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连心,不管是饭桌上罗玉书的态度,还是晚上她漠然的拒绝,陆迢可以确定——
她妈一定知道点什么,但不想谈。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好好聊聊,从小到大...不管是罗玉书,还是陆国洲,谁都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过话。
事到如今,自己都主动了,她还是不想面对。
陆迢不懂...难道自己性向就这么让她难以启齿?
学习、工作、生活,方方面面,陆迢自问不比谁差,就因为性向...所以头就要一直低着吗?
陆迢抹了把脸,眼睛湿湿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只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日子,真的够了。
如果没有冉宁,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就是演一辈子戏也没关系,生我养我,还他们也是应该的。
但自己有冉宁了,就不能再这样浑噩下去,哪怕她不接受,自己也必须要给冉宁一个交代。
就当是执念吧,执念想给冉宁一个家。
....
错过那天,出柜这事儿就被延后了。
不是陆迢退缩,是找不见她老妈人。
罗玉书跟躲她似的,一打电话问在哪儿,就说出差。
陆迢舔舔嘴角:您是出差还是出家啊?
罗玉书气的骂她浑。
陆迢也不恼,回她一句:您生的。
心结一旦打开,其余什么都好说,陆迢觉得自己猛地能吃得下一头牛!
陆迢一早给冉宁打电话,说下午去接她。
“别...”
“值班啊?”
“不是,我是说你别来接我。”
“怕我妈看见?”
“不是...”冉宁抠着手机,跟耳朵又贴紧了些“我觉得罗院长这几天看我总是怪怪的。”
“怎么怪?”
“说不上来,就...感觉吧,她还问我..我家是不是也在云辰中南,你说...罗院长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会,你别瞎想。”陆迢没多说,把这话岔开,笑着应她“那我回家等你。”
“好。”
电话一挂,陆迢眉头就皱起来——
真行,躲着自己,跑去跟冉宁问东问西。
看来...她妈知道不是一星半点儿。
怎么知道的啊?
两台手术做完出来,冉宁连呼吸都觉得累。
她坐椅子上休息,听欧玲跟王主任说话——
“今天怎么没见罗院长啊?”
“开会去了。”
“早上我看不还在的吗?”
“打了个卡就走了。”
冉宁闭着的眼立刻睁开,撑着腿从椅子上艰难地站起来,一进办公室,就给陆迢打去电话。
响了几声,没人接。
大概十分钟左右,陆迢把电话回过来。
“喂!”
声音有些紧张,冉宁愣了下——
“那个...下午你来接我吧。”
就这...陆迢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妈又找冉宁说什么了——
“怎么不怕我妈了?”
“你妈开会去了。”
听筒里传来轻笑,陆迢问:“潮汕牛肉吃吗?”
“吃。”
晚霞金光,天边火红。
冉宁一眼就看见那个等在车边的人。
陆迢朝她用力挥手,生怕冉宁看不见她,一整个马路,就属她最显眼。
没等冉宁走过来,陆迢就先跑过去,握住冉宁的手揣兜里。
车里暖气提前开好,舒服的不得了。
“冷不冷?”
陆迢捧住冉宁的脸,正要亲下去。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在外面敲了敲。
陆迢扭头看去,目光瞬间怔住。
冉宁被陆迢挡住视线,没看清外面人,问她:“谁啊?”
陆迢回过头,揉着她的脸,笑笑:“没事儿,我下去看看,你等会儿昂。”
说完开门下车。
那人虽然背着身,冉宁看不真切,但这背影...再熟悉不过——
罗院长。
心慌!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汗从毛孔里大颗大颗渗出来。
她想看罗院长的表情,又怕罗院长看见自己,冉宁觉得自己的喉管都在颤。
想过出柜,但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被抓包,猝不及防。
车门外,罗玉书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话——
“送完冉宁你就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
....
陆迢重新回到车里。
冉宁慌到不行,声音颤抖“你、你妈说什么?”
