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裙子的一角从床底的阴影处露出来,陆行舟余光瞥到,厌烦地微蹙起眉,嘴上却换了一种暴躁的语气。
“起来别装死,快给我做饭去!你想饿死我吗,信不信我打死你……”
这么明显的暗示,聪明点的都接得上。陆行舟却见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陆行舟:?
顾郁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些红,脸上有几道泪痕残留,声音又软又颤。
“老公,别打了……再打要坏了……”
陆行舟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因为衬衫被拉住,差点拌到床脚摔倒。
陆行舟:??!
顾郁在他差点摔倒的时候就伸出手,轻易圈住他劲瘦的腰,脸上却还是惊慌失措,黏软地喊了一声,“老公!老公你还好吗?”
被湿热呼吸喷洒的地方一颤,陆行舟下意识拽紧他的头发,咬牙,“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被骂了的人更加委屈巴巴,眼泪亮晶晶地粘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陆行舟:又手痒想扣眼珠子了。
【叮!玩家顾郁、陆行舟人设扮演出众。角色复杂性+1,扮演真实度+1,请玩家再接再厉!】
陆行舟:“。”
陆行舟从军装裤口袋里翻出一个道具,粗暴地塞进顾郁耳朵里,见人扁嘴又把动作放轻了些。
耳返里传来这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哥哥,饿了嘛,我等会就去做饭。”
顾郁在他怀里眨了眨眼,将眼泪全都蹭在陆行舟衣服上。
“啪。”
暖黄的灯光将拥挤的地方照亮。从阳台可以看见这里身处一片老旧的筒子楼,夜色中可以看见对面模糊的灯光。
两个都是住过筒子楼的,对其狭小好似笼子一样的布局没什么不适应。这间房子一室一厅一卫,杂物堆得很满。
客厅勉强有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布帘隔开的厨房。
陆行舟手长腿长,只能屈腿勉强塞进餐桌里。而一帘之隔的地方正传来阵阵肉香,莫名让他联想到人肉饺子这个故事。
【凌晨三四点,厨房里还传来令人垂涎的肉香,没人知道那肉到底来自哪里,又将进入哪个顾客的嘴里……】
“晚饭做好了,没有米饭只有肉,明天去菜市场看看吧。”
顾郁掀开帘子,端着一盘酱色的肉出来,语气贤惠地道。
陆行舟的视线从屋内的摆设移到那盘肉上。这间快要发霉的厨房里,居然能让人做出满满一盘扣肉来。
晶莹软糯,酱汁浓郁。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而且有种打心眼里浮现的熟悉感。
但……陆行舟眼尖地看到酱汁覆盖下,肉片上生长的奇异纹路,垂眸询问,“你没下毒吧。”
“这是你最爱吃的五花肉,老公!”
顾郁神色一变,神情卑弱又有些急切地拉住陆行舟的衣袖,“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陆行舟被他摇得直晃,神色不明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滋味很足但又不十分咸,不像五花肉,反而像是某种鱼肉刺身,鲜而不腥,入口即化。
“这肉哪里来的,你砍大腿了?”陆行舟放下筷子,视线移向桌子下的阴影处。
“没有。”耳返里顾郁的声音顿了一下,围裙下面有东西动了动,往里藏得更深。
冰冷黏湿的触感从陆行舟的脚踝上滑过,又躲闪不及被鞋底碾住,陆行舟快速拽住顾郁的围裙,往外一扯——
围裙在两只用力相反的手上发出一丝悲鸣,那段活物在陆行舟鞋底猛地弹动一下抽了回去,差点将他拌个倒仰。
陆行舟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拽紧,那条紧巴巴的围裙就“嘶拉”一声破了个大洞。
顾郁余光瞥到桌底阴影下藏着一抹裙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耳熟的【叮!】一声——
【叮!玩家顾郁、陆行舟扮演人设角色香艳度+1,请再接再厉哦!】
“?”顾郁看了眼胸前围裙被暴力扯破的地方,还有拉扯间露出的白皙皮肤,还没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老……”
“闭嘴,再说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陆行舟早已稳住身形,那只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放开,阴沉道。
顾郁还是一副小可怜样子,用一双又湿润又晶亮的眸子巴巴看着他。
半晌后,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顾郁抽出桌上一张纸巾,捂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余光瞥见陆行舟蹙眉进食的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被发现才乖乖垂下视线。
不容易啊……顾郁无声地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利用这人的喜好耍了无数小心机后,这人才勉强放下想要杀人取眼的想法,暂时乖下来了。
对于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想要重新爱上一个人难如登天,更何况……重新爱上一只章鱼?
