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药效上来了,没有刚才那么疼。”
冉宁怕白黎再提请假,连忙又说:“我现在去打针,不说了。”
“行吧...那你有事打电话。”
“嗯,挂了。”
她说没事,白黎还是不放心,这丫头太要强,思来想去就怕她逞能,心想要是能有个人在身边,她还敢这样不吃饭?多少也能管管不是?就是一个人待的,去哪儿都是一个人,时间一长,就什么都不注意了。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陆迢,白黎咬着牙,左右张望...
这人...平常来的勤,关键时候倒不见了?
点开通讯录,号码拨过去——
“干嘛呢这是?电话也不接?”
手机从耳边拿开,白黎眉头紧皱...
算了,微信编辑条消息发过去。
别说姐姐不帮你。
这边,冉宁拖着绞痛的肠胃起身,牙刷刚放进嘴里,便忍不住地打起干呕来,她什么都没吃,肚子是空的,根本吐不出东西,恶心的感觉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时不时就冲一下。
简单洗漱过后,就打算去楼下诊所打针,正在玄关换鞋,门铃突然响起,紧接,滋的一声门锁开。
冉宁循声望去,愣住——
“外公、外婆。”
挂完点滴,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胃部绞痛的地方得到缓解,虽然还是有点疼,但胸口至少不恶心了。
人老了,年纪大了,哪怕是小毛病,张素宁都能不安许久,冉宁既是孙女,也是女儿,冉雯走了之后,她的心全系在冉宁身上,见她把身体搞成这样,难受的不得了,说话都有哭腔。
“知道你忙,可再忙也得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
“好了好了,让宁宁先休息。”冉老爷子拉过自家老伴,掏出口袋里的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架“你来看看这药,是吃两粒吧。”
冉宁躺在床上,头底下的枕头垫高了些,拿出手机,给白黎发去消息——
「我外公外婆来了,我已经挂完针,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
随后,放下手机,轻轻闭上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陆迢一直在训练,手机放在宿舍,等训练结束,看到白黎的微信,天色已至傍晚。
太阳穴猛地一跳,拔腿就跑
商楠见她火急火燎,问了句:“怎么了?”
“冉宁病了。”
陆迢面色凝重,整个人像被点着的火捻子,完全一副要炸的样子,商楠忙朝她背影喊——
“开车慢点!”
陆迢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这会儿已经跑没影了。
商楠抱着胳膊,摇摇头,喃喃自语:“病了?这不是要陆迢命嘛。”
陆迢电话都顾不上打,一路喇叭狂摁。
这个点,路段高峰期,看着转弯的路口就在前面,可就是过不去,一个红绿灯愣是亮三波才过完。
陆迢开车向来都不着急,再急她也能稳住,唯独现在...一张脸憋的又紫又红,快把人祖宗十八代骂出来了!
知道的她是去照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打人呢。
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两个小时。
陆迢急的车里空调都没开,这会儿整个人跟水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一向清爽的短发,完全没了样子。
扬手就捶门,捶的力道又快又重。
咚咚咚!
“谁啊这是?”
俩老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冉老爷子手里的锅铲都没放下,急忙跑出厨房。
陆迢还在门外敲——
“冉宁!是我陆迢!”
话音刚落,关着的门从里面一下被推开。
两个老人,一个皱着眉,一个拎着锅铲,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个乱砸门的‘家伙’。
陆迢脑子嗡的!一声!
有那么两秒钟,全部空白。
她认得——
...冉宁的外公外婆。
“你是谁啊?怎么这样敲门?”
张素宁比陆迢矮了近乎两个头,可老太太站的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双常年做研究写报告的眼,此刻分外英明睿智,陆迢被看的没了底气,不敢与其对视,生怕被这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瞧出什么端倪。
她只敢低着头,两只手攥的发白,向来挺拔的腰背,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我...我...”
没等她我出个所以然,卧室里躺着的冉宁,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单薄的身子套在宽大的家居服里,看见门口的陆迢,似乎也有些意外——
“陆迢?你怎么来了?”
