见过,”他冷静道,黑眸中却蓄满了明昕看不懂的情绪,“今天长见识了。”
什么别人不别人的?说得好像殷雪镜自己有过这种经历一样。
明昕想着。
就殷雪镜这个身板, 连他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他敢肯定, 殷雪镜那根肯定没他大!
这么想着的时候, 明昕甚至没考虑到,他身上这件偏大上一些的衣服,正是从殷雪镜衣柜里掏出来的。
他只是充满自信地低头。
那双浅褐色眼眸, 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搞什么鬼!
他一直觉得他自己就已经够大了, 殷雪镜居然还能更胜一筹?
“你是不是……”明昕有些艰难地开口,“往裤子里装什么了?”
殷雪镜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要那么做?”
明昕盯着他的裤/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许久, 他强行把自己的视线移开, 冷哼一声, “不过如此。”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何况下面还支着, 就这个状态也根本睡不着, 便用肩膀撞开殷雪镜, 冷着张脸走向卫生间去洗漱。
走到卫生间之前,明昕忽地想起,这是殷雪镜的出租屋,怎么可能会有他的洗漱用具?
可一打开门,他却看到了并排放在洗漱台上的两个牙杯。
明昕眼中满是震惊。
他的牙杯怎么在这里?!
最要命的是,放在两个牙杯里的两支牙刷,还很整齐地摆向了同一个方向。
明昕这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搅乱了的人,必然是不可能把牙刷摆得这么齐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殷雪镜摆的。
拿起牙刷,正对着洗漱台洗漱时,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上身穿着宽大T恤的少年又是叫他一愣。
这衣服是谁的?他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明昕满脸疑惑。
他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努力回想,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了。
——“我不想回去了,你去帮我拿洗漱的东西过来。”充满困意的嘟囔的声音,大约是昨晚的他太困了,动也不想动了,便如此命令殷雪镜。
“钥匙在哪?”迷迷蒙蒙的视野中,疑似殷雪镜的人形看过来。
“裤子里,自己掏。”
疑似殷雪镜的人形物顿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一般,又问了一次:“在哪?”
他有些恼怒了,清醒时本就不讲道理的人,在困意加持下,便显得更为暴躁,他直接抓住殷雪镜的手,直往自己裤袋里塞,一边塞,还一边暴躁道:“摸到钥匙了吗?拿走!”
明昕仿佛能共感回忆中的自己一样,微妙地感觉到了殷雪镜微凉的手指在自己裤袋中微微勾起,大约是捏住了他裤袋中的钥匙,可却又像是轻轻挠了明昕腿侧一下般,说不出的古怪的酥麻感,一瞬间顺着背脊攀上他的天灵盖。
但记忆中的明昕却迟钝得不行,他短暂地睡着了片刻,再醒来的时候,殷雪镜已经回来了,手上却只拿了他的牙杯他的牙刷他的毛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找到换洗的衣服?你真没用!”被叫醒的明昕很恼火,语气很差。
但之后殷雪镜却又衣柜里掏出了一件衣服和裤子,说是买小了的,他还没穿过。
他接过衣服,态度终于好了点,接下来却又理直气壮地提出了新的要求:“帮我洗澡。”
等等——
帮什么?!
洗什么?!!
什么澡?!!!
明昕连刷牙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都快打结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让殷雪镜帮他洗澡?
让殷雪镜给他洗澡,到底是他占殷雪镜便宜,还是殷雪镜占他便宜?!
所以到底有没有洗?
明昕极力回想,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记忆就彻底断片了,不排除是睡着了的可能。
所以是洗了?明昕闻了一下自已的手臂,感觉不出味道有什么变化。
可他一扭头,却看到了洗浴用具架子上放着的沐浴露,居然恰好正是他习惯用的那一种味道。
洗漱完,明昕黑着脸走出去了,身上的反应早在回忆时给惊得消了下去,却又尤其令他感到不爽。
他正是看身上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时候,看到沙发上搭着一套校服,便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下意识就把身上衣服给换了。
殷雪镜刚做好早餐,一转身,视线却正与少年的后背撞上。
少年的肩背不是很宽厚,腰身更是窄瘦,然而却也并不单薄,每一个动作,潜伏在皮下的流畅肌肉都会微微浮起,现出几分青年的力量感。
随着手臂而舞动的肩胛骨之间,脊柱犹如山脉般起伏不停,最后没入凹陷的后腰,两侧凹陷出对称的一对腰窝。
直至明昕捞起沙发上的校服衬衫,扬手就穿在了身上,遮住了后背起伏的线条,殷雪镜才终于端着盘子,走到了狭小的餐桌前,放了上去。
明昕穿衬衫时,还没感觉出异常来,等到他穿上裤子,才发现不对。
“什么鬼?”系上了裤扣后,他还一脸不满地提着裤腰,“校裤怎么变大了?”
