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石眼皮微动,却依然半闭,好似随时要睡过去。
梅子规却突然开口:“你该剪头发了。”
元景石昏昏沉沉的眼睛突然睁开:“你知道我不愿意让别人碰我的头发。”
梅子规说:“我知道。”
元景石说:“那么……”
梅子规说:“我学好剪发了。”
元景石闻言一怔。
梅子规依旧轻轻用手指梳着元景石的长发:“你难道以为我会放任我的雇主一直留着这头乱发吗?”
元景石听了这话,眼中疲惫一扫而空,压上梅子规的身,笑道:“我和你,有一个今晚要死在这里。”
梅子规似笑非笑:“胡说。我们谁都不会死。”
好长的这个夜里,狂暴的温柔,卷住了二人的身。
早晨,阳台,梅子规为元景石剪头发。
阳光透过元景石的发梢,照射在梅子规的剪刀上,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梅子规静静地站在元景石的身后,轻轻地抓住一缕头发,开始娴熟地修剪起来,有模有样,似是一个熟练的发型师。
当一一缕发丝都被修剪得恰到好处,梅子规才告结束,轻轻拂去剪刀上的头发残渣。
他看着元景石的新发型,说:“剪发不是一日之功,我这只是根据您的外形和喜好速成的简单剪法,希望您会满意。”
元景石笑道:“我不可能不满意。”
梅子规说:“还是请先照镜,再作论断。”
两人转身走向室内的镜子,阳光照耀在镜面上,映照出他们的身影。
元景石在镜中看到的是一头最简单的短发。
正是梅子规所说的,特别简单易学的发型,即便是新手也能修剪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短发更能凸显出元景石得天独厚的相貌气质。
过去的长发已经被剪去,利落的短发更突出他清晰的轮廓,使他的俊美更加锋芒毕露,直击人心。
“这很适合我。”元景石转头对梅子规说,“你很厉害。”
梅子规以专业而客气的语气答:“大君过奖了,这只是我勉力而为的一次剪发。我很高兴您对发型感到满意。”
听了这话,元景石微微一哂,说:“真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肯唤我的名字。”
梅子规默默转头看向朝阳,片刻不语。
元景石却没有沉湎在对镜的自恋里,只握住梅子规的手,回阳台上坐下,看着那儿放着的烟灰缸。
烟灰缸里还躺着昨夜摁灭的半支烟。
“你看,到底是戒烟容易,戒色难。”元景石指着烟说道。
梅子规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没有回答。
元景石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福利院去吗?”
“我不知道。”梅子规回答。
元景石托着腮,看着他的脸,好似在看半支烟重新燃起,问:“那你会想听吗?”
或许,在某一秒钟,元景石猜测,梅子规会如从前那样冰冷地回答“我对雇主的私生活并无关心”。
但这一刻,或许是早晨的太阳太温暖,又或许是元景石的新造型太惊艳……
梅子规好像一块硬性海绵,原本是石板似的粗糙坚硬,却因泡了水,变得不可思议地柔软:“如果您愿意说的话。”语气很柔和,像早晨的风。
那是一个极其俗套的故事,甚至不值得梅子规一听。
梅子规早就听过无数遍那样的事情,却因为这件事发生在元景石身上,梅子规颇具耐心地坐在吹满晨风的阳台,思绪随着元景石的讲述而飘荡。
元景石说:“在我幼年的记忆里,一切都是不饱足的,因为我是一个在破旧福利院长大的儿童。”
“这很不常见。”梅子规接口道,“一般健康男童在很小的时候便会被领养走。”
元景石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深思,说道:“是的,我也曾期待有人能将我带走,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但命运似乎对我格外残酷,我总是被挑剩下,留在福利院,度过了孤独而艰难的童年。”
梅子规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元景石话语中的苦涩和无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元氏老大君有意而为之。”元景石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既不愿意让我认祖归宗,却也不肯让我认别人做亲人。”
梅子规淡淡说:“这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哦?”听了这个评价,元景石反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没见过。”梅子规淡淡道,“我只是见过很多他这类型的人罢了。”
元景石望着梅子规:“你见过很多他这类型的人?他们是怎样的人?”