一直是被男朋友圈养被主动告白被喂得满足的大章鱼,第一次感受到了追人的艰辛不易。
但是触手痒痒,想伸进男朋友的……里了。顾郁又叹了口气,自己踩住了桌底下蠢蠢欲动的阴影。
扮演加分的提示是没有屏蔽玩家的全副本通报。
几乎没隔几分钟就接连响起的加分,已经引起了一些玩家的不满。
一个满脸凶悍,身材精瘦的男子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娘,“真是草了,那小白脸又用什么阴招加了分。”
“陈正初,你耳聋?”
剃着极短寸头的男子倚在阳台栏杆上,掀了掀眼皮,“都说了是人设扮演优秀。”
“艹。”陈正初又把那张简陋的“身份卡”拿了出来,颠来倒去地看。
【你是住在筒子楼里的混混兄弟中的弟弟,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偷鸡摸狗打架骂街却样样在行,是一个烂到泥里的小角色。ps:你的口头禅是“老子就是没爹没妈没素质,你他妈管得着吗?”】
他啐了一口,“安哥,这种没有一点深度的角色,到底有什么可以加分的,比烂吗?演得比身份卡上的描述更像社会毒瘤?”
陈安的身份卡同样为混子角色,闻言不置可否道。
“既然陆行舟能做到加分,这个身份卡上的角色绝不会是表面这么简单。”
“初始分数是十,满分三十,可加分的空间很大,机灵一点,别又让那婊|子算计到了。”
他神情阴鸷,说出那两个脏字时眼里却露出令人不适的淫|邪。
“上次是吃了道具和面板的亏,这次面板和技能被封……呵。”
陈安抹了把自己的寸头,眼神极深地看向外面破旧阴暗的小巷,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双漂亮的、潋滟的、同时又极深极冷的眼睛来。
“陆行舟……积分榜第一?到时候人和积分不都还是我的?”
他嗤笑一声,心底却莫名有些发寒,摸了摸口袋里的物件才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鱼崽:qaq触手痒痒,想草草(一种植物)老公了
舟崽:凶巴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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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玩家顾郁、陆行舟人设扮演度-1, 请玩家认真扮演,拒绝ooc!】
【叮!玩家顾郁、陆行舟人设扮演度+1,请玩家继续保持!】
【叮!玩家顾郁、陆行舟人设扮演度-1, 请……】
【叮!……人设扮演度-1,请……】
这一晚, 叮叮当当的声音都萦绕在筒子楼间, 将玩家们吵得有点怀疑人生。
有十分初始分可以扣, 有玩家细心数过,有几次这两人被扣到只剩一分,差点开局就出局。
——“这么浪真的好吗?!”
一个试图入睡的玩家在心底无声呐喊, 怨念十足:本来一大男人,拿到小女孩的身份卡也就算了,还得小心翼翼地扮演好角色,喝奶睡觉。
这边他们扮孙子, 那边直接浪到飞起?
“陆行舟就算了, 毕竟是有目共睹的疯, 那姓顾的是谁啊怎么也跟着发疯?扮演度为零真的会被直接抹杀的!”
“你们懂什么。”
通讯器里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 让连着线抱怨的人都闭上了嘴。
“能组成形成一个人性格的背后因素各种各样,包括家庭背景, 具体经历等,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我们这些外来者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扮演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这种副本越快解决越好。”
“怎么说人家是大佬呢, 思维就和你们不一样, 要谦虚, 要学习懂不懂?”
