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柯哲挣扎着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异常酸痛，头像是被结结实实敲了一记闷棍，眩晕不已。
“教师……办…公室？”
他艰难地辨认那块门牌，旁边幽深的窗户里，一豆乳白色的火苗倏忽燃起。
浅淡的光映在他瞳孔里，节奏舒缓又有些奇异。
柯哲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我……我怎么在这里？”
柯哲用力掰着门把手，但动了好几下也没能开【门】。
他又晕乎乎地去摸窗。
“吱——”
锈渍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窗户没锁。
他谨慎地只推开三分之一，然后去拨厚厚的窗帘。窗帘是深色的，丝毫不透光，把办公室内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
有窗帘……那刚刚的光…怎么回事？
指腹触感绵稠，渗着奇怪的湿意，柯哲心下纳闷。
他拨开帘子攀上窗台，朝里面窥探。
室内，长方形的办公桌放置成排，上面凌乱堆叠着一些作业本，在模糊的光线下影子幢幢，仿佛有老鼠在窸窸窣窣地钻动。
柯哲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一点。他把头稍稍伸进，又不经意往右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女生的脸。
在惨淡的光线下无比惨白，脸上尸斑蔓延，瞳孔紧缩，简直像一只横死的猫，眼周还蒙着一层尸体特有的灰蒙蒙的白翳。
女生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
柯哲一瞬间瞳孔剧烈收缩，在强烈的惊惧下身体瞬间凝固。
两者之间距离不过一指，他几乎可以嗅到女孩身上发出的潮湿水腥气。
柯哲眼睛往上一翻，身体一软正要往下倒，又被扯住了后衣领。
顾郁把他拎了下来，避免这人后脑朝下摔傻。
“哼。”
小章鱼已经变为人类幼崽形态，抓着顾郁的裤腿，见状不爽地哼哼了一声。
“乖乖，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顾郁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这人我暂时有用，先让我利用完，你再决定怎么报欺骗的仇。”
小章鱼小嘴撅起，但还是点了点头。
“真有意思。”顾郁看了看早己阵亡的门板，又往窗帘后看了一眼，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人气息忽人忽鬼是因为——他是一个可沟通副本过去冤魂，与现在时空的锚点。
是类似于一种特殊灵媒的存在。
玩家不借助道具时看不见的鬼，他能看到；玩家在特定节点才能进入的【过去】，他被稍微刺激到就能进。
这对这人自身本没什么好处，但若利用好了，可操作空间实在很大。顾郁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瘫软在地的男生莫名感受到一股从脚底窜上来的冷意。
顾郁走进办公室，随手把柯哲放在地上。
随即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
回头，他发现门框处的空间已然凝实，如果门板还在的话，应该就是怎么撞都开不了门的情况。
嗯，如果门板还在的话。
“不知道他们的杀招是什么。”顾郁思忖片刻，“这么有自信能干掉我么？”
他把注意力重新投到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诡异的，是斑驳的墙壁上张贴着一张大大的成绩告示表。
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而最下面一栏触目惊心地，割划着无数狂乱暗沉的线条，像是从墙里丛生出染着鲜血的野草。
“后……三(3……年禁……”顾郁艰难辨认着密集线条覆盖下，隐隐露出的零星字迹。
“崽子。”他招呼了一声正嘿呦嘿呦爬凳子的小章鱼过来，随手把他团回原型，“发个光我照照字。”
小章鱼嘴一扁，眼泪已经包在眼眶里。
一团浅黄色幽光亮起，照亮了小片区域。
顾郁慈爱：“乖崽，再亮点。”
我果然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小章鱼眼含热泪，深吸了一口气，身形膨胀数倍，活像一盏中秋节悬挂梁上的大灯笼。
小半个办公室都被照亮。
顾郁正要仔细查看这张表，几缕阴冷微风拂过后颈，桌上的资料窸窣轻声作响。
窗帘下，白色影子微晃闪过，一双运动鞋隐匿进了阴影里。
“砰——砰砰——!”
