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猛到自己都想跪下来给自己磕个头,看着她老妈笑——
“妈!”
冉宁:要命!
罗玉书走过来,面色十足平静,不过她看都没看陆迢,只跟冉宁说话“病例我看了,思路活泛,从多个方面进行考量,很不错。”
“谢谢罗院长。”
罗玉书目光一转,落在陆迢脸上,忽然捂起鼻子,满脸嫌弃的表情——
“你是不是又没洗澡?!”
“我洗了!”
“你以前就不爱洗澡,尤其是冬天,臭袜子能顺墙根儿立一排~”
“我什么时候——”
罗玉书压根儿就不让陆迢说话,冲冉宁指了指“我跟你说,就她对着一排臭袜子点兵点将,邋遢完了!”
“呃...”冉宁也懵。
“妈!您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点兵点将了!”
罗玉书摆摆手,拍屁股走人!
没几步又回头,苦口婆心叮嘱——
“记得洗澡昂。”
这回是真走了。
“哎...这大妈怎么冤枉人啊~”陆迢扯过冉宁,激动道:“我爱干净的!我超爱!”
冉宁哭笑不得,摸摸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为了证明自己爱干净这事儿,陆迢晚上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进浴室,给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新买的沐浴液,都被她糟蹋了小半罐。
中途,冉宁在门外敲了敲——
“半个小时了,你别洗秃噜皮了。”
“背心给我拿一下。”
水停,里面的人喊道。
冉宁拿过背心短裤,直接推门进去,眼睛都没看清,就被一个湿漉漉的‘大熊’抱住了。
密密匝匝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雾气裹挟着热浪,一层一层的将人吞噬。
浴缸热水放满,陆迢带着往里走。
热水一激,敏。感。度蹭的窜上头。
冉宁的家居服被浸湿,陆迢勾着嘴角——
亲一下,解一颗扣子。
冉宁乖的像只兔子,低低的呢喃“陆迢...”
“嗯?”
“外卖到了,先吃饭吧。”冉宁颤着声。
皮肤都泡红了,这时候完全逼上梁山,别说外卖到了,就是她妈来了,也得先紧着这个!
陆迢偏过头蹭了蹭冉宁的鬓角“你听话,咱们速战速决,要不然你得一直饿着。”
桌上的饭都凉透了,冉宁气鼓鼓的盯着那个厨房再加热背影——
说好的速战速决呢?
知道自己过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陆迢特别老实。
啪!灯黑。
下一刻,陆迢胸口呼吸一滞。
“你...”
“陆小狗。”
“...”
浴室里的,冉宁如数奉还。
两人沁出一层薄汗。
冉宁摸着陆迢的额头,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地捋着——
“我也跟外公外婆说,好不好?”
“不好。”
冉宁手指一僵“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迢抱着她,声音轻柔“我之前就说了,我出柜不是因为你,是我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所以你不用我一出柜,就立马也着急要出,而且你也不用觉得对我不公平,咱们俩情况不一样,我妈早就知道,我这样无非是把窗户纸捅破罢了,还有我爸...就算他不愿意,可有我妈压着,他迟早得接受。”
“但是——”
“没有但是。”
陆迢声音沉稳,眉间深情——
“老人家年纪大了,能瞒就瞒着吧。”
“...早晚要说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
陆迢笑了笑,捏着冉宁的下巴,轻轻地晃了晃,手指勾过她的眼角、发丝——
“等到你五六十岁,眼角铺满皱纹,发丝银白。”
冉宁眼眶发热,抱住陆迢,埋进她热烘烘的颈窝。
“你都成老太太了...”
“老太太好啊,说明咱们还在一起。”陆迢情不自禁的蹭了蹭冉宁的发顶“老了...也要做一个快乐的老太太。”
“不是一个。”
“嗯?”
“是两个。”
咱们俩。
第八十五章
陆迢叼了根烟在嘴里衔着...没点, 冉宁作为医生,在烟酒这方面尤为注意,再加上陆迢是飞行员,这类不必要的东西, 尽量能不碰就不碰, 伸手夺下这人嘴里的烟, 又朝她摊开手,陆迢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就见冉宁眉心微蹙, 说了句:“烟盒。”
“你好歹说句话, 光摊一手, 我还以为你要抱抱呢。”陆迢忙从口袋里连烟带打火机全部上交, 手背碰了碰鼻子“我一根没抽昂,就是解解眼馋。”
冉宁掀开烟盒看了看,的确是包新的“解什么眼馋?你有瘾吗?”随手往框子里扔去, 又戳了戳她的鼻子“说话不摸一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在撒谎?”
