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峰坐在石凳上,陆迢站他旁边看的认真,进入白热化状态,甲乙双方僵持不下,对面几个老头儿聚一起,接连给人支招,冉峰走一个马,他们飞一个相,吃一兵,这边再拱一卒,气的冉峰瞪眼睛:你怎么老跟人学!那老头儿也瞪眼:就许你吃我的兵,不许我拱你的卒?你强盗吧!
一帮老头儿,年轻时候是同事,年纪大了就成棋友,争强好胜那劲儿愣是从工作延续到棋盘。
眼瞧冉峰不敌,陆迢忽然开口——
“炮八进二。”
“....”
“炮二退一。”
“....”
“炮八平六。”
陆迢眼睛从棋盘上挪开,淡声道:“赢了。”
对面几个老头儿都看傻了,明明要赢得棋,怎么...怎么几句都给她走输了?
“这...不算不算,你这靠人家...你这耍赖皮。”
冉峰不乐意了“我怎么耍赖皮,你不也有人支招吗,你们人还多!”手一摆,切了声“不玩了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
陆迢被冉峰拽走,转头往后看了看“这...不要紧吧?”
冉峰“不要紧,他每次都耍赖。”
几个人加起来少说二三百岁,这会儿跟小孩子一样,还斗嘴,要不说老小孩呢。
冉宁走过去叫人——
“外公吃饭了。”
看见冉宁,冉峰突然哎呦一声,这才想起来“我还没买醋!”
冉宁让老爷子先回,说包子出锅了,外婆等他尝味呢,醋自己去买就行,然后眼尾一撇,在陆迢脸上扫过。
什么话都没说,陆迢就乖乖跟她去了。
路上,冉宁问:“怎么还玩上了?”
“我是过去打招呼的,结果我看你外公快输了,就...”
“就玩上了?”
陆迢挠挠头,实话实说:“其实就下了一局,你别说你外公的这些棋友真的厉害,那马用的跟车一样,想往哪儿跑就往哪跑,我差点儿就丢人了,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
冉宁握着她的手,的确汗津津的:“你惨了,我外公是棋痴,以后肯定会天天拉着你满小区跟人下棋的。”
陆迢:“这有什么惨的?我求之不得。”
回到了家,就听张素宁在教育冉峰——
“下棋下棋,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老头,成天围着小棋板有什么意思。”
冉峰哈哈一笑“你们老太太跳广场舞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个就有什么意思~”
张素宁沾水弹他——
“你个老顽童!”
玄关,冉宁冲陆迢笑了笑,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她觉得外婆变开朗了。
饭后张素宁摆弄花盆,之前松针长大了不少,她从花店里重新选盆,打算再过几天就把盆换了。
人家花店送花上门,门一开,陆迢不用人说..主动接过,听着张素宁指挥放去阳台。
掸了掸手,下意识问了声“外婆,放这儿了。”
张素宁一顿,转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陆迢愣了,刚刚没过脑子,光听冉宁叫,她一顺嘴也跟着叫了,以为张素宁不高兴,立马又改口——
“奶...奶奶。”
张素宁拾起报纸上的小耙子,敲了敲花盆边,忽然又扭头看她——
“叫都叫了,还改什么口啊?这称呼能乱叫?再说了你也没叫错。”
陆迢惊傻掉。
“别愣着——”张素宁两手被在身后“跟我去地下室再挑几个盆拿上来。”
陆迢点头如捣蒜——
“哎哎!来了来了外婆~”
晚上,两人住家里。
冉宁进屋看见陆迢坐在椅子上傻楞,头发湿乎乎的,扯过毛巾给她擦。
“在想什么呢?”
“嗯...门锁了吗?”
“锁了。”
陆迢环住冉宁的腰,头贴在这人的肚子上,用力吸了一口气,随有仰起脑袋,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巴。
“外婆今天...让我叫她外婆了。”
小心翼翼的说,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窃喜道——
“我觉得老人家越来越喜欢我了。”
冉宁摸摸这人的后脑勺,手指捋着她头发——
“高兴吗?”
“高兴啊!”
“还有一个更高兴的。”
“什么?”
