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炮灰决定摆烂—— by逢花便折

作者:逢花便折  录入:08-29

玄度像往常一样,用“你又在闹了”这眼神对待周寂疆。他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对萧微雨愈发上心,方才担心则乱,言行举止伤到大徒弟了。
周寂疆以前或许会窃喜师父无奈包容语气,而如今,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哪里闹了?”他喉头酸涩,少年郎禁不起长辈偏爱,亦或者受不了心爱之人看轻他,他道,“是你误解我!”
他难得语气锋利也是希望玄度辩解,然而玄度没有。
玄度脸色渐渐淡了。
“够了,周周,没有徒弟跟师父叫板的道理。”
周寂疆闻言,怔怔,玄度如此这番,让他变成没心肝没良心的纨绔似的,只顾着小孩子脾气,忤逆师长。
而他最在意,其实不过是玄度竟然没有反驳他。
玄度真觉得他在带坏他心爱小徒弟萧微雨。
他震惊,久久回不过神。
他竟然,从来也不知他在师父心里是这等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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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在体验周寂疆的人生。
他一路背着小师弟回洞府, 全身酸软,遇见师父,兴高采烈想要抽出一只手来挥手, 却被好一番训斥。
他盯着玄度,死死盯着那个“他自己”。或许世界上真的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只有穿着别人鞋子, 走过他走过的路, 才会深入了解他, 甚至于对他身体每一处变化都清清楚楚。
秦川想,周周当时必然是很难过的。
因为周周的身体已然做出了反应。愤怒与震惊在心脏盘旋,他胸口痉挛了, 山林晚风寒凉吹在面庞,空气新鲜, 他却喘不上来气。
玄度仙尊仍旧负手而立, 皱着眉盯着他,似乎在想, 今日这位温和好说话的大徒弟怎么突然闹小孩子脾气了?
亦或者觉得周寂疆小题大做让场面变得不好看了。
秦川罕见有些失态,几乎背不住小师弟了,半晌,他两手一松将小师弟放下地来。他觉得这个环境让他不舒服, 他想要走,头也不回地走。
然而小师弟萧微雨睁着惺忪双眼, 揉了揉白糍粑似的脸,“醒”了过来。
实际上他眸中含着秋水,忐忑不安, 先是没想到才几个月, 师父竟然会这么偏爱他, 以至于师兄都受了委屈。紧接着又是窃喜——
或许人性就是有劣根性,被偏爱时,没有哪个人会不高兴吧?
只是这窃喜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劣,他连忙掩饰性上前一步拉着秦川手臂不让他离开,慌乱抬起眼,面朝玄度仙尊,含羞带怯道:“师父你别这样,是我央求同门师兄买酒去,也是我强行拉着周师兄去喝酒,师兄他怕我喝昏了头,没办法才留下看管我,适才又背了我一路……”
“够了,不用说了。”这声音太冷淡了,如七尺寒冰,令人害怕。
萧微雨一怔,他停住话头,傻呆呆望向身侧人。
秦川注视着他,眼神好似能穿透他骨头。
萧微雨瑟缩一下,更感到意外了。
刚才那句话竟是大师兄说的。
只见这位温和师兄目光毫无温度,撒开了他的手,紧接着,决绝后退一步。
这一步,其实靴底也就挪动了一点儿,然而,却猛然撞进对面师徒俩眼里心里。
玄度仙尊素来清冷,似乎也目光凝了半瞬,蹙起好看的眉:“我不知道……”却还是没有说抱歉。
“我没有闹。”秦川严丝合缝扮演着周师兄,他心如刀绞,一句句重复周寂疆那些话,“既然师父觉得我带坏小师弟,那么我就是坏的,不应该跟小师弟来往。”
玄度仙尊竟然开口道:“我并非此意。”
他只是担心则乱,心乱如麻说错了话。
这位大徒弟在他心里形象其实并不坏,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好,他跟大徒弟朝夕相处已有七年,就是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何况人呢?
