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去找他。”顾郁摆脱了胖大婶，向着4栋而去。
没注意到身后原本眉飞色舞的女人慢慢眯起了眼，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又确定了一个玩家。”
“依据。”
“一个大男人，叫别人老公，你说呢。”胖大婶嘴角有点抽搐，“感觉他叫得还挺开心，一脸……的表情。”
“行了，去摸下一个玩家。这种和身份牌反差大的好找，有一些比较契合的就难说了。”
“是。”
4栋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也有破口大骂的，顾郁挤进去才发现那具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被层层裹住放到了4栋门口。
那条“白蛹”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茧，钻出什么东西来。
这是一具尸体，但游戏并没有提示完成“找到尸体”的任务——这不是副本要玩家找到的尸体。
还是这具尸体根本就是玩家的？
一抹白色出现在视野余光里，顾郁眼珠微动，捕捉到了藏在花丛里的，熟系的黑发白裙，和那双好似苍蝇的复眼一样的眼睛。
她在看着那具尸体，咧开了小嘴笑出一排细密的尖牙。
她好像很开心。一丝异样的感觉滑过胸口，顾郁微蹙起眉。
“上来。”
通讯器里传来陆行舟的低声，顾郁往楼上扫了一眼，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筒子楼里的楼梯同样湿滑，水泥缝隙里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呈现出葱郁又暗沉的绿。
随着楼层的升高，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早上还觉着隔音稀碎的地方，竟然也能安静到听得见脚步的回响。
“你去哪里。”
细细小小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顾郁停住了往上的脚步。
“要去哪里。”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几乎是紧紧贴在了背后。
顾郁顿了一下，克制住没有做出剧烈行动，只是慢慢回过头。
楼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郁蹙眉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他的感知便有一点模糊，常常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思索着转过身——
一张摇椅立在走廊正中间。
不算宽阔的走廊里，两边是一排排鸽笼似的铁门，泛着老旧又肮脏的暗黄。而这条走廊的正中间，突兀地放着一张木质摇椅。
正正对准顾郁的方向，甚至能看见轻微的摇动，仿佛有人刚从下面起身下来。
吱呀、吱呀——
“发什么呆。”
通讯器里的声音让顾郁慢半拍地回神，侧脸看去，站在身后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陆行舟。
那人蹙眉看着他，眼睑下由于睡眠不足还有些浅青，长睫掩映下眸光晦暗，“走了。”
顾郁却避开他伸过的手，没有按着通讯器，直接开口道；“现在是允许短暂脱离人设的吧？毕竟……”
一条粗壮如手臂的阴影积蓄足了力气，猛地朝“陆行舟”脸上砸了过去！
“鬼怪在现实生活中显形这点，和副本简介已经形成悖论，见鬼不是我这个“弱女子”会遇到的事，那么将鬼怪爆锤——”
“相信也不会ooc的。”
那个东西被猛地一击，却并没有避开或者受伤，而是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扭曲干瘪了下去。
“啧。”顾郁看着那个东西像条衣服一样逶迤在地，有些嫌弃。
长而灵活的半透明触手攻击完那东西之后，却并没有缩回去，直接调转了方向，猛地向后方再次砸去——
“噗。”又一个从走廊里走出来的“陆行舟”，还没来得及引诱就被一梭子锤扁，化成一滩人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唔！”
顾郁蹙眉转身，和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的陆行舟撞上，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干嘛。”
“你刚才去哪了？”顾郁放松了绷紧的脊背，把通讯器拿了下来，“这东西坏了。”
陆行舟狐疑地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新的给他。
