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了这儿就没走了。”
“要不要回去告诉王?”
“嗯……”
“王好不容易救起来的人,总不能让他死了。”
“走吧。”
小人鱼离开了。知道有人鱼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渚翻个身,手垫在后脑勺下。重新睁开眼,注视着漫天璀璨的星星。
风声安静,海浪沉寂。
这般安然静谧的生活,也就弯月才有了。
看了也不知道多久, 渚也渐渐睡了过去。
被派过来盯着白狼的人鱼无语极了。“敢在海面上就靠着一块木板睡觉,你说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多半。”
两条黑色恨恨地瞪着小船上的兽人,逮着顺手在海水里扯上来的水草, 啃了两口。
他们倒要看看, 这狼兽人能在海面上呆多久。
海浪拍打着岸边, 旭日从海面上升起。
火红的朝霞染透了海洋的尽头。接着红浪喷薄,露出圆饼干似的红日。
耳边人鱼嘀咕的声音已经消散,渚眯眼, 缓慢坐起。
水面清透, 但海水够深。让人看不清下面的景象。
渚摸了摸肚子。
要是能捞到一条鱼……
离小舟几米远的海面下,两个人鱼顶着海草, 直勾勾看着小船上的兽人。
“他醒了。”
“该回去了吧!”
“啊!他跳海了!”
噗通一声, 白狼落海。瞧见那两条黑色人鱼,渚眸光闪烁。接着往更深处的海洋潜去。
人鱼忙追过去, 看到的就是不断吐泡泡的兽人。
他们腮帮子一鼓,气得一个捞腿儿一个拎手, 忙将兽人扔回小舟上。
“咳咳……咳咳咳!”白狼咳得的不断从肚子里徒吐水,看着着实有点可怜。
两个人鱼从海面冒头, 怒瞪:“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王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你怎么能说死就死!”
渚病恹恹地掀开眼皮, 眸中没什么波光。但只一眼, 看得两个人鱼缩了缩脖子。
反应过来, 两个黑色人鱼甩尾挺胸。
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怕这个兽人!
渚声音透着凉意:“我要见你们王。”
“王是你想见就见的!”
“噗通——”
“啊啊啊啊啊!!要死!”
两个人鱼争先恐后涌下去,忙将再次跳入水中的黑狼拉上船。
人鱼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要见我们的王!王是你说见就见的!”
渚缓缓翘起嘴角, 面庞像三月化雪,有了温度。他淡淡重复:“我要见你们的王。”
“你!”
“噗通——”
“啊!!!!”人鱼烦躁甩尾, 惊奇大片浪花,“这个兽人好烦啊!”
两个人鱼吭哧吭哧地将他捞起来。
相视一眼,满是疲惫。
“我要见你们……”
“知道了,你闭嘴!”
暴躁人鱼看向同伴:“你盯着,我去告诉王。”
哧溜一声,一条人鱼消失。
渚在小舟上翻个身,沉默半晌,忽然捏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对着阳光。
落在脸上的阳光斑驳了些,渚看着透光衣服变得星星点点的光,忽然觉得好笑。
他渚何时做过这种事儿。
“你笑什么!”人鱼被他笑得瘆得慌。
渚睨他。
人鱼嗖的一下缩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他们救了他三次,居然还吓他。
无情无义,最好王也不要来。
王确实没有来。
上岸的人鱼看着白狼越来越冷的眼神,拉着一旁吓得哆嗦的人鱼立马入水。
哼,他们还不伺候了呢!
人鱼走了,岸上恢复安静。渚看着水面,嘴角地笑容的放大。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身体被海水包裹,比阳光冷。
随着身子下沉,光线逐渐暗淡。柔软包裹着的海水开始警告入侵的兽人,不断挤压身体。
肺部越来越难受,但白狼却双目坚定。甚至隐含偏执。
终于,在他双眼泛白的时候。
一股力道直接拍在他身上。
手指不经意贴合人鱼的尾巴,再回神,已经坐在了小舟上。
“你有点烦。”海面多了一个白色人鱼。
“我要履行我的承诺而已。”
“不需要。”
“我需要。”
还想强买强卖?
