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给时空监管局工作态度打了差评,沈大少爷脸上还是淡淡笑着。
“那么,这位秦先生是无期徒刑是吗?”他指尖在周寄疆领口荡了一圈,道,“只是,这怎么算?”
“无期徒刑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意伤人,自然更是罪加一等。”时空监管局那些人西装革履,毕恭毕敬,“您看,流放到末日或者地狱那些个废弃小世界,再无期徒刑,如何?”
沈大少爷想了想,道:“到时候我与你们时空监管局负责人,当面谈。”
时空监管局那些人连忙点头哈腰离开了,只剩下周寄疆与沈清时二人。
秦川眼睛已经有所好转,算是半瞎,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狼狈,时空监管局那些人欺软怕硬,转头就推搡着他往前走,若是走得踉跄,必然会烦躁给他添上一脚一拳。
秦川怒目而视,那些人不怒反笑:“你以为你还是什么旧主神或者心理医生?还装什么清高?”
日后无期徒刑,生存环境与艰苦程度,似乎尽在不言中。
在最爱的人眼前如此屈辱,秦川内心煎熬,更为痛苦是他被带上囚车时临走前回头望了周寄疆最后一眼。
他想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算计你,我只是,真的想用我的死亡换来你释然。”
只要周寄疆放下心结能够高兴就好了,他的命完全一文不值。
他回头殷切望去。
却只见黑发男人后背瘦削,背对着他站着。
另一个俊美苍白男人摸了摸他脑袋,又拧眉问他:“疼不疼?”
周寄疆恍惚抬眸,摸了摸脖子。
他不是会喊疼那种人,如果没人看见没人问,他一个人忍忍就好了。
偏偏沈清时问了。
他下意识想说没事。只是他抬眸望见沈清时眼里,还是忍不住说:“疼。”
疼死了,为什么每一次都那么疼?!
沈清时一怔,神情更温柔,他俯身,小心翼翼亲了亲他脖颈新鲜勒痕。
周寄疆听见他郑重其事保证,说:“没关系,以后都不会疼了。”
以后都不会疼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他还会做医生,做喜欢的医学研究,身边有人会护着他,在脆弱时刻心疼问他:“疼不疼?”
久违平静就像是梦一样。
周寄疆那些迷惘与阴暗都好像在海风中吹散了,他下意识不敢置信转头望向那个噩梦。
只见秦川脸色煞白,有鲜血从眉骨处源源不断流出来。
他说:“对不……”
那句周寄疆最不喜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因为时空监管局的人实在不耐烦,直接拖着手铐将其生拉硬拽上车,磕碰间受伤眼睛撞到尖锐车门。
刹那,鲜红血液糊满了眼球。
秦川彻底废了。
他瞎了。
在无期徒刑与恶劣环境下,他将永远堕于黑暗,永无翻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
接下来写番外
大抵是监·禁第十七年冬。
监狱长把人请到办公室, 摸着啤酒肚,抽着烟说:“沈氏有人故意搞你,给了上头压力, 让你选择两条路。”
秦川戴着手铐站在他面前,目光空洞, 可见其名副其实是个“睁眼瞎”。
监狱长便得以肆意用眼神打量他。
这位秦先生已四十多岁了, 不年轻却也不算老, 身姿仍然挺拔, 只是似有所觉偏过头来,露出疤痕交错的一张脸,鬓边竟然全霜白了。
监狱长对他印象很深, 不同于时空监管局抓进来那些个法盲,这秦先生高学历高智商, 还做过心理医生精通心理学知识, 可惜听说是个疯批情种,走错路偏偏要去主神公司搞什么“改造变态项目”以来改造他心上人。
奈何心上人可不是一般人, 够狠,够果决。
这不?秦先生不光瞎了,还把自己一辈子搭进来了。
“哪两条路?”秦川问。
他说话嗓音仍旧如年轻时悦耳低沉,甚至经过岁月沉淀后, 多了美酒醇香之意。
这把嗓子,不知能骗多少小年轻前仆后继。
只是这位秦先生素来不愿意在监狱里同其他囚犯多言, 似乎说过最多一次还是与那些人起了矛盾。
什么矛盾来着?好像是那些囚犯骂了一盒药难吃恶心。
那盒药,是当今沈氏投资,周医生所在研究所弄出来的某种疾病新药。周先生如今在全世界医学界那可是响当当人物, 为华国争光, 夺了不少国际大奖。沈氏掌门人也借此赚回来不少金钱与名声。
反正周医生和沈氏掌门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精英, 跟监狱里那些社会边缘人、监狱可怜虫一辈子也搭不上边儿。
偏偏秦先生为了三言两语与人大打出手,瞎子哪能打架呢?他那张俊脸不光先前瞎眼留下来疤痕,左脸又多了几厘米非常长的一道刀疤,说来,那刀也不知道是谁塞给那些囚犯……
但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天生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沈氏给监狱资助了不少钱。
秦先生倒也是个狠人,毁容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却是问:“今天有人来探监吗?”