他想说什么,却拉不住脸,便只能立在那里,如松柏,如竹。
少年郎气性大,周寂疆(秦川)根本就听不进去那些话了,他夹枪带棒说完又冷冷一笑,道:“徒弟经师傅一番点拨,茅塞顿开,日后必然勤加修炼,不再颓废堕落。不光如此,徒弟也会远远避着师弟走,不将他带坏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去时腿略微踉跄,血源源不断从腿上流出来,弄脏了青石板。
那是酒壶瓷片溅起来摔在他腿上,摔出来的伤口。
师徒俩愣愣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萧微雨望着那挺拔后背,又忆起来那脊背曾背着他弯过腰走过那么长一段山路,他眼眶湿润了,蓦然低下头,忍着哭声:“是我,是我非逼着同门师兄弟去买酒,也是我非逼着周师兄留下陪我们,都是我……”
他是妖界太子,桃花妖生来就讨人喜爱,过得顺遂就难免脆弱爱哭了些。
他以为这次身边人也会好生安慰他,不料,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他抹着泪珠子回头,发现那位清风朗月仙尊仍旧立在那里望着大师兄背影,神情惘然恍惚。
竟是完全忽略了他。
他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竭力克制也忍不住蹙眉,却不想,此刻,仙尊转眸看他,将他此番姿态尽收眼底。
玄度目光瞬时寒凉。
他在意这位小徒弟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当时他为了给大徒弟寻一把称心如意本命剑去了妖界,遭受了兽潮,重伤昏厥,是这个小徒弟奋不顾身钻进兽潮,将他背起来一步步逃出生天。
他永远记得迷迷瞪瞪之间,入眼,少年郎汗湿了的白腻后颈,像是上好糍糕。
后来他意识清明,望见救命恩人生得一副好容貌,又活泼自信,便将其收为徒弟,难以自控心动了。
可是现在他愈发觉得这位小徒弟似乎并不像是那个遭受兽潮也仍然坚持不懈用单薄脊背撑着他的人了。
“师父……”萧微雨轻轻喊他。
玄度望着他,沉声道:“你明明酒醒大半,却不愿意自己走,就装着醉酒无力,让你师兄硬生生背你一路,是不是?”
萧微雨心头一跳:“我、我太累了。”
他骨子里惧怕这位仙尊,又被人戳破了自私自利小心思,难免失态,慌乱低下眼睫,瞧着小家子气,颇不够大方,上不了台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珠玉在侧,自惭形秽。
萧微雨不像大师兄陪伴师父七年之久,他也不会像大师兄那样喜爱师父到热脸贴冷屁股。
说来,玄度仙尊乃是修仙界剑道第一人,玉洁冰清,严以律己,待人一秉至公,哪怕对自己大徒弟也不会有丝毫偏袒。这样一个人至清至洁,却不会讨人喜欢。
偏偏玄度仙尊收了一位额外讨人喜欢的大徒弟。这七年,大徒弟在剑宗那可是老好人,来者不拒交到不少挚友,也逐渐让玄度仙尊洞府没那么冷清了。
然而玄度仙尊在场,那些剑宗弟子仍是不敢造次。换剑宗弟子那话来说,那就是:师父严酷得使人憎恶,徒弟却温和得使人胆大妄为,组合在一起却也意外顺眼。
如果没有萧微雨,他们或许会长长久久维持着这段师徒关系。师父苛刻严厉,徒弟温和好说话,后者包容前者。
然而萧微雨偏偏出现了。这只妖界尊贵的太子,更活泼开朗,也更像个小太阳。所有人都爱他。
玄度凝视这桃花妖一眼,半晌,收回眼神。
“算了,”他说,“以后别这么做了。”
秦川仍旧在扮演周寂疆。
这时,月黑风高夜,寒风凄切。