“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冒充你，都被我打跑了。”
顾郁为了维持人设表情还是麻木的样子，眼睛却微微亮起，像是在求夸奖，看起来分外乖觉，“我一眼就认出来他们不是你了。”
陆行舟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感觉有些痒。
“不瞒你说，我也是假的。”
陆行舟突然开口，身体突然像之前的那些东西一样，被放掉了气软了下去。
然后他就被一根有力的东西缠住了腰，生生停住了下滑。
陆行舟：？
“乖，别皮。”顾郁嘴角有些抽搐，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提了上来，无奈地笑了笑，“我不会认错的。”
“为什么不会。”
被戳穿的人一点也不尴尬，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幼稚，像是小孩子向宠着的人肆意玩闹一样。
“为什么不会。”陆行舟又问了一遍，黑沉的眸子里全是认真的执拗。
“为什么……”他还要再问，被顾郁轻声打断。
“因为是你，所以不会认错。我看一眼，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些是冒牌货了。”
陆行舟后知后觉有些臊起来，但是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哦。”
顾郁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尖，引来一记冷冷凝视。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些冒牌货被击杀之后的样子的？”
陆行舟闷声道，“……刚刚也有人在冒充你。”
“哦——”顾郁抿唇把笑意压下去，“你还问我，你是怎么分辨真假的？”
陆行舟面无表情，“没分辨，看哪个不爽就杀了。”
顾郁：嘶——
缠在那人腰上的触手像被踩了的小猫尾巴一样缩回来，奇异的触感却只是让陆行舟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下次别碰我腰。”
那张放在走廊正中间的摇椅已经消失不见，或者说在被鬼怪拉入攻击范围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什么摇椅？我过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陆行舟蹙眉看着这条恢复空荡的走廊。
一声游戏提示音突然响彻筒子楼，将玩家震得微惊。
【叮！玩家李若菱人设扮演度-1，请玩家认真游戏，拒绝ooc！】
【叮！玩家李若菱人设扮演度-1，请玩家认真游戏……】
【叮！玩家李若菱人设扮演度-1，请……】
连续几条游戏提示几乎没有喘息地砸下来，给人极大的心理压迫感，急速递减的分数仿佛生命被量化，而这条线已经触红。
减分提示一直响了九声，第九声响完时玩家们都屏住了一口气，只要再减一分，这人就会成为游戏首杀。
——“停了，在最后一分那苟住了。”
一个玩家低声，“可能是遇到追杀或者针对了，不然不会掉得这么快。”
静默副本本身就是一个绝杀局，谁是猎物谁是猎手从来没有定律。
等那阵播报声过去，顾郁若有所思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副本似乎没有办法兼顾到每个玩家。
至少“眼睛”好像没有办法分身，所以抓违规就只能集中地抓，这时候处在副本另外位置的玩家就会安全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刚才在顶楼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陆行舟率先走在前面，没再管那些人皮气球或者凭空出现的摇椅，径直往发现尸体的顶楼蓄水池而去。
“我是最早到的一批，但也没能看见那具尸体的真实面目。”陆行舟难得有些迟疑，“尸体好像一开始就是被包在布里缠成蚕蛹的。”
“顶楼也有一些玩家，但一旦试图靠近，就会遭到发现尸体的目击者攻击，而且那个NPC还一直对这件事的合理性进行粉饰。”
“我猜是副本不想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是一个【幸福的现实世界】。”顾郁复述了副本简介上的第一句话。
“但是最后尸体被放在了大门口，这又怎么说。”
这两件事已经形成矛盾，但副本始终有一套自成的规则，探索这些表面矛盾的事物内里连接着的深层逻辑关系，也许才是玩家破局的契机。
顶楼天台的大门近在眼前，顾郁刚摸到门把手，身后却传来细细小小的一声——
“你们，要去哪里。”
陆行舟反应迅速地伸手扯住顾郁的头发，将他往后折成一个看似无比危险的角度。
“臭婆娘，大清早的发什么疯？！不去买菜做饭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是嫌打你打的不够是吧！”