梅子规将手搭在阳台的扶栏上,凝视着远方:“他们是那些权力欲望强烈,善于操控他人,将亲情和情感视为工具的人。他们渴望掌握一切,控制一切,不愿意失去对他人的掌控权,并擅长于用亲情包装自己的控制欲。”
元景石闻言一笑,道:“相当精准。”只是他这一笑中既有潇洒,也有无奈,“他把还在襁褓中的我送走,说是想让我母亲清醒过来,但谁都知道,这一句‘女儿,我是为你好’,其实更多是为了满足他身为大家长的控制欲。”
梅子规似乎已经大约能推断出前尘往事,却只是试探性地说道:“老大君作出这么决断的手段来拆散你母亲和叶轩,这么说来,叶轩在老大君眼里肯定是有很大的错处。”
“是有很大的错处。”元景石说,“叶轩是一个穷小子,少年时便在金银岛的赌场混迹,意外赢得第一桶金。他拿这份钱去攀龙附凤,先是成了几位富小姐的‘蓝颜知己’。又通过千金小姐的圈子,认得了我的母亲,也成了我母亲的‘蓝颜知己’。”
梅子规沉吟道:“他在诸多千金小姐之中选择了你的母亲做上岸的码头。”
“是的,这不难想象。”元景石吐出一口浊气,“如你所见,我的母亲是一个单纯善良又美丽温柔的女人。而且,她还是元氏大君的独女。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梅子规静静地聆听着元景石的述说,面容不变,但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他忽视了一个因素,元氏千金虽然单纯,但元氏老大君可不简单。”
“当然,但老大君察觉到叶轩的企图之后,也没有多加阻挠,他认为母亲在成长路上需要一点儿挫败教育。”元景石嘴角微微勾起,溢出一丝冷意,“直到母亲跟叶轩成功私奔到金银岛,老大君才认识到事态已经超出控制了。”
梅子规默默看着元景石,等元景石把这个故事说完。
元景石轻声说:“就这样,母亲和叶轩私奔到金银岛,而老大君却没有加以任何干预。他任由这对小情侣过潦倒的生活,并不接济,也没有提出要把母亲接走。”
梅子规缓缓说道:“老大君是想让叶轩知难而退。也想让女儿知道世道坎坷,早日认清事实。”
“很遗憾,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元景石淡声说,“叶轩不会知难而退,他知道母亲是老大君的独女,是老大君心爱的亡妻留给他的唯一,仅此一颗的掌上明珠,即便嘴上说得再冷酷,肯定是不会舍弃的。虽然如此,叶轩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他一边和母亲像夫妻一样生活,一边依然当着金银岛富家千金的蓝颜知己。”
梅子规聆听着元景石的描述,缓缓说:“你母亲可有发现他的不忠?”
“你知道她不是那么聪明清醒的人。”元景石微微看梅子规一眼,眼神中透着苦涩和无奈,“她甚至怀上了叶轩的孩子……”
梅子规沉默了。
他原想说:这何其不幸。
然而,这么说来,元景石就是这个“不幸”。
元景石继续道:“叶轩原本想等母亲瓜熟蒂落生下一个儿子后,再带这两母子回到珍珠岛拜见老丈人。他相信,一个老人再硬的心都绝对会因为刚出生的孙子而软化。”
梅子规闻言淡淡一笑:“那他是低估了老大君心肠的硬度了。”
元景石深深看了梅子规一眼,颔首:“看来你比叶轩以及我母亲都还了解老大君。”
梅子规淡淡道:“我只是了解这类人。”
元景石看着梅子规,似在描摹他眼神里的冷意。
梅子规却说:“你刚刚说,叶轩‘原本’想等令堂分娩之后才回珍珠岛……你的意思是,他的计划产生了变化?”