冉宁的到来,将陆迢暂时解救出困局,但也没好多少,滚了滚喉咙——
“白...白黎让我来的。”
陆迢心虚地不敢看眼前的两个老人,但又不好只盯着冉宁,清了清嗓子,把白黎拿出来做盾牌——
“白黎说你病了有点担心,叫我来看看。”
说着,赶忙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口,揉搓了下后脖颈:“那什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迢额前头发全被汗浸湿,大颗大颗往下掉,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明显慌张无措。
看着这样的陆迢,冉宁的胸口仿佛被勒住,胃部的酸痛感猛地袭来,快步踱到门口——
“陆迢!”冉宁叫住她
“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陆迢抹了把脸上的汗,回答声不大:“...好。”
张素宁碰了碰冉宁的胳膊“你朋友啊?”
显然是不记得陆迢了。
冉宁让陆迢先去洗把脸,转头跟外公外婆解释——
“她来过家里的,高中的时候。”
张素宁咦了声...还是没想起来,倒是冉老爷子,举着锅铲在空中连晃几下,哦哦哦的挑高眉毛——
“是不是那个总和你争第一的?”
这样一说,张素宁也想起来了。
冉宁抱着胳膊,点点头“是她。”
陆迢在卫生间洗脸,一捧一捧地往脸上泼,还捂了一把在后脖颈。
冉宁跟老人说完话,就朝卫生间走来,门没关,她靠在门框边,看着陆迢。
陆迢的衣服本来就被汗弄湿了,这会儿又被水弄湿,每天训练都是湿乎乎的,出的汗比这个多得多,也没什么在意。
冉宁取下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
“擦擦吧。”
陆迢接过,低头看着毛巾,脸上的水顺着鬓角,滑向下颌。
顿了几秒,一把盖在脸上,用力的抹了圈,再拿下来的时候,陆迢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不定,却又避开冉宁的眼睛——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外公外婆在,看见白黎的微信,我就赶过来了,我应该提前先给你打个电话。”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冉宁低声说,吸了吸鼻子,眼底雾气横生,从陆迢手里拿过毛巾“洗个脸都能把衣服弄湿。”
边说边去擦陆迢的后脖颈,毛巾上的水从手心一路湿进心里。
陆迢手撑在洗手台子上,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更说不清自己在酸楚什么。
是有点难吧...
如果她们不是两个女生,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可她们又没有做坏事。
“好了。”陆迢收拾心情,手从水池台子上离开“已经擦干了。”
冉宁不愿意松开,非要继续再擦,直到看见陆迢的脖子被蹭出红印才放弃。
水润的眸子,像池塘的水底,比那还清澈。
陆迢心里一揪,总觉得她又瘦了,而且瘦的不少。
目光向下,落在冉宁的手背上。冉宁已经把胶布撕掉了,但上面的针眼,以及那条泛青的血管,还是没逃过陆迢的眼。
陆迢垂下头,呼吸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见,其实...陆迢不认为自己是多愁善感的人,更多时候她都挺粗心大意,出去一趟,不是胳膊青一块,就是膝盖紫一块,哪怕破了皮,她都不会有太大反应,凉水一冲,照样该干嘛干嘛,不矫情是她人生原则,可这些...一碰到冉宁,什么习惯、原则,统统被推翻,就像现在...小小的一个针眼,就能让自己破防。
二十八岁的年纪,有太多东西要交代,老人花白的头发,让陆迢不得不顾及,不单单是顾及老人,更顾及冉宁。
爱是双刃剑,不光要勇敢,也要克制。
陆迢不怕面对,怕冉宁为难。
“还难受吗?”陆迢望着她,声音压着,目光也压着。
“不难受了。”冉宁觉得自己说了实话,但又没说实话,胃不难受了,心里却酸的厉害。
陆迢没有再说话,压着的目光情绪不明,无声的沉默包裹着她们,短短几秒,被放大延长。
随后,收回目光,习惯性的扯了下领子“出去吧。”
一出卫生间,两个老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饭厅,灶台上炖着米粥,咕嘟咕嘟响。
陆迢的情绪恢复很快,现在完全镇定下来,规矩礼貌的和老人问好,并对刚刚近乎砸门的行为道歉。
张素宁经老伴提醒,一下就想起来这个孩子,高高瘦瘦,留着短发,除了皮肤比以前黑点,样子基本没什么变化。
“小陆你也在医院工作吗?”
