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车上的人都走光了, 就剩最前头的司机,被高高的座椅挡住。
这会儿手上没省力,拧着她的胳膊, 顺时针转了个圈——
“哎呦!”
陆迢脸色骤变, 惊声一呼!
驾驶座上的司机, 茶叶还粘在嘴上呢, 头就从座椅边上探出来。
冉宁扔下陆迢,一阵风似的下了车门。
脚走得快有什么用?心还搁车上放着,回头看她夹着拐慢吞吞的可怜样, 瞬间心软...
都下去了,又转身, 手搀住她, 快速道了句:“还不走。”
差不多了,不能再逗了, 再逗真急了。
陆迢乖乖低下头, 由她把自己捏在手里。
陆迢被冉宁拎着进医院, 扯过凳子——
“坐下。”
“哦。”
冉宁洗干净手, 扭头取来碘伏跟纱布。
陆迢懂她意思:“还换啊?不用了吧。”
冉宁没搭理她,蹲下便将她腿上纱布取下, 这人常年运动, 队里又训练不断, 身体底子比一般女生要好得多,自然而然...伤口恢复的也很不错。
“我告诉你,你这针缝的算是赚到了。”白黎比她俩先回来一步,靠着门板眼睛往陆迢腿上瞅“冉宁这缝针的技术,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几十年经验的老教授都夸她呢,可遇不可求,你这算美容缝针。”
“是吗?”陆迢俯身去看“哎~你别说,还真是挺漂亮。”
冉宁深吸口气,听着两人你一我一句的闲扯,不知道她俩尬不尬,反正自己是挺尬。
换完药,叮嘱道:“辛辣刺激、海鲜、油炸还有腌制类食物都不能吃。”
“好说,那我就开水泡米饭,白水煮青菜。”
知道她贫,冉宁懒得理,看了眼日期,又说:“下星期五拆线,别忘了。”
“行。”
换完药就没事了,陆迢捞过拐杖,夹在胳膊底下,目光在白色房间里巡视一圈,磨磨唧唧的样子,明眼人谁瞧不出...这家伙压根不想走。
陆迢口是心非:“那什么..我走了。”
冉宁摆着托盘里剩下的半截纱布,没反应,但肯定是听见了。
白黎嘴角都快咬破了,抱着胳膊手指不停来回敲击,拜托!这种暧昧的小把戏能不能别再自己面前上演?
一个眼巴巴,一个装眼瞎。
这不要命吗~
白黎斟酌再三,不行,自己得上!
眉头一皱,指着陆迢“你这腿行不行啊?别还没出大门,就又把另条腿磕瘸了!”
说完,两步踱到冉宁身边,就上手了,把人往门外推——
边推边挤眼睛:“你送送吧,怪可怜的。”
嘭的声!门板阖上,冉宁跟陆迢都被关在了门外。
冉宁有点懵,这是什么操作?
陆迢挺高兴的,突然间白黎的形象可爱起来,看来以前都是误解。
冉宁“那..我送你吧。”
陆迢“好啊。”
随即,胳膊伸过来...意思很明白,给你扶。
冉宁“....”
说实话,她们这样不大像扶,像冉宁挽着陆迢,从远处看...蛮亲密。
进了电梯,陆迢看着银色平面印出来的人影,问道:“周五拆线,你在吗?”
冉宁抱着胳膊,随口答:“应该在吧。”
陆迢:“别应该啊。”
冉宁:“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找别人。”
陆迢脱口而出:“我不想找别人。”
电梯没其他人,就她俩,扫一眼指示灯,才下到一半。
陆迢抓耳挠腮,蹙着眉头,强压下心里的焦躁,告诫自己——不能太快,不要逼她。
硬是把剩下半句‘我就想找你’的话吞回肚子里。
转瞬,换了副笑颜,舌尖划过后槽牙,故作轻松说:“找别人也行,我就是怕...怕人家技术没你好嘛。”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上来两个人。
冉宁下意识就往陆迢身边靠,两人的手臂不小心碰在一起,酥麻感瞬间袭来,卷而翘的眼睫颤动——
下一秒,突然扭过头,快速说了声——
“我在。”
“....”