“是的,原本他打算等孩子降生再回去。”元景石点点头,“但他从报道中看到,老大君任命侄子为集团CEO,公开声明称女儿专心艺术道路,不会从商,决定培养侄子为接班人。看到这样的消息,叶轩慌了,便忙把怀孕的妻子带回老丈人家。”
梅子规深深地看了一眼元景石,静静等待着元景石的继续。
元景石缓缓说:“回到珍珠岛之后,老大君对二人的态度不冷不热,但依旧为女儿在最好的医院安排了高级病房,等待分娩。在她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后,医生却遗憾地告诉她,孩子夭折了。”
梅子规闻言,心内一动:“然而,事实是她的孩子被送走了,送到了远在碧玺山的福利院。”
“是的,那个孩子就是我。”元景石苦笑道,“老大君这是釜底抽薪,让侄子担任CEO,又让女儿‘痛失爱子’。叶轩自感失去一切依仗,便离开珍珠岛,回到金银岛继续他靠女人发家的事业。如今看来,倒是相当成功。”
梅子规心下一沉,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在老大君快死的时候。”元景石缓缓道,“老大君没有叶轩一开始猜测的心软,却也没有叶轩后来以为的无情。老大君把我送走之后,还一直暗中观察我。”说着,元景石顿了顿,“我从小到大得到的助学金,都是从他手里来的。待我大学毕业,便被老师‘介绍’到元氏工作。我进入元氏成为管培生,每个重要部门都轮了一遍岗,最后来到了老大君身边担任要职……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感受到公司有意培养我,但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梅子规微微颔首:“我相信,所有人都不知道。”
“是的。”元景石沉声道,“直到老大君被确诊绝症,才在病房中跟我说出实情。”
梅子规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没有拿皮带抽他吧?”
元景石大叹一口气,说:“还真没有!我这人就是心软啊!”语气里颇为遗憾。
元景石目光飘远,仿佛要随着晨风回到那个改变他命运的病房里——
那一日,一直不可一世的老大君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目光疲惫地注视着站在床前的元景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懊悔和无奈:“我知道我对你和你母亲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我以为我在保护你们,但我却忽略了你们的幸福和自由。现在,我已经意识到我的错误,我后悔不已。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对不起……我让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和困扰……”
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元景石还是难以置信,待他把过去种种与老大君放在他面前的证明联系在一起之后,过去的记忆和片段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现,渐渐连接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一切终于都说通了,过去种种的疑问和困惑终于有了答案。
元景石感受到一股释然和明晰,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草泥大爷。”
老大君观察了元景石这么多年,早就明白元景石是什么脾性。但元景石来到老大君身边当助理的时候,态度还是比较好的,让老大君有些忘了元景石的脾气有多么臭。
现在元景石突然展示自己的低素质,老大君一下也是愣住了。
但他到底是见惯风浪的老人家,而被孙子骂了都能笑着忍耐,也是人上人。
老大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从小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却因为一些错误的观念和利益考虑,让你在福利院长大,错失了与家庭的联系。我也对不起你的母亲,她是我深爱的女儿,我本应给予她幸福和安宁的生活,而不是让她背负着无尽的忧伤和痛苦……”
老大君的话语听起来充满了愧疚和悔恨,似深深地希望能够得到元景石的谅解和原谅。
元景石提到“母亲”这个词语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软化了半点。
老大君见他软化,又乘胜追击:“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关注……”
“哦,所以我在福利院遭遇冷暴力,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因为是孤儿被欺负,你也知道啊!还有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被领导欺负,你也都关注了……慢着,这不会是你这个老东西安排的,要苦其心志锻炼我吧!”元景石瞪大眼睛问道。
老大君差点噎死在病床上,但还是抚了抚胸口,说:“我一直也欣喜于你的聪明。事实上,你从小到大每一笔的助学金,都是我亲自划账的。你每一张成绩单,我都一一过目。就连你今日元氏之后的每一个岗位,都是我安排的……”
元景石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我有一张成绩单让你不满意,有一个岗位的表现不达预期,你就会停止对我的培养,是吗?”
“咳咳咳……”老大君在病床上咳嗽十秒,喝了一杯水,才慢慢说,“我现在已经明白,家庭的幸福和亲情比任何财富都重要。我真诚地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能够接受我的道歉,我愿意尽一切努力来弥补过去的错误,给予你和你的母亲一个幸福的未来。”
元景石冷笑一声,说:“你的诚意就是在病床上流两滴眼泪,让我为你送终?对不起,我不接受。”
元景石看起来倒是铁石心肠,对老大君的眼泪攻势是完全不为所动。
看出了元景石的态度,老大君也不装孙子了,一下把那可怜老人的模样收起。
他只睥睨笑道:“你当我缺人送终吗?”
