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二老从一开始就不接受贺笙这个孙子,在贺铭沉跟纪敛联姻带回了贺笙后,他们更加不喜欢贺笙。
纪敛记得,到了原文后期,他们终于对贺笙有了好态度,但不是出于真心。
父母从始至终不变的态度,大哥贺明睿的算计,侄子贺旻奕对贺笙做过的种种事情让贺铭沉彻底爆发,他跟贺家决裂,带着贺笙与贺家彻底划清了界限,贺家没了贺铭沉的支撑就像是一盘散沙,没几年就倒了。
贺家二老劝说贺铭沉无果,被贺铭沉拉进了黑名单,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找上了他们从不待见的贺笙,但贺铭沉早有防备,知道贺笙是个心软的性格,贺家二老还没说清楚,就被强行带走,不允许再与贺笙见面。
这两人从始至终都对贺笙保持这样的态度,又怎么可能对贺笙说出什么好话来。
纪敛都能想到,贺笙忘了的那个词是什么。
纪敛抱住贺笙,拿下巴使劲蹭了蹭小孩的发顶,温声安抚道:“宝宝,你不是坏孩子,你也没有做错,做错事的是别人。”
是故意将狗粮藏起来的贺旻奕。
是根本没打算跟贺笙同桌吃饭,却硬要找个由头教育贺笙的贺家二老。
“宝宝,迟到的确很不礼貌,但前提是,你跟对方有过明确的约定,你却迟到了,这样才能叫做不礼貌。”
纪敛松开贺笙,在贺笙面前蹲下,捧住小孩哭得发红的小脸,神色认真:“你跟爷爷奶奶做过明确的约定吗?”
贺笙犹豫。
纪敛:“爷爷奶奶有跟你说,到点就要回家,他们会等你吃饭吗?”
贺笙摇了下脑袋。
纪敛又问:“那你因为找胖胖的食物,忘记了时间,他们有没有让人过来找你?”
贺笙再次摇了摇脑袋。
纪敛唇角勾起讽刺弧度,又迅速收起嘲讽,笑容还在脸上,目光温柔:“宝宝,这不叫约定,你也根本没有迟到,所以,你不是没有教养的小孩,也不是没有礼貌的小孩。”
贺笙睁着双眼,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纪敛:“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人是他们,因为我们的宝宝是好孩子,他们非常嫉妒你,所以才会用假话来让你以为你是个坏孩子。”
贺笙:“真、真的吗?”
眼前的小孩才三岁多,傻乎乎被人欺负也属正常,但纪敛熟知后续发展,明白贺笙的傻白甜人设是永远都无法摘除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贺笙永远保持天真单纯,但是人心太过复杂,贺笙总有一天会败在他的天真上,所以,他希望贺笙能够成长一点,硬气一点,他不会让贺笙变成第二个他,他会拼尽全力守住贺笙的这份单纯。
“宝宝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纪敛抹去小孩的眼泪,反问道。
贺笙焦急回答:“我、我相信的。”
他怎么可能不相信他的小爸呢。
纪敛微笑:“好,我相信宝宝说的话是真的,所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记一辈子。
车开了一个小时,管家通过后视镜,频频看向后座的纪敛和贺笙。
从上车后,一大一小就紧紧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如果车内有正常人的话,可以证明,这笑声并不刺耳,还会被温馨的气氛感染,跟着喜悦起来。
但管家不是正常人。
他是贺家二老的下属,心自然向着这两位主人,他不喜欢贺笙,同样也不喜欢纪敛。
过来的时候,管家勉强还能装个样子应付这两人,在纪敛将他锁在门外,放了他一个小时的鸽子后,他对这一大一小再也没了好态度,连表面笑容都难以维持。
纪敛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终于等到纪敛带着贺笙出来的时候,管家生气地质问纪敛:“纪少爷,我提醒过你,老爷和夫人最讨厌人迟到,你为什么还要磨蹭那么久?”