“你到时候直接来。”
陆迢垂着眼,目光落向冉宁细白的手臂,微曲的五指,莫名漂亮,低喃——
“好啊,我来找你。”
送她出来,一直到医院大门。
陆迢:“你回去吧,我叫辆车就走了。”
都送到这儿了,也不在乎这几分钟——
冉宁:“你先叫车,这个点不太好叫。”
陆迢拿出手机。
冉宁扫了眼,目的地不是她家。
“你回哪儿?”
“队里啊。”
“你不回家吗?”
“不回。”
冉宁皱了皱眉“你这个情况,应该可以请假吧?”
“是可以请假,不过...我住队里。”
陆迢的语气理所当然,全然把队里当成家的态度,冉宁越发不解,什么叫住队里?
陆迢见她这不明所以的表情,笑了笑,解释道:“飞行队有宿舍,我工作以后都住那儿,你知道的..我爸妈比较忙,就算回家我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队里,刚好商楠也住宿舍,有时候我们俩个还能一块出去搓一顿。”
冉宁没说别的,只是盯着她的腿若有所思:“那你这样不需要跟罗院长说一下吗?”
陆迢摇摇头“不用。”
傍晚的路灯亮起,一路走回去,飘起小小的毛毛雨。
这大概是王主任开过最短的会了,说了两句,就叫大大伙散了。
“往后两天,我非睡他个昏天黑地不可!”
白黎打着哈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说完看着冉宁却又笑了笑,她勾住冉宁的肩膀,歪着脑袋在她脖子上拱——
“中午回来这趟你睡舒服了吧?”
“...”
“就是辛苦陆迢,一直帮你挡太阳,四个小时胳膊愣是都没挪窝,说实话,她以前一下课就往外跑,我还以为她有多动症呢,没想到啊..走眼了,居然这么能忍!”
见冉宁不吭声,白黎用脑袋扒拉她“你倒是也发表发表意见啊~感动不?”
冉宁对于自己睡觉的事情,很不理解,明明上车之前一点都不瞌睡。
“我要是说,其实我上车那阵儿一点都不困,你信吗?”
白黎了然,点点头“信,知道内啡肽吗?跟心爱的在一起,就会分泌这东西,不仅睡得快,更睡的香。”
“....”
白黎嘿嘿一笑,长长的哦了声——
“哦~~你完了!没有陆迢,你连觉都睡不着啊~”
冉宁一头黑线...
就不该问!
这边陆迢刚一捅开门锁,那边商楠听见声儿,就从铺上翻下,立马伸手扶她。
“你怎么不打电话,我去接你啊”
陆迢一手拄拐,另只手挡住要过来扶自己的商楠,随即把拐往旁边一靠,单脚蹦着跳进卫生间——
“哪有那么矫情,没人接我还就回不来了。”
商楠知道她是怕麻烦自己,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是不是朋友!是朋友这点儿事都不打电话,行!以后我要有事,我也不找你。”
陆迢一扭头,见她板着脸,立马松口“我错了错了,下次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乌鸦嘴!还有下次!”商楠被她气笑。
陆迢拨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问:“保鲜膜你放哪儿了?赶紧帮我拿一下。”
宿舍里这种小东西都是商楠收,陆迢能把她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折腾明白就不错了,东边用完放西边,随意的不得了。
商楠把保鲜膜递给了她。
就见这人弯下腰,对准白纱布那块一圈一圈的缠。
商楠:“你干嘛?”
“洗澡。”
“你能洗?”
陆迢缠好保鲜膜,把商楠推出去:“能洗能洗,再不洗我都能脱壳了。”
隔着门板,商楠一脸忧心:“你别弄到水,要不你把门打开,我帮你?”
里面人不说话,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商楠叹口气——
“你说你,费这麻烦劲儿,让冉医生给你洗干净拎回来多好啊~”
陆迢一舀热水浇在头上,撸了把头发,朝门外笑骂了句——
“你可真是丧心病狂!”
这一栋除了六七层没人住以外,其他基本都住满了,冉宁站在楼底下,抬头向上看,好像除了没人住的那几户,就只有自己的窗户黑着。
一个人久了,连黑暗都变的稀松平常,孤独更是常态。
也不是没想过养只小猫,可就自己的工作强度,一忙起来,三四个大夜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拐角那家宠物店,每次路过冉宁都会驻足,隔着橱窗那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怔怔的望着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她就把自己先劝退了...