这时候,老大君那张被疾病摧残得满是风霜的脸竟然也透出几分残存的气势。
元景石闻言一怔,却说:“那你想要什么?”
老大君道:“你回去陪你母亲过一阵子,你就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元景石怨恨老大君,却很难怨恨母亲。
他虽然看着颇为顽固,但听了“母亲”两个字,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说动了。
于是,元景石在老大君的安排下与元淑君相认了。
元淑君知道真相后,自然也震惊愤怒痛心等等无以复加。但她倒是比元景石容易哄,老大君在病床上流着泪道歉,元淑君很快就选择原谅可怜的老父亲了。
元淑君与元景石相认后便过上了颇为和睦的生活。
作为一个母亲,元淑君可谓十分完美,她让元景石得到了一直渴望的亲情温暖。
但同时,元景石也明白了老大君想要的是什么。
要让元淑君继任大君之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果给让老大君的侄子继承大君之位,元淑君的好日子恐怕要画上句号。
老大君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护元淑君的新任大君。
而现在,元景石也想保护元淑君。
就这样,元景石认祖归宗,在斗争中击败了老大君的侄子,完成了最后的试炼,登顶称为大君。
而元淑君便能继续停留在豪华的庄园里,心无旁骛地当她的艺术家、慈善家以及珍珠岛第一贵妇。
听完了元景石的讲述,梅子规心内感慨万千。但他看起来还是颇为平静,只问道:“既然老大君跟你说过叶轩和令堂的事情,你怎么却不认得叶轩?”
元景石默默叹了口气,才说:“老大君和我提起叶轩的时候,模糊了一些信息,并没有讲他的真名,只是说他是一个外乡的软饭王——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他姓王呢!”
梅子规倒没好意思地说:“那你也不查查这个人?”
“有什么好查的?”元景石淡淡说,“就当他死了。”
梅子规顿了顿,又问:“那你母亲怎么说?”
“母亲从不提起这个人。”元景石漠然说。
梅子规长长一叹:“她是可怜人。”
“我也是。”元景石望着梅子规,似故意挤了挤眼睛,看能不能挤出两滴眼泪。
梅子规苦笑一声:“你跟我讲这个故事,是故意博取我的同情么?”
元景石朝他眨了眨眼:“你只告诉我,我博取成功了么?”
梅子规注视着元景石的眼神,仿佛在默默地品味着元景石所说的每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梅子规转身走回房间,从衣帽间拿出一条皮带。
“穿个皮带吧。”梅子规淡淡说,“我有预感,今天你能用上。”
元景石看到这条皮带,颇为讶异:“我以为你一直都推崇简洁风?”
这皮带确实很不符合梅子规向来给元景石定制的简洁精准搭配思路。
这条皮带和简洁毫无关系,它采用黑色的高质量皮革作为基底,上面点缀着一排闪耀的碎钻。
而在皮带的扣环处,则镶嵌着一颗特大的钻石,使整条皮带过分华丽而璀璨。沿着皮带的边缘,小巧的金钩以均匀的间隔镶嵌,每个金钩子都精心雕刻,工艺精致。
金钩与钻石的相互交错,形成了一种别致而华丽的对比,使整条皮带过分璀璨,夺目得过了头。
这皮带的高调华丽程度,无异于是把一套海景房系在裤腰上还开镁光灯刺啦刺啦宣传。
元景石闻言仔细端详这条皮带,便注意到皮带上每颗钻石都经过精细的切割和抛光,使其边缘变得锋利而清晰,目的应该是为了增加钻石的闪亮度和立体感。
而那些金钩的尖端也是尖尖的,应该也是为了锋利而精细地刻画出各种华丽的形状,使整条皮带更加具有张力和动感。
当然,现在梅子规倒是发掘出一个更功能性的意义——梅子规说:“这是我找到的打人最疼的皮带。”
元景石不觉点头:这,就是专业!