安静了一会儿, 一人不服气地咕哝道,
“积分榜第一……又不是综合榜第一, 也不是战斗榜第一,学个鬼。”
“呵。”那男人一声冷笑讥讽道,“人家已经快攒够可以离开游戏的积分,可以看到出去的希望了。”
“而你们只能眼巴巴看着,你们说要不要学。”
夜色浓重。
老旧破损的电路不足以支撑长时间供电,筒子楼里的灯已然十足昏聩,拥挤的地方糊成一片暗影。
【警告!警告!玩家顾郁、陆行舟人设扮演度第三次下降至1!请玩家认真游戏,努力存活!】
“行了。”通讯器里传来陆行舟浅淡的声音,顾郁抬眸看向半蹲在电视柜前的男人,“梳理一下把分加回来。”
刚才他们试了各种各样的日常行为姿势,试验出不少可以做不会ooc的事,将身上的束缚挣脱了一点。
但规则里有个很坑人的地方就是:做出来会扣分的事,再做一次也一样会扣分。
但符合人物行为、能加分的扮演行为,再做一次却不会再加分。
“第一、“我”可以喝酒,“你”不能规劝,如果多嘴要被打才能挽回。”
“人物表层性格一:嗜酒暴躁家暴的丈夫,和懦弱的妻子。”
“第二:“我”可以随便坐在沙发上,但“你”不行,而且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行为。”
“人物性格二:通过暴力和威吓对妻子进行PUA的丈夫,和只能顺从的懦弱妻子。”
“第三:“我”会把东西随手乱丢,但“你”却不能把它捡起来,在“我”骂时又要立刻捡起来。”
“此点存疑。”
“第四……”
那人专注做统计时,垂下的纤长眼睫微颤,眸子里全是认真,气场看起来生人勿进,却莫名勾人得很。
顾郁蹲在沙发前,托着腮看着陆行舟的侧脸,好努力才把嘴角的笑压下去,毕竟在这里“他”开心地笑也是不被允许的。
“目前能猜出来的身份卡身份是:嗜酒嗜赌脾气古怪的家暴丈夫,和阴沉懦弱逆来顺受的妻子。”
陆行舟心算完,一抬眼就看到顾郁蹲在沙发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这边,下意识把最后一句补完,“……但是人物的深层性格还有待挖掘。”
他有些恍神。
这不是第一次剑走偏锋试探规则,其中惊险即使不足为外人道,也让游戏里的玩家公认了他的“疯”。
杀过的人鬼数不胜数,救过带过的玩家也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人能配合得这么默契,会……这样看着他。
陆行舟看着漆黑小电视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看到了眼底熟悉的扭曲和压抑的疯狂,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两个点。”
顾郁思忖片刻,慢慢道,“掌控和懦弱这两个词,是否符合分别放在丈夫和妻子上。”
他动了动腿改蹲为抱膝而坐,换了个偏女性化的安全姿势,眼神却极深,在半明半昧中显得诡谲非常。
“我怀疑这个妻子有某种精神疾病。”
他将手伸到木质茶几下面,刻痕的粗糙触感在指腹间浮现。
顾郁猜测接下来的事是不能两人进行的,便提示陆行舟别转过来,自己弯下腰往底下看。
一抹橘色微光闪过,他的瞳孔倏地变小变圆,恼人的模糊帧帧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他第三百二十四次打我】
【他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可能是查觉了什么……】
【我好爱他】
【他已经离不开……了】
【我最爱我的老公了。】
“也许这个妻子已经不堪丈夫的家暴,精神已经变得不正常,心生杀意。”
“任务里提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这个家暴男?”顾郁试着猜测道。
“应该不是。”陆行舟玩过的扮演类游戏不少,经验比他更丰富,“一般涉及到寻找尸体的任务,死者的身份不会被玩家顶替。”
顾郁“噢”了一声,顺着陆行舟的话换了个方向思考,没有注意到陆行舟微僵的背影。
“这种关系……也许是一种畸形的圈养。”
清冷的声音倏地响起,将顾郁的耳朵震得微麻。他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在听顾郁将那些刻下的字句复述给他时,陆行舟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熟悉又恶心的卑劣感。
他眼珠微动,通过漆黑的电视机屏幕反光,窥视着已经被自己打下所有物标记的人。
没有证据,但也许是同类相吸。
两人根据猜测扮演了一些场景,把触底的分数加了回去,基本稳定在五分上下就收了手。
天色像是半夜三四点了。
“很晚了,先休息。”陆行舟捏了捏眉心道。
“行,但是还有一件事需要验证。”顾郁想起什么,起身却不是向卧室那边去,而是掀开了厨房的帘子。
厨房里面空间很小,只勉强能容下一个人转身和动作。
水槽旁边的菜板上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刀面上还有些细碎的肉沫。
台面最里面放着几个脏兮兮的瓶子,上面贴着几张沾满油污的便签条。“每日睡前一杯”、“白酒三勺”、“啤酒两勺”和“醋一勺”。