冉宁把护身符拿出来,递给她。
“外婆让我给你的。”
陆迢拿过护身符,捏在手里仔细看,平整的眉间慢慢拧起,然后又慢慢展开,最后双手合十,将护身符贴在左心口,等再看向冉宁的时候,眼睛湿红。
“谢谢外婆。”
冉宁望着她,弯下腰,两只胳膊环着陆迢的头将人揽入怀中。
橘色的灯,照在两人身上,比晚霞还温柔。
怦然心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天, 罗玉书一个电话把陆迢叫回家,说配了些药材,让她给冉宁外公外婆送去。
陆迢瞧着那两大兜儿药材,看着还挺多。
“您这弄什么?就让我给老人带, 别吃坏了。”
罗玉书咦了声, 拿笔敲她脑袋:“你老妈我把谁吃坏过?你个小玩意儿, 别造谣昂。”
陆迢摸了摸鼻子,眼睛斜睨去,手在领子那块拽了拽——
“我就是问问嘛。”
罗玉书懒得理她, 赶人道:“还有事没?没事儿赶紧走, 别耽误时间。”
陆迢明面上点头, 可人就是不走, 手指在塑料袋上拨拉来拨拉去,吵的罗玉书根本不能安心看报告。
又抬头瞧她,知女莫若母, 直觉告诉罗玉书,这人有话说, 笔帽敲敲桌“你要什么就直说, 别在那儿吊儿郎当的乱晃,我眼晕。”
陆迢手一伸, 把药材拎起来, 看着挺多的东西, 居然这么轻?
“妈, 冉宁知道吗?”
罗玉书:“我和她说过了,老人身体没事, 就是些养身的药材, 当茶煮着喝。”
陆迢哦了声:“那您怎么不让她带回去?”
罗玉书一眼看出她, 抿唇笑了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嘛,怎么?不想送,那你放下,我这儿就给冉宁打电话。”
“别别别!我去我去。”陆迢摁住她妈,毫不避讳的说:“冉宁这几天,天天都有手术,那腿肿的,一个手指一个坑,我要不是队里忙,我恨不得天天回来。”
“这么严重?”罗玉书拧起眉头,重视道:“等回头上班了,我给她把个脉,也给她开点中药,体质不好得慢慢调理。”
陆迢跺了跺脚,拎着袋子往门口走了两步,腿风一转,又折回来——
“妈,我跟您说个事儿。”语气一本正经。
罗玉书:“你说。”
陆迢把药材放桌上,手顺进领子里,把护身符捞了出来——
“冉宁她外婆让我改称呼了,随着冉宁叫,以后都叫外公外婆,这是老人家专门去庙里给我求得护身符。”
罗玉书一愣,长方形的小金片,护身符三个字格外明显...灿黄灿黄。
陆迢打心眼里感激俩老人,这会儿跟她妈说的,也就十分坦诚,有什么说什么,她觉得她妈应该懂——
“人外公外婆别提多喜欢我了,我每次一去,又吃又喝又玩的,回来人还给我大包小包的弄一堆好吃的,上回您说那蟹膏味正,那就是人冉宁外婆做的,表面上说我和冉宁一起吃,实际上您还不知道冉宁,两口米饭、几片菜叶就能喂饱的人,哪吃的了那么多,那些都是给我的。”
陆迢想到老人家对自己好,心里就感动——
“妈,不是我说您...这都多长时间了,咱们将心比心,上班时间我不管,可下了班,咱们私底下是不是该变一变了,罗院长长罗院长短的,您自己听听生不生疏?一家人有这样的吗?”
罗玉书先是楞,转而却又眼中噙笑,直达眼底的笑意,瞧的陆迢特不适应,不自觉地抬起手挠了挠头。
“就这事儿,行,没问题,我之前不是没想过,可我见你们谁也没提,我就没好意思说。”罗玉书拿眼打量她,眉梢略挑“你可以啊,竟然能让人家外公外婆另眼相看。”
“我是谁啊,我可是您生的,人见人爱随您了。”
陆迢跟她打趣,笑笑过后,便又正经起来,嘴角勾了勾——
“其实也没,也挺不容易的,看冉宁夹在中间为难我也不好受,老人家要是再不同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肩上忽然一重,罗玉书拍了拍她,语重心长道:“你们选了这样一条路,注定是要比旁人辛苦些,既然现在成了,一定要加倍珍惜,要好好对待人姑娘。”
“嗯,我知道。”
又说了几句,陆迢提起两大兜药材“妈,我走了。”
“开车慢点。”
“嗯。”
....
八点多,陆迢就在医院门口等着,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摇下车窗向外张望。
果不其然,那人挎着包,一身半长风衣,黑色西裤,干练利落的走出大门。
冉宁一进车里,闻见了股浓浓的中药味,正奇怪呢,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抬胳膊往后一指,没等冉宁说话,陆迢就在她唇边偷了个香。
偷完立马归正“走了,去外婆家。”
等红灯时候,冉宁说:“对了,下个礼拜三我要出差。”
陆迢皱了下眉毛“几天?”