“让我先送你,然后再回去。”陆迢握住她的手,把她攥着的拳掰开,心疼的摸了摸,语气依然温柔,捋着她的头发“火锅今天可能吃不了了,咱们明天去。”
送冉宁回去后,陆迢驱车回家,怕这姑娘被吓得不吃饭,就给她点了个外卖。
专门备注:一定要吃哦。
这会儿陆迢站在家门口,抬头望着深棕色的大门,用力吸了口气,开门进去。
屋子里黑着,只有电视的光在闪。
罗玉书坐在沙发上。
“妈,我——”
“等一会儿,马上结局了。”
“好。”
第八十二章
罗院长其实挺喜欢看电视剧, 只是她工作太忙,像这样下了班能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时间寥寥无几。
陆迢的目光在客厅扫过一圈,忽然发现, 她们母女相处的时间也好像看电视这样寥寥无几。
静静地站了会儿, 转身去泡了一杯茶。
陆迢把茶放在她妈面前, 然后坐在她妈身边,她们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想起刷到过的一个短视频——
不结婚:丢人,不正常
离婚:丢人, 但正常
过不下去但不离婚:人之常情
上过大学但不结婚的人:读书读傻了
当时只觉得逗, 现在看来...最后一条说的不就是自己。
中国人的传统大都刻在骨子里, 这跟学历高低无关, 跟涵养素质也无关,是几千年的文化压制,荒谬、愚昧, 就是要遵循,要是谁想破除...那就是另类。
其实...罗院长算不错了, 这些年她从没逼过自己, 除了工作太忙以外,更多的还是源于对自己的爱, 她不想跟别的父母一样道德绑架, 她看不上这个, 所以每次姥姥念叨的时候, 她总是毫不客气的挡回去。
陆迢想...自己是不孝,但是没办法, 自己生来如此。
但, 陆迢又想, 自己也不算不孝,难道因为喜欢同性,就不能继续爱自己的父母了?
如果硬要在谁都没错的事情里,非分出个是非对错,那到底是谁的错?
子女为了父母可以隐瞒,父母为了子女,难道就不能接纳?
陆迢觉得她爸妈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她想搏一把。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大不了一巴掌。
反正她妈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明天还有工作,后天还有手术,总之随便拎出哪一个,都比自己出柜更重要。
陆迢眉宇沉敛,黑色的瞳孔氤氲着几分压抑,被微微垂下的眼角盖住,轻不可闻的声音从喉咙里清晰地发出——
“妈,我喜欢女生。”
罗玉书像没听见一样,动也没动,眼睛继续盯着电视。
“妈...”
“我不想听。”
陆迢深吸了口气,好像听见脉搏跳动的声音,双目紧蹙——
“妈,我一直都是这样,您不是早就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就想说的,您没让我说...”
罗玉书鼻腔加重,手里攥着遥控器,突然就绷直了腰,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扬起遥控器朝陆迢砸过来!
陆迢没躲,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在她脑袋上,那块疼的厉害,瞬间就红了,她咬着后槽牙,愣是一声没吭。
空气静得像一滩死水,深冬的夜,寒气逼仄。
罗玉书再怎么开化,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没法坦然接受,自己是知道...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无动于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迢胆子大到敢跟自己当面对质,以为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也该害怕才对,没想到...无法无天!
“我凭什么要听你说!我有什么义务非得听你说!你有没有脑子!那天晚上你爸你姥姥都在,你是觉得我脾气好,不会跟你吵?还是你觉得你姥姥在,我不敢跟你吵!”罗玉书眼眶泛红,大声喊道:“我错了,我就该听你说,我不仅该听你说,我还应该看着你爸抽你!看着你姥姥被你气进医院!!”
陆迢从来没有见过她妈这样声嘶力竭,印象里她妈都是和和气气的,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但从没失控过。
陆迢低下头——
“妈,对不起...”
“你现在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胆子大到连房子你都偷偷买了,要不是我无意间发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罗玉书气急,胸口起伏的厉害,缓了缓又问道:“是冉宁吗?”
“是。”
“从我看见她开你的车,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后来我发现你房子的地址,和她家地址在同一个小区...你....你怎么能祸害人家姑娘呢!从小大到做什么事情你都是三分钟热度,你坚持过一样吗?!你现在是潇洒了,将来你要是变了,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我不会变,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为人家想过吗?你想过人家父母吗!还有我...你想过以后她要怎么面对我吗?!!”