他每日都要说这句话,狱警烦透了出声讽刺:“天天问天天问,也没有人来看你。你又没有亲人朋友日日惦念着你,估计你死了外面人都不会记得你——所以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岁月沉淀,秦先生锋利棱角磨去很多,他只是沉默,然后摇摇头。
“恨也是一样的。”他说,“有人恨我就会记住我,兴许就来看我了呢。”
真是奇怪的理论。狱警毫不留情又冷嘲热讽了他一顿。
“监狱长?”
监狱长猛然回过神,他看了秦先生一眼,对方仍旧脊背挺直,如松如竹。
他莫名想到一件事情。
好像秦先生毁容后就再也没问狱警到底有没有人来探监找他了。甚至于狱警会很多次得了兴致捉弄他:“今日有人来探监了,你猜,是找谁?哈哈,就是找你啊!”
秦先生立刻会露出迷惘又僵硬神情,下意识侧过脸,藏起丑陋交错刀疤左脸。
每一次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
监狱长差点又出神了,连忙将神智扯回,咳了咳道:“这两条路是这样……”
一呢,秦先生继续蹲监狱,期间还要忍受隔三差五被流放到末日地狱这类废弃小世界里受苦。对了,无期徒刑可跟传统意义上无期徒刑不一样,他们这种人□□死了也一样有灵魂,灵魂会继续受到控制□□。
二呢就要更狠了,是在第一条路基础上再叠加一个惩罚。
怎么听,都不会有人选二。
秦先生似乎起了好奇心:“叠加上那个惩罚,是什么惩罚?”
“额,是这样,”监狱长心想这也太新奇了,“是体验别人悲惨人生。”
“体验谁的人生?”秦先生心里那摊死水逐渐泛起涟漪,他太敏锐了。
监狱长努力回忆上级领导郑重其事那些嘱咐:“嗯,是一位不肯透露名字……姓周的人,他曾是主神公司深情炮灰部门的一名员工,这次特意找了关系让我跟你说这些。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上级对此口风很紧,让我也不要乱说话。”
他这么说完,有点累了,想早点结束任务:“所以你肯定选择第一条路……”也不知道上级领导让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真有傻子会上赶着受更多苦吗?
“我选第二条路!”没想到秦先生斩钉截铁说。
监狱长讶异抬眼望他,只见秦先生挺拔身躯略微颤抖着,身侧双拳攥得死紧,像是在遏制汹涌激烈情感,难以自控。
若是他不是瞎子,眼睛应当通红了。可惜他睁着眼,黑漆漆眼眶好似两个窟窿,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喉头滑动,将细碎呜咽声尽数吞下,重复了一遍:“我选第二条路。”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真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非事情真相,你了解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后来秦川总是想到《杀死一只知更鸟》中这段话,这段话周寄疆曾在某个时刻念给他听过。
他开始进入无数个小世界重复周寄疆枯燥而无趣的深情炮灰任务,某种程度他扮演周寄疆,成为了周寄疆。
一开始他总是很高兴,这不是因为他重获光明,而是他可以随时携带一面镜子,闲暇时就掏出来看啊看自己,怎么也看不够。
当然这些事他总是避着人,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就会有人说闲话了:“这人简直是疯子啊,竟然自恋到这种程度。”
不是的,他想,他只是喜欢触摸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周寄疆的面容。
这是他枯燥无趣、痛苦煎熬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到最后他却不愿意看了,他开始害怕,开始愧对他,开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他第一次扮演周寄疆,也是周寄疆第一次做深情炮灰任务,第一次进入小世界——那是个修仙师徒团宠文小世界。
秦川一开始总是为自己开脱,认为周寂疆为了深情炮灰任务也对他携带三四分利用,那么他也就虐周寂疆毫不留情。
然而,事情不如他所料。
为了更好体验周寂疆人生,他翻了周周过往人生资料,那些事情真相也逐渐变得清晰。
在周寂疆第一次做深情炮灰任务的时候,影像资料留下了。
【宿主!】
那是一个视频,高大清瘦男人迷茫站在等候室里,听见喊声,偏过头来,露出了其苍白清俊面目。
只是一眼,秦川说不出是心跳如擂鼓还是心如刀绞,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竟然怕视频里的周寂疆看见他。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视频里周周看不见他,于是,又眷恋回过头去。
只见视频里,周寂疆即将开始做第一个任务。
888系统问他:“直接开始任务吗?”