“两个礼拜。”
“这么久?”
冉宁虚拢着拳,在陆迢侧脸上碰了碰,笑道:“这哪久啊?你每次集训少说半个月往上,我才两个礼拜,不高兴了?”
陆迢鼓了下被冉宁‘教训’的做侧脸,快速瞄了她眼,然后脚点油门——
“高兴,我举手双赞成,你积极进步,我不能拖你后退不是?不就是两个礼拜独守空闺,我守还不行...”
冉宁笑她“去你的~”
到老人那里送完药材,顺便又住了一晚。
回来之后,陆迢算了算,她们还有三天。
临前一天肯定不能胡闹,临前两天胡闹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十点钟上的床,快三点睡的觉。
陆迢的马甲线又明显了许多,冉宁简直爱不释手,亲着亲着人就滑下去,陆迢没辙,最后箍着这人的手,威胁道——
“再胡闹,绑起来做!”
完事儿后,两人躺在床上聊天,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是有个人拿了把扇子在挥动,时隐时现的月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陆迢忽然问了句:“你知道铁扫公主吗?”
冉宁枕在她肩上,愣了愣:“什么东西?”
“铁扫公主。”陆迢咧嘴一乐,另只手在这人的脑门儿上弹了下“铁扇公主的妹妹,红孩儿她小姨。”
“.....”
冉宁扯着被子懒得理她,脑门儿在陆迢的胳膊上用力蹭了蹭,就听这人咯咯的笑。
过了会儿,窗帘不晃了,应该是风停了,屋子里少了月光,顿时变得很黑。
冉宁的声音淡淡的,清冷中带着一丝慵懒,很性感也很舒服,陆迢闭眼享受——
“上星期我们科室来了个病人,罗院长主治的,报告出来那天...你知道他儿子过来跟罗院长问什么吗?”
“严不严重?治愈几率?”
“不是”冉宁摇了摇头,稍微撑起些身子“他问生儿子的秘方,还说自己已经有两个女儿了,所以三胎一定要生儿子,还问罗院长是不是他老婆有什么问题?不然怎么连着两胎都是女儿。”
“他...傻逼吧,我妈没把他赶出去?”
冉宁倏地笑出声:“罗院长说让他去一号门诊楼,坐电梯上十二层。”
“什么地方?”
“精神科。”
陆迢眯了眯眼“差不多,是我妈能做出来的事,不过...那人的确是应该去看看脑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天到晚想生儿子,再说了生男生女是男性决定,跟女人有什么关系,他应该再多挂一个号,查查看有没有大小脑萎缩。”
冉宁侧身伏进陆迢怀里“上回妇产科刘主任还说呢,小姑娘想结婚,先去妇产科走一圈,好好辨一辨是人还是鬼,张主任说她这是偏见,不能以偏概全,但我觉得吧,虽然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可现状就是这样,鬼总比人多,都别说妇产科,我们肿瘤科也是一样,以前白黎就和我说过,这种事情要想开一点,可能是我的悟性太低吧,我总觉得不该这样,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或许这就是人性,善变薄情。”
陆迢翻身在冉宁头上亲了亲,揽着她...手指在那块凸起的肩峰上摩挲,声如泉,音如水——
“人心两面,水深难量,垃圾哪都有,但我相信情深的人也有,反正我不会跑,你不会跑,我爸妈不会跑,你外公外婆也不会跑,你数数这都多少优秀品格的人了?”