“呃……！”顾郁感受着头上传来的微末刺痛，顺着痛苦闷哼一声，声音微弱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去哪了……”
“我去哪里是你这个婊子能管的吗？！”
陆行舟将顾郁往那扇门上一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扫过一圈身后，假装没看到趴在楼梯上紧贴着身后，垂着头发眼睛巨大的小女孩。
细微的“咔哒”声隐没在骂声中，铁门猛地大敞，两人顺势“摔”了进去。
顾郁余光看到小女孩的身形消失，顺手将门掩上，搭在门把上的手指点了点，留下一抹红痕。
那个泡了尸体的冤种蓄水池大咧咧地横在正中，刚才聚在这里的玩家已经散开。
而那个目击者正躺在水池背后，好像昏迷了过去。
“感觉是关键NPC，就放在这儿了？”顾郁挑了挑眉，有些讶异玩家会轻易放下这个活生生的线索。
“已经审过了，你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陆行舟看了一眼，带着他过去。
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穿着一身油腻腻的红色工装服，像是毁童年版的超级玛丽。
他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死人了！死人了！……”
“喂。”顾郁蹲下去戳戳他，“你看到什么了，谁死了，死哪了？”
“臭，好臭啊……死人了，死人了……”
“你之前说他会对这件事的异状进行反驳？”
顾郁思忖片刻，换了种问法，“那个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了吗？”
“楼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凶手，凶手杀了那个人，把他泡进了水池里，是这样吗？”
那个男人突然面红耳赤起来，脖子上青筋毕露，“不是！不是、是他自己掉进去的，他不小心掉进去……那个家伙，垃圾，已经废了……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推的！”
然而再问什么，男人又只会重复那几句“死人了，死人了！”
“你发现不对劲没有。”顾郁站起身，看向倚在蓄水池上的陆行舟。
没等陆行舟开口，顾郁却又蹙眉将他拉开，动作熟练地帮他拍拍衣服上的灰，“不嫌脏了？回去又要难受。”
“……做什么。”陆行舟猛地把衣服抽了出来，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冷淡。
顾郁有些意外地挑眉：之前亲密接触也不见反应多大，现在就拍拍衣服感觉这么介意？
“怎么了，我们可是多年的伴侣了。虽然你不记得，但也有身体记忆的，不然怎么仍由我近你的身？”顾郁单刀直入道。
闻言陆行舟停止思考自己的异常，声音中压制着厌烦，“那你之后也别近我的身。”
顾郁:？！怎么这就生气了？
陆行舟远远退开，“除非演戏，保持一米距离。”
顾郁：？？？
他无奈扶额，轻轻拉长了声音，“好吧。”
“你也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陆行舟神色极冷，那双黑沉而漂亮的眼睛像是淬了冰碴，顿了顿道，“恶心。”
顾郁被砸得有点懵，抬眸看他，“到底怎么了？”
他委屈地抿了抿唇，但还是乖乖地没有近他的身，隔着一米的距离开始讨论。
“……我觉得这个NPC的口吻有点奇怪，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目击者，倒像是心怀愧疚的参与者一样……”
“嗯。”陆行舟冷淡点头。
顾郁直勾勾地看着他。把陆行舟看得有点发毛，蹙眉道，“干什……”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顾郁追着他黏上去，开始屡试不爽的蹭蹭大法，以陆行舟S级的身体素质竟然完全摆脱不开。
陆行舟伸手按着他的头，发现这人力气大到根本推不开，脸都黑了。
下意识就想调用技能，削掉这人抱住他腰的手和蹭来蹭去的头，又突然想起技能已经被冻结了。
“放开。”陆行舟彻底冷下脸，猛地向这人的要害踢去。
这脚用了十层十的力气，被踹到的人多半没死也残。
然而，这一脚在碰到顾郁身体的一瞬间，竟然像碰到了空气，比之前的人皮NPC还要轻软——
陆行舟眼前一花，那几件衣服搭在他腿上，而衣服里面的人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一团冰凉黏软的东西从衣服下摆钻进，顺着他的腰腹疯狂蹭动，诡异的触感让被碾过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的麻痒。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嗯！”陆行舟敏感地弓起身，神情错愕。
这他妈什么玩意？！