小猫应该比人更需要热闹吧,渴望主人的停留,主人的关怀,主人的亲亲抱抱,可问题是她连自己都没有抱过。
一个人孤独就算了,何必再搭进无辜。
算了...算了吧。
洗了个澡,瘫倒在床上。
忙的时候没感觉,一停下来,浑身酸痛,尤其是腰,像被刀从中间劈断似的。
一疼就睡不着,一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乱想就想到以前的事。
冉宁觉得,其实陆迢也挺可怜的。
顶着大小姐的头衔,过得像个留守儿童,东家蹭饭,西家蹭喝。
自己妈妈做饭什么味道不知道,别人家谁今天烧肉,她倒是一清二楚。
陆迢一直说要带自己去蹭饭,说了好多次,直到有天周六补课临时取消,实在拗不过她,被连哄带骗就载去她家。
那是自己第一次去她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电视剧里那种门口有人站岗,进出都要检查证件的小区,真的存在。
小区树木遮天蔽日,四周苍翠合抱,放眼望去家属楼屈指可数,一路上碰见的大人,要么身穿制服,要么白衬衫黑西裤,不管男女,几乎都认识陆迢。
“他们是?”
“我爸的同事。”
“你爸不是修...修...”
“是修理工啊,修飞机的也是修理工嘛。”
说不震惊是假的,冉宁步子都变小了——
“所以,班里的传言是真的。”
“当然不是!哪有他们传的那么邪乎,我爸妈就是忙,别说家长会见不到,就是我这亲生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陆迢家没人,桌上放着好多干脆面,有打开的也有没打开的。
“你的意思是,你爸妈他们平常都不回来?”
“嗯!我上次见他们还是过年呢。”
“那你一个人住?”
“嗯!”
“你不害怕?”
“一开始肯定怕啊,不过后来习惯就不怕了,而且左邻右舍我都认识。”
冉宁不晓得她一个孩子,是怎么一个人在家里住的,尤其听她说一开始肯定怕,习惯就不怕了。
听起来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如果深入体会,就知道从怕到习惯,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陆迢中途接了个电话,之所以到现在都记得,是因为她接完那个电话就跑出去了,让自己等她。
冉宁第一次到人家家来,陌生的环境主人又不在,她哪也不敢乱看,就坐在沙发上,偶尔扭头朝右边的卧室瞄一眼。
都是书,整整一屋子的书,比外婆家的书还要多久。
也是,修飞机...肯定要看很多书。
等陆迢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袋kfc。
冉宁看着她,眨了眨眼,问她:“不是说蹭饭吗?”
陆迢跑的急,直喘粗气:“算了,下次...下次吧。”
她把客厅茶几上的垃圾收走,又把干脆面拨到一边,拎着肯德基,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可乐插好吸管,伸手递给自己。
“那个...你今天能不能晚点回家,我下了部电影,咱们一起看电影吧。”
冉宁咬着吸管“什么电影?乱七八糟的我不看!”
“不是乱七八糟的!是好电影!特别好看的电影!”
那是冉宁第一次看泰剧,第一次知道《初恋这件小事》。
电影看完,陆迢问:“好看吗?”
“好看,不过...”
“什么?”
“我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再喜欢我也不会改变自己。”
冉宁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但那是她当下最直接的感受,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陆迢太好了,什么都宠着自己,所以自己才敢肆无忌惮吧。
陆迢笑着拉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你不用改啊,你已经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不好的那一半,我来改。”
没有人能抵抗温柔,冉宁也一样。
她看着她的眼睛,掉进了春风十里的柔波中。
后来...后来...
陆迢就贴过来了...
一只手拉着自己的手腕,另只手从耳边伸过来,托住自己的脑后,温柔至极。
她们不是第一次亲,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贴过来。
但那天的感觉,却最好。
“阿嚏!”
陆迢揉了揉鼻子, 眼角挤出生理眼水,她打小就这样,一打喷嚏准流眼泪,大毛病没有, 就是眼睛雾蒙蒙的, 乍一看有那么点子招人疼。
这会儿到处翻兜儿, 洗衣机里的脏衣服都给她翻了遍。
商楠趴在床上看书,见她来回折腾,便抬头问了句——
“你找什么呢?”
“名片。”
“这年头还有人用名片?谁啊?”
“还能有谁, 那个女记者呗。”
“你说虞晴啊, 你不是躲都来不及吗?怎么想起来找人名片了?”