陆迢抿了抿嘴,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那是我该考虑的事儿,您不用担心,至于您...该上班上班,但一码归一码...别因为这事你就针对她,要不然我——”
话没说完,陆迢就被罗玉书一巴掌扇过去——
“滚滚滚!多看你一眼我就头疼!”
“把你水也拿走!”
路灯底下,停着辆蓝皮卡。
陆迢裹紧衣服,哈着冷气钻进车里,没顾得上开暖气,先拉下镜子打开手机电筒,对着照了照。
脑袋上被砸的地方不要紧,头发盖着,就是左边脸上有点红....
陆迢手捂在脸上,使劲儿搓了搓...
好了,应该看不出来了。
家里,冉宁一直在等她,想给陆迢打电话,又怕被罗院长听见再惹她生气,就这么一直忍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冉宁僵在椅子上,内心愈加忐忑不安。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瞬间飞奔而去,哐的一声很大力地推开门。
玄关灯亮着,橙黄的暖色拢在冉宁身上,陆迢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前。
走廊里风大,呜呜的风声像在耳边呼过。
陆迢看着她笑了下,长手一伸便揽住冉宁的肩膀,十分自然的把人带进门。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脸颊被风冻红,只有眼里的笑容依旧灼灼,低头去找冉宁的眼睛,手指勾勾这人的耳边的头发——
“哭了?”
“没有。”
陆迢刚低头换鞋,身后的人就贴了过来,背上蓦然柔软,耳朵里传来冉宁小心翼翼的声音——
“罗院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有心理准备。”
陆迢避重就轻,冉宁还是听出来了——
没说什么,等于没反对,但也没同意。
见她没动静,陆迢转身扣住冉宁的腰,就把人怀里带,凑过去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捋捋她的头发,摸摸她的眼睛,再刮刮她的鼻子——
循循善诱道:“我从小就是这样,今天就算没你,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能憋得住的人吗?再说了...我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辱掠,不就是出个柜嘛,有什么的?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我不嫌他们,他们也不该嫌我,而且...我长这么大,作为孩子,也给他们争了不少光,往好了想...我这是替自己绝了后顾之忧,总之有利无弊。”
三言两语,把这么大一件事搞定了?
冉宁憋了一晚上的忐忑,忍了一肚子的话,就给这么轻描淡写的给她划过去?
胳膊亘在两人中间,掌根抵住这人肩,支支吾吾的说——
“照你的意思,我压根不用担心?”
“对啊!”
“可我怎么觉得你在偷换概念?”
陆迢笑了,这事儿只能自己嘴上浅贫,绝对不能往深了思虑,尤其是冉宁这颗小脑瓜,一等一的理科生思维逻辑,真要分辨起来,她又得难受了。
相比较妈,自己还是比较疼媳妇儿。
罗院长那儿陆迢是真不担心,想开不过时间早晚,她只不过希望,在这期间,冉宁不要难受,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我是实话实说。”
“你...”
“你吃饭没有?”
陆迢眉毛一敛,神色蓦然严肃。
冉宁这才想起来饭桌上早就凉透心的外卖,以及那条一定要吃的备注。
“呃...”
“没吃?”
“我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话音未落,陆迢掐住她的腰,脚下一转,就把人抵在了鞋柜上,什么都不说,低头去就去亲她。
冉宁浑身发软。
其实,陆迢亲的一点也不重,很轻,轻的叫人发颤,冉宁觉得自己好像置于某种冗长的前戏,陆迢圈着她,亲一下就离开,再亲一下再离开,冉宁不太习惯这样,她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达了不需要前戏的程度,只要陆迢稍微亲亲自己,捋捋自己,就可以了。
陆迢眼眸深情,仔细端详,就像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忽然,唇角勾起,直达眼底的笑意,透着一股坏劲儿——
“诶嘿,想什么呢你!干嘛闭眼睛?”
冉宁又羞又气,扬手打她。
....