纪敛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哦,我睡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反讽,就是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管家才更生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抓心挠肝地痒,恨不得给纪敛的脸来上一拳,可他不能。
就算贺家二老再怎么讨厌纪敛,这都是贺铭沉名义上的对象,他不敢不给贺铭沉面子。
偏偏贺笙也补了一句:“管家伯伯,对不起呀,我叫过小爸的,但是小爸一睡觉就叫不醒,他昨晚睡得太迟了,我得让他好好休息呢。”
小孩用软糯的声音说着道歉的话,管家非但没觉得胸口的郁结通畅了,反而堵塞得更加严重了。
贺笙这样说,他连还击和阴阳怪气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能跟一个小孩计较吗?更何况这个小孩还跟他道歉了。
后座再次响起贺笙咯咯咯的笑声,管家气得捏紧了方向盘。
纪敛很不理解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住在偏远郊区,除了环境好比较安静之外,纪敛压根找不出其他优点来。
在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后,纪敛更加确定,这些有钱人喜欢给自己无所事事的生活整出点麻烦事来。
贺家老宅在一座深山里,上山还需要通过两道铁门,经过许可才能通过,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通过铁门还要继续往山上行驶,开了二十分钟后,纪敛看到了山顶,又开了几分钟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独特的罗马式城堡矗立在山顶上,蓝色的塔尖在夕阳的映照下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仿佛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雾,广场正中心的圆形喷水池孜孜不倦地喷着水,往上直窜的水流将大门盖住,让本来恢弘大气的建筑有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贺笙从不主动让纪敛抱他走,刚下车,脚还没踩稳,就急急拉住纪敛,小声哀求道:“我、我想让小爸抱。”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很多小孩跟他说,贺笙,我好羡慕你能住在城堡里呀。
可贺笙不喜欢,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羡慕他。
城堡太大了,即使是白天,城堡很多地方都不是明亮的,他好几次都被城堡里随处可见的东西给吓到。
佣人姐姐们说,那些是古董,非常贵。
他不知道那些有多贵,只知道锋利的长矛尖刀,还有穿着盔甲的假人好可怕。
他是绝对不敢一个人走在城堡里的。
纪敛只看了城堡一眼,就知道贺笙在害怕什么,他抱起贺笙,拍抚着小孩的背,跟着管家走向了城堡。
贺铭沉竟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城堡一般都是住王子和公主的。
那么,贺铭沉是不是也算王子呢?
这个称呼好像跟贺铭沉更加不搭了。
纪敛突然有些想笑。
躲进纪敛的怀抱里,贺笙就不感觉害怕了,他搂着纪敛的脖子,被纪敛情绪感染,跟着纪敛笑起来:“小爸,你在笑什么呀。”
纪敛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贺笙,贺笙笑得露出了小白牙:“那小爸就是公主了。”
纪敛:“……”他并不是很想当这个公主。
“不对不对。”贺笙又急忙改口道,“小爸不是公主,小爸也是王子,王子和王子也是能在一起的。”
纪敛:“……”
贺笙:“最后,王子和王子住在一个城堡里,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纪敛:“……”童话故事的结局大部分都是这么写的,只是,贺笙将公主改成了王子。
纪敛在的世界,有的国家同性还没合法,他穿的这本书的背景是同性合法了的。
贺笙在他耳边念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突然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童话书,不知道有没有王子和王子的故事,如果有,结局是不是也像贺笙说的那么描写的。
想想就觉得有趣。
“小爸,你又在笑什么呀。”贺笙晃了晃纪敛的脖子。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跟小孩说了,纪敛转移重点,笑道:“我不想当王子哦。”
贺笙:“嗯?那小爸想当什么呀?”
纪敛:“我想当童话书里最坏的那个角色。”
贺笙眨了眨眼:“为什么?”
纪敛:“这样就能保护我们宝宝不被欺负了。”
贺笙吸了吸猛然发酸的鼻子,抱紧了纪敛:“小爸就算是坏人,我也要跟着坏坏的小爸。”
管家是计算好时间过来接的纪敛,如果纪敛没有拖延那一个小时,他们理应是可以准点到达贺家的。
迟到了一个小时,城堡外早就停满了车子,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
巨大的铁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不时有交谈声传出来,只在门口就能听到嘈杂的声音,可以预料到里面有多少人。
从小就被带进社交场合,纪敛一点都不怵这种场面。
刚迈入宴会厅,门口的声音在纪敛出现时就消失了,像是后退的海浪,声音层层递减,直至宴会厅喧嚣的声音彻底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进门的纪敛身上。
这些眼神有嫉妒,有羡慕,有鄙夷,有厌恶……
能在同一时间看到那么多不同情绪的眼神,纪敛觉得这幅场景也挺震撼的。
他无视众人投过来的视线,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宴会厅中心的长沙发上,沙发里坐了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贺铭沉今年29岁,他的父母也有六十多岁了,因为注重保养,看上去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管家似乎才是被这幅场面吓住的人,迟迟没有告诉纪敛,下一步该怎么做。
纪敛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想让他在刚进门时就出一次糗。
他无视众人的视线,径直走向沙发。
“贺老先生,贺老夫人。”纪敛冲贺家二老打了招呼,态度恭敬。
贺笙学着纪敛的语气,也乖乖地跟两位老人打了招呼:“爷爷奶奶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总有人喜欢打破这句大部分人都认可的话。
贺玫平素不爱笑,在看到纪敛时,脸上更是蒙了一层坚硬冰霜,语气冰冷:“迟到了那么久,有没有一点规矩的?”