下一刻,却有一双手猝然从他腰的两侧伸出,明昕差一点就要往前跳开,幸好下一秒他看到了殷雪镜手上的皮带,靠着理智悬崖勒马,才没丢脸地躲开。
一夜五百块新收的补习老师很周到,亲自把腰带围上了他的腰。
明昕垂下眼,看到从腰后伸出的两只手,是很修长有力的少年的手,骨节、青筋都极为突出,各自捏着皮带的一端,咔哒一声,帮他把皮带扣上了。
感觉到裤腰被皮带固定住,殷雪镜的手却还放在他腰上,明昕便往他手臂上一拍:“拿开。”
“调整腰带。”殷雪镜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靠得有些过近了,以至于明昕的耳根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明昕便没再拍他的手,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服侍”,只不过这时他却没有意识到,殷雪镜在为他整理腰带时,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他的身后,从一旁看,却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般,惊人的亲密。
黑沉的眼眸微转,落在了明昕无知无觉的脸上,只不过,在腰带被彻底整理好了之际,他便自然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从明昕身后让开。
明昕看袖子还有些偏长,便折了一折。
正是这个时候,他忽地抬头看向殷雪镜,皱眉,“这套衣服,不会是你的吧?”
殷雪镜却只用那幽幽的古怪目光瞥了明昕一眼,他明明没有说任何话,明昕却忽然心领神会。
明昕收袖角的手顿住了。
“我刚刚换的衣服也是你的吧?”他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仿佛不过是顺便一问。
“是。”殷雪镜回答的声音毫无波澜。
明昕皱紧了眉头。
他掀起上唇,想问昨晚殷雪镜到底有没有帮他洗澡,话到了嘴边,像有自己意识般转了个方向,冷冷道:“你很喜欢买大一号的衣服吗?”
明昕还是觉得,殷雪镜合该身板比他弱才对,所以穿的衣服,也应该比他小。
可他穿到身上的衣服,却无一例外地大了一些。
殷雪镜看着他。
其实他会给明昕穿的那些衣服,都是小了一些的,只在最初买来时试穿了一次,意识到码数不准后,便没怎么穿过了。
可他没有说,只是淡淡道:“裤子小了一号。”
明昕抬头,浅褐色眼眸盯着他。
“裤子,是你的?”
殷雪镜平静地点了头。
见明昕忽地变了脸色,他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一包三条,我只试穿了其中一条,觉得小就没穿了,你穿的那条,是完全干净的。”
觉得小就没穿了?
明昕脸上青白变换。
原本穿在身上的,很合身的裤子,忽然变得膈应了起来。
“真巧,”明昕的声音里透出点咬牙切齿,“我也觉得,它有点偏小了。”
闻言,殷雪镜垂下眼眸,借着睫毛与镜片的遮掩,在明昕所不见处,他幽暗的黑眸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时近六月,教室的两台空调都打开了,呼呼的冷气从立式空调吹出,弥漫整间教室。
然而空调却吹不走教室的闷热,每至下课时分,便有体热的男生围在空调周围,享受冷气。
被明昕强行换了座位之后,殷雪镜的座位,便恰好位于其中一台空调的正前面,却始终无人敢靠近。
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殷雪镜身边座位的归属者。
他的煞气甚至笼罩着受他“欺凌”的殷雪镜,如今殷雪镜无论去哪,见到他的,知道他惹了明昕的人,都会自动绕着他走,像是再靠近一步,就会沾染上明昕,不得摆脱。
期间,也有人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暗中注视着殷雪镜,无非是认为,他一个家境贫寒的穷学生,好不容易靠着成绩进了贵族高中,还拿了学校的资助,却惹上了有那种家世的混世魔王,人际圈直接被清空,简直可以算是人生的大起大落了。
然而旁人的看法,于殷雪镜而言却毫无意义。
他也根本不觉得,被隔绝交际有什么问题。
在明昕出现之前,他也是同样独来独往,此时唯一的变化,不过是断绝了一些本就不必要的交流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是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转动漆黑的眼瞳,看向身侧空无一人的座位。
那天,他似乎是把明昕惹怒了,之后,明昕便没再出现在教室,亦也没再踏入他的出租屋,接受所谓的补习。
想到这,殷雪镜眼眸下垂,任谁也看不出,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隐蔽自我,已然是他的本能。
但这个本能,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打破,“殷雪镜在班级吗?”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殷雪镜就飞快抬眼,看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大抵是个体育生,高高壮壮的,运动短袖紧绷地贴在身上,显出夸张的肌肉弧度,体育生正一脸不善地从门口往教室里望,环视了一圈,视线定在了教室里,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殷雪镜身上。
“就是你,”体育生头顶几乎顶到门框顶,压迫力非同一般,盯着殷雪镜时,坐他前面的学生都压下了头,独留殷雪镜与他对峙,“出来,老大找你。”
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殷雪镜却挺直着身,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冷淡的声音横跨整间教室,“你的老大是谁?”