陆迢阖上洗衣机盖, 从门口探出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再这样下去,估计冯局哪天还得找我谈话, 到时候更麻烦,还不如三言两语赶紧打发走。”
商楠:“你终于想通了, 真不容易。”
“我想通有什么用, 名片找不到了,白搭!”
商楠立马爬起身, 捞过手机, 不到三秒, 就听陆迢的手机在口袋里嗡的震了下。
点开一看, 一串号码。
“这是...”
“虞记者的电话。”
陆迢一脸纳闷:“你竟然有她电话?”
“我还有人微信呢,你要不?□□也有!”
陆迢抽了口气:“你加人那么多联系方式干嘛?”
商楠扬了扬手机, 笑道:“我这加的还算少, 你去问问吴海, 他连人家邮箱都要上了~”
说完,又补了句“微信是大家都加的,□□是我要给她传文件,人家做采访在你这碰壁,别的地方可是畅通无阻,我说...你也别成天缩起来,多交交朋友对你有好处,人虞记者挺不错呢,请我喝好多次奶茶了。”
“一点奶茶就把你收买了?你这思想觉悟也忒低点吧。”
“嗐!你这是脸是书,翻得也太快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电话号码还我!”
陆迢车钥匙一勾,门把手一拉——
“走了昂~”
商楠趁关门前喊了句:“回来给我带杯奶茶!多加珍珠!”
那天虞晴的话的确是说服了陆迢,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陆迢,罗院长夫妻俩也有责任,他们从小对陆迢的教育,就是谦虚慎行,时刻要求陆迢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觉得父母工作好,家里条件不错,就能任意妄为,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想要面子,想过好日子,得自己去争取,别指望靠老子。
小小的孩子成天被这些话耳提命面,自然就在心里扎根了,所以上学那阵儿班里哪怕把她的家庭背景传的再怎么邪乎,她也从没当过一回事,在陆迢眼里自己跟大家一样,可能有些地方还不如别人,毕竟人家下雨天有父母接送,家长会有父母来开,放学回家还有满桌子热饭热菜,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人。
好在也习惯了。
后来岁数渐长,陆迢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都展露出过人天赋,别人头悬梁锥刺股,不学到三更半夜不睡觉,她却边学边玩,到点就睡,人家三分之一的用功都及不上,可好名次却像追着她似的,只要考试,必定名列前茅。
陆迢她爸陆国洲,对于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并没有表现的像别的父母那样欣喜若狂,相反很淡然,这个淡然不是对自家孩子的骄傲,而是另一种意味深长的劝告,区区成绩用不着沾沾自喜,学校是个象牙塔,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试卷上的分数,并不能决定未来以后的道路,如果有一天你走出校园,还能有这样一个分数,那时候再高兴,也来得及。
后来陆迢才知道,她爸在自己这个年纪,成绩比自己还要优异。
那个年代搞科研都难,更别说是这种航天科技,陆国洲是难得的精英人才,当初国外大学开出丰厚条件想留下他,只要陆国洲点头,他立马就能超越同龄人,走上人生巅峰,但他没有,陆国洲拒绝高薪诱惑,毅然决然在那个出国热,人人都削尖脑袋想要出去的时候,背道而驰。
陆迢佩服她爸,更敬重她爸,越长大这种感觉越强烈。
顺着人流,哪怕跑在第一个,都不算本事,逆着人流,在倒嘘声中也能坚持自我,才是勇者。
陆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她爹妈那样的高度,只能说这么多年她都在追赶,不求将来可以齐平,但至少要半生归来,能对得起本心。
秉承这样的理念,陆迢凡事低调慎行,脏活累活自己来,一到露脸她就躲了。
可她光顾着慎行,却忘了榜样也是一种力量,如果不是虞晴提醒,她可能还在自己立的怪圈里固执己见。
时代变了,过度谦虚慎行也未必都是好。
电话拨过去,没响几下,那边就通了。
“喂,你好。”
“虞记者你好,我是陆迢。”
女人浅粉的嘴唇勾出一个姣好的弧度。
“我知道。”
陆迢先愣了下,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转头就想起商楠的话,为了采访的事情,虞晴恐怕在整个华清一飞都混熟了,自己的电话又不是机要文件,随便拉一个问,都能弄到手,商楠不大可能,应该是吴海那小子,那家伙一见美女魂都没了,八成人家刚问个名字,他就恨不得祖宗三代的族谱都拉出来背一遍,估计自己早被他卖干净了。
算了,赶紧访吧,早访完早了事。
“那什么...虞记者,不是采访吗?现在我有时间。”
电话那头儿“好。”
两人约在电视台附近的茶馆。
陆迢到的时候,虞晴已经在里面等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
虞晴穿了件藏蓝色的短装,下身是齐膝裙,披散着长发,气质文静淑女,起身同陆迢握了握手,随后重新落座,俯身将茶单推过去,问道:“陆队平时爱喝什么茶?”