纪敛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该有的礼貌还是要给到对方,如果对方不愿意要这个面子,那他接下来就没必要再给对方颜面了。
他将贺笙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挡住了小孩担心的脸,掌心拍了两下小孩的背,示意自己没事。
贺笙平时很胆小,但一遇到他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胆大。
小场面而已,纪敛倒不至于让一个小萝卜帮他出头。
他抱着贺笙站到了沙发旁,面上含笑,静静看着贺玫。
贺玫:“我在跟你说话呢,谁让你走的,这点规矩都没有吗!”
纪敛清楚,贺玫不事先打招呼就让他过来,就算他没有故意迟到那一个小时,管家肯定会在路上的时候故意耽搁一些时间,他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会迟到的。
贺玫就是想找个借口来指责他,让他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下不来台。
这就是单纯的没事找事了。
纪敛微笑看着贺玫,还是没有回应。
贺玫:“……”
放以前,贺玫还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贺玫虽然不喜欢纪敛,但还是愿意促成贺家和纪家的联姻的。
贺玫以前只对纪敛没有好脸色,倒也不会故意刁难纪敛,在纪敛的假少爷身份公布后,贺玫越看纪敛越不顺眼。纪敛离开了纪家,贺家以后想跟纪家谈生意就没那么容易了,捞不到一点好处,还要供着这个没用的花瓶,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贺家亏了。
今天大孙子生日,贺玫本来没想到纪敛这个人的,但最近纪敛突然红了,佣人们时常会躲在角落提起纪敛这个名字,贺玫无意中听到了,这才想到找纪敛过来。
今天过去后,纪敛再傻都能明白她的态度,纪敛识相的话,就该老老实实主动跟贺铭沉提离婚。
被一直晾着,贺玫已经感觉到了尴尬。
她本来是想让纪敛下不来台的,为什么会被纪敛反将了一军?
宴会厅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她们这里,纪敛不回应,是要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吗!
贺玫瞪向纪敛,再次发问:“长辈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纪敛依旧保持微笑,冲贺玫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贺老夫人,我在听呢,您说的对,我在认真反思,您继续说,我都听着。”
贺玫:“……”
说再多的话都没有一句简短的话来得有效。
纪敛调查过,这个世界最能反讽最简洁的话包括——啊对对对,啊是是是。
纪敛这张笑脸太过惹眼刺目,被纪敛注视着,贺玫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丑角。
全场宾客都在关注着她们,想给纪敛一个下马威的目的没达到,自己反而落了下风。
“没脸没皮,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规矩。”贺玫轻哼了声,收回视线,不再看纪敛。
宴会厅里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众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贺玫和纪敛的谈话到此结束,好戏看够了,也不能让这场宴会的主人尴尬,他们接上被迫打断的谈话,但部分人的目光还是无法从纪敛身上挪开。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纪敛,奇怪的是,纪敛站在沙发边,这副模样跟附近站岗,随时替有需求的客人解决问题的侍从没有区别,但纪敛身上看一眼就觉得平庸的感觉消失了。
聚光灯没落在纪敛的身上,明明淹没在人群中,站在角落,光芒却自动追随着纪敛,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捕捉他。此时此刻,他们才确定纪敛的明星身份,没有一点姿色和气质,还真的无法在娱乐圈里爆火的。
宴会厅内的喧嚣没有持续太久,在贺铭沉走入宴会厅时再次被打断。
人群之中,贺铭沉能一眼定位到纪敛的位置,抬眼的一瞬间就发现了纪敛。
众人看着贺铭沉慢慢走向了中心的沙发区,经过贺家二老时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纪敛身边。
贺铭沉扶住了贺笙的腰,贺笙从纪敛肩膀上抬起头,惊喜地叫道:“爸爸。”
贺铭沉眸色温柔,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没怎么用力,就将贺笙接到了自己怀里。
“你怎么答应过来了?”贺铭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纪敛:“你妈让我过来。”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接。”贺铭沉知道纪敛不爱玩手机,如果能通过手机联系到纪敛,那就是一件怪事了,他说这话不带任何责备,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给纪敛解释。
解释什么?