陆行舟回神，没管那些散落的衣服，直接精准捏住那团软泥，“啵”的一声揪了出来。
巴掌大的橘色小章鱼蜷在手里，用溜圆又晶亮的眼珠看着他，短短软软的触手灵活地纠缠在指缝间。
那东西一边挥舞着触手，一边发出咕唧唧的可爱声音，朝着陆行舟吐了个口水泡。
“咕叽！”哥哥！
陆行舟神色变幻不停，他的视线从这个非人类生物，缓缓移到逶迤在地的衣服上，又慢慢回到眨巴眼的小章鱼身上。
【我说我们两个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然后顺其自然地相爱，还养着一个孩子，你信吗。】
顾郁之前说过的话犹在耳边，之前他就当是在放屁，但是现在——
陆行舟深吸了一口气，“艹。”
但他心底莫名其妙泛上来的恶心和厌恨，竟然开始消退，甚至有些如释重负和原来如此的感觉。
果然如此……能顺利和他相爱的，果然也是怪物。
刚才他惊觉这人不是想和他玩什么游戏而是来真的，而且自己正在被影响时——
瞬间有种被掐住咽喉的窒息感。他的身体和潜意识对这人有依恋，但他其实受不了真正和正常人谈恋爱。
玩玩可以，一个商人总要会演各种各样的戏，但真正要开始对对方产生爱意，对于双方都是一种毁灭。
但是果然……能让他的身体和浅意识念念不忘到现在的，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爱，是一个怪物的占有和爱啊。
陆行舟分开了一点指缝，下一刻就被黏滑的触感挤满。
他垂眸低笑出声，神色愈发苍白，眼里却泛起诡异而悚然的笑意。
“顾、郁。”陆行舟一句一顿道，他捏着手上这个神奇的、超乎人类认知的东西，开始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事。
“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吗？”
“咕叽！”
小怪物唧唧叫着，小触手搓搓搓，搓出朵花来，举着花梗怼到陆行舟面前，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液体。
祂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生气，甚至开始对祂笑了。
在他们相处过来的数十年中，这人多数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完全没让祂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果然，舟舟是不会对祂生气的，每次只要祂变回原型撒会娇，那人定定看祂一眼，就会任由自己黏着。
虽然偶尔会给祂的原型套上链子，但因为没有骨头不会痛，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陆行舟正要说什么，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砰！砰——！”
那扇被锁上的门被强力撞击，虽然暂时还破不了，也撑不了多久。
陆行舟淡淡扫过一眼，还是决定先处理眼前的事，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不得不说，知道这人其实是只小怪物，还是他的专属小怪物这件事，令他心情分外愉悦。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把手里的东西层层包成个圆团子，方便携带。
路过那个那个复读机一样的NPC时，顺手将他打晕拖到角落。
那块门板已经开始变形，正中间凸出一块人脸一样的形状来。
“安静点，别乱动。”手里的衣服团一直在弹动，被陆行舟拍了拍才安静下来。
陆行舟走到天台边缘，目测了一下楼与楼之间的间隙，还有期间错综复杂的电线和水管。
——然后驾轻就熟地爬了下去，单手也没能他的限制发挥，踩着窗台和水管的突起，三两下就滑下好几层。
狭窄的间隙往下，阴沉的天空被电线分割破碎，金属扭曲裂开的声响从上方传来。
而陆行舟还挂在楼外面，要是被【眼睛】看到，少不了要扣分，一个动作一分，会浪费很多分数。
似乎只能踹破窗户进屋，运气好的话里面没有人，也没被见到ooc，运气差点的话只能把屋子里的NPC干掉，用来遮掩一二了。
手腕处被碰了碰，陆行舟垂眸，看到一根橘色的触手从衣服里伸出来，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扇窗，左右摇了摇。
是别进去的意思？
随即那条触手又缩回搭在陆行舟的手背上。陆行舟敏锐地察觉到，细微的能量波动从相触的地方震荡开。
陆行舟思忖一瞬，将那扇窗户开了条小口子，转身跃到旁边的窗台上。
“咔咔”的骨骼扭转声从头顶传来，令人不寒而栗。陆行舟按住那根软软的触手，抬眼——
小女孩的身体已经扭曲重组成一只巨型蜘蛛，森森白骨突破干瘪的皮，化成锋利而残忍的八条蛛腿。
黑发散乱地缠在她尖尖的小脸上，却遮不住那双没有眼白的巨大复眼，还有咧到脑后的细密尖牙。
她的身体趴在墙上，骨刺急速挥动，深深扎入水泥壁里，又唰啦地抽出，垂直向下方追赶过来。
