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拳馆,应该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死水般的日子,一眼望到头,就在冉宁觉得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的时候,陆迢出现了。
她真的是个意外。
抱着滑板,骑着单车,每天乐此不疲的跟自己打招呼,做些滑稽又搞笑的动作,出丑似乎也没关系。
为了能和自己一起上学,天不亮就起床,在小区底下等着,明明就不是一个方向回家的路,却非装成一个方向。
五点半放学,七点钟到家,天都黑了。
陆迢目光一闪“你知道我家跟你家不同路?”
冉宁眨了眨眼,点头。
陆迢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冉宁揪着她口袋上的扣子“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吗?你那时候很傻的,别说我...白黎都看出来了,你一直跟着我。”
陆迢懵了,原来这么明显?要不是冉宁说出来,自己真的以为那段日子...神不知鬼不觉呢。
“那你既然知道我跟你,你干嘛不说啊?”
冉宁心底发酸,抬头看她“因为...我也喜欢呀。”
陆迢...是意外,也是阳光。
老板拿出遮阳伞, 摆在外面挡雨,看着还没离去的两人,嘴里念叨抱歉——
“也不知道不是天气太热了,最近华清这雨, 说下就下, 连个征兆都没有, 你们吃你们的,我把伞支好就成。”
陆迢看着桌上的两碗米粉,自己的吃完了, 冉宁的还剩了一大半, 她肯定没胃口的, 心里藏了这么大一件事, 换谁也吃不下去东西,能吃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吃好了吗?”陆迢问她。
冉宁不好意思, 这家店老板人很好,分量给的很实在, 看着碗里剩的米线跟肉, 实在点不下去头,但又真的是吃饱了...
思索片刻, 还是把筷子拿起来——
“我再吃点吧。”
“吃饱了, 就不要硬撑, 撑坏了回头再吐, 还不是一样。”
陆迢说着伸手拿过冉宁面前的那碗粉,跟自己的空碗对调。
冉宁愣了下——
“你干嘛?”
陆迢拿起筷子, 眉毛一挑——
“吃饭啊, 你吃饱了, 我还没呢。”
话落,当着冉宁的面,便大快朵颐起来,大半碗的米粉,几筷子就让她嗦干净了,最后居然还抱起碗喝了两口汤。
冉宁脸颊发烫,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伸手推了推她——
“好了...你别吃撑了。”
陆迢笑笑“不会。”
抽了张纸巾,陆迢问:“老板,多少钱?”
等老板报了个数,她便将饭钱扫了过去。
冉宁比她先站起来,刚要绕开桌子,手心忽然一热——
陆迢牵住她。
“走那么快干嘛?”
冉宁嘴唇翕动“下雨了嘛。”
陆迢起身,揽住她的肩,真丝布料的触感格外爽滑。
以往有主见的姑娘,此刻显得呆头呆脑,垂眼看下去——
是被陆迢紧紧拉住的手,她们十指相扣。
“车子在那边,我们跑过去吧,现在雨不是很大。”
“嗯。”
就这样...冉宁在陆迢的呵护下,从雨中穿过。
她们刚坐进车里,外面的雨突然就下大了。
冉宁听着雨水砸在车顶,噼里啪啦的声音,转过头..又看见雨滴落在玻璃窗上,溅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夏天下雨,不冷...
很闷很潮。
冉宁的手心都变得有些黏糊,视线一瞥,驾驶座上的陆迢,她的肩膀被雨打湿几滴。
陆迢不说话,也不笑,只有呼吸声听得清楚。
冉宁抿着嘴角,心里起了些颤意,饶是自己看的再开,来之前想的再清楚,可如果陆迢沉默...却也还是会难受。
她不知道...
她会不会嫌弃她?
不过,既然是自己要说出来的,那不管是开始还结束,都应该由自己来,掐了掐手指,冉宁紧抿的嘴角,启开一条薄缝,强压下胸口的颤,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
“快高考的时候,我爸爸提前出狱了,他说他要来华清看我,外公外婆没让,说不要耽误我高考,可是我还是跟他私下偷偷见了一面。”
说到这儿,一直沉默的陆迢,忽然有些绷不住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理由?”