“我撒什么谎, 我就是习惯动作。”陆迢失笑。
话音刚落, 冉宁贴过来,两只手张开软软地抱住她——
“没不让你抽, 可你又没什么烦心事, 抽它干嘛?这东西又是尼古丁又是焦油的, 抽了只会伤身, 你听话...别动这些东西,要是真有什么心烦的, 就跟我说, 我都听你说。”
这声音柔的跟小风吹似的, 一缕一缕轻飘飘的往陆迢耳朵里钻,带着淡淡的牙膏薄荷味,听得陆迢后颈子那块立刻就酥了,胳膊伸过去环住冉宁,老实交代:“我真没抽,这包烟不是我的,是商楠的,上回她借我外套,落我兜里的。”
“那你身上的烟味?”
“也是她的。”陆迢说:“那家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跟个烟囱似的,每天最少两包。”
说着陆迢忽然一个俯身,在冉宁嘴上啄了下,笑吟吟地勾着唇“要不你尝尝~”
尝尝就尝尝,当谁害怕不成。
冉宁不等她再挨过来,先勾住她的脖子,仰头咬了上去。
陆迢越亲越上头儿,两只手向下一伸,就把冉宁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人也顺势倒过去。
电视还放着,陆迢抽空瞄了眼,早八辈子的老电影,偏过头猛吸了一口冉宁耳后的软肉,眼神拉丝的问:“去洗澡吧。”
冉宁面色潮。红,声如蚊蚋“好。”
相对于谁主动问题上,她们好像都挺主动的,不过冉宁更喜欢在陆迢怀里,那种被她撩拨到不能自已,心肝酥颤的感觉...,直到抽干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倒在她怀里..被抱住,那种滋味身心舒畅。
冉宁勾勾她的下巴...
她喜欢被她疼。
完事后,两人回到卧室,陆迢帮冉宁吹头发。
她手指在长发里抓了抓,关掉吹风“好了。”
冉宁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看着地上掉落的长发被陆迢用卫生纸捡起来,忧心道:“我不会掉成秃子吧?”
陆迢顿了下,抬起头眼球转向右上角。
“你想什么?”冉宁目光警惕。
“冯局那样儿吗?三根毛~”
“....”
你过来!我掐死你!
“是你问我的嘛!”
陆迢跑的快,冉宁没揪住她,捞过枕头砸去,气鼓鼓的说——
“要是那样,我就把你头上毛也薅光!一根儿都不留!”
夜深,天上的星子散落,一片清辉照进来,淡淡的铺在窗台。
“你说谁?”
“叶绒啊。”冉宁拉过陆迢的胳膊,枕在脑袋底下“你认识吗?”
“算认识吧,我见过..在孤儿院,她是商楠的资助人。”陆迢挠了挠耳朵,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你也认识她吗?”
冉宁顿了顿,嘴唇不由地抿紧,拉成一道直线“我不认识,是白黎...”
“白黎?这里头儿还有她的事?”陆迢糊涂了。
说到这儿,冉宁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连声音都低了几分,手抵着陆迢的锁骨,不轻不重的摁了摁——
“我问你...商楠是不是喜欢女生?”
“...”
“你老实说,不准瞎扯。”
“我是有多爱瞎扯啊?让你一天到晚尽误会我?”话落,陆迢一点头,嗯了声“是啊,她是喜欢女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冉宁语气很硬,让陆迢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重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踢出被子——
“也就前段时间吧,没几天,怎么了?”
陆迢听见冉宁叹气,眼睛一骨碌——
“你叹什么气?该不是她跟白黎...”
“什么?”
“还能什么...都是成年人,那个呗~”
冉宁一巴掌呼过去“你怪我误会你吗?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瞎扯?”
“那你叹什么气?”
冉宁没说话,过会儿幽幽说了句——
“叶绒是商楠的前女友。”
“啊?”
“谈了十年。”
“啊!!”
“白黎说的。”
“啊!!!”