周寄疆抿唇,犹豫,说:“还是把我记忆抹除吧。”
秦川看着视频,怔住,良久没回过神,他没想到,没想到……
“主神公司里没几个任务者会抹除记忆,那太沉浸式了,你可能会受到很大情绪波动,心理也会出现问题。”视频里888系统惊讶过后,劝周寂疆别这么做。
周寄疆抿唇,笑了笑说:“可是不抹除记忆,那样很不真诚啊,目的性太强了,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所谓深情不改也完全变成虚伪利用了。既然要当深情炮灰,那就彻底一点好了。”
他给了自己沉浸式完成任务的机会。
原来,从始至终不真诚只有秦川一个人而已。他辜负了周寂疆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撕破脸,再不复相见。
秦川眼睛很疼,他又要流出血泪来。
而视频还在继续。
周寄疆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有着另类坚持,888系统也不能多说,便由着他去了。
结果抹去记忆,第一次做深情炮灰就惨痛失败,周寄疆死亡时灵魂都险些魂飞魄散。
说来也是悲惨,这狗血团宠师徒恋,作者写出来剧情简直是依托答辩。
师父是剑道第一人,风光霁月,清冷淡漠。
小徒弟是美貌软糯桃花妖,还是妖界太子,妥妥团宠。
师徒恋由性格反差萌发而出,两人迥异又相配。
奈何绝美爱情夹了个大徒弟,大徒弟因他们而死。
这绝美爱情踩在他人骸骨之上,就显得尤为虚伪、恶劣可笑。
第134章 番外(2)
大徒弟就是周寂疆这个深情炮灰, 他身世没有小徒弟好,生于红楼也就是花柳之地,母亲意外有了他后便被鸨母冷落赶出了红楼, 找了处破庙生存。
说来周寂疆幼时饥一餐饱一餐乞儿无疑,容貌却已然生得极好了, 眉眼清俊, 两丸黑水银镶在眼眶里, 圆润漂亮。
许是营养不良, 他脸色苍白孱弱,偶尔有贵人路过便会怜惜似的递给他几个包子。
周寂疆太饿了,哪怕每次接过热腾腾肉包子都要被母亲打, 也忍不住要去接。
母亲总是用防备眼神注视着那些贵人,随即, 在某一天, 她拿脏土糊在周寂疆粉雕玉琢小脸上。
“你擦干净,我就打死你。。”
小孩子不长记性, 周寂疆被打好几次,鼻青脸肿,有一次还差点被打死。每次打完,母亲都会抱着他痛哭道歉。
那时候, 母亲没有平常那样冷淡,打骂他或者恨他毁了她, 她怀抱很温暖,比茅草堆温暖多了。
再后来周寂疆每天习惯脸上脏兮兮了,他甚至害怕脸上有一天变得干净……那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秦川体验周寂疆的人生也就扮演他, 扮演了深情炮灰, 他其实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按他性子,点把火将破庙茅草点燃了,也不会觉得有多愧疚。
偏偏他总是想,周寂疆当时抹去记忆那就完全是一个新生儿心态,他才几岁,幼猫那样小,懵懂又无知,只会屁颠屁颠跟着母亲跑。
每次被打,他会不会也很害怕,会不会也会羡慕别人家的母亲牵着自家宝贝儿子逛灯会、为自家孩子求神拜佛……
秦川在折磨他自己,他严丝合缝扮演周寂疆,受了那些苦那些罪,每次被打,他都会想,周寂疆当时肯定比他更疼。
后来周寂疆八岁那年,世道不好,闹了饥荒,母亲死了。
那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腿被打断了,母亲把他扔在乞丐堆里自生自灭,他自己在青石板上慢慢爬回庙里,没有人管他,十里路他自己一点点爬,爬得手脚磨出血,爬得满头大汗,爬得浑身酸软。
爬回家后他拉着哭腔,照例喊“娘”。
一抬眼却发现破庙被烧了,母亲瘦骨嶙峋站在火光之中朝他挥手,身躯在火焰下扭曲蜷缩,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秦川好像真的有点理解周寂疆为什么不喜欢别人说“对不起”了,每一句对不起都代表着一把刀,狠狠扎进心窝。