冉宁哽咽,像嚼了一把莲子心,苦得厉害——
“我爸在监狱待了四年,再都不是原来的样子,听到有人叫他,他会起立喊到,身边有人看他,他会把头埋进领子,餐具不整齐,他会自动码齐,吃完饭他都要把碗给人家送到后厨,甚至是我...他都小心翼翼。我是个虚荣的人,看完爸爸...再回过头和你在一起,陆迢...我怕了,我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家世好,成绩好,性格也好...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我都觉得是我偷来的...”
冉宁缓了缓,气息平稳了些,继续说——
“陆迢,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有好好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想将来成为很有能力的医生,想跟你好好在一起,但...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我太怕你发现这一切,发现你喜欢人,每天高傲孤清的人,不过如此,她的皮囊都是假的,真实的她..根本见不得光,还有你的父母...我更不敢面对。”
“那现在呢?”陆迢把车窗摇下来,任由雨丝飘在脸上“你现在想通了?不怕了吗?”
“怕....但我现在有勇气,也有对抗的能力,更重要我想站在你身边,而且我不想让你觉得...好像一直以来,你都是单方面付出,我想告诉你,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不管是你喜欢我,还是和你在一起,我都很开心。”
陆迢的手从兜儿里拿出来,虚拢着抵在嘴巴上,很用力的深吸了口气,忽然侧过身,压低眉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冉宁——
“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
冉宁点点头。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瞒着我?”
“没有了。”
冉宁说完的同时,眼泪也从眼眶里滚出,唯独就瞒了这一件,不仅煎熬了陆迢,也折磨了自己。
如果放在以前,冉宁哭成这样,陆迢一定会在心里骂死自己,这么好的姑娘,跟了自己,怎么还能让她哭?
可现在,她觉得...哭一哭未尝不是好事。
这事儿压在她心里太久了,久到一想起来,就会难受、就会生病,想要治好它,就只能把它打开,让阳光照进来,虽然会痛,但只要挺过去了,就会痊愈。
陆迢倾过身子,手捧着冉宁的脸,用拇指为她擦去眼泪,然后将人抱进怀里,偏过头..亲着她的发顶。
才亲了几下,陆迢话都还没来得及张口说,怀里的人就挣扎起来,两只胳膊架在中间,把自己一点一点往外顶。
陆迢都不知道怎么了,怀里的人就不给抱了,可这时候难道不该揪着自己的衣服,窝在自己的肩头,狠狠哭一鼻子才对吗?
推开,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去,就见冉宁眼睛红红的,眼眶四周都是眼泪,相比较独立干练的女医生,现在的她...简直不要太柔弱可欺。
陆迢的心都要化了。
“我该说都说完了,你呢..你现在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怎么想?”
冉宁声音不大,明显底气不足“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陆迢侧过头,朝窗外看了眼,眉心蹙起“是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九年。”
冉宁解释“我不是瞒你,我谁也没说。”
陆迢捏了下她的鼻子“我是谁啊?我是别人啊?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陆迢的手重,把冉宁捏的鼻塞,不过除了推开她的手,冉宁也没敢抬头,毕竟自己是真的没理。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重新和我在一起?”
陆迢目光一怔,眼底的浓情越发深长。
冉宁被她盯得脸颊发烫,顺着耳朵根儿一直红进脖子里。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害羞正常。
哪怕她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喜欢两个字她都没说过,虽然她不说,但陆迢心里知道,这人心里有自己,嘴上不说,眼里都是。
“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吗?”
冉宁认真点了三下头:“是,那你答应吗?”
陆迢唇角勾起,向上的幅度不加掩饰,手指碰了碰冉宁的脸,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什么都值了,为她哭过的、苦过的,哪怕是发过的疯,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以后这种话,你不要说,让我来说。”
冉宁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会得寸进尺。”
话落,冉宁都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被勾起,温热的唇就印了上来。
陆迢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另只手握着她的肩膀,半个身子几乎都快站起来...
一点一点,尝着她的味道。
那种清香...那种甜腻...