闻言,坐他前面的几个同学都忍不住对他改观了。
临危而不惧,真是个人物。
体育生皱眉,“还能是谁?!当然是晏哥了!”他将手臂鼓起结实的肱二头肌,声音越发不耐,“你是打算自己走着去,还是我拖你过去,自己选吧!”
几个对殷雪镜改观的同学在心中为他鼓劲,加油!反抗强权与暴力,你可以的!
下一秒,之前在他们心中还临危不惧、冷静自持的殷雪镜,却忽地从座位站了起来,跟着体育生走了。
同学:“???”
不是,你刚刚反问的气势呢?怎么就这么不值钱地贴上去了?
殷雪镜却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也许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作任何感想。
毕竟,他并不是靠着其他人的眼光而生存的。
像是怕他中途逃跑,体育生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出声提示他转向。
周围场景不断变化,直到接近医务室,他才隐隐约约听到了点熟悉的声音。
医务室面对着走廊的一面有一扇玻璃窗,透过玻璃窗,正好能将医务室的全貌基本收入眼底。
在靠近医务室正门之前,殷雪镜便率先侧过头,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了被白色帘子掩住大半的病床,以及床边伸出的,修长利落的小腿。
殷雪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腿。
他生来过目不忘,更何况,这双腿,曾在梦境中,被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就连腿弯处的一颗痣,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那条漂亮的、熟悉的小腿,却是架在了另一个男生的膝盖上。
那男生单膝跪在地上,捧着明昕的脚,以比鞋店销售员还要更加卑微的姿态,正在为明昕穿鞋。
殷雪镜的脚步一顿。
身后的体育生在催促,他却无动于衷,定定地站在窗前,漆黑双眸犹如无底深渊,定定地望着那个正为明昕穿鞋的男生。
明昕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已经不是第一天了,自然会有一些趋炎附势的人,前仆后继想要讨好他。
这当然不是问题。
只那男生还在为明昕穿着鞋,一边却忍不住伏低了身体,竟是暗中,将明昕穿了半只鞋的脚,按向了小腹处。
第158章 野草与菟丝子11(重修)
见殷雪镜停在窗户前不动, 体育生还以为他是怕了,正要上前来,强行把他推进医务室时, 殷雪镜却重新迈开了步伐。
这一回,他的脚步变得快了起来,甚至还没走到门前,便率先探出长手,拧动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 医务室里的情状,却是发现了突然的变化。
原先还坐在病床边的明昕, 忽地爆发了, 猛地重重一脚将跪地为自己穿鞋的男生踹开了,骂道:“连鞋带都没松就穿鞋,你是想把我的脚硬塞进去吗?”
而在他爆发之前, 那男生却正好将他的脚隔着鞋按向小腹, 于是这一脚便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殷雪镜看着那男生害怕被明昕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敢太过明显地护着剧烈疼痛的部位, 只能蜷缩着颤抖的身体,还得颤着道:“抱歉,晏哥……我错了,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林擎, 你就是这么想的?”明昕摇了摇勾在脚上的鞋, 勾起唇角问道,那个叫林擎的男生立刻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
明昕脸上的笑, 却立刻变作了冷笑, “就凭你?”