之前有个病人要从外科转到骨肿瘤科,冉宁负责跟进,昨天午休的时候,王医生打来电话说报告单出来了...让她来拿,冉宁立马动身就往外科走。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想跟白黎说一声,自己可能去不了食堂了,却没看见她人,小肖说刚一到点儿,她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但看着挺着急的。
冉宁觉得有点奇怪,可也没多想,估计是临时有事。
谁料,刚从王医生那边拿完报告,一出来就看见斜对面病房里的修罗场。
当即一愣。
其实,白黎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就连她喜欢商楠这事儿,自己也是从这人反常的态度里猜出来的,别的一无所知。
但即便如此,冉宁却也看得出,她和叶绒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这人有什么全摆在脸上,那种敌意表现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吃饭呢?”白黎站在病床尾,两手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看着叶绒和商楠,一对笑眼里寒意逼人“炖的鸡汤啊?应该炖点猪蹄汤...吃哪儿补哪儿,以形补形。”
“明天吧,今天来不及了。”叶绒也是软刀子,心平静气没半点儿泄气的模样,说一句话,喂商楠喝一口汤,喝完了...还拿纸巾给人擦嘴,全程无微不至的照顾。
商楠呢,什么都没说,喂她就喝,给她就吃,完全照单全收。
白黎没再理会叶绒,直勾勾地盯着商楠好一阵儿,倏地点了点头“行...你慢慢喝吧,多喝点儿,一口也别剩着,最好连盘子都舔干净!”
说完,扭头就走。
“白黎——”
冉宁连进都没进去,急忙去追她。
白黎走的飞快,一路飞奔到楼底下的小公园。
等冉宁追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哭的泪流满面,这么多年的朋友,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白黎这人什么样儿,自己再了解不过,向来大大咧咧姑娘,哪时候哭成这样过?
这一下,可把冉宁惊住了。
她坐在白黎身边,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过了会儿又伸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小声问道:“是因为商楠?”
不提商楠还好,一提商楠...白黎眼泪流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昂...有我在呢。”
冉宁哄着她,好半天儿...白黎的哭声才停下。
她头偏向一旁,死死咬着腮帮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
“跟我说说好吗?别憋着...”
“商楠,她就是个混蛋!”
白黎眼泪直流——
“我真搞不懂她,人家都结婚生孩子了,她还这样义无反顾,她把她自己当什么?当玩物,还是当舔狗?玩深情...她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叶绒是...”
“她前女友。”
那晚在大排档捡到她,吐成那个鬼样子,自己给她擦给她换衣服,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算了...她可好,拉着自己喊别的女人的名字,说着说着...人就要抱过来,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后颈,另只手箍着自己的腰,耳边全是叶绒的名字,白黎气的要死!当下猛地推开她,就连商楠撞在床头,自己也没管。
想过她和叶绒之间有故事,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白黎生气的同时,却又心凉....
十年,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就像一道大山横亘在自己和商楠之间。
白黎清楚这背后无疑是一个凄美惨绝的爱情故事,她甚至都觉得,只要叶绒还爱她,商楠也不会介意来一场永远不能见光的地下情。
她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十年的感情,怎么破?
自己连城门都没进去,就先输了。
所以,在第二天商楠醒来后,她才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凶狠’起来,只是...她发现自己对商楠根本狠不起来,所谓的狠到最后,其实就两个字——心疼。
心疼她的痴心,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为什么要这么傻。
明知前路无望,还是愿意痴痴的等。
白黎控制不住的惦记她,关心她...几乎每天睡前翻一遍她朋友圈,成了自己必做的功课。
若有似无的关心,忽隐忽明的靠近,怕她察觉,又怕她不察觉,白黎无数次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但又觉得应该再等等...商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不要吓着她。
白黎知道十年是个不可跨越的鸿沟,但她觉得...感情这回事,只要你认真浇灌,无论怎样一定都能开出一朵向阳的花来。
直到,她发现商楠完全无动于衷后,甚至试图跟自己划清界限时,自己脆弱。敏。感的防线又破了。
絮絮叨叨的讲完这些,冉宁几乎震惊,她万万没想到,白黎对商楠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虽然这时候不太合适,但冉宁觉得自己应该问,也必须问——
“你...你怎么会喜欢她?你不是一直喜欢男....”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是不是因为我跟陆迢,影响到你?”