人鱼王气笑了。“不知好歹,不要就是不要,滚回岸上。”
渚看着人鱼额角的水珠汇聚,流过白皙的脸,最后顺着下巴滴入海水中。
他动了动手指。
声音里凉意散了个干净。若是白狼部落的兽人在这儿,绝对要大吃一惊。
能让他们祭司软和下来的兽人,目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
“你跟我回去我就回。”
“不回。”
人鱼王潜入水中。
渚正想故技重施,重新跳入水中。哗啦一声,整个上半身直接被泼了水。
“呵……”他笑出声。
他趴在小舟上,也不顾眼睫上快要落到眼睛里的海水。看着若隐若现的白色鱼尾。
声音放得有些低:“走吧,多学一点东西,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部落总是有益的。”
人鱼王:“你很烦。”
白狼蜷了蜷手指。“没有兽人说过。”
人鱼王尾巴重重往水上一拍。小舟摇摇晃晃,舟上的渚像个没事兽人一样,依旧好好坐着。
人鱼王闷不吭声,往前窜去。
他知道,他要是不去,这狼始终不会安宁。
渚眼睛里倒映着那好看的背影,手握住船桨。随着人鱼而去。优哉游哉,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陪着伴侣玩儿。
岸上人鱼宫殿。
自从决定了要教人鱼王草药,渚便在人鱼宫殿住下来了。
他将自己所有有关草药的记录拿出来,尽最大的努力教授。
人鱼王起先并不在意。
但随着白狼越讲越深入,他渐渐被草药所迷住。听得越来越仔细。
长时间的相处中,两人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渐渐成了好朋友。
而弯月的草药情况与西荒还是有一点差异。所以闲暇之余,渚便会与人鱼王结伴,去山林里找草药回来研究。
林子里都是山石树枝,对人鱼来说并不友好。
虽然人鱼王无所谓,但渚总是看到他身上的伤口,默了默,走到人鱼面前蹲下。
人鱼王:“我能走。”
渚:“我想背。”
人鱼王垂眸,盯着渚的背脊。听到了自己微乱的心跳。
人鱼王俯身趴上去。默认了两人超越朋友之后,更为亲密的关系。
时间愈久,人鱼王时常与渚同进同出。
人鱼城堡里也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但远在第一部 落的兽人们已经将船造好,也快到了离开的时候。
宫殿里。
藻匆匆回来。
人鱼王捣碎了草药,轻声问:“解决了吗?”
“解决了。”
藻的眼里透着疲惫,白狼与弯月大陆上其他的兽人愈发的不合,三天两头就要打一架。
严重的断胳膊断腿。还是白狼手下收敛的情况下。
“王,他们船造好了。”
“嗯。”
白狼不想待在弯月,作为白狼的领头人,渚就是不想走也得走。因为白狼高傲,轻易不会服从随便选出来的祭司或者族长。为了部落能发展,为了酝酿实力,报仇。
渚得走。
人鱼王也知道。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挑明关系。
没多久,去解决问题的白狼也回来了。
人鱼王抬眸,安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走?”
渚一顿,继而往前,坐在了人鱼王的腿边。他垂下头,枕在人鱼王的腿上。
“十天后。”
“嗯,知道了。”
两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弯月大陆装不下白狼。白狼也带不走人鱼王。
从一开始,两人都只在边界来往。他们心照不宣,但互相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伴侣。
人鱼王目光柔和,指尖触碰了一下渚的侧脸。一触即离。
也心生欢喜。
渚察觉他的小心翼翼,拉着人鱼王的手,轻轻地引着盖在自己的脸上。
他眯眼,蹭着柔软地掌心。
“我会回来找你的,最多五年。”
“嗯。我等着。”
遇见的时间不对,但好在他们都有等待的资本。
定下了要走的时间,人鱼城堡却热闹起来了。
新鲜的海鱼海贝,树上刚摘下来的嫩叶果实……整个宫殿的广场上,人鱼往来,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入夜,人鱼王坐在主位上。身侧,手轻轻拉着渚的衣摆。
他们并排着,肩膀靠着肩膀。
安静地吃着食物,看着下面年轻的人鱼们你来我往,谈天说地。
人鱼宫殿很热闹。
唯独他们这里,像隔绝了喧嚣。
杯子里,散发着独特味道的水倒入。
人鱼王眸光如纱,轻柔地落在身旁人身上。“尝尝。”
白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微甜,有果子的香。
“好喝吗?”