办公室另一扇门突然发出急促的巨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有人正在大力撞击着想破门而入，生锈的门锁摇摇欲坠。
顾郁不为所动，拿着光源上下查看，指尖刮下不少干涸的颜料，底下的字渐渐显露出来——
【……楼长请假条失窃……搜查意图请假学生……执勤队将面临全面清查，队长李幼怡暂时停职……】
【……高二（3）班集体违规，扣班级……30，取消班级期末考成绩，……登一个月耻辱榜，特此警告，下不为例！！！】
“请假条失窃。在任务里没有自己的帮助，那两人应该是没有偷到的，应该是后来又去了一次而且偷到了。”
“偷到了，但是还没用上就被发现，这两人又都是进执勤队的苗子，这就是执勤队被夺权关押的原因？”
“陆俊良最后失踪，被别人顶替了名字……李一诺身死，谢云芸不知所踪……”
顾郁若有所思地低语，视线停在李幼怡这个名字上。
李幼怡……幼怡……怡？
他突然想起那本被丢弃的学生证，上面最后一个字，就是疑似“怡”。
“——！”
玻璃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沉闷又清脆。飞溅的碎片滑到顾郁脚边，昏聩光线顺着破口流泻而入。
顾郁似有所感垂下眼眸，一团模糊的影子从身后延伸到他脚下，他动了动鞋尖，影子又缩短了一点点。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后颈，顾郁倏地转身——
……什么都没有。
“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无法察觉气息。”他蹙眉，心里莫名有种违和感，但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片刻后转身。
一尺之距，柯哲带着奇异的微笑，静静地凝视他。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我回来啦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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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郁神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攻击，把小章鱼拍散气往后藏住。
“柯哲”脸上画上去一样的笑容不变，他好似疑惑地歪了歪头，然而狰狞的疤痕让他这个动作并不显可爱，只让人恶寒。
顾郁啧了一声，“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地上的阴影却僵滞了一瞬，才暴起拦截住“柯哲”的动作。
顾郁蹙眉，飞快瞥了眼阴影。
“柯哲”挣扎片刻，动作有些难以言喻的违合。但顾郁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外化武器有点不顶用了。
长时间以人形生活，对于一只触手系生物来说多有不便，除了偶尔和男朋友玩游戏会化原形之外，顾郁一直把这些力量凝成的“假触手”当作万能助手。
小则一次性接十八张商业稿交叉着画，大则可撕开空间绞杀敌人，一直用得很顺手。
“到后边去。”顾郁手腕一震，把小章鱼轻轻抖落下去。
……可是现在，这个工具好像有点故障了。
“起。”顾郁双指并拢，斜斜指向“柯哲”身前，轻声道。
最为凝实的一道阴影紧紧缠住男生，却突兀地消失一瞬，像是电路烧了的灯泡一样滋啦一下。
“柯哲”脸色变得惨白，仿佛连疤痕都失去了颜色，声音尖细，“同学，你违规了，你是哪个班的，出示一下学生证好吗？”
蛇一样冰冷惨白的手臂一下下戳着顾郁的后腰，他蹙眉退开。
顾郁猛地惊觉办公室里的光线白得有些刺眼，一条条白蛇似的手臂蠕动着，铺满了地板和桌椅。
“坏了。”顾郁猛地回头，却见小章鱼哭唧唧地扒着椅背，那些手极其绅士地避开了它，还有一个手掌担忧地拖着它的屁股，防止小章鱼抓不住掉下来。
“同学，请出示你的学生证。”
“起。”顾郁转回来，张开手心，做了一个上托的手势，无数粗壮的触手拨地而起，黑黑白白蠕动纠缠，场面异常诡谲。
几乎同一时间，细细的纹路在顾郁和“柯哲”脖子处蔓延开，只不过顾郁的纹路是橘色的，对面人的纹路却是灰色的。
“柯哲”看起来也有点疑惑的样子，十分女性化地抚了下头发。
两“人”对视了一眼，轰然开干！
力量传输的不稳定性让那些外化的触手时断时续，用起来磕磕绊绊的，顾郁好几次差点被伤到。
顾郁手指擦去唇边细小的血沫，眼睫掩映下的眸子却亮得惊人，诡谲的橘色纹路已经蔓延上眼尾，随着脉搏震颤跳动。
“……把学生证交出来！”
他将小章鱼收了进去，虚化的触手也层层碎裂，化为光电消失不见。
“想要？”顾郁指尖夹着褐皮本子，笑了一笑。