这几张纸条他一开始就看到了,经过刚才的实验,顾郁大致能猜到这是专门调给“丈夫”的睡前酒,他挨个点了一筷子尝了下。
嗯,没有加什么奇怪的料。
顾郁盲猜这也是不能让“丈夫”角色知道过程的事,只在通讯器里告知了一声陆行舟。
片刻后,他掀开帘子,端着一杯调好的浑酒出来。
“老公,来喝酒了。”顾郁扮作神情麻木地端着那杯酒,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特意捏细了的嗓音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落在陆行舟耳里时,莫名有种大郎来喝药了的既视感。他撩起眼皮盯着那杯酒半晌,突然挥手将其砸碎在地。
“滚开。”他声音里压抑着厌恶,看起来异常愤怒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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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两人对视一眼。
“丈夫”和“妻子”的真实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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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我再倒一杯,老公一定要喝完才行。”话是这么说,但……顾郁看了陆行舟一眼,感觉有点难办。
这人酒量一般,喝个半杯就成醉鬼,不过酒品还可以,不哭不闹不发疯,就是有点……嗯。
“我调之前尝过了,就是普通的酒,没有加奇怪的料。”顾郁又调了一杯端出来,“信得过我可以试试,不想喝我就采取其他办法糊弄过去。”
“什么其他办法?”陆行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一口闷了。
“诶……!”顾郁刚想提醒他这是混的,就被这人的豪迈镇住了。
五年不见,酒量变好了?
然而事情证明,酒量这种东西,好是不会好的,酒品却能越来越差。
夜半三更时候,顾郁不得已拉开了空间结界,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床单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被子被踢下了床团成一坨,上面还搭着一条裤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光着大腿,在床上打滚发酒疯。
陆行舟将脸埋在枕头里,清瘦的脊背弓着,白衬衫勉强盖住了臀部,白皙修长的腿胡乱蹬在床单上。
他腿上还缠着几道柔韧的阴影,不紧不慢黏黏糊糊,防止他一不小心滚下床。
陆行舟好似窒息一般极其痛苦,从齿缝间挤出不成形的字音,“啊……咯咯……”
“舟舟。”顾郁蹙眉将人从枕头里剥出来,防止他闷死自己。随后又将他揽进了怀里,陆行舟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不动了。
顾郁低头,只见陆行舟白皙的脸上一片潮红,额头冷汗层层,神色空茫地睁着眼,低声喃喃着什么。
“怎么了?”顾郁仔细擦去他额头上的细汗,轻轻揉捏后颈想让他放松一点,低声询问道。
怀里的人细细颤抖着,失调的呼吸慢慢沉缓下来,突然小声道,“……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作者写得好快乐,希望你们也和我一样快乐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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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幸福小巷(三合一)
这句话几乎是在顾郁耳边炸响, 把他的心脏砸穿一个大洞,风呼呼地吹进来,将胸口血肉搅碎。
“舟舟……”他声音微哑, 将怀里单薄的身躯抱紧。
陆行舟蜷在他怀里,身上薄薄的布料被汗湿, 贴在身体上, 衣领被解开两颗扣子, 锁骨上晶莹水珠滑落,隐入颈脖后消失不见。
他逐渐缓了过来,好似又熬过一次未知的折磨, 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顾郁,突然道,“你的眼睛好漂亮,挖下来送我吧。”
“为什么这么想要?”顾郁帮他擦去身上的冷汗。
指尖下触感粗糙, 疤痕纵横交错, 把这块白玉切割得七零八落, 让顾郁把力道放得轻了又轻。
现在是理智下线的时候, 潜意识上的亲近和依赖便占据上风。
陆行舟并不反抗,乖乖任他动作, 像只被摸顺了毛的大猫一样,餍足地找到合适的位置躺下。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陆行舟凑近他, 伸手点上顾郁眼角, 歪了歪头好似疑惑。
“我怎么看着你了……?”