那时候周寂疆也似乎心脏被戳烂了,喘不过气了,他瘦成皮包骨头又爬了十里地,竟然还有气力用磨烂手脚撑着地,摇摇晃晃站直身子想要冲进火里。
然而,身后有力量捉住了他。
周寂疆愕然回头望去,只见一白衣仙人,清风朗月,立于月下,朝他俯首。
这就是他未来师父,剑宗第一人,仙尊玄度。
周寂疆从小到大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他也无暇顾及,使劲挣扎,手腕却未挣脱半分。
“我要救我娘……”他都快哭出声来。
玄度顿了片刻,抬手为他细细擦去眼角泪珠,随即抽出剑来,一劈,破庙火光灭了大半。
废墟中,周寂疆跪倒在他母亲尸骨边哭得泣不成声。
他以后……没有娘亲了。
他哭着哭着,眼里迷惘,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何去何从。
“无妨。”身侧清风朗月仙人道,“你跟我走,我已选中了你作为我徒弟。”
周寂疆愣愣转头,他看见男人白净肤色与一尘不染白袍。如云中仙人物,与他这种脏兮兮乞儿一点儿也不一样。
然而这云中仙就在他眼前,朝他伸出手。
珠玉在侧,他以往不觉得,如今却觉得自己丑陋。
明明以前那些街头乞丐与他争食,骂他“丑八怪”也未让他有这等自卑。
他犹豫着,没有伸手。仙人抿唇,收回手,就当周寂疆以为他收回先前念头了,他蓦然上前一步,直接攥住了周寂疆脏兮兮小手。
周寂疆一惊。
那牵着他的手,五指冰凉,又如良玉,摸着细腻光滑。
莹白细指与泥土里挖出来的萝卜手,对比鲜明。
玄度凝视他片刻,道:“未来你也会同我一样。”
“因为你是我的徒弟。”
“……”
后来周寂疆总是忘不掉这句话。
年少时不可遇见太惊艳的人,玄度仙尊风姿绰约,周寂疆再也没见过他那样的人,也再难对其他人心生悸动。
他拜入玄度仙尊门下,入了高手如云的剑宗,一开始不适应,受同门嘲笑,笑他“泥娃儿太丑”,他始终不擦脸上脏泥,不露出真容。
娘亲不让他擦,他习惯了不擦,反而有安全感。这点,唯有玄度仙尊这位师父不强迫他。
可能也是懒得管罢。
反正,周寂疆便更喜欢他,总是缠着这位师父。
君子庄重而谨慎,师父教导他很严厉,动辄棍棒伺候,周寂疆还是少年郎,并不畏惧,反而更嬉皮笑脸。
他甚至会因嬉皮笑脸时,玄度师父露出无奈包容神情而感到窃喜。
大抵是玄度不喜与人交流,只有他一个徒弟。所以,玄度跟他格外亲呢些,只会在他面前表露清冷之外神情,也不会对别人露出那种表情。
另外,师父洁癖,不喜人靠近,连剑宗掌门都入不了他洞府。周寂疆入不了他洞府,那便一夜都睡在他洞府前玉阶上,更深露重,他受风寒无数次,却仍然很欢喜。
师父没赶走他。他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周寂疆这一习惯便直接保持了七年,他在玄度仙尊洞府前硬生生睡了无数个春秋,从一个瘦骨嶙峋小豆芽菜变成鲜衣怒马少年郎,他也愈发喜欢这位师父。
直到,师父去妖界一趟带回来了真正的主角,一只桃花妖,妖界太子萧微雨。
听说他们是在兽潮里相知相识,师父身受重伤,为桃花妖所救。为报恩,玄度仙尊收他为徒,将他带回剑宗,悉心教导。
周寂疆从此多了一位小师弟。
那时候周寂疆在后山关禁闭,他太莽撞,不顾十八岁不能下山的门规,强行要下山救他师父。掌刑殿将他关起来了。
他在后山硬生生捱了半个月,全靠那些同门师兄弟送吃喝,才没饿瘦。
周寂疆喜欢那些师兄弟,他也经常帮他们干活做事,那些师兄弟也感恩,一开始听闻玄度仙尊回来都没过问他这位大徒弟反而悉心教导那位小徒弟,都替他打抱不平……
“不愧是妖界之人,玄度仙尊那么厌恶妖的人,竟然也被蛊惑!”
后来就变成了——
“萧微雨今天来找我们学剑,他长得真好看,没想到天资也那么卓越,我们只是演示一遍,他立刻就能复刻下来,一分不差!”