深夜,月牙挂在树梢,星子垂在天边。
陆迢早睡着了,鼻腔里打着微弱的鼾声,冉宁撑着脑袋看她,刚靠近她的颈窝,这人的胳膊便伸直,等冉宁枕上去,另外一只胳膊又搂着她,轻轻地捋着她的后背。
无论陆迢睡得有多熟,这种下意识的动作,都会让冉宁心安。
情不自禁的蹭了蹭,泪就涌出来,冉宁贴着陆迢的脖颈,湿热滚烫。
第二天,陆迢送冉宁去上班。
临下车的时候,冉宁覆过来,在陆迢嘴角亲了下。
陆迢愣住,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关门的瞬间,陆迢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这人冲自己笑?
陆机长心花怒放的同时,又后悔不迭的猛拍大腿!
刚刚应该亲嘴才对!
....
办公室里冉宁正襟危坐,想到一会儿查房,她手心就冒汗。
徐正叫她:“冉宁,查房了。”
“就来。”
好巧不巧,一出门冉宁就和罗院长迎面碰上,她心虚不敢抬头,两只手攥的像石头,手掌都被掐疼了。
罗玉书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回身道:“冉宁——”
冉宁心惊,腰背立即绷直,跟做了亏心事似的,眼神乱飘“罗院长...”
“上回的手术方案不错,那床病人你跟吧。”
“好。”
罗院长走后,冉宁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都做好了被罗院长嫌弃的准备,却没想到罗院长一切正常,看自己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主动跟自己说手术方案不错,冉宁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难以置信。
一时间眼眶发酸。
病房门推开,医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来。
罗院长才开口询问,病床上的小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呛。”
“呛?”
罗院长眉头拧起,目光在病房里扫过,随后落在身后的一众医生脸上,沉下声音——
“你们谁抽烟了?”
抽烟是罗院长大忌,耳提命面多少回,就连王主任烟瘾犯了,都只能忍着。
“不说是吧?行,让我揪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病床旁边一个颤颤微微的声音响起“罗院长,是我...”
那人是实习生,这几天熬大夜,早上实在没忍住就跑到卫生间抽了两根,谁知道...这就被发现了。
罗院长真没给面子,就在过道儿,劈头盖脸一通骂,听得病房里的人都傻眼了。
训完人接着查房,刚还火大罗院长,一扭头立马又回归春天般的温暖,丁点不违和。
陪床的病患家属笑说:“没见过罗院长发火,这家伙搞的还挺害怕。”
罗院长摆摆手,也跟人笑着说:“怕什么~我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黎说起这事“那实习生早该被这样骂一顿了,成天跟个烟囱似的,有事没事躲厕所抽烟,我都撞上好几回,好心跟他说,他还不当回事,被骂了吧~活该!”
冉宁心不在焉,心思不知道神游去了哪儿,白黎见她目光呆滞,便伸筷子把她碗里的肉都夹走,就这样还没反应——
“哎...哎哎...”
“嗯?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的肉都被我偷光了。”
冉宁放下筷子“我饱了,你吃吧。”
“你才吃几口?”白黎诧异。
“真饱了。”
她这样子白黎没见过,刚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远处一个干练的身影走了过来。
“冉宁。”
“罗院长....”
冉宁一慌,急忙就要站起来,却被罗院长先一步摁住肩。
罗玉书看着冉宁,声音平静地道:“下班有时间吧?”
“有。”
“对面新开间茶馆,我在那儿等你。”
冉宁目光微怔,随即轻声应道:“好。”
白黎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情况?等罗玉书刚一走远,她就凑到冉宁边儿上——
“罗院长找你喝茶?”
冉宁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
“陆迢出柜了。”
冉宁把两人怎么被罗院长抓包, 陆迢怎么被迫出柜,全告诉了白黎。
白黎又一声我靠,压惊似的把碗里的肉片迅速吃了个精光,然后扔下筷子, 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抱起胳膊朝冉宁看去, 目光有神:“我觉得有一点你得相信陆迢。”
“哪一点?”
“她不是被迫出柜,她应该早就想出了。”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俩走到今天, 白黎这个局外人看的是再明白不过了, 就陆迢那性子、那脾气、她怕过什么, 唯一怕的可能就是冉宁不跟她好吧。
高三有次冉宁来例假肚子疼, 前两天刚下完雪,正赶上化雪,天气特别冷, 冉宁趴在桌子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迢拧着眉头, 说话声音感觉都是掐着的,整个人心疼的不得了。
白黎说了句要是有止疼药就好了, 说完又看了眼陆迢——“你就好了, 每次该玩玩该闹闹, 哪有女生像你这么皮实?”