金银岛海边有一座久负盛名的餐厅,紧靠沙滩,拥有无敌的海景视野。
大片的玻璃窗将海景尽收眼底,清澈的海水、绵延的沙滩和远处的海天相接,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宽敞的用餐区域,温暖而柔和的光线大概让人能原谅菜单上那夸张的价格。
让人惊讶的是,今天这个昂贵的海景餐厅却异常空荡,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原来是被叶轩包下了。
在这宽敞的餐厅内,只有叶轩一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圆桌旁,尽情欣赏大海的壮丽景色,整个餐厅的服务和资源都为他独享。
而这时候,梅子规和元景石却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到来,叶轩很高兴地站起来,面带微笑迎接他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快坐,快坐。”叶轩殷勤地邀请他们坐在自己的对面。
元景石和梅子规对视一眼,径自坐下。
元景石颇为不客气地说:“我今天来,是因为你说会把母亲的所有画作归还。”
叶轩微微一笑,温和看着元景石:“孩子,我答应过你的,淑君的所有画作我会归还。你放心,我会信守承诺。”
元景石没有委婉的习惯,单刀直入问:“那你打算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期限之内归还?”
元景石的语气并无怨愤,也无其他感情,只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仿佛在和普通的生意伙伴讨论交易细则。
叶轩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画作归还给你。我会亲自处理,确保它们安全无损地回到元氏庄园。至于时间……我会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个任务。”
元景石微微点头:“行,那这顿饭不用吃了。”
说着,元景石看向梅子规,仿佛在说,这皮带也可以不用了。
叶轩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摆在餐桌上的精美菜肴,然后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本地的特色菜……”
“不,不用,我不会和你一桌吃饭的,这对我的消化系统不好。”元景石慢声说,“你要把那么多珍贵的画作运送到珍珠岛,应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具体交接的事情我会让我的助理联系你。”
说着,元景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和梅子规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候,叶轩却说:“今天我还邀请了别的客人,或许你会感兴趣。”
元景石和梅子规顿住脚步,似有疑惑之色。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了两位贵客,正是翡翠岛李大亨夫妇。
元景石和梅子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李大亨夫妇。
元景石想到翡翠岛的项目,心下微沉,回头看了梅子规一眼,梅子规也变得有些严肃。
李大亨和妻子根本不知道这儿发生了狗血八点档的伦理故事,确实是高高兴兴来吃饭的。他们笑盈盈地打招呼。元景石和梅子规也只好搬出营业笑容,与他们寒暄几句,重新坐回座位上。
元景石面露疑惑,对李大亨夫妇说道:“太巧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亨微笑着回答:“我们受到了叶轩先生的邀请,来这里度假。当然,也想顺便看看美丽的海景和度假屋的设置,毕竟我们也想在翡翠岛开发这样的项目嘛,也参考参考。”
说着,李大亨又拍了拍叶轩的肩膀,说:“而且,叶先生说对翡翠岛的开发项目也很感兴趣。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想,有了他的帮助,这个项目应该会更加出色。”
“您的意思是,叶轩要加入翡翠岛项目?”元景石微微皱起眉头。
李大亨笑着说:“这应该会如虎添翼吧!你认为呢?”
元景石沉默片刻后,表情渐渐平静,淡淡地说道:“我很意外于叶先生的兴趣和支持,但翡翠岛开发项目原本是我喝李氏的合作计划。我们已经在项目上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资源……”
这话几乎是明说他不欢迎叶轩。
听到这话,李大亨夫妇颇为意外。
叶轩却保持着微笑,试图缓和气氛:“元大君,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大的一个开发项目确实需要投入大量的心血和资源,而你已经付出了很多。我并不是要取代你的角色,而是希望能够加入你们的团队,共同努力,使翡翠岛的开发更加成功。”
李大亨也反应过来了,便补充道:“是的,元大君,叶轩先生的加入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们三方共同携手,可以提升项目的品质和价值。他有丰富的经验和见解,对项目的成功有很大的贡献潜力。”
元景石心里明白,叶轩特意邀请李大亨来金银岛,提出要加入项目,很大程度上是冲着自己来的。叶轩明知道翡翠岛项目是元景石成为大君之后第一个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对他立威至关重要,所以叶轩才要掺和进来。
有念及此,元景石的眼神变得冷酷而锐利,脸色阴沉,释放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叶轩微微一愣,心中也感到了元景石愤怒的情绪,但这愤怒却让叶轩觉得很有意思。他仿佛在看一个小孩子为了被大人拿走的玩具而无能狂怒一样,而他,就是这个手握玩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