冉宁被迫仰起头...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却又欲罢不能的吻。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为让她们吻一个天荒地老。
两个人都很激烈,激烈到停止以后,嘴唇都充血了。
陆迢舔了舔嘴角,似乎意犹未尽——
“既然冉医生都开口了,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被人占了便宜,冉宁都没反应,木讷讷的看着陆迢,那样子..陆迢见过,那是失而复得之后的不真实。
跟她重遇那几天,自己都是这样。
陆迢拉起冉宁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带着她一寸一寸往下摸——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下巴....再到胸口。
“感觉到了吗?”
冉宁面色一红,看着自己手放的地方“什么?”
陆迢:“心跳啊。”
哦....
陆迢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没忍住,又俯身亲了她一下——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冉宁慌了整晚的心,安下来。
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从没有真正抛弃过自己。
就像陆迢,她就是老天赐给自己最好的惊喜。
一时间眼睛又开始发酸。
“怎么又要哭了?”陆迢顺着她的鬓角摸下去,捏住她的耳垂在手里揉“你说你觉得配不上我,其实...我也不一定配得上你,如果没有遇见我,说不定..你会遇见一个男孩,你们结婚生子,现在应该是两个孩子的妈吧?过两年...你们再要个三胎——到时候背上背一个,手上牵两个.....害不害怕?”
挺感人的气氛,被陆迢这一瞎搅和,瞬间丢了意境,冉宁原本都快要哭出来了,立马破涕为笑——
“又来又来,你跟白黎一样,正经不过三秒!”
气不过又拍了她一把“陆迢,你有病吧!”
陆迢见她笑了,才掐住了话头,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拉了拉她的手——
“走吧,回家。”
大概半小时,到了楼门口。
冉宁解开安全带,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心里瞬间打起鼓,偷瞄了这人一眼——
心里思忖:要不要让她上去,可她们刚刚在一起,现在就让她上去..会不会有点太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冉宁连忙掐了下手指,叫脑子打住!
疯了是不是?想什么彩绘大拼图呢?
不过...自己这离飞行队有点远,来回是不是太折腾?而且要是留宿,明天岂不是天不亮就得走?
可如果不让她上去...
雨还在下,又这么晚了....
一时间开口不对,不开口好像也不对,冉宁左右为难起来。
陆迢瞥了眼冉宁,唇边的笑就藏不住了...
这人,要不要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冉宁...”懒洋洋的开口,音调拖长“你可别盘算着邀请我上去,我今天可去不成。”
冉宁下意识抠紧包带,暗暗咬牙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要不要给你上去拿把伞,不过...看你这样也不需要。”
说完,推开车门“我走了。”
刚要走,陆迢又叫住她——
“等等——”
“还有事?”
陆迢一本正经,手扶着方向盘,像在和她解释:“我明天上班,一来一回时间太紧,住这的话,估摸着没几个小时就得起床赶回去,休息不好影响工作,周五...周五我休息,到时候去医院接你,然后咱们再回家。”
冉宁没什么太多表情,哦了声,车里灯光昏黄,后视镜也看不出脸红没。
又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行,那你到时来接我,我走了。”
“嗯。”
陆迢目送冉宁进去,又在车上坐了会儿,忽然就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的整个胸腔都开始颤,伸手摸了下眼睛——
这把沙子迷的,真的久。
另外一边,冉宁点开手机日历,数了数日子——
耳朵突然变红...