陆迢没说话, 临上课前,问了白黎一句“什么止疼药?”
白黎努努嘴“切, 这都不知道~布洛芬啊。”
上课铃响, 胖虎抱着教案走进来, 一眼就看见后排座位空缺,用他的话说,全班41张脸都刻在他脑子里,谁脸上爆颗豆他都门清!更别提少一个人。
指着问了句“陆迢呢?”
白黎跟冉宁一怔,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人没了。
下课后,陆迢才回来,左兜儿揣着布洛芬,右兜儿塞着暖水袋,怀里还装了瓶烫呼呼的红糖水,一股脑的全塞进冉宁的桌兜里。
“你...”
“你赶快吃药,我走了。”
旷课也就算了,还旷班主任的课。
陆迢那天被胖虎骂惨了,胖虎声音吼得一整个过道都听得见,足足骂了一节课。
就这,陆迢也不当回事儿,一进班直奔着冉宁就过来,关切的问道:“药吃了吗?好点没?”
冉宁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倒是白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傻啊!还旷课出去,医务室找校医要不就得了!”
陆迢一怔,随即咧嘴傻乎乎的乐呵“对哦!我忘了~”
那时候她们才谈多久啊?白黎洞若观火,陆迢为了冉宁是真能豁得出去!真心能处!
思绪回拢,白黎瞄了瞄坐在对面的冉宁“你打算怎么办?”
冉宁目光坚定,面不改色的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肯定要跟着陆迢的。”
白黎愣住,阖上下巴,咽了咽唾沫——
一个两个,都爱惨了。
真好...
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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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里假山瀑布,一壶清茶在炉子上煮着。
冉宁到的时候,罗院长已经等在里面了,脸色沉着...眉眼神态凝重。
“罗院长。”冉宁强压下心慌,毕恭毕敬的唤了声。
见罗院长点头后,她才拉开椅子落座。
罗院长望着她,眉间微蹙全程都像在打量什么...良久后,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了开口:“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说完,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说起来,也许你不信,从你进医院实习的那天起,我就很看好你,当时人选还没定,你就已经在我心里占了一个名额,昨天...我想了一个晚上,我都没想明白...”罗玉书抬起头,视线再度落到冉宁脸上“怎么...怎么就会是你呢?”
“对不起,罗院长。”冉宁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她不敢抬头,她怕看见罗院长眼中的失望。
“唉...”
罗院长的态度算是长辈里比较平和的,她既没喊、也没骂、更没有出言讽刺,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让人听在耳朵里尤其不是滋味,冉宁觉得罗院长可能把这一年的气都要叹完了...但其实,她是最不喜欢叹气的,她说...当医生的不能叹气,你一叹气病人就慌,而且总叹气,好运也变坏运了,虽说是迷信,但这种东西是存点玄机在里头的。
冉宁眼眶发酸,她是一个坏人,到底还是伤了罗院长,如果这时候罗院长不要这么心平气和,不要这么唉声叹气,哪怕她骂自己,吼自己,就算再难听也不要紧,自己不仅会受着,还会觉得好受点。
“你了解陆迢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罗玉书不想听对不起,这三个字既不能亡羊补牢,也不能及时止损,说直白一点,这就是一句空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看着冉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实在是把她跟同性恋三个字联系不到一起,或许是中国父母的通病,别人家的孩子总比自己的孩子好,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两个年轻人相爱,而是陆迢带坏了人家好孩子。
“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她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别的我就不说了...单说高考,那么重要的大事情,填志愿的时候说要读医科,我当时就拍桌子说不行,她不愿意死活就要上,还说要接我的班?结果可好...暑假都没过完,她就把录取通知书给撕了,转头闹着说要复读上航校,我早猜到她会这样,不学医也好,省的将来庸医误人,后来上了航校,民航局的人来校招,她面试都过了,临门一脚...又给跑了,跑去什么救援队开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