相较之下,陆迢穿着飞行制服,蓝黑板正,不讲究但也不随意。
“我都行,不挑。”
“这样啊..那不介意的话,就跟我喝一样的吧。”虞晴扬手,招来服务员“武夷山九龙窠肉桂。”
服务员询问“两位一样吗?”
虞晴莞尔浅笑“一样。”
服务员走后,虞晴目光落向陆迢。
跟之前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并不是那种职业式,而是很放松的状态,眼中带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关切。
陆迢被她看的不自在,原本是靠在沙发上的,不由坐正了几分。
“咱们...开始吧。”
“不急。”虞晴薄唇翕动“先喝茶再说。”
陆迢有点搞不懂这个人,之前说急的是她,现在说不着急的人又是她,她是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吗?
“你觉得这里环境怎么样?”虞晴问。
“还行吧。”陆迢眼睛巡视一圈,她不怎么来茶馆,咖啡馆也不常去,普遍情况都是买了就走,从不逗留,像今天这么正儿八经坐在里面,倒是头一次,点点头“挺雅致的。”
“这里环境很好,二楼还有包厢,前段时间围炉煮茶比较火,一到下班点,很多人来这里打卡。”
虞晴话音刚落,服务员端茶上来。
茶汤颜色透亮,肉桂叶底纹路清晰,淡淡的茶香叫人心旷神怡。
“二位请慢用。”
“谢谢。”
服务员一转身,虞晴又开口——
1.“武夷九龙窠肉桂每年4月中旬茶牙萌发,采摘要等到5月初,只采一季,以春茶为主,须择晴天采茶,一般上午10时至下午3时,当天完成晒青,制茶质量最好。”
话罢,虞晴端起茶杯——
“你喝喝看,我平时比较喜欢这一款。”
陆迢平时也喝茶,不过喝这么讲究的却没有,端起来抿了一口。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虞晴问。
陆迢:“有点烫。”
这个回答瞬间逗笑了虞晴——
“你这人...那你慢点喝。”
陆迢没虞晴这么讲究,这茶喝的她着急,又说了几句,见虞晴还不开始,还在跟她扯茶,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虞记者,咱们什么能开始?”
诧异之色在虞晴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便被笑容取代——
“原来陆队是个急性子,看来是我想错了。”
陆迢哑然,这人讽刺谁呢?
不等陆迢想话驳她,虞晴又开口道——
“之前担心陆队第一次接受采访,会不适应,想说大家先想聊聊天,找找感觉,然后再慢慢进入状态,既然陆队适应能这么快,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陆迢真心觉得虞晴难对付,上一秒还在讽刺自己,下一秒就不动声色的圆了回来,圆的还一点都不生硬,合着自己还得感谢她,为自己着想。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这一次,以后再有什么采访,哪怕说破大天去,自己都不干了。
虞晴拿出纸跟笔,还有一支小型录音笔。
“你为什么会选择飞行员这个职业?”
........
半个小时后,采访结束。
虞晴关掉录音笔,阖上本子。
“虞记者,那我先走了。”
陆迢刚起身,就被叫住。
“陆迢。”
陆迢一愣,怪怪的...可又没叫错。
虞晴脸上挂着笑:“回见。”
陆迢:“....”笑笑。
出了茶馆,蹦上车——
回见?拜拜了您嘞!
留院决定在公示栏展出,肿瘤科就留了两个,一个冉宁,一个徐正。
其实,公示还没出来之前,大家心里差不多就已经有数了,华清医院不缺高学历,能进来的哪个不是读了十几年,学历不过是块敲门砖,更在乎的是你能不能学以致用,以及救死扶伤的那颗医者仁心。
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总算安稳落地,打了个电话报喜,听筒里老人欣慰的声音不止,冉宁也随之松了口气,她没辜负外婆外公的期待,也没辜负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