陆迢声音不由自主的绷紧,脚下站姿也跟着收拢“没有,我不在医院工作。”
张素宁哦了一声,有些疑惑“怎么没在医院工作呢?我记得宁宁说过,你也报的医科大。”
陆迢一怔,肩膀倏地僵住,从背后看去,像根杵进地里的木头桩子..硬邦邦的,冉宁就站在她的右手边,眼尾的余光扫过去,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睫。
“...我没去上。”
“啊?怎么不去上呢?”
张素宁更不解了,医科大可不好考,尤其是从华清考出去..更难得,那几年多少家长为孩子高考的事想破头,提前两年就把学籍转去外省,等到最后一年的时候,再把孩子也转过去,这样高考的时候,就能避开‘重灾区’,在那些好考的地方考。
“我...我——”
“外婆,她现在是飞行员,比学医更难。”
不等陆迢说完,冉宁忽然开口,把话接过来。
“飞行员?女飞行员!”张素宁的目光一亮“小陆可真厉害。”
陆迢不卑不亢,既不自傲也不自谦,中规中矩的态度,让人没由来的舒服。
又聊过句,见时间差不多,陆迢便告辞。
推开门,过道的灯自动亮起,陆迢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冉宁就从后面追来,拉住她的垂在身侧的手臂,说——
“我送你。”
两人站在电梯前,看着上面不断攀升的数字,陆迢扭过头,注意力集中在冉宁泛白的唇间,其实自己是不想让冉宁来送的,但老人在,有些太关心的话不方便讲,所以才没有拦着她,现在只有她们俩,陆迢开口——
“你刚刚说的是实话吗?”
冉宁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米白色的拖鞋,带着两个兔子耳朵,这是冉宁为数不多比较可爱的东西,也是那天刷手机,突然被推送过来的,一下就被图片萌到,老阿姨的少女心爆棚,才下了单。
闻言,冉宁茫茫然抬头:“什么?”
“如果还是不舒服,就请假,不要逞强。”
陆迢了解她,知道她要强的性格,她怕冉宁硬撑。
冉宁静静的立在原地,腮帮子咬到发疼——
“我知道了。”
电梯门开——
陆迢走进去,冲冉宁笑,摆了摆手——
“回去吧,走了。”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冉宁似乎才回过神,有些恍惚,好像什么东西,被陆迢一起带走了。
心不在焉的回到家。
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厨房里的张素宁说道——
“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了好些菜,真是有心了。”
冉宁的心又是一紧,嘭的关上门。
粥好了,不过没什么胃口。
冉宁拿了最小的碗,盛了一勺,一点一点抿着吃,直到碗里见底。
张素宁看着自家孙女,摸了摸冉宁的头——
“宁宁,留院的事情定了,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往后好好照顾身体,别让外公外婆担心,外公早上起来说眼皮直跳,非要来看看你才肯放心,我还笑他老迷信,唉...幸好来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病了。”
冉老爷子收拾碗筷“好了好了,这不是也没事嘛,让孩子赶紧休息去吧。”
回去卧室,冉宁靠在床头,手扶着额。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接起贴在耳边,白黎的声音急的不得了——
“完了完了!下午医院里忙疯了我才看见陆迢微信,她说她去找你,陆迢她——”
“她刚走。”
冉宁眼眶一酸,热泪止不住地涌出。
“白黎,我...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
“她见到我外公外婆,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我看着她满身汗..衣服都湿透了,她居然还跟我道歉说应该提前打个电话...她在担心、担心她突然来外公外婆会不会多想,害怕给我带来麻烦,我、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狼狈,你知道她的,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让我搞成这样?她不该这样...一直以来她都毫无顾忌的把我放在阳光下,而我...在我这,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阳光...我应该让她光明正大的在外公外婆面前介绍自己,白黎,我、我....”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冉宁,白黎也是第一次见,瞬间慌了神,鼻子跟着一起酸——
她懂冉宁。
“冉宁....”
“白黎...我好想她。”
作者有话说:
“白黎说你生病了有点担心”
到底是谁担心,我不说(哼
“那你想通了?”