陆行舟放轻了呼吸，手臂肌肉绷紧，在顾郁的掩盖下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小女孩”疑惑地在附近徘徊，好几次那森然骨刺几乎要戳到陆行舟，最终被那道窗户的缝隙吸引。
头身扭曲折叠，八条腿并用地挤了进去，窗户掀开又合上的一瞬间，陆行舟倏地瞥见屋内闪过一抹惨白。
“又有情况了，先离开这再说。”
陆行舟前脚从筒子楼的窄巷出来，一声尖叫从那处窗口里传出。
和发现第一具尸体时一模一样的惨叫。
此时距离第一起命案发生时间，一小时零三分。
“第二具尸体出现了。还是在四栋，身份明确，是一个老头，在换灯泡的时候摔下去死了。”
楼下围着的人群里蹲扎着一个胖大婶，正唾沫横飞地和周围的七姑八婆聊八卦。
李若菱面上表情浮夸，传到通讯器中的情报却不急不缓，条理清晰——
“第二个死者是个常年独居的老头，老伴死了，女儿嫁去了外地，偶尔才回来一趟，今年第一次回来就撞见那老头摔死了。”
“那老头刚死的情况看不到，等搬到楼下的时候，就已经和第一具尸体一样，被一张白布包裹住，一旦试图靠近就会被盯上。”
她顿了一下，又道，“关于第一具尸体现在只有猜测，可能是4栋里的一个瘸腿男人，之前是个流浪汉，后来中了点彩票才住进4栋。”
“今周本来轮到他刷蓄水池，但是邻居都说他总是耍赖不刷，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这周没人刷水池，也可能是有人看中这周无人去蓄水池抛尸其中，所以身份待定。”
“好，收到了。”
通讯器里的男声淡淡应了一声，又道，“之前怎么回事，受到埋伏了？连降九分可不像你的性子。”
说到这，李若菱脸上的面具一裂，露出几分真实的郁闷来，“……可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隐藏得好好的，就被那个NPC盯上了。”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那NPC又走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被盯上的。”
她话音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要论隐藏，比她高明的可没多少，莫名其妙被抓住不知名的小辫扣分，算是人生头一遭。
“……唧……？”
在李若菱脚下的阴影处，小小的波动瞬起又平静下去，好像有东西得意地挥了挥小爪子。
“………情报都在这了，没有了。”
通讯器里的声音委屈巴巴的，陆行舟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床角的小章鱼，压下唇角的笑意。
“真的？”他不浅不谈地开口道，“你什么东西都告诉我了吗？”
小章鱼用触手抱住头，露出的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动来动去的软嫩触手将床单一角晕湿一片。
“你的弱点是什么。”陆行舟忍不住戳了戳上面圆圆小小的吸盘，问题却一针见血，“或者说，你最害怕什么？”
“火，我怕火。”
小章鱼被他戳个倒仰，哼唧道，“还怕很尖的针戳。”
“还有你离开我，嘿嘿。”
指尖被软泥濡湿，陆行舟还在思考“克苏鲁章鱼的弱点如此简单是否合理”，就被这句话逗笑了。
这只小怪物未免也太可爱，难怪之前的自己会决定要和祂在一起。
毕竟对自己来说，爱上一只怪物，比爱上一个真正的人容易太多，失控风险也更低。
人会恐惧、会逃跑、会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即使熬干心血也无法真正得到——
而一只涉世未深的小怪物，仿若白纸一张，太适合慢慢管教，让他长成合乎心意的样子。
祂只会爱着一个主人，当然主人也只爱专属于他的小怪物。
陆行舟低垂的眼尾晕着一点浅红，那双黑沉的眸子却极亮，压抑着神经质的愉悦和兴奋。
“别变回去了，就这样跟着我吧。”
小章鱼被捏着触手拎起来，像一块Q弹又软嫩的橡皮泥，却又湿又黏地牢牢吸住陆行舟的手背。
“咕唧。”不行。
陆行舟莫名读懂了祂的唧言唧言，掐住了小章鱼的头，沉声质问，“为什么不行？”是不想时刻和自己呆在一起吗？
小章鱼被捏得“噗呲”一声，“不是呀……”
【叮！副本出现未知bug，正在检测中……检测到未知生命体征，疑似为病毒……防火墙载入中……】
陆行舟：“。”
小崽子因为还很弱，不会触到游戏的防御机制。
顾郁伪装成人身也还好，真正变了原形，气息强到盖都盖不住。
“变回去。”
那团衣服被扔在床上，几经□□变得像咸菜干一样皱巴。
小章鱼嫌弃地爬开，到了干净的地方，才抻开触手，融入到阴影中去。
陆行舟眼前一花，再定睛就见到顾郁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
【防火墙未捕捉到可查杀病毒！防火墙未捕捉到可查杀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