渚注视着人鱼的眼睛,失神道:“嗯。”
人鱼王轻笑。又给他倒:“那再喝一点。路上可就没有了。”
渚眉眼软和下来:“嗯。”
宴会下来,白狼醉了。
人鱼王也醉了。
他们回到了宫殿,将剩下的空间留给其他人鱼们。
朦胧的灯光下,人鱼王滑入水池中。白狼去拉,也跟着跌落。
腿变成鱼尾,轻轻缠绕渚的双腿。
蹭着,圈着,占有意味十足。
人鱼王在微醺的状态下,轻轻抱住男人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你留下来,好不好。”
软乎的,像撒娇。
白狼意识昏沉,但他知道伴侣不开心了。他下意识收拢胳膊抱紧人安慰,嘴上也遵从内心顺着他的话道:“好。”
人鱼王笑了。
笑得从未有过的灿烂。
渚恍惚间,又看到了海水中那妖精一样的兽人。他知道,是他的人鱼。
他的殿下。
呼吸轻轻地交换,唇不知何时勾缠。鱼尾缠紧了人,还嫌不够,紧紧往宽厚的怀抱里躲藏。
冰凉与灼热相贴,最不可能的两个兽人成了伴侣。
池水翻涌,人鱼被压在池壁上喘不过气。亲吻着,拥抱着,长发在水中交织。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阿……阿渚,轻……”
“殿下,我一定回来。”
夜很长,未来也很长。
晋清花园小区, 二栋十一楼。
透明玻璃上贴着正红的剪纸窗花,福字与锦鲤的模样,胖乎乎的煞是好看。
雪花飘荡, 窸窸窣窣过窗而下,绕着暖黄色的小区路灯, 朦胧又添了几分美好。
窗内,穿着白色柔软毛衣的青年手指拨弄下桌上的红梅,笑着站起。
“有好菜, 怎么能忘了好酒呢。”
拉开凳子退后一步, 青年忽然一脚踩空。他忙一手掌住凳子。
砰的一下——
白杬薄削的肩膀一颤。
出什么事儿了!
他虽然着急,但此刻动弹不得。待熬过了那股晕眩, 他轻轻舒了口气。
“起来着急了。”声音低缓, 听着人耳根子发软。
一个人待着习惯了,也总是喜欢自言自语说些话。
刚刚的动静与从自己家传出来的。白杬沿着声音匆匆找去, 从厨房、厕所看到了卧室……
“奇了怪了。”
白杬皱眉,目光在布满了狼玩偶的卧室里环顾一圈儿。他这卧室三十平米, 一眼能看个干净。
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杬摇摇头,都在怀疑自己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他拉着门把, 重新关上。
殊不知在他转身那一刹那,一根儿黑色的巴掌长的毛毛, 徐徐而下。
最后落在了他蓝色的被子上。
重新到了客厅, 白杬将朋友送的酒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是白酒, 朋友家农家乐卖得最贵的。白杬拒绝不了,只能接着。
酒度数很高,开了盖子, 酒香便徐徐弥漫整个客厅。
白杬重新坐下,捏着筷子, 习以为常地过一个人的除夕夜。
这么一忙乎,桌上的菜有些凉了。
白杬夹了一点锅包肉进嘴,眉头轻皱。
“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了。”他低喃。
一桌子的菜他准备了一天,从选购材料到处理,全部是他自己来的。
但阵仗搞得大,做好了一桌子,吃也就吃了几口。
倒是巴掌大的小酒杯里,酒添了几次。
天花板上,楼上住户家的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跳。咚咚咚的声音让房子里稍微热闹了些。
白杬笑笑,泛着醉意的眼睛透出几分水光。
想着想着,白杬红着一张脸,抱着膝盖蜷缩在凳子上。他下巴搁在腿上,眼尾挂着水珠。
眼睫也变得湿湿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凳子下,两个卡通狼头的拖鞋挨在一起,耳朵也耷拉着。
卧室里。
原本还在大荒的雪原上叼着丢失的幼崽的曜着急回去,忽然脚下塌陷。
再醒来,就到了这么个全然陌生,但又充满了熟悉气息的地儿。
这说明阿杬还在附近,他绷紧的心神微松。
刚刚听到外面动静,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藏起来。
成年黑狼的身体找不到藏的地方,他只能变做人形,往石床一样的东西下面一滚。
本以为没有毛毛遮挡,他的身上会冻掉一层皮。可手摸着暖烘烘的……木头?
曜顿时心生警惕。
还没来得找到与他一同摔下的小白狼,紧接着,一个人……兽人就进来了。
是阿杬!