在手臂交错甩荡，四面八方突袭而来时，顾郁手腕一翻将其收了回去，“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白花花的手臂中，一抹橘色汹涌而出，□□撞间发出沉闷的肉搏声，泄露出惊心动魄的力量来。
“哎哎，轻点儿喂！”
鼻青脸肿的袁明远吱哇乱叫，躲着给他上药的手。
“该！叫你这么莽撞，现在知道痛了？”
林朝朝听着上面传来拆楼的动静，有点忐忑，“这楼不会塌吧？”
“想什么呢小朝朝。”一人挑了挑眉，为他的想法而惊讶。
“先不说6楼覆盖着boss的主场，而且我们还使用了【界面封锁】道具——”
“我保证连B级的玩家都会在里面吃大亏。”
那人得意地转向沉默的文杭，“队长，你说是不是？”
文杭靠在门框上，神色晦暗不明。
【第一中学直播间：@几圣岛-B级玩家文杭】
【几圣岛-请超市我】：emmm敢被老大发现炼鬼婴的，怕不是活腻了要插投胎的队。
【几圣岛-捉鬼专业户】：我见到一个杀一个好吧，这些败类！
【几圣岛-贫穷的打工人】：难道文杭是专门来这个副本杀这人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路人盘】：感觉不像啊，最近那件事听说了没？说不定他就是来验证那个的……
【那谁谁】：LS嘀嘀咕咕什么呢，有啥瓜可以吃吗？
楼上又是“轰”地一声响，天花板一大块墙皮被震落，激起的烟尘惹得人咳呛不停。
文杭凝视着那块震动的地方，慢慢皱起了眉。
“队长！”队内通讯频突然打开，“有情况，那些消失的学生成批回来了！”
“是从那片未开放区域出来的，现在暂时是回了寝室楼那边，但我怀疑他们很快就会到教学楼去了……”
眼镜滑落一点，冰冷的金属链条划过皮肤，文杭似有所感地偏头——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火红云霞延伸到天际，把整所学校笼罩在一片不祥的血光中。
这场厮杀以顾郁手臂被挠出一道长伤口，那个东西被撕成两半逃出柯哲的身体结束。
顾郁微微喘着粗气，刘海散落遮挡了双眸，眸底还残留着一丝锋锐戾气。
蓝色的血液汩汩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将地板腐蚀出大大小小的坑。
不同于平时惯于伪装出来的红色血液，只有真的本体受伤，顾郁才会暴露出自己不是人类的破绽来。
“baba……ba？”小章鱼从他垂下的袖口滚了出来，化为人形小心翼翼抱住他受伤的手。
“吹、吹吹……痛痛飞飞……”
小崽子委屈噘嘴，眼睛里饱满的水珠一眨就落了下来，在软软的脸颊上留下两条泪痕。
顾郁低咳一声，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没事。”
“难怪一进这个游戏就感觉很熟悉，原来这里根本就是我这种怪物的诞生之地。”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祂可不会放任一个早已背叛的子嗣，再回到自己地盘上捣乱。”
顾郁垂眸看着伤口，血肉横翻中，看不见的【气】从那里升腾而起，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那些所谓【气】就是他维持生命的能量，由这片空间凝聚而成，又被剥夺“反哺”回游戏里。
空间意识一边压制一边剥夺，才会出现之前能量供应不上的情况，又因为本就同出一源，自然能暗中操作而不被他察觉。
不过——
“不哭了，baba已经报仇了。”顾郁动作轻柔，一点点擦去小崽子脸上湿漉漉的水渍。
之前没察觉到是一回事，现在既然已经知晓，再被坑到就是蠢了。
“你看。”
顾郁额头抵着哭成委屈小脏猫的崽子，笑眯眯地把之前撕下来的，那东西的半边身体，揉吧揉吧敷在了伤口上。
清凉止痛，真是好东西。
霸道的力量席卷而上，迅速消抹掉附在上面的意识，但副本鬼怪气息仍然浓烈。
在顾郁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后，模糊的空间意识已经分辨不出“背叛者”具体在何处。
力量的流失也从源源不断变得断断续续，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严重影响到他对于周围事物的感知判断，和对于触手的外化了。
“以后要是有谁惹到你。”顾郁认真教导小崽子道，“不用哭知道吗，把他撕成两半，然后做成创可贴就行。”
“嗯嗯，撕成两半。”小章鱼揉揉通红的眼角，用力点头。
“乖。”顾郁看向瘫在地上的柯哲，“今天baba教教你，怎么保持人形化出触手搬东西。”
他把手放在小章鱼的胸口处，凭空拉出一截半透明的触手，软韧柔腻，像猫尾巴一样摆来摆去。
“果然……”顾郁眼里笑意深了一点。
“不是这方世界直系诞生的后代，被影响的可能性会小很多，和人类的血脉混杂后，这种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跟我说，谢谢mama~”他笑着晃那根小触手，又想起自己可爱的男朋友了。
“是晚自习。”文杭突然说了一句，随即示意大家跟进，“回我们原来的教室去。”
林朝朝等人连忙跟上。