纪敛疑惑。
贺铭沉拿起贺笙的儿童手表检查了下,语气无奈:“给点点打电话,他的手表也静音了。”
贺笙立刻为自己解释:“小爸要睡觉,我、我想陪小爸,所以把手表静音了。”
贺铭沉轻笑,摸了摸贺笙担忧的脸庞:“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点点不要担心。”
贺笙小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把头埋进贺铭沉肩膀上,手指缓缓攥成了小拳头。
大爸爸摸他的脸了,还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
呜,都是因为小爸出现了,大爸爸才会改变那么多的。
小爸真好。
贺铭沉如果能听到贺笙的心声,一定会非常无奈。
贺笙总是有无数种办法,将别人对他的好归结到纪敛身上,贺笙心目中第一好的人选除了纪敛,谁也无法替代。
“铭沉,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吗?”儿子进来先搭理的人不是自己,贺玫满心愤怒,再看贺笙和纪敛时,脸色明显比贺铭沉来时还要差。
贺铭沉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办公,今天不过是抽空回了一趟公司就出了事,得知他父母邀请纪敛和贺笙去老宅后,他立马就赶来了这里。
路上,他给纪敛和贺笙都打了电话,没能打通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知道大哥贺明睿安排孙兰淑过来带歪贺笙之后,贺铭沉就与贺明睿对峙了一次,当时父母也在场。
让贺铭沉失望的是,父母站在了贺明睿那边,选择帮贺明睿说话。
从那天起,贺铭沉就不打算再让贺笙与贺家其他人见面了,他跟纪敛可以好好照顾贺笙。
即使没有那么多的亲人,贺笙也能在亲情的温暖中长大。
贺铭沉没想到,父母会无视他的话,越过他直接找上了纪敛和贺笙。
放之前,贺铭沉对家人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但现在,他很难维持这份平静。
贺铭沉:“您不打招呼就来接走我的伴侣和孩子,我有再多的事也处理不下去了。”
纪敛迷茫地眨了眨眼。
贺铭沉指的是他吗?!
贺玫喉间一哽。
她刚才当着众人的面纠正纪敛不该迟到,贺铭沉现在这样说,不是打她的脸吗?
贺玫面色铁青,目光哀怨:“你当这里是牢笼吗,让你回一趟家就那么难吗?”
一直不吭声的贺父拉了拉贺玫的袖子。
宾客都在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丢的只会是贺家的脸。
贺玫被贺父拽清醒了,回头瞪了贺父一眼,熟知贺铭沉是个什么脾气,她只能将怒火往软弱的贺父身上发。
大儿子不中用,大女儿叛逆,小儿子不听话,入赘的丈夫软弱无能,儿媳妇是个没什么用的花瓶,小孙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贺玫想想都觉得糟心,偏偏这些人没有一个心向着她的。
有气现在不能发,她憋红了一张脸,为了晚宴精心化的妆都被她的脸色冲淡。
贺铭沉仿佛没看到贺玫的脸色,转头问纪敛:“饿了吗?”
纪敛早就盯上了餐桌上的食物,碍于贺铭沉父母在,他没有去餐桌拿食物。
贺铭沉一问,他立马点了点头,眼里瞬间亮起了光。
贺铭沉压下笑意,牵起纪敛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纪敛一愣,被贺铭沉拽着穿过了人群。
覆在他手背上的掌心轻颤了两下,纪敛下意识低头,贺铭沉的手没有完全抓紧他,只虚虚地握着。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贺铭沉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蜷起时,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不吓人,纪敛反倒觉得有几分色气。
这种奇怪的想法刚产生,还没扩散前,贺铭沉停下了脚步,也松开了他的手。
“想吃什么?”