周寂疆离开玄度洞府,一夜未归。
他在竹林练了一晚上剑,其实他也不是没地方去,在剑宗混了七年,若是到头来连个住处都找不到,那未免也太过丢脸。
他其实在剑宗有很多朋友,可是那些朋友也都变成了萧微雨的朋友。若是他住进了那些人的洞府里面,那么他们必然会心觉奇怪,旁敲侧击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他们就会说了:“周周,你知道微雨其实没有什么恶意。”
若是周寂疆多说两句不好,恐怕他们还要怪罪他。
所以,算了。他待在竹林一夜硬生生拿着木剑,练了一晚上师父曾教给他的剑法。
他的剑法在剑宗并不算上乘,玄度仙尊教他也忍不住蹙眉。所以周寂疆并不喜欢练剑,他越挥剑,杂念更多。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清冽嗓音,夹杂着微弱叹息。
“要静心,周周。”
换做以前周寂疆或许还会照办,只是如今他脚步一顿,蓦然,一甩手将木剑摔在地上。
少年难免年轻气盛,他回转过身,瞪着师父。
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夹枪带棍道:“你不是说师弟舞剑更……”
接下来他蓦然惊醒似的不敢再说了,望着眼前明月松柏之人,嘴巴缝住了似的。
这太像拈酸吃醋。
玄度仙尊望着他,眉心聚拢。这神情令周寂疆心里不舒服,他瞬间道:“我只是觉得,你偏心罢了。”
玄度仙尊抿唇,又松开,表情有所和缓。
“微雨是妖界太子,血统纯正,修炼天资本就要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只是他嫌练剑太苦太累,故而剑法多流于轻浮浅薄。而周周你,太过刻苦,若是过了头,就难免心生怨怼,有了心魔。”只是他未忘记周寂疆那句未尽之语,又解释道。
他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落在周寄疆耳朵里却不大好听了。
两个师兄弟练剑,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察觉彼此天资差异,人类天资就是抵不过妖,而周寄疆怎么努力也抵不过天资。那些师兄弟也因此更喜欢萧微雨,觉得萧微雨天赋异禀与普通人不同。
而周寄疆作为那个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天赋的普通人,自然落下了心结,这心结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戳破。
可他最敬爱的师父,却对他说出口了,明明师父也心知肚明……
这也不是周寄疆最在乎的。
“你觉得我会走那邪门歪道,会成为那人人喊打的魔修?”周寄疆眼神错愕,“你觉得我心志不坚,担忧我这个大徒弟会成为你剑道第一人的耻辱?”到最后嗓音竟也哑了。
玄度料到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周寄疆情绪远比他想象中激烈,挺拔身躯战栗颤抖,眼眶都通红了。
玄度没见过周寄疆哭出来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千年不变古水无波,因这位大徒弟而骤变。
他脱口而出,“我只是,怕你有执念,你知道的,人就是比不过妖界之人……”
这句话倒不如不说,说了,周寄疆年轻气盛更是倍觉耻辱。
但若是不说,玄度仙尊又如何放得下心让自己大徒弟走错歪路?
