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侧过头躲了一下,可能是犯懒了,没躲开,就不动了,沁凉的触觉在脸上摩挲扩散,偶尔碰到那些擦伤的痕迹时有点微微的刺疼,裴曦垂下了眼帘,看到了江上阳那只被包成粽子的左手一直垂在身边没怎么动,只有右手空出来在帮他擦拭血迹,身上沾血的外套也丢了,内里的衣服早就整理得干净整齐,还是那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半跪在裴曦面前,还因为受伤而格外让他多了几分苍白的魅力,这个场景如果让定力不足的少男少女看到了,估计会尖叫着毫无挣扎能力地沉迷进去——江氏总裁的魅力从来难以令人抵挡。
审判者的队医没跟进来,江上阳只能把裴曦把明面上沾到的血迹擦干净就是了,一些简单的伤口也帮着处理了一下,用的还是上次裴曦给他的那瓶可以当做万用小能手来使用的药,整个过程中裴曦都保持一句不吭的状态,江上阳并不意外他这种和平时迥然不同的模样,心里反而多了一些了然的想法,刚才裴曦揍Satan的癫狂样子他在年少时见过不少,每次这么发完疯之后他都是一副发泄过后不想说话的模样,江上阳心道十一年没见,他这个毛病还是没改,以前裴江两家都在地下世界混着,裴曦从小就逞勇好斗,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刚才发现众人看着打人的裴曦就像是看着魔神降临似的,他隐隐约约就有了个荒诞不经的念头,关于裴曦的病,关于辛宓的隐晦说法,关于潘戎当时的紧张,但是稍纵即逝,一时之间还没具体成形。
脸上和脖子上溅上的血擦完之后,江上阳检查了一下,看到裴曦的两只手的指甲上都有血,他又拿出一张消毒湿巾去擦,发现那些血都渗进指甲缝里了,不像是刚才碰到的,倒像是挠了人似的,两个食指之间还有微红的勒痕,就像是……被丝线勒过一样。
江上阳其实刚才就在怀疑Satan身上的肉是怎么被一片片削下来的了,虽然场面有点凶残,但的确挺容易威慑人心的,弄得江上阳心里直犯嘀咕,应该说上次被袭击时裴曦当着他的面划断了一个袭击者的喉咙,那会儿他就奇怪裴曦究竟用的是什么武器了,年少时候这个妖孽自然是刀枪棍棒都用上的,现在他坐着轮椅似乎没那么方便了,身上也不像是藏了武器的样子,十指指甲也没有留长,现在看到这个勒痕,江上阳倒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碰了一把裴曦长到及腰的黑发,果然捋出了几道淡淡的血丝,他有些愣愣地道:“你头发还真能勒死人啊?”秦飞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这么说过一次,他还嫌秦飞嘴贱,没想到还搭上边了。
裴曦没预料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眼皮子禁不住跳动了几下,有种真想用头发勒他一把试试的冲动,“仔细看清楚。”
“嗯?”江上阳握住一小扎头发认真在灯光下看了片刻,良久才“咦”了一声,注意到他漆黑的头发之间居然有一些发丝是透明的……不对,那根本不是头发,而是像是透明丝线一样的东西,细细地藏在浓密的头发里,数都数不清,可是不靠近看完全发现不了,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裴曦很想知道他不合时宜的好奇是怎么来的,不过还是出声解释了,语气很冷淡:“算是尼龙改性的一种丝线,比鱼线要细一些,比钢丝线强度更高。”
裴曦拽了一根下来,也不用什么防护,直接缠在两只手的食指上,一绕,绷紧,透明程度太高了,几乎看都看不见,江上阳伸手去碰了一下,也没怎么用力,指尖就痛了一下,没出血,但已经明显看得出破皮了,比见血封喉的刀刃还夸张,这只是一根线而已,裴曦放松了两根食指指尖的力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平衡用力的,江上阳碰了碰都破皮,但是他自己的食指就完全没有问题,裴少轻描淡写地说:“放大来看它的截面不是圆的,而是椭圆形的,受力面积小,接在头发上的时候不用力拽紧的话就没事,但是绷紧的情况下能把人头直接切下来。”
“……”江上阳下意识嘴角抽搐了几下,忍不住拿起他手上的那根丝线认真看了看,他就知道裴妖孽的长发不是白留的,居然满头都是可以当刀用的凶器,实在太变态了,难怪裴曦平时总有一个习惯动作就是用自己的左手食指绕着右手食指,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其实是用惯了这个武器,平时都在绕自己手上不存在的丝线……他忽然觉得也许睡觉的时候离裴妖孽远一点比较好,万一裴曦发疯了,赤手空拳对付武力值不高的他都简直像是切瓜切菜一样简单,加上这丝线就是真的切,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江上阳发了一会儿呆,裴曦也目光深沉锐利地盯他盯了一会儿,江上阳被他针扎似的的眼神看得回了神,挑眉,“看我干嘛?”