“没有。”
白黎摇摇头,她抱住冉宁“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喜欢一个人,我也考虑了很久,冉宁...我好像拔不出来了。”
冉宁回抱住,十分心疼这个善良的好姑娘,与其说是白黎拔不出来,不如说...白黎更多在心疼商楠...心疼她正在一条没有黎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唉——”
陆迢长叹口气。
“商楠真可怜。”
“就商楠可怜,白黎呢?”
冉宁扯过被子,陆迢被她踢了出去。
“哎哎...冷...”
一句冷,冉宁才松了被子,勉强给她一小溜。
陆迢急忙把自己又裹进去,笑着说:“我知道你偏心白黎,但是商楠又做错了什么?白黎喜欢她,她已经在躲了,结果呢...白黎还上赶着追,你觉得从另一方面说这不是对商楠的困扰吗?”
“可是——”
“冉宁,你先听我说,我们客观一点,不要因为和谁的关系亲近,天平就失衡。”陆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娓娓道来:“商楠是孤儿,叶绒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你或许对孤儿院不了解,那个地方绝对比你能想象还要更加要不幸的多,如果没有叶绒,商楠也不可能是今天的商楠,别说工作,就是书她都念不完...还有——”
顿了顿——
“你真的希望白黎和商楠在一起吗?你扪心自问真的希望?”
冉宁沉默。
她不希望。
她把白黎当自己最好的朋友,十几年的友谊,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相较于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她更希望白黎可以选择后者,并不是去对比什么,单纯是想让她轻松一点,简单一点。
这条路,自己走了十年,其中九年都在迷雾里挣扎,虽说现在拨开云雾见天日,可只要想起那些黯淡无光岁月,都还是会让自己心惊,还有父母那一关...冉宁不止一次地想过跟外公外婆摊牌会怎样?想自己的反应,想两个老人家的反应,以及那个奔溃万分的场景...
怕也不怕。
怕是因为家人伤心,不怕是因为余生有陆迢相伴。
冉宁想...自己该是不孝吧,家人与爱人,她选择了后者。
现在她有些理解妈妈当年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嫁给爸爸了,那种爱一个人的心,是不受控的,即使天塌下来,只要有对方在,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况且天也不会真的塌下来。
只是...如果把白黎代入自己,冉宁就很难过。
白黎太美好了,家庭不幸的人,对于家庭和睦健全的人,总有一层无法抹去的滤镜。
冉宁从不觉得自己是公主,但她觉得白黎是。
....
陆迢摸了摸冉宁的头,把人熊抱在怀里——
“管她们呢,敢喜欢...还怕受伤?要是怕受伤,那还谈什么喜欢?”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不怕受伤?”
“怕啊,怕我也要追!大不了头破血流,反正又不会死。”
这一瞬,仿佛回到高三,那个抱着滑板,或踩着脚踏车,在自己面前飞扬的青涩少女——
一如既往,神采奕奕,深情专注。
“南墙嘛,先撞了再说。”
第八十六章
半夜, 白黎在护士台值班,走廊静悄悄的,除了护士台这一块最亮以外,其余地方都是暗的, 撑头朝远处看去, 还有一块绿莹莹的幽光, 写着安全通道四个大字,就这四个字,差点没把张护士吓破胆。
有回值班她隐形眼镜掉了, 看什么都是糊的, 正到处找呢, 就见远处一个披头散发黑团走过来, 身后冒着惨绿惨绿的光,张护士顿时吓得气都不会喘了,胆战心惊的问了句, 谁啊,才听那人开口说是去喝水, 然后那人就飘去水房了。等张护士找到眼镜塞眼睛里后, 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有个病人拿着顶假发, 至于身后的惨绿, 是安全通道的标识, 打那儿之后...张护士再不带隐形了, 时刻把眼镜盒揣兜里。
白黎打了个哈切搓了搓手,值班室里的小肖出来了, 叫了声:“白姐, 到点儿了, 你去睡吧。”
她俩轮着,白黎上半夜,小肖下半夜。
白黎挺困的,不过肚子更饿,她抻了个懒腰,打算先去泡碗面,解决一下温饱再说,端着桶面,就往水房走,面都放水热器底下了,手一缩立马又伸回来,紧跟着她从出来水房,转身就进电梯里。
电梯门开。
黑漆漆的一片。
“谁啊?”声音从护士站那边传来。
白黎快走过去,笑道:“是我,吓着你了?”