“不过我们不会叛变,他老是缠着玄度仙尊撒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微雨今天给我们送了他亲手做的糕点,没想到妖界太子还会做饭呢,做得还很好吃,吃了还想吃,其实他态度对每个人都很好,也不是对玄度仙尊一个人……”
“我觉得微雨挺好的,周师兄,你可以跟他接触一下,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
“微雨真的像桃花妖,软软糯糯,我们都喜欢微雨!”
后来那些师兄弟逐渐不来看周寂疆了。
原先周寂疆是宗门最受人喜欢的剑修,后来,这个身份被人取代了。
也不过半个月而已,就抵了他七年。
周寂疆被放出后山后,孤零零走在路上,他发现路上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说来那萧微雨可真是貌美,与玄度仙尊站在一处,可真是养眼。不像那泥娃儿,老是缠着玄度师尊,也不看看他们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些指着他的修士,周寂疆也见过,他也曾与之交好。
可如今,他们暗地里嘲笑他自不量力,竟敢缠着玄度仙尊。
周寂疆愣愣听着,他踉跄着往前走。
他蓦然停住,发现一人身着红色华服,有着俊美春风面,笑着被人簇拥着朝他而来。
中间那位就是萧微雨了。
周寂疆望着那些师兄弟,发现那些师兄弟面对萧微雨时笑得那样灿烂,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的锋芒毕露。
剑宗是天下第一大宗,弟子个个都是天底下最厉害最上乘的修士,挑出一个来就是飞升上界苗子,前途无量。
而这些青年才俊丢弃骄傲,都在朝一个人孔雀开屏。
周寂疆一个人愣愣站在鹅卵石地面旁边,望着他们簇拥着过来。
那些师兄弟朝他象征性挥手:“微雨让我们来接你,害,都是同门师兄弟,说什么接不接呢?周周你也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周寂疆喉头滚动,还是没说出什么。如果是以前,师兄弟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接他出来,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
师兄弟态度变化之大,周寂疆逐渐沉默寡言,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凝滞,萧微雨笑着上前与周寂疆道。
“师兄,师父说让你自己回来就好了,可是我总觉得还是来接你比较好,说来我在宗门半月有余,还未见过你呢!”
萧微雨热情,好似周寂疆是他亲生兄长。
周寂疆起先难以克制嫉恨,后来见了萧微雨便不奇怪他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了。
剑宗修士内敛,羞于说爱,而妖界之人并不含蓄,他们热情大方又活泼自信,何况萧微雨软软糯糯像是桃花枝新芽,美貌又叫人怜爱。
周寂疆逐渐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师弟,需要保护的对象。
他带着小师弟修道练剑。同门师兄弟又都是少年郎,他们也会带小师弟一起斗鸡走马,游山玩水,会酒观花更是不在话下。
然而,不过是少年郎放意畅怀,在湖心亭痛饮一夜,就出了乱子了。
周寂疆在三更半夜酒醒,一夜未归,也没与玄度仙尊说过一声,他以为这没什么。
他以前也这么干过,只不过这次多了个萧微雨小师弟罢了。
所以他悠悠转醒,发现湖心亭里躺满了醉倒地上的师兄弟们,并未惊慌。
他甚至还在湖心亭眯着眼吹了会儿寒风,直至萧微雨嘟囔着什么打起了小呼噜,他摸了摸小师弟脑袋,将其背了起来。
他在黑夜里一步步背着小师弟,慢吞吞往前走。
直至,走到玄度仙尊洞府前,他讶异半夜师父竟然还站着,于是艰难抽出一只手,兴高采烈打了个招呼。
却不想,玄度冷眼望他,就好像周寂疆罪大恶极。周寂疆从来都没见过玄度用那种眼神看他,哪怕他捉山鸡将山薅没了引来掌刑殿捉拿,也没有。
他听见他最敬爱的师父,皱眉厌恶说:“萧微雨不是会喝酒的人……你为什么带坏他?”
背上小师弟勾着周寂疆脖颈,手指抓着酒壶,忽而松了,摔在地上,砰一声,四分五裂。
有一块瓷片离周寂疆近,溅起时摔在周寂疆挽起裤腿下脚腕,顿时,血流如注。
小师弟原来早就酒醒了,他现在也是清醒的。
周寂疆心下轰然,只觉得被人不留情面硬生生在脸上狠狠刮了一巴掌,说不清羞耻与尊严作祟,他第一次忤逆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就带坏微雨了?”
玄度一时哑然,望着他,微微蹙眉,吐出三个字:“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