他只从缝隙中看了一眼,灰色的瞳孔骤缩。
是他那个消失在嘴巴下的阿杬。
黑狼愣住了。
可是他的阿杬明明还是幼崽,为什么又变成了一个成年兽人的模样。
待到门重新关上,曜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听到外面小声的啜泣声。
曜顾不得这陌生的地方,猛地爬出床底。门是虚掩着的,曜一拉就开。
待踏出了门。
直面客厅里孤零零抱着腿缩在凳子上的人,曜的心猛地一抽。
他快步走到青年身边,蹲下。一双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他的阿杬没错。
曜看着他眼睫上的水珠,脸色发沉。伸手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青年的眼尾。看着他又小声啜泣了两下。
哐当一下,理智破碎。
曜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的阿杬在伤心。
“阿杬……”
曜双手搭在凳子上,习惯性地用嘴叼幼崽脖子。
可当唇触碰到青年头发的时候,他立马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人整个圈住,小心翼翼抱下来。
他顺势坐在地上,将青年横放在腿上。
长臂将人完全圈住,圈地盘似的,不留一丝缝隙。
灰眸时刻关注着青年。
动作看着有条不紊,实际上还颇有些无措。
“阿杬不哭。”
曜收拢胳膊,就细瘦的青年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怀抱之中。手拍着白杬的背,鼻尖轻蹭白杬的脸。
轻轻摇着,低声哄着。
白杬抽噎一声。
当身体被不同以往所有的温热包裹的时候,他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呆呆地看着将自己抱住的人。
混沌的脑子让他有些分不清情况,只记得自己喝了酒,现在难受。
还有,他没有家人。
他将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试图推了推,可软绵绵的力道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呜……”
白杬有些着急。
“阿杬。”
“不怕。我在。”曜以为他怕,将人脑袋按在自己颈窝。结实的身躯像一个小房子,竭尽为白杬提供庇护。
周身愈暖,像自己时常梦到的大狼一样。
白杬挣扎不动,意识也在暖意中浮尘。他累了,索性安静蜷缩着。
脑袋在男人的脖子上拱了拱,鼻尖除了酒香,还多了淡淡的一股青草香。
很容易让人想到春日里,一望无际的草原。
无论是的怀抱还是气味,都给白杬一种很安心的感受。
他轻哼一声,安静地趴在男人身上。像晒太阳的猫,一动不动了。
曜心神都系在白杬的身上。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奖励似的鼻尖擦过白杬的耳垂。
“阿杬乖。”
白杬脸枕着曜肩膀,莹白的软肉被挤得鼓起。像雪团儿,看着就觉得会是香甜的味道。
曜轻轻叼住白杬的脸。
磨了磨牙。
“唔……”白杬手搭在他的脸上,偏过头,将人推开。脸上露出红印。
曜看着他的脸,轻唤:“阿杬。”
白杬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脑袋一歪,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很熟悉很熟悉的称呼。像是听过无数遍,根植脑海。
他软趴趴地往前一倒。趴在曜胸口,仰头道:“嗷?叫、叫一声?”
白杬揪着曜的长发,半眯着眼睛看着人。
白皙的五指收紧,像是怕人跑了。
曜鼻尖贴着他的侧脸,抱住差点丢了的白狼。顺从道:“嗷。”
声音低低的,不似梦中的高亢。
“不对,不、不对。”白杬醉醺醺摇头。
“你……你嗷呜~叫!”
曜手指擦掉白杬脸上的泪水,稀罕地在白杬脸上蹭了蹭鼻尖。随即张嘴:“嗷——呜——”
狼嚎嘹亮,因为是哄人,所以并不急促。
但纯正的狼嚎声如在山林一般,势如破竹。从十一楼,传遍整个小区。
只一声,能瞬间将人拉入丛林。所有听到的住户头皮发麻。浑身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霎时,楼上小孩的脚步声骤停。
楼层外有人尖叫:“狼!!!”
甚至有小孩学着:“嗷呜呜呜!”
如此热闹了一番,对面的楼立马传出一声吼:“大过年的,谁家小孩,能不能消停消停!”
曜头顶噗嗤冒出两个黑色的大狼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外面兽人的讲话。
这里的兽人,说话带着一点奇怪的腔调。好在他能听懂一点点。
他吵到其他兽人了。
而离狼最近的白杬眼睛唰的一亮。双手紧紧抓住横在眼前的手臂。脑袋一歪,浑身冒着愉悦的小泡泡。
他小小声:“嗷呜?”