顾郁放低了声音哄他, 像是怕惊扰到一个沉思的孩子, “舟舟?”
“!”结果腰部突然一痛, 视线天旋地转, 顾郁一脸懵逼地躺在了地上, 看到了低矮的天花板。
一只手伸下来将床单扯了上去,像毛毛虫一样卷住自己,往床里面缩了缩,神色困倦地沉沉睡去。
顾郁艰难地爬起来,坐回床上,看着那人长睫微颤地睡去的侧颜,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嘈杂的叫卖声和交谈声从完全不隔音的墙外面传出,然而睁眼一看,天色不过才刚刚亮起来,只有五点多六点左右。
“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将这栋筒子楼里的居民惊醒。
顾郁闭着眼往身侧一摸,旁边的床上冰冰凉凉,已经没人了。
那声尖叫之后就是一片混乱声响,顾郁倒也没急着开门去看,而是先去洗漱了一把。
厕所间也狭小得很,也许是因为潮湿,瓷砖上面青苔长得一层又一层,格外旺盛,暗绿色的苔叶交错层叠。
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水流声回荡在厕所里,顾郁却没有伸手去接——
一股恶臭从那水中散发出来,浑浊杂质顺着水流被冲入下水道。
那是尸液的味道。
顾郁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拧上水龙头,决定去外面解决一下水的问题,不然某个洁癖严重的人可有的难受。
“这谁家的男人啊?怎么缺德,死也别死在……”
“嘘嘘!小点声,有些事可说不得……不过听说五栋那姓王的男人好久都没回家了!”
“呵,可别胡说,听说是偷人去了,前几天他婆娘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臭婆娘,这水臭得要死,赶紧去外面打点干净的回来!”
“真晦气。”
筒子楼狭窄回旋的走廊里,不少门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窥视着外面的热闹,将偷听到嚼碎了的八卦再细细碎碎地讲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毒和漠然意味。
没有人真正关心死的到底是谁,或者说死了人这件事和他们口中的谁谁谁又偷了人,性质是一样的,仅供闲暇娱乐。
但吃瓜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单顾郁走的这段路,就已经摸清了尸体是在4栋顶楼的蓄水池被发现的,具体性别和身份不明。
发现尸体的是居委会那边派来定时清洗蓄水池的人,当时人都快吓尿了,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警察局那边。
但今天星期六,警察那边死活不愿意出警,大妈们是这样说的——
“咦这算是什么警察,本来就没有营业执照的,不知道是哪几个发瘟鸡弄出来的,天天收保护费,迟早叫真的警察去抓他们啊!”
挺好的,没有警察围着,他们这些玩家才能插手这件事。
“在哪里?”顾郁还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没有正大光明地往那边去,只是在通讯器里联系了陆行舟。
“我找了个理由,说是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欠了我钱,到现场去了。”
陆行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顾郁知道他喝多喝少都会断片,不是很担心他因为昨晚的事社死,也挺省心。
“记得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目的,让副本判断有没有ooc。”
通讯器里又传来一句,顾郁眼里笑意深了一点,“好。”
他伸手拦住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妈,敛眸放轻了声音,显得逆来顺受又沉默,“婶儿……你知道我老公去哪了吗?”
“诶呦呦,说不定偷人去了呐!”那个胖阿姨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怀好意地道,“就你现在这样啊,长得一般般,身段又没有外面的野花软——可勾不到你男人着家呦!”
顾郁若有所思,“那要怎么办才行呢?”
“你说这我就来劲了啊!”胖大婶来了兴致,唾沫横飞地讲起来,“这做妻子的呀,就是要温柔小意,要让男人挂着你的好。这在床上呢,也要够……那什么,懂不懂?”
“您说的是。”顾郁顺着她的话沉思片刻,认真点头表示同意。
确实要主动一点才能把男朋友哄回来,各种手段都要用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