冉宁被她逗笑,刚刚的深刻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情——
“你这人,讲道理还不忘夸自己。”
“你调教的好啊。”
又聊了会儿,冉宁的困劲儿上来了,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了什么,便睡着了。
陆迢捋着她的发,爱怜缱绻,望着清冷的月光眼眸都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在她发际落下一吻——
“睡吧。”
周三晚上——
陆迢开车把冉宁跟罗玉书送到机场。
后备箱里一人一个行李箱,罗玉书是黑色的,用了好几年边角早有磨损,让她重新买一个,她不买,说这个用习惯了,再买一个还得磨合,她是念旧的人,一样都东西要不是到了彻底不能用的地步,她都不肯轻易更换。
至于冉宁的行李箱是粉红色的,陆迢给她买的,买回来的时候冉宁这边是拒绝的,可惜拒绝无效,箱子里还附赠了些大头卡通贴画,这个冉宁是死活没让陆迢贴,她没办法想象自己拉着一个粉色行李箱,上面还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画,别的同事打趣就算了,就怕罗院长淡定扫过时给出一句挺好的评价,那自己可就真的要钻地缝了。
目送两人过完安检,陆迢才走。
临走前,抬头看天——
天气不错,碧海晴空,万里无云。
罗院长年轻时候天南海北的跑,年纪大了也自然不在话下,无论身体状态还是精神头都不错,甚至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要好些。
可到底年纪摆在那儿,飞机才飞没多久,她就被冷气吹得骨头发寒,刚想问空姐要条毛毯,空姐就把毛毯送了过来。
罗玉书一愣,便听空姐声音甜美,眼睛向斜后面的座位指去——
“是那位女士说您有需要。”
那位女士不是别人,而是冉宁,她不知道有人看她,这会儿歪着头闭眼睡觉,身上披了件棒球外套。
罗玉书认得那件外套,是陆迢的。
对空姐道了声谢,罗玉书便收回眼来,笑着摇了摇头,这俩孩子,出个差还这么分不开的。
到了临市,有专人来接,直接送去提前联系好的酒店下榻。
他们这次不仅仅是开会,也是进行医疗帮扶活动,所以对方医院十分重视,尽量给他们的安排能好就好。
两个小时的飞机,冉宁睡了二十分钟都不到,之后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或许太闷又或许吹风,等到酒店,她的偏头疼就犯了。
冉宁和另一个女医生同住,酒店隔音不怎么好,她们刚洗完漱想要躺下休息,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就随着咚咚的撞墙声吵了起来。
旁边的女医生捶床无语:“有病是不是?这都几点了?!”
枕头往耳朵上一捂,翻身硬睡。
冉宁头疼的厉害,被这声音吵得根本睡不着,翻遍行李箱也没找到布洛芬,一想到明天又要早起,于是也学旁边的同事硬睡。
手捂着耳朵没多久,枕头底下压着的手机发出震动声,冉宁捞出来一看,是陆迢。
旁边的同事已经睡着,冉宁起身去走廊接电话。
“喂?”
电话另一端,陆迢靠在栏杆上,眼微眯向前眺望,夜风清爽,吹得惬意。
“到了吗?”
“早到了。”
“那你也不知道给我发个微信。”陆迢声音一低嗓音略微沙哑。
冉宁歪着头,头抵在额侧揉“忘了。”
陆迢眉头一皱“头疼?”
“你怎么知道?!”
“你哼唧了。”
冉宁哭笑不得“我哪有?”
陆迢知道她的毛病,舟车劳顿后,偏头疼必犯,眼望着前面的光点,说道:“布洛芬在箱子里,另外还有眼罩跟耳塞,睡不着就戴眼罩,太吵就戴耳塞。”
冉宁捂着手机,诧异“箱子里有吗?我没找到。”
陆迢就猜到会这样“你把箱子打开,我跟你说在哪儿。”
电话一断,没过几分钟又拨回来,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冉宁脖子夹着手机,她把行李箱从房间拖出来——
“在哪儿啊?”
“箱子侧面有个兜儿,最底下有个拉链。”
“没有啊...啊!找到了!藏在夹层里面了。”
一打开,果然什么都有,除了陆迢刚刚说的,还有一板胃药跟一副膏药贴。
陆迢低头笑,眼睛特别亮,声音自带混响“找到就行。”
冉宁拉起箱子“那我去休息了。”
陆迢又在电话里叫住她“别,吃了饭再睡,布洛芬不要空腹。”
“都几点了...”
“一分钟。”
“...”
冉宁再一抬头,外面小哥就从拐角找过来了,外卖送到了自己手里,不多不少刚好一分钟。
“你...”
陆迢滑了下手机,扫了眼上面的时间“快吃吧,吃完早点睡,挂了。”
其实冉宁想问,她是怎么掐的点。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关心到的刚刚好,一分不差。
陆迢亦如此。
这天——
“罗院长这是病例,还有我对一些情况的分析。”
连着两天会诊,昨夜更是一宿没合眼。
罗玉书接过病例报告,低头看了看,随即又望向眼冉宁,一身白大褂,脑后马尾简单清爽,漂亮是漂亮就是这脸上的黑眼圈,着实重了些,而且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吧?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也是这么拼,这么不要命。
“吃饭了没?”