所以玄度明知道却还是说了。
这些话如雷贯耳。周寄疆分不清是愤怒玄度和那些朋友都更喜欢萧微雨,亦或者是不甘自己天资愚钝至此。
他拼尽全力却抵不过他人吃吃睡睡就能得到一切。
读者喜爱团宠咸鱼文主角,却不会去喜爱被天赋与气运这座山峰硬生生压倒的炮灰。
自此事后,周寄疆对待玄度仙尊这位师父,逐步冷淡,一天到晚在竹林练剑,连洞府也很少回了,更别说睡在玄度仙尊洞府玉阶前。
他们师徒俩曾心无间隙,融洽无间,骤然如此,也有一些同门师兄弟暗暗打探过消息,无非是问周寄疆为何如此。
却没一个敢熊心豹子胆问玄度仙尊。
剑宗里谁都看得出来,玄度仙尊严于律己,循规蹈矩,守正不阿,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疵点。这些年所谓师徒之情,其实也是周寄疆上赶着罢了,他知恩报德走出一百步,大抵玄度仙尊才会向他走出那么一小步,这一小步都可以忽略不计小得可怜。
只是众人没想到周寄疆放弃朝玄度仙尊走去了,纷纷打探消息。
周寄疆一个也没回答。
剑宗便以为是什么摩擦龌龊,四处传谣,周寄疆这才出面了。
他当时顿了许久,才说出大意。
其实说是摩擦龃龉倒也言过了,只是些嫌怨,嫌怨小得不足挂齿,只是不断地增加就变得难以排解了。
他与玄度仙尊哪怕没有那次夜半醉酒也会心生嫌隙,生活中细细碎碎小事就已经注定了——
玄度仙尊就是偏心,朋友们就是更喜欢萧微雨,他出身与天资这两样东西就是比不上妖界太子萧微雨。
也因为如此,周寄疆与萧微雨关系也淡了,他不再以师兄名义宠着萧微雨,也不再会大半夜累得半死还背萧微雨回洞府了。
他埋头死命修炼,不要命似的往嘴里塞灵丹妙药,他要往上爬,他要玄度仙尊正眼看他,他要证明他不是什么泥娃丑人,他要证明他不会带坏谁,他要证明他……其实也没那么差。
他第一次拼尽全力修炼,想要在一年一度天下剑宗大会证明什么。
朋友们都到竹林来劝周寄疆,说周寄疆在同龄人中已然是佼佼者,不必如此拼命,又让周寄疆回去瞧瞧萧微雨。剑宗里都说萧微雨这个小徒弟受了玄度师尊偏爱,硬生生挤走大师兄。
这不?萧微雨受了非议,难以排解郁气,已然把自己锁在洞府好几日了。
“你们说我够好了,比之妖呢?”周寄疆当时踉踉跄跄几乎都站不住了,全靠剑撑着地,他汗淋淋,望着他们突然说。
他们停下絮絮叨叨那无数张含着“微雨”两个字的嘴,心下一撼,沉默。
周寄疆望着他们突然就笑了,从此修炼更为不要命,身体四肢断了扭了也全然不在乎。
手脚磨出血泡,血泡戳破了又变成粗茧,伤口很疼,疤痕很丑陋,没关系,只要他变成那最年轻的剑道魁首,将那有天资惫懒天道宠儿踩在脚下,他就什么都赢了。
然而,他还是输了。
天下剑宗大会,在修仙界有名有姓众宗门目光之下,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桃花妖小师弟。
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赢了小师弟他就是那剑道魁首。可是他输了,输给了天资。
“师兄我本来想把剑道魁首让给你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我的剑就朝你飞过去……”
然后周寄疆被活生生打下比武台,五脏俱碎,脊背都给打弯了,差点救不回来。
萧微雨当日哭来着,他们之间许多嫌隙,他却仍旧忘记不了那夜醉酒是大师兄用单薄脊背撑起他一步步走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山路,晚风寒冷,而他们体温紧密传递,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寒意。
萧微雨妖界那爹在他有记忆以来就重伤未愈昏厥在床,当家人是他娘亲,娘亲不苟言笑也不会伸手抱他背他,唯一让他感到温暖是周寄疆,长兄如父,是周寄疆给了他亲情。
他当时希望时间再慢一些,他想赖在师兄背上。
然而师兄脊背被他打弯,差点瘫痪一辈子成为废人,还要狼狈不堪躺在青石板上听他哭哭啼啼喊着对不起。
或许普通人就是比不上团宠咸鱼文主角。
周寄疆好累好累,这一年来刻苦都变成覆盖在身上细密疼痛,他迷迷糊糊想要闭上眼,又不经意间望见人群中那抹白袍身影,如霜华,刺入眼帘,落得刻骨寒。
玄度仙尊遥遥望着他,目光复杂。
一下子就将周寄疆扯入前些日子竹林那日师徒俩争吵。
“你觉得我会走那邪门歪道,会成为那人人喊打的魔修?”十五岁少年郎不敢置信,几近拉着哭腔,“你觉得我心志不坚,担忧我这个大徒弟,会成为你剑道第一人的耻辱?”