曜低头,鼻尖挨着他鼻尖。声音低磁:“嗷呜。”
“嗷呜嗷呜?”
曜抱着白杬揉揉:“嗷呜嗷呜。”
白杬安心了,他打了个呵欠,就这么坐在曜的腿上。闭眼睡了过去。
雪还在下,室内灯光明亮。
曜不是没注意到这些,但此刻重要的是阿杬。
他抱起人,环顾一圈,然后又回到了那个看起来比石床舒服的床上。
将人放在中间,曜也习以为常地窝在他身边。变成比成年人还魁梧的黑狼,将睡熟的人整个圈在肚皮底下。
听着耳边轻缓的呼吸声,看着紧紧揪住自己毛毛的手。
曜搭在白杬身上的爪子拢了拢。
到这时,他才有心思想他们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个白色的石头房子,房子里处处是阿杬的气息。说明阿杬很熟悉这里。
那最有可能的,这里就是阿杬的家。
可阿杬明明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为什么……
曜忽然收紧爪子,他看着怀里睡着,不自觉往自己身上蹭的白杬。
“阿杬是长大阿杬。”
是老祭司说的,养在另一个地方的阿杬。
作为最聪明的黑狼,只一瞬间,曜就想明白了其中地缘由。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地方与大荒会大不一样。
石头房子很漂亮。
夜晚的光比山洞的篝火还亮。
还有上面、下面乃至对面石头房子里的声音,说明这个“山洞”很高,可以住很多兽人。像鸟兽人的山一样。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对曜来说,除了地板、椅子这些用木头做的东西他有一点点的亲切感,其他都是未知的东西。
他陌生,有戒备,但不担心。
因为房子里处处是熟悉的阿杬的气息。
所以,结合所见,他抱着的是一直孤身一人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得很辛苦的阿杬。
还是他的阿杬。
那小狼呢……
曜鼻尖挨着白杬的脸,眸光深邃。
“小狼,阿杬。”
会不会喜欢发呆的小狼阿杬没有跟着过来。
又或者,过来了但是不在这个地方。
再或者……
曜拱了拱白杬的头。
阿杬回来了。
病好了,以后再也不是呆呆的了。
曜想了许久,头顶上的大耳朵始终高高竖起。听着房子外各种杂乱的声音。
他下巴搭在白杬的头顶,看似放松,实际一直以保护着的姿态,圈着白杬。
等明天阿杬醒了,或许就知道了。
他拧起眉头,黑胡子抖动两下。
还有族人在大荒,他需要快点回去。也要将好了的阿杬健健康康地带回去。
白杬这一觉睡得从未有过的舒服。
像藏进了恒温的绒毯了里, 全身被裹住,不仅感受不到寒冷,还像住进了四面八方都裹得严实的鸟巢, 安全感满满。
新年的第一天,白杬久久赖在床上, 没有起来。
棉被鼓起一个小包,像半弯的饺子,被浑身漆黑的狼围住。
白杬侧脸贴着狼脖子, 只露出的半张脸白里透红。鸦青色的睫羽低垂, 盖住琥珀色的眼睛。红唇翘起,梦中都透着的幸福。
被子之下, 他手上揪着狼毛, 脚下还踩着狼肚皮。霸道了曜整个怀抱。
当窗外传出嘻嘻哈哈的新年问候声,白杬才颤动着睫毛, 意识清醒了。
他下意识往毛毛里埋,又踩了下脚下那软乎的东西, 像猫猫的肚皮。
白杬噌的一下坐起。
他家没有养猫!
目光聚焦,当看到占据了他大半床的黑色东西, 白杬脸色一白,惊慌无措地连连后退。
到后背紧贴着墙上了, 他连忙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什么东西!”
白杬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飞快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当隔着指缝, 白杬对上那双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眼睛。他直接愣住。
好……帅气的狼啊!
曜看着指缝里的眼睛,任由他打量。不过察觉白杬不认识他,曜的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无措。
柔和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大黑狼下巴搁在前抓上, 冲着白杬轻唤了一句:“嗷呜~”
白杬手指一颤,震惊地看着他。
真的是狼!
而且他居然能在一双狼的眼睛里看到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可是在他的家里, 在高楼大厦之中,怎么会出现狼!
还是这么……有他两米大床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