短短几分钟，走廊阳台外的天空已经从极度鲜艳的正红，转为浓烈到令人不适的黑红。天色已晚。
“明远，你的观感很敏锐，之后注意一下时间流速的问题。”
文杭侧头细细交代道，“这个副本虽然难度不高，但要注意的东西也要注意好，防止阴沟里翻船。”
袁明远认真记下，旁边的林朝朝却突然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像交代后事一样……”
随即他就暗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说什么呢，不吉利。”
在几人赶往教室的短短几十秒内，天色飞快地暗下来，一盏盏教室灯光渐次亮起，速度快到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紧迫感。
明明没有听见NPC进入教室的动静，一间间、一层层的空教室里却渐渐坐满。
高二（3）班的教室近在眼前。
甚至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他们定了定神，推开了教室门，“报告。”
“哦？”女老师的脸已经半异化成食人花，正歪着头看着门口的人，声音里透着遗憾，“可惜了……你们居然没迟到。”
“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谁是今晚的幸运儿。”
生长着倒刺的鲜红长舌从裂口里伸出，她兴奋地嘶鸣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宝贝儿们，我回来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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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娆察觉异常赶到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低头端坐着，混在其中的玩家特征很明显，教室安静得让踩点到的人显得十分突兀。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心被汗打湿。
“叮铃铃铃铃——”
铃声突兀在耳边炸响，拉长了的尾音震颤不停。
“如果你们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做好分内的事……”满怀恶意的阴冷话语嘶嘶在耳边响起——
那名女教师NPC在宣布规则时，曾语气轻飘地警告，“我们可不会对坏孩子手下留情。”
“如果没能在响铃结束之前进入教室，会发生什么？”
楚娆心跳鼓动到几乎疼痛的地步，但她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是哪里不对……
不远处的座位上，“陆仁甲”皱着眉无声催促她快进来，神情有些着急。铃声即将进入尾声。
楚娆却彻底站直了身体，咬着嘴唇，踩着铃声的尾巴往后退了一大步。
视线扭曲一瞬，待稳定时，眼前骤然亮了几度。
楚娆恍惚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内，女老师异化的长舌已经快要舔到她的脖子。
她惊恐地退开一大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根本没注意到有些玩家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海绵宝宝巴士】：这个新手素质还不错，有自己的判断技巧，说不定能顺利活下去。
【素食者】：赞同。当年我下这个本，就有新人被吓破胆，哪怕察觉出不对也不敢向后退一步的。
楚娆用力平复着呼吸，才发觉教室里还有不少空位置，幻境里催促她的人也还没有到。
她不经意侧脸，看向门那边，却发现窗户上倒映着教室的景象。
她下意识寻找自己的身影，却猝然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玻璃镜像里，教室里的“学生”们齐齐抬起头，面色死白，双眼泅出黑色的血泪，面无表情的脸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坑洼焦黑的皮肉。
教室中央一个黑糊糊的人在无声嘶吼，绝望地挣扎，但依旧阻止不了被无形的火寸寸烤焦炭化的过程。
楚娆猛地捂住了嘴，那个人，那个人也是新人玩家！
一阵奇异的肉香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教室，甚至能想像到那人身上油脂燃烧的吱吱声。
以那个玩家为中心，烟熏的痕迹一片片迅速布满了整个教室。
短短几秒，那间教室完全成了火灾现场后的样子，血肉腐烂，焦黑残破。