贺铭沉单手抱着贺笙,另一只手拿起了夹子,斜眼望过来,纪敛又怔住了,呆呆道:“都可以。”
“好。”贺铭沉没再多问,搜寻记忆里纪敛爱吃的东西,餐桌上每一样食物都落进了盘子里。
印象里,纪敛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还真的找不出纪敛不爱吃的东西。
大概是滤镜吧,贺铭沉觉得这样的纪敛也很有趣。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翘起一点弧度,或许是抱着贺笙的缘故,纪敛在贺铭沉身上看到了慈父的光辉。
“爸爸,小爸喜欢吃蛋挞哦。”贺笙凑到贺铭沉耳边,悄悄告密,“出来前,小爸吃了四个蛋挞呢,你可以多拿一些蛋挞。”
这样会更讨小爸的欢心哦,小爸要是开心了,说不定会喜欢上大爸。
那样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贺笙美滋滋的想着,就见贺铭沉将盘子里原本放着的蛋挞放回了原位置。
贺笙懵了:“爸爸,为、为什么要放回去呀?”
爸爸不爱小爸爸了吗!!!
贺铭沉:“一天吃那么多的鸡蛋不好。”
“哦,是这样吗!”贺笙恢复笑容,高兴地给纪敛抛了个眼色,“爸爸真体贴呀。”
小爸,你也赞同的对吧!
纪敛:“?”
虽然这样说着,但贺铭沉夹其他蛋糕的动作就没停过。
贺铭沉只看表面,蛋挞一看就很多蛋的样子,蛋糕无法看出里面放了多少个蛋,所以贺铭沉可以忽视这个重点,在其他方面好好补偿纪敛。
贺铭沉将堆成小山的盘子交给纪敛,说道:“先吃一点,不够再拿。”
周围的人:“……”
这些还不够吗?
你当纪敛是饿死鬼投胎吗?
谁参加聚会是真的为了吃东西来的啊!
贺玫爱面子,就算宾客们的重点不在甜品上,她还是会在吃食上格外下功夫,这些甜品都是特意请国内知名甜品师亲自做出来的,先不提费用,光口感绝对不会差。
可往常吃什么都会露出笑容的纪敛给出了一个让贺铭沉意外的反应,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纪敛吃得很慢,而且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贺铭沉不禁疑惑:“不好吃吗?”
纪敛摇摇头:“好吃的。”
贺铭沉还是不解:“那是这些东西不合你的胃口吗?”
他把餐桌上,除了蛋挞之外,所有种类的甜品都拿过来了。
纪敛没有一个喜欢吃的吗?
纪敛:“贺先生,你误会了,这些东西都很好吃。”
纪敛这样的回答更加奇怪了。
贺铭沉扫了宴会厅一眼,贺玫邀请的人太多了,特地多准备的沙发上也坐满了人。
他牵起纪敛的手,无视周围人打量的视线,拉着纪敛往后花园走。
正值冬季,粉白的山茶花填满了整个庭院,贺铭沉牵着纪敛走进了中心凉亭。
一来到外面,贺笙不再压抑自己,蹬了下腿,晃了晃贺铭沉的脖子:“爸爸,我想胖胖了,我可以去找胖胖玩吗?”
胖胖是贺铭沉送给贺笙的小柴犬,前几个月生了场病,小孩子免疫力弱,贺铭沉担心小狗会传染给贺笙,将小狗送回了老宅照顾。胖胖已经康复了,但那段时间,贺笙跟着纪敛去录制综艺了,再回来就忘记了这件事。
贺笙想看胖胖是真的,想给他的大爸爸和小爸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真的。
贺铭沉放下贺笙,点了点贺笙的儿童手表,叮嘱道:“有事就找我,一个人在外面别设置静音了。”
“好。”贺笙高兴地在贺铭沉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跑到纪敛跟前,拉了拉纪敛,纪敛弯下腰,脸颊就被柔软的嘴唇压了一下。
“小爸,我等会带胖胖来见你哦。”
纪敛笑道:“好。”
贺笙走后,凉亭内立刻就被沉默的氛围笼罩。
贺铭沉刚觉得有些尴尬,看向纪敛后,这份才升起的尴尬就悄然散去了。
纪敛坐在石凳上,低头吃着蛋糕,刚才在宴会厅里还一脸恹恹,现在陡然变得精神十足。
纪敛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专心吃着东西,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他屏蔽了。
贺铭沉安静地在纪敛对面坐下,他知道自己的视线非常失礼,但无法从纪敛脸上转移。
他果然,还是喜欢纪敛因为食物而变得幸福的样子。
喜欢……
贺铭沉愣住,眸中闪过几丝诧异。
对面的视线根本不知道怎么掩饰,那么炽热专注,纪敛想尽力忽视都难以做到,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贺铭沉视线突然变得飘忽,其中夹杂了他也看不懂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