冉宁还在讲手术方案,听到罗院长问话,下意识的卡壳——
“呃...还、还没。”
“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东西放下,咱们先去吃饭。”
罗院长发话,冉宁当然遵从。
两人就近来到一家饭馆。
冉宁很贴心,端茶倒水,添汤布菜,她处理的很好,既不会觉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觉得手足无措,行为举止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恭敬有礼。
罗玉书把鱼肉挑好刺,给冉宁夹过去。
冉宁微微颔首“谢谢罗院长。”
“谢什么,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罗玉书话落,冉宁的表情顿在脸上,心里细品‘一家人’?
“你跟陆迢在一起,咱们不就是一家人吗?我已经给你外婆打过电话了,等这次回去,咱们俩家一块吃顿饭。”
冉宁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没事儿的罗院长,我外公外婆他们没关系,不用...”
“傻孩子,这怎么能不用?”罗玉书眯着笑眼“要的要的,这些你不用管,总之你放心,你和陆迢在一起,不会比别人差,只会比别人好,明白吗?”
冉宁好像有点明白了。
罗玉书又道:“另外,往后咱们私底下你不用这么拘谨,罗院长前罗院长后,咱们可以随便一点,比方说,你也随着陆迢叫。”
冉宁:“....”
瞧着傻乎乎的,罗玉书逗她“叫妈,嗯?”
冉宁受宠若惊,点头又抬头的瞬间,红了脸。
一个星期后,陆迢去机场接人,先把罗玉书送回家,再领着冉宁走。
临走时,冉宁跟罗院长道别——
“妈,那我们先回了。”
罗玉书淡淡笑:“好,路上开慢点。”
人走后,陆迢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勾着笑,漫不经心的冒了句:“改口了。”
冉宁:“嗯。”
夕阳退尽,星火布满天际,点缀在人。流寥寥无几大街上,月亮在挥手,小花在摇头,闪烁的红绿灯也好像在眨眼,就连平常没什么人气的石墩子,也幼圆可爱了许多。
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向上望眼,山顶一颗参天古树下停泊着辆车,宝石蓝的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巨大的树荫遮挡,毫不起眼。
唯独,车里的两个有情人,在这黑夜里平添一抹缱绻暖色。
两人气息汹涌,彼此吻的难舍难分,晃动的车身说明了一切,灵魂契合,天生一对。
吻到最后,情之所至,陆迢却偏过头退开了自己。
喘着气,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槽牙几乎给她咬烂,下达命令——
“回家!”
冉宁靠在椅背上,微喘,手指揪着勒在胸前的安全带,低喃婉转——
“其实,在车里也不是不行...”
医院,肿瘤科,人手一份喜糖。
包装精致,拿眼一瞧,里外里没一个中国字,全是外文,带声调的法语。
冉宁抬眼“法国糖?谁的啊”
白黎:“还能谁,张莎莎说是怀孕了,特地给咱们科室人送来的,说是正宗法国法式巧克力。”
冉宁点头“哦。”
白黎手肘碰碰她“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冉宁没懂“知道什么?”
“算了,我跟你卖什么关子啊,就你这样的谁跟你聊八卦啊。”白黎抱着胳膊,慢悠悠吐了句“她去香港做了胎儿性别鉴定,说是男孩,现在人男方家当大熊猫一样捧她呢。”
“啊?”冉宁眨眨眼,这项目她知道,不过真的去做的,张莎莎倒是头一个。
白黎又说:“你知道吗?在这个性别鉴定出来之前她可没这么好过,天天在家给婆婆洗脚呢,而且那男的好像在闹离婚。”
“啊?你怎么知道?”冉宁诧异。
白黎手搡她,眼睛瞄向刚才眼前推车过去的小护士“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要没个盯梢的,她能把糖送到医院来?”
冉宁恍然大悟“你是说...小章?”
能理解,她俩关系最好,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说到底,小章也是嫉妒的,估计私下没少传闲话。
“但这是真的对她好吗?这还不是看中她的肚子?”准确的说是看中肚子里的男胎。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自己难不难受。”白黎一摇头“算了,不说她了,下班有时间吗?咱们去看电影。”
“新上映的那部?”
“嗯。”
“OK.”
下了班,两人就往外走。
一出住院部大楼,就跟商楠的目光对上,这人黑衣黑裤,瞧着白黎和冉宁,眼睛顿时就定住了。
“商楠?”
冉宁刚想上前打招呼,胳膊一紧,白黎扯着她不让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