不过,她们既然都在一起了,回家这种事,自己也该要慢慢习惯,周五...还有三天,足够了。
虞晴行事雷厉果断, 想到便去做,从不拖沓。
昨天在询问完冉宁后,当晚她就找到小涵妈妈,说了想要拍摄的想法。
今天一早, 摄像机就已经在病房里架起。
冉宁去查房的时候, 还顺便又出了一回镜。
她长得好看, 身形高挑,都不需要摄像师特意找角度,一入镜便是最好的状态。
随着镜头的慢慢推进, 病床上的小姑娘, 面带笑容的坐起身子, 她靠在床头, 身后垫高枕头,没穿病号服,是她自己的衣服, 一件粉色短袖,中间印着朵金黄色的大向日葵, 头上还是那顶棕色的小卷假发, 小涵最喜欢这顶假发,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 就算做化疗, 也不忘记叫妈妈替她拿好, 等做完再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拍摄的原因, 小涵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虽说脸上病气依旧, 但笑容却比之前多得多, 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很高兴。
“医生姐姐, 我请你吃糖。”小姑娘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枚波板糖。
冉宁看着小姑娘怯生生,但又神采飞扬的眼睛,笑着接过糖“谢谢你。”
小姑娘见状一笑,更甜了“不用谢。”
都知道小涵今天要拍摄,其他病房里的孩子,这会儿全涌过来了,冉宁回头望去,全是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
这里的孩子格外懂事,虽然对拍摄很好奇,但也知道这是工作,没人允许,就算门没有锁,也没人进去,都趴在门口看。
倒是虞晴,见到小孩子很高兴,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
刚还安静的病房,瞬间热闹起来。
这里头有些孩子之前也参与了拍摄,知道自己现在在镜头里,将来说不定还会上电视,伸手便捋了捋衣服,把有褶的地方展平。
冉宁没有逗留,把时间留给他们,查完房便离开了。
刚出门,就看见走廊里站着的小涵妈妈。
虽说,自己已经尽力,但冉宁看见她,心里还是存着愧疚,手摸到口袋里的波板糖,冉宁低下头,与其说是不敢直视,不如说是直视过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自己的抱歉,和一位即将失去孩子母亲的痛心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文。
“冉医生。”小涵妈妈先叫住了她。
小涵妈妈走上前来,冲冉宁笑了笑,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昨天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猝不及防的道歉,让冉宁有些无措,口袋里捏着糖的手,也变得紧张起来,紧了松、松了紧,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您不用道歉,我没有事。”
小涵妈妈伸手把鬓角的头发往耳后挽去,生活的艰难,让这个四十不到的女人过早衰老,鬓角的头发都花白了。
她朝病房里看了眼——
“昨天虞记者找到我,说想拍拍小涵,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孩子...孩子...”
小涵妈顿了顿,眼睛湿润起来“孩子没那么大精力,再对着摄像机,我实在怕累着她,不过,虞记者说,可以为孩子留个影像,我一想...也对,这样以后我要是想她了,也能有个念想。”
说着,小涵妈妈又忍不住哭出声。
“你没当妈,你不懂...我真希望,这病是病在我身上,你说...这孩子没了,我还有个什么奔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冉宁没劝过人,也不会劝人,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不该沉默,应该做点什么,最起码说点什么——
“小涵妈妈,不管如何,我相信小涵是希望你快乐的,就算为了小涵,你也要坚持住。”
小涵妈妈抹了把脸,点点头“冉医生,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孩子得了这个病,我心里早就有准备,只是...人嘛,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愿意相信,总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叹了口气,又说——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得回去陪着小涵,陪她好好走完最后一程。”
小涵妈离开后,冉宁却怔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窗外,青翠的树木,碧绿的枝叶,刺到睁不开眼的阳光,每一样都生机勃勃,每一样都和他们这一层相背而驰。
冉宁分不清自己到底站在窗里还是窗外,似乎各占一半。
既是生,也是死。
看她愣了半天也没反应,白黎走了过去,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问道:“你还好吗?”
冉宁没看见白黎,她手搭在自己肩上,才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白黎捏了捏她的肩,帮她松弛精神:“我早来了,看你在跟小涵妈妈说话,就先没过来,又难受了吧?”
冉宁点头:“哭了,说希望这病是生在自己身上,还说以后没奔头了,我...我劝了一下,也不知道劝没劝对。”
白黎揽着她:“你不错了,比我好,想当初...我别说劝,就是跟病人家属单独待一起,我都没勇气,慢慢来吧,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更何况是这样呢,等以后咱们有孩子,就明白了。”
冉宁一怔,扭过头,目光幽幽:“你说什么?”
“生孩子啊,你不生啊?”
冉宁一脸懵:“我怎么生?跟谁生啊?”
白黎腰杆挺直,不以为然:“当然是跟陆迢啊,你生或者她生,你俩石头剪子布,谁赢听谁的。”
冉宁推开这人的胳膊:“又胡言乱语了。”
“谁胡言乱语了?我说真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个孩子还不是去趟医院的事——哎~哎~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华清一飞。
上次虞晴采访的报道出来了,飞行周刊跟官方首页,都是陆迢的照片。
“我说这虞晴是不是故意整你啊,你这照片这么帅,起什么标题不行,非叫个空中霸王花?”商楠一抬头“是吧,陆霸王?”