“白姐啊。”小护士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我头次值夜,有点神经过敏。”
“比我那时候好多了,我头次值得时候差点儿关公都搬来。”
白黎一打趣,小护士就笑了,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她问:“白姐,你怎么过来了?”
“饿了,楼上水没烧好,我懒得等,来你们这层借点开水。”
小护士大方“我这有火腿肠——”
“别,你自己留给,困了就撕开吃,能解乏。”
“白姐,你真逗~”
“走了昂~”
白黎手一扬,直奔开水间。
开水往面饼上一浇,方便面的那股速食味就飘出来了,都说这几年方便面的销量锐减,可白黎丝毫没有觉察,就这东西..谁抽屉里没有?少说都三四盒,干这一行,又累又辛苦,动辄几个大夜的熬,累急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都烧高香,谁还管有没有营养,说起这个白黎就想到之前小肖说的话,这几天没睡好,可得吃点好的,五分钟后捧着一碗泡面回来——
“你吃什么好的?不还泡面吗?”
“不一样,这个是小鸡炖蘑菇!”
说起来都觉得是玩笑,其实往深了下想,也挺心酸的。
白黎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便探出头朝右边走廊看过去——
来都来了...要不去看看?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再说...自己来又不是看她的!
想到那天中午的事,白黎就气的肝疼,不就是个炖鸡汤嘛,没见过还是没喝过!至于嘛!
白黎抱着个胳膊,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要去了,省的那人再躲三躲四,生怕自己好像缠着她一样,愿意跳火坑跳去呗,跟自己有一毛钱关系?
重重拧了拧眉头——
警告自己:“白黎你要再管她的闲事儿!你就是猪!!”
音不大,是打火机的声。
住院部是无烟的,谁这么大胆,大半夜抽烟?
白黎退出茶水间,顺着烟味进女厕,看着眼前的隔板,当当当地敲了敲——
“谁让你抽烟的?!病房不准抽烟不知道吗?出来!”
手一抖,刚点着的烟立马掉进下水道,火星灭掉的刺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隔间里的人僵着不动,隔间外的人一个劲儿不停敲,边敲边念叨:“你是病人还是家属?要是家属你为病人想过没?你搞得到处都是烟味,抽完你是爽了拍拍屁股走人,紧跟着来的病人怎么办?怎么一点都不为别人考虑呢?你要是病人,今天这事儿就更过分!病人能抽烟吗?你以为你自己躲着抽没关系是吗?给你开的药打的针,你——”
没等白黎训完,门板开了,里面的人露出脸来,目光无奈的看着眼前凶巴巴的女人,低低的说了句——
“我没抽,刚点上。”
“没...没抽...没抽你点也不对!”
白黎挡在门板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眼神比刚刚隔着门板念叨的时候还要凶——
“要不是我来了,你会不抽吗?你现在只会一根接一根!”白黎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一副玩味的口吻“多可惜啊,你这么抽,怎么对得起你喝的那些鸡汤?那不是白补了吗?”
“白黎,你够了。”商楠声音偏低,能听得出来..她在咬牙“谁规定骨折不能抽烟?而且你说这里是无烟区,有标识吗?白天在厕所里进进出出抽烟的人不少,你要真想管,那时候再来。”
商楠这人初打交道感觉良好,开得起玩笑,聊得住荤话,你说什么她都笑吟吟不反对,又因为成天在救援队待着,身上也沾着股热烈赤忱,虽然不像陆迢那么大劲儿,但也差不到哪去,一来二去,你就会觉得这人不错,人挺好。可只有了解她的才知道,这都基于表面,都是在大家只是普通朋友的份上的时候才会这样,但凡你想深入了解,她立马速冻成冰,拒你千里之外,让你稀里糊涂就被疏远拉黑,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系就没了,问题是你还一点刺儿挑不出。
如果说陆迢是吃软不吃硬,那商楠就是软硬都不吃。
她这么凶,脾气这么差,照白黎的脾气,就算不踹她一脚,也该啐她一口,好心好意全为你,结果呢?全他。妈。的喂狗肚子去了!但凡这人有点良心,都说不出来这话!
可白黎偏偏什么都没做,眼怔怔的看她...准确的说是瞪,但不知道为什么...瞪着瞪着就瞪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