冉宁低着头,抱过身后的枕头捂在怀里, 带些鼻音:“嗯, 也不算, 我想把家里的事跟她先坦白,不跟她说清楚的话,对她不公平, 如果她愿意的话, 那就在一起。”
“她怎么会不愿意?她能乐疯!”白黎的声音瞬间高出八度“你早该过过凡人生活了!你知道吗?太酷也是病, 你看看人虞晴, 平常拍摄的时候多厉害啊,但凡稍微哪有点问题,训手下的人训得跟三孙子一样, 你再看看她和罗院长和王主任说话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眯成缝, 左一句是吗?有一句好呀~那声音...我站在天台都能听见!”
“太夸张了。”
“冉宁!”白黎一跺脚“严肃起来, 紧张起来!你再这么轻敌下去,当心她真撬你墙角!”
冉宁抠着床单的手指停住, 拿着手机换了一边耳朵, 声音不大..淡淡的:“她撬也没用, 陆迢没理她。”
“她——等等!”白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眉心瞬间打了个结“你说什么?什么叫陆迢没理她?她撬了?!”
冉宁抿着嘴角,鼻腔发出一声轻嗯。
“我靠!这人也太狡猾了吧!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虞晴这么精的人, 不可能当着你面儿干这事儿吧?”
“我去买糖, 碰巧看见的。”
想到那天在便利店偶遇, 冉宁也很奇怪,医院那么大,住院部底下的便利店也不止这一个,怎么偏偏就被自己遇见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大概自己天生就有这个功能,越是不想碰上的...越是一出门,就遇到。
“果然!”白黎在电话那头咋呼“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当初我一看见她,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然后呢?”
冉宁顿了顿,没明白:“什么然后?”
白黎眼珠一转“你别告诉我,你这个碰巧看见,就是远远地看了眼,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冉宁:“我...要做什么吗?”
白黎:“大姐!你在搞笑吗?她抢你女人哎!你就算手下留情不撕了她,也该臭骂她一顿吧?”
冉宁歪着头,迟疑了几秒:“不好吧,我是偷看。”
“你?!”白黎没话说了,两眼一翻“你掐死我吧。”
冉宁:“不要,犯法的。”
情敌面前这么大度,白黎努着嘴,哼哼了声“看你这样子,估计陆迢不单单是不理虞晴这么简单吧?应该是狠狠拒绝了她,然后又跟她狠狠明确自己的心意,对不对?”
冉宁一怔,没吭声。
没吭声就对了,那就是被自己说中了,所以啊...哪有真正大度的女人,无非就是敌人不够筹码,爱人足够坚定。
白黎都不用细想,就陆迢护冉宁的那个劲儿,都能猜到,虞晴肯定碰了一鼻子灰,恐怕都不止:“陆迢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就说高中时候,你看她一眼,她能呆半天,你冲她一笑...她魂都没了,恨不得能变成个小物件,被你揣口袋里,天天跟你24小时粘一起,陆迢那点反骨,在你这儿...都被掰正了。”
忽然一笑,贼兮兮的问——
“哎...说说呗,她怎么拒绝的?陆迢说情话是不是特酥?”
这家伙...
一直没声音,白黎以为断线了,看了眼...没断啊——
“冉宁,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啊?”
冉宁再想怎么应付她,说实在的和她认识这么久,这人的八卦功力,自己十分之一都没学到。
方才的泪痕已经不复存在,冉宁对着空气莞尔:“你什么时候跟陆迢统一战线了?”
“我哪有!我是谁对你好,就跟谁统一战线!”
白黎拍拍胸脯“我是坚决跟你一拨的!不过...说真的,我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你俩结婚,我必须得坐主桌!”
又来了...
冉宁耳根一红“不跟你说了,我休息了。”
电话挂断后,冉宁长长的呼了口气——
结婚就不奢求了,能在一起就好。
第二天,快下班。
白黎把车钥匙塞给冉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开口——
“还有一分钟下班,答应我准时下班好吗?一秒钟都别耽搁!”
冉宁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推了她一把“正常点好不好...”