当着林擎的面, 他直接将脚上的鞋, 朝着站在门口的殷雪镜丢了过去。
“喂,站在门口那个,”明昕冷淡的浅褐色眼眸望向门口,冷淡道,“把鞋捡了,过来给我穿。”
殷雪镜垂下眼,脸上的神情晦暗莫名。
明昕以为他会拒绝,说实话,拒绝了更好,他就有理由发作,把殷雪镜痛打一顿,好解前几天的仇。
然而,殷雪镜却是真的捡起了地上的鞋。
明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起来。
殷雪镜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古怪的脸色,他没走几步路,就被还躺在地上的林擎挡在了去路。
“晏哥,我不会再犯了!让我帮你穿鞋吧!”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取代,林擎不仅不愿让开身体,还仰起脸,有些急切地恳求道。
这时,殷雪镜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势。
下一刻,明昕却置之罔闻,竟是直接命令原先守在门口的体育生,把林擎拖走好好教训,什么时候他能学会自己站立了,什么时候再松开他。
这个叫林擎的男生,在明昕这里的地位似乎很低,谁都可以欺负,被从明昕面前的地上拖走时,他的声音几乎是悲切的,那个负责教训他的体育生,脸上的神情却甚至没有变一下。
殷雪镜却是知道他的声音为何悲切。
被强行拖走时,林擎迫不得已松开了手,露出的小腹下端,却竟是鼓起一块。
殷雪镜那双黑眸,一瞬间黑得几乎是瘆人的。
明昕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嗤笑道:“怎么?同情他?想为他求情吗?”
殷雪镜收回目光,强行压下汹涌的负面情绪,淡淡道:“没有。”
明昕却以为,他是在嘴硬。
他看着殷雪镜这幅在强权压迫下只能唯唯诺诺的姿态,终于略微消了几天前在殷雪镜出租屋中的恼火。
“再不快点过来帮我穿鞋,他的挨打时间就延长十分钟。”明昕的声音骤然冷下,果不其然,接下来,殷雪镜便再度迈腿,朝着他走来。
面容清冷俊美的少年单膝跪在了身前,手上还捧着他的鞋,这一幕正满足了明昕的掌控欲,他又勾起了笑,垂眼看着殷雪镜专门用来持笔的修长手指翻飞,却是用来解开鞋带的。
两只鞋的鞋带都被松开了,殷雪镜便将鞋都放回到地上,双手捧起了明昕垂下的脚,却没有立刻帮明昕把鞋穿上,反而是捏着原本就已穿在明昕脚上的袜子,将它脱了下来。
褪下第一只袜子时,明昕还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把袜子抚平了放在自己大腿上,旋即去碰明昕的另一只脚。
这一回,明昕终于反应了过来,却只来得及蜷缩住脚趾,将即将离开脚面的袜子夹住了,皱眉反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你穿鞋,”殷雪镜抬起脸,他那张俊美而冷淡的脸,令人想到高山上的雪,可此时他却跪在明昕面前,握着他的脚腕为他脱袜子,“穿鞋的第一步,不应该是穿袜子吗?”
“你就非得先穿袜子,才能穿鞋吗?”他的这个逻辑,却让明昕很不能理解。
“是。”殷雪镜说,他垂下眼,重新把视线落回到了明昕脚上的袜子,“这双袜子没穿好,我想帮你把袜子重新穿好。”
明昕都快气笑了,“是吗?这双袜子,是我自己穿的,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穿得这么不好,要不以后穿袜子的事,都交给你好了。”
但他没想到,殷雪镜竟是真的答应了,“好。”
明昕还在发愣,殷雪镜却已经把被夹在他脚趾底下的袜子给抽出来了,他将明昕的脚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整理整齐手上的袜子之后,便一手捏着袜筒的一边,套在了明昕修长的脚趾之上。
明昕这天穿着的是夏季的九分裤,纤细而有力的脚腕露了出来,轻易便被少年宽大的手掌捏在了手心,抬了起来,脚掌正对着殷雪镜的胸口,仿佛欢迎他随时来踩。
看着殷雪镜工工整整地把袜子套上脚,明昕忽然记起,殷雪镜似乎有点强迫症。
那么这一切都很好理解了。
明昕心中对他有些怜悯,因为强迫症,为别人穿鞋时,居然还要额外帮人把袜子脱下再穿上,卖鞋的销售员都没他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