“砰！”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后，额头上层层虚汗。
他定了定神，手脚发软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眼也没看窗外的诡异景象。
“喂。”林朝朝看不过眼，冷冷开口，“你忽悠到的那个跟班呢？”
中年男人猛地瞪向他，眼珠暴突，气喘如牛。
旁边人拉了他一下，林朝朝冷哼一声转回去了。
陆陆续续地又到了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位置，空空荡荡无比显眼。
一个是柯哲的，一个是顾郁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女老师脸上的异变也愈发狰狞，她悠闲地在讲台上踱步，等待着铃声响起。
楚娆频频回头看顾郁的位置，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和忐忑。
“叮铃铃铃铃——！”
老旧的铜铃歇斯底里地敲打起来，教室里凝滞压抑到离绷断只剩最后一线。
林朝朝一直紧张地盯着门口，若是顾郁能及时赶到，他们没能杀死他，就会彻底结下这个麻烦的仇家。
铃声响起时他松了口气，耳朵却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响，“……什么声音？”
这种声音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铃声的拉长，却渐渐显露出端倪。
“轰！砰砰砰——铛！”
好耳熟，他之前一定在哪里听到过……好像是，施工的声音……？
铃声临近尾巴，女老师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脑后，“还有两位同学没来哦，真是不乖的孩子……老师已经想好要怎么惩罚他们了呢。”
此时，林朝朝却愕然抬眼——
“轰！”
闷雷般的巨响从天花板传来，头顶的水泥突然爆开一个大洞，砖块掉落在桌与桌之间的走道上。
大块墙皮簌簌剥落，底下的人无一例外染了满头的水泥灰，凄惨又有点搞笑。
林朝朝：靠！楼真塌了！
只见天花板的洞里，一个人头伸了出来，笑得十分腼腆，“我没迟到吧？”
“唔唔？”一个小小的脑袋也跟着伸了出来，好奇地张望着下面的情况。
那人先丢了失踪已久的柯哲下去，“bang”地一声命中他的桌子，然后在铃声残存的尾巴里，敏捷地跳到自己的桌子上。
“surprise！”顾郁笑眯眯地扫视过教室里的人，对上无数张神色难看的脸，还有仿佛僵住了的女老师。
文杭的神情像是冰封住了。从一开始洞里探出小男孩的头时，他的心跳就开始失衡。
他紧紧盯着窝在顾郁怀里，那个神情乖软，有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灵气四溢的孩子。
“老师，该上课了。”顾郁拂去桌上的灰尘端正坐下，好心提醒道。
坐在前排的楚娆敢保证，她绝对听到了女老师拼死咬牙忍耐的牙齿摩擦声，嗯，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那是什么东西？”女老师拼命忍住怒气，冰冷地指着他怀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浅浅的眉毛一皱，用力瞪了回去。
“不用在意，老师。”顾郁手心抵着小章鱼的头，“我只是在上学的时候，顺便生了个儿子，这并不违反校规。”
“学校禁止早恋。”女老师眼珠一转，纠出了规则点。
“这是我无性繁殖分裂出来的儿子。”
女老师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但规则没有给她这个学生违规的反映。
顾郁看着陷入僵滞的NPC，勾了勾唇。
规则总有漏洞，每一项离谱的规则，往往是在有学生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后才制定出来的。
当规则意识能初步判定学生有没有撒谎时，更是利于蒙骗。
“……上、课！”
小章鱼得意地拍拍书，然后就被baba按住学习人类知识去了。
小章鱼：看不懂QAQ
顾郁眼帘微掀，瞥向已经坐好的文杭，眸底闪过沉思。
“在刚才的学习中，想必大家都很有收获，接下来我们就来巩固一下。”
在两个小时的高强度物理知识灌溉下，女老师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一班子表面无比认真，实则全部走神的学生们。
“我来提问，点到的同学回答。”
“56页第二道题。”女老师握着软韧的教鞭，在慢慢扫视过全场之后，倏地指向一个女生NPC，“你来回答！”
离女生仅一个座位之远的楚娆猛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背后一阵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