“我说你够了没?”陆迢拧着眉毛“你天天跟我一块,还看不烦?你要再这样,我可就真怀疑你对我另有企图了。”
说完,抢过商楠手里的周刊,又把电脑里网页关了。
陆迢真搞不懂,写报道就写报道,放那么多照片干什么?这不显眼包吗!
商楠咧嘴直乐呵:“要是光我对你有企图,你拒绝就好,我这人不难缠,就怕别人的对你有企图,你看没看论坛底下的留言,啧啧啧...一堆小姑娘哭着喊着要给你生猴子呢!哈哈哈!”
“胡闹!”陆迢眉头一皱“我去找小王!技术部干什么的?这种留言不删留着过年啊?!”
商楠一看这人轴劲上来,立马伸手给她拽回来——
“你找人小王干嘛?这关技术部什么事?广大网友是冲你来的,再说...生猴子就生猴子呗,过过嘴瘾,又没让你真生!你去后台看看咱们点击量,我敢保证明天开会冯局铁定第一个表扬你。”
“打住昂!谁愿意挨这个表扬谁去,我不要。”陆迢瞄了眼手机弹出来的推送,又是空中霸王花。
商楠平常就喜欢逗陆迢,每回瞧着这家伙为丁点事儿,一本正经的脸红,肚子简直都要笑疼,瞥去一眼——
“看不出来啊,你还这么古板呢?”敲了敲桌“哎~你到底是古板,还是怕某人看见留言,生气啊?”
陆迢心思被拆穿,扭过头:“我生什么气,关我什么事。”
“装!再装!”商楠指着她“我这儿可有冉医生微信,你信不信我一个截图——”
“你别闹昂!”
“想我不闹,那你说实话...”商楠眼睛一眯,抬了抬下巴“嘴怎么肿的?”
陆迢缓缓偏过头,提起这个就想到昨天在车里的激吻,冉宁一开始挺被动,完全让自己勾着走,后来亲着亲着,就不行了....大概是感觉来了,就开始咬自己,以前也亲过不少次,但像昨天那么主动的,她还是头一回,到最后自己完全就在忍了,冉宁的虎牙都快把自己的嘴角刮破了。
“哎...哎...”
陆迢回忆的太投入,竟忘了眼前还有个大活人,回过神儿来,不太自然的扯了几下领子——
“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商楠切了声,往椅背后面一仰,两只眼睛像老鹰似的,瞬间就把陆迢看穿了——
“没想好事吧?是不是想昨天怎么欺负人冉医生呢?”
陆迢嘶的抽了口气“我说...咱们之间能不能有点隐私啊?”
“我倒是也想啊,是你自己藏不住。”商楠把话接过来,眯眼朝她脸上指了下“你自己回来都不照镜子吗?你那脸上都开花了,就差把我有对象四个字刻脑门儿上,别说我...连吴海那个小毛头都看出来了,今天早上拉着我直问:哎?楠姐,你说陆队怎么了,训练都没骂我们!是不是有好事啊?”
陆迢舔了下嘴角,笑意直达眼底:“有这么明显吗?”
话落,商楠一个飞瓶扔过去“瞧瞧你那嘚瑟劲儿!”
陆迢没挡,挨在肩上,一点感觉没有,还原地傻乐。
“唉~你现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商楠抻了个懒腰“往后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喽~”
陆迢弯腰拾起水瓶“那你也找一个呗。”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刚捡起的水瓶,又掉地上,陆迢瞪眼“你找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商楠收回眼,头扭到另一侧“分了。”
陆迢:“...你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
商楠:“真的,真的分了。”
陆迢看了她一会儿,商楠眨眨眼“你干嘛?”
陆迢特别客气礼貌:“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商楠:“.....”
中午,医院食堂。
白黎现在算是彻底放弃减肥了,拎着餐盘,打得全是肉菜。
刚坐下来,还没吃几口,突然就朝对面的冉宁抛来颗‘重弹’——
“你俩睡了?”
“咳咳!”冉宁差点被呛到,忙喝了口汤压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