“这谁还能正常啊?!我都快激动死了!”白黎握住冉宁的手“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我是又好奇又着急!”说完却再摆手“哎~算了算了,我这么大个电灯泡,我怕陆迢她打我。”
“她不敢,我去换衣服了。”
瞧瞧这淡定的小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是正牌女友的气势,白黎觉得自家姐们儿完胜,就陆迢那小家伙~铁定被吃的死死地!还有那个虞晴,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白黎随她跟去更衣室,冉宁把医生褂脱掉,露出米白衬衫,衬衫透出内搭小吊带,冉宁的胸型很漂亮,藏在小吊带里,挺而不垂,她的皮肤又很白,站在旁边被白炽灯一照,整个人都在发光,白黎严重怀疑,这家伙是牛奶里泡大的。
在旁边连连啧嘴——
冉宁无奈“又怎么了”
白黎一瞥眼“没怎么,就是觉得太便宜陆迢了!”
冉宁脸颊瞬间爆红,就知道这人嘴里冒不出好话,推开她,背过身去。
“害什么羞啊~我又不是没看过,咱俩大学的时候还一块洗过澡呢!”白黎完全不顾人死活,瞧着好友快滴血的耳朵根儿,憋着坏笑:“哎~本来我觉得还有点亏,现在这么一想,我比陆迢先赚到!”
“白黎!”冉宁真受不了她。
白黎仰头大笑,两个胳膊搭在冉宁的肩膀上“怎么了嘛~现在可不是十八,你敢保证陆迢心里没点想法?”
长长的咦了声,又说:“你该不会今晚都不回来吧?”
冉宁把这人的两只胳膊从肩上拍掉,火速系好衬衣扣子,包一拎“没个正行你,我走了。”
白黎在后面咯咯的笑,直到目送冉宁走进电梯,脸上的笑容才敛去几分——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商楠在孤儿院说的那句话——
爱情是什么样儿?
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历尽千帆,仍是你。
华清的气候实在算不上多好,尤其是夏天,早中晚似乎都是一个温度,又闷又热。
冉宁被堵在天桥下,就算绿灯了,也不见挪动半分。
然而大家好像都习惯了,既没人打喇叭,也没人探头出来催,冉宁扭头向窗外看去,有的司机在抽烟,有的司机在玩手机,还有的司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应该在发呆。
如果说堵车是不能避免的,那自己就应该给自己找点乐子,因为再急也会堵,再堵..也能回家。
冉宁把冷气开大了些,对着脸吹了吹。
清醒的失神。
在这拥挤嘈杂,水泄不通的长龙中,冉宁看见街对面有个背着书包骑着单车的身影掠过,黑白相间的校服,让她恍惚...冉宁有种劈开回忆的错觉,她仿佛看见高三时的陆迢,那个开朗阳光,永远带着笑容的少女。
她们的开始那么美好,最后的结束...却那么残忍。
冉宁将自己的行为,推到了家人身上,用世俗的借口,将两人中间竖起围墙。
一晃这么多年,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克制,学会在生活里躲避喧闹,除了学习和工作,从不争取,在别人看来或许与世无争,但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这是她步步为营求来的。
如果不是重遇陆迢...这样自欺欺人的生活,也许会一直过下去。
冉宁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不过界,能够在一个安全的位置,想要抽身时,就可以立即抽身。
可她忽略了情感对理智的强大,陆迢一次多过一次的温柔,是自己不能抗拒的力量,不仅不能抗拒,还想要的更多。
如果说姚依依的出现让自己正视对陆迢的感情,那虞晴的出现,便让自己彻底丢盔卸甲,不能再躲。
相比较回忆里的陆迢,那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真真实实在自己身边的陆迢,才是自己最想拥有的。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只会后悔。
虽然还是害怕...还是顾虑...
万一陆迢喜欢的只是高中时候的自己怎么办?
万一她知道的真实的自己怎么办?
万一真的捅破这层窗户纸,陆迢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又该怎么办?
冉宁不是怀疑陆迢的爱,她只是怕自己配不上。
说到底,还是那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
冉宁攥紧手指,可一直让陆迢这样付出下去,自己又怎么能忍心?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该自己来承担了,这么多年...不能总是陆迢一个人,自己作为当事人之一,也该让陆迢明白,她们之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惦记,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主动,自己也一样。
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年少时光,那些心动的过往,自己同样视如珍宝。
临训练之前,陆迢把手机扔给商楠——
“要是有电话什么的,你就帮我接一下。”
商楠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歪过头“电话?谁的电话?”
“明知故问是不是?我还能等谁的电话?”陆迢扯着嘴角,一字一顿“冉宁。”
“好嘞!”商楠故意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