玄度仙尊没有否认,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怕你有执念,你知道的,人就是比不过妖界之人……”
脑海里纷纭都是些最不想记起来的。
恍惚中,他瞧见朋友们簇拥过来给萧微雨擦泪,萧微雨拂袖将他们推开,桃花妖第一次拒绝他们:“你们看不见吗?师兄他都快要死了!”
这场景落在那些他们眼里却又是为备受冷落大师兄打抱不平,纷纷笑着夸微雨果真善良可亲了。
这世间荒诞可笑到连团宠咸鱼主角都为他感到不甘了。
那一刻,周寄疆心魔横生。
终究是成了那人人喊打邪魔外道,成了剑道第一人玄度仙尊的耻辱。
后来周寄疆也说啊,玄度仙尊不愧是剑道第一人,看得长远,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说:
玄度仙尊若是相信周寄疆
周寄疆这样一个把世间辛酸苦辣尝遍都不会寻死觅活的人,心智怎么会不坚定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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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番外(4)
周寄疆心乱如麻, 到最后心如死灰,他漠然望着医修上前为他整治,腹中灵台竟是燃烧起了一团炙火。
他甚至眼里恍惚, 仿佛回到了八岁时娘亲在破庙自焚,他拼命想拖着遍体鳞伤身躯冲进去, 颊边都是高温蒸出来热汗。
然而他一点儿也在乎自己, 他死死望着破庙, 望着庙里娘亲四肢扭曲焦黑, 他想呐喊,想说:“娘亲别丢下我,你怎么打我都行, 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别丢我一个人在这恶心脏污的世间啊。
然而一开口浓烟呛入,他咳嗽咳出了眼泪鼻涕。八岁小孩太脆弱了, 一点儿小挫折都能弄死他。
周寄疆真的好恨他娘亲, 然而子不嫌母丑,他不恨娘亲出身红楼令他从小到大都遭受非议侮辱, 他不恨她打骂怨恨他,他恨……她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为什么那日要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爬都爬不起来,丢在十里地外乞丐堆里啊?
她以为那些乞丐会养他一个非亲非故小累赘啊?没剥皮抽骨煮吃就不错了。
就算那些乞丐真会养他,她怎么能以为周寄疆会抛弃娘亲跟别人走啊?不可能啊, 哪怕是十里地周寄疆腿断了也会手脚并用爬回破庙。
他们是血亲啊,他们血缘上都紧密相连, 根本分不开。周寄疆恨死她了,恨她当日为什么不说出来一起去死。
周寄疆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死在破庙烈火中啊。
可娘亲偏偏没有,她在烈火中, 嘶吼着说出遗言:“对不起!”
这是娘亲第一次朝八岁的孩子低头。其实玄度仙尊总说大徒弟性情坚韧, 不曾哭过。但实际上, 周寄疆哭过,那是他与玄度仙尊初遇,他冲进破庙抱着焦黑尸体,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流出许多许多泪来,哭得眼睛生疼,都快瞎了。
玄度仙尊只是忘了。
如今,天下剑宗大会,周寄疆身为玄度仙尊大徒儿,被他心爱小徒弟一剑打弯脊骨,击落比试台。
周寄疆灵台紊乱,浑身滚烫,等着那些个医修急急忙忙上前来为他诊治。
他如今灵台带着邪意,医修一看便知。周寄疆本该畏惧惶恐,然而,他抬眸,精准寻觅到了拥挤人潮中那抹白袍,又低头垂眸,看着小师弟边拼命捂着他伤口边哭哭啼啼,一时间竟是快意凛然。
那就让他们天下人都瞧见罢,让他们都瞧见修真界剑道第一人玄度仙尊他竟是教出了一个魔道徒儿!
让他们都痛骂他好了,说他嫉恨活泼开朗小师弟,说他本就是烂泥一团扶不上墙!
不知是灵台催动身体,周寄疆精神亢奋,眼神更是快意。
医修单膝跪地,拎着药匣子,又取出纱布胡乱往他那糊满烂泥脸上一抹。
纱布很软,奈何那些医修手下不管不顾,周寄疆皮肉受不了粗糙手笔,偏过头去。
他受不了脸上烂泥被人抹去。露出真容让他没有安全感。
然而那些人使劲掰着他脸,还有一些医修敏锐察觉他灵台有魔气,纷纷冷下脸色。
“你是魔道中人?”
“请你褪下衣物,让我们查看你腹下三寸是否有魔印。”
萧微雨这个小师弟比周寄疆还激动,猛地瞪向他们,脸都烧红,美若云霞:“腹下三寸……腹下三寸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如今遍地是人,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要玄度仙尊大徒弟褪下衣物让你们瞧?”
“那微雨认为移步去屋内,查看一番如何?”医修也觉得荒谬了,半晌,折中道。
竟是自始至终没问过周寄疆本人是何想法。
果然,正道众人对魔道深恶痛绝,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偏激程度。
他们说着眼神发狠,竟也不顾萧微雨了,伸手就去拽周寄疆,要知道周寄疆五脏俱碎,脊骨都伤到大半,轻轻一拽都能将其弄成瘫痪废人。
小师弟萧微雨娇宠长大,正愧疚伤到了周寄疆呢,看到这场景,替他受不了这委屈,登时瞪眼:“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儿?看不到我师兄那么难受吗?”
医修转眼见到美人怒目而视,心驰神荡,态度好了十倍不止。
然而事关魔道,身侧无数宗门眼看着,他们不能松懈,只能甩开挡在面前的人。
“这次,没得商量。”他们甚至伸手直接去拽周寄疆外衣带子。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做,其实也是知道周寄疆在剑宗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反正玄度仙尊都更喜欢萧微雨这个小师弟,何况,他们师徒俩上年就闹崩了。
萧微雨眼眶都急出泪来,央求身边挚友,奈何那些人心有不忍却无能为力转过头去:“微雨,事关魔道,你就……”
“我们,我们不是同门师兄弟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萧微雨震惊到无法自控。
没了办法,他只能望向那最后靠山,分不清是畏惧还是着急,他狂奔而去,跪倒在那白衣云中鹤似的人物跟前。
“师父,求求您救救师兄吧!”他甚至关心则乱,大胆拽住玄度仙尊袍角,他抬眼,满眼祈求,“真的,求求您了。”
人群中无数人对萧微雨报以怜惜心疼目光,周寄疆也挣扎着望去。
他抱有最后一丝希冀,他觉得他还能回头。
然而,他望见那白衣仙尊冷淡垂眸,轻柔摸了摸萧微雨脑袋,擦了擦小徒弟泛红眼垂。
“别闹了。”他说出那句也对周寄疆这个大徒弟说出过无数遍的话。
周寄疆愕然,半晌,笑出声来。
此番还真是,一视同仁啊,玄度仙尊果真光风霁月,刚直不阿……铁面无情。
笑声牵动胸膛,好疼好疼好疼,可周寄疆入了魔就疯了,越疼就越觉得好笑,越好笑就越觉得这辈子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先前七年热脸贴冷屁股,还觉得玄度仙尊对他特别,他竟然还沾沾自喜!
推书 20234-08-29 :野蛮绅士—— by木》:[近代现代] 《野蛮绅士》全集 作者:木三观【CP完结】CP 2023-08-24完结收藏:9,496评论:4,508海星:52,067点击:41.57万字数:23.47万人气:229.48万文案:梅子规:如果您需要出席在正式的商务场合中,我会建议将衬衫前襟纽扣扣到第二颗或第三颗……元大君:那我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