裴曦沉默了三秒钟,有点忍无可忍,“关于Demon和Satan的事情,你就没有要跟我解释的?”
“……”江上阳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不是你跟我解释吗?”到底这次Demon绑架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啊,裴妖孽还敢来兴师问罪?真是岂有此理,这裴妖孽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裴曦还就真的不跟他讲道理了,阴森森地道:“你跟Satan聊得挺开心的啊,传说中臭名昭著的Demon头子居然还能对你另眼相看,上阳,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难道和Demon的老大说一下话就是十恶不赦了吗?江上阳抽了抽嘴角,“这个人是谁招惹来的,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裴曦的嘴角勾出冷冰冰的弧度,“我招惹来的,但你不是处理得挺好的吗?”
第七十一章 别扭
裴曦的语气实在太阴阳怪气了,简直就像是一个妒夫,江上阳听得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软下语气对裴曦道:“OK,我错了,是我大意了,我道歉,行了吗?”
江上阳已经大概地浏览过一遍潘戎专门给他提出来看的那些关于Demon的资料了,林林总总的看起来的确触目惊心,各式各样的血腥配图和死伤人数能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做恶梦,其中有一个专门的关于Satan的生平资料整理和分析,还是裴曦本人亲自弄出来的,可见他对Demon组织和Satan这个男人的忌惮,可是江上阳自己居然非常不自觉去撩拨了老虎胡须,虽然他自己觉得当时的情况下这么做是他认为的比较保险的做法了,可是裴曦的三观和江上阳不同,觉得他家小太阳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别的无辜人士不需要他操心,江上阳这么做的话等于把自己的危险程度加重了几分,从来觉得保命就保好自己便可以了的裴曦十成十会气爆了肺……看在裴妖孽是为自己亲自奔波过来顺带表达对他被Demon劫持的不满,江上阳觉得自己先低一下头也没什么的,自尊心再重要也重不过属下无数的裴曦亲力亲为踩进一栋满是炸弹的大厦里。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裴妖孽还是蛮紧张他的……江上阳想到Satan对他开枪的那只手被裴曦砸得不成样子的场景,最后Satan还中了裴曦的一枪,像是裴妖孽替他讨回债似的,江上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他年少时候都习惯被裴曦保护了,大家熟到连谢谢都不用一句,有时候江上阳还会挖苦他,在他看来这常常是裴曦自己闲着没事干才找架来打,但是现在裴曦的腿都站不起来了,还能第一时间出现,神勇无敌地跟Demon组织杠上,一分余地都没给对方留,不然裴妖孽稍微退一步现在江上阳就在Demon的飞行器上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送回来,但起码审判者跟Demon之间不会到了完全撕破脸的地步,尽管审判者不怕这个,但也不是他们应当的义务,江上阳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别人总说裴曦对他是不一样的。
其实本来就不一样,只是他们习惯成自然了,从来没有觉得过有什么不对,哪怕十一年没见,他们之间好像都没有出现过陌生感这种东西,好像时光从没在他们之间流逝一样,江上阳很难去形容那是怎么样的一种不一样,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亲密无间的感情,甚至还要搭上利益才能谈友好的合作,但是他们之间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和默契,随意把后背和性命交给对方似乎都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反正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那么对方肯定死不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和他,缺一不可。
江上阳想,他可以理解辛宓为什么说他的一举一动能够影响裴曦了,如果裴曦是天生养不熟的野兽,那么他觉得最安全的,无非就是只沾染着他的气息的,别人无法更靠近的存在——那是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江上阳率先主动承认了错误,裴曦的脸色好转了一分,但仍然一副很冷漠的样子,平淡地道:“本来就是你的错。”
“……”江上阳眼皮子一跳,低头是一回事,被人得寸进尺又是另一回事了,“敢情你什么责任都不用负?是谁跟地下世界宣告我们订婚了的?”
“我!”裴曦一点儿都不心虚,阴测测地撩他一眼,秋后算账道:“我都跟全世界宣布了,你还朝三暮四招花惹草,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江上阳觉得裴妖孽的口气不太对,“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订婚了?”就算是算账,前提也是这账本里的数是对得上号的吧!
裴曦冷笑几声,“我都没说,你怎么答应?”
“……”对,没说,就当开玩笑一样提过两次……江上阳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咬死裴妖孽,管他是不是刚刚救了他一命,“你说了我也不会答应,那你打算跟鬼订婚吗?”
“你不答应?”裴曦瞬间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颚,阴鸷的目光注视着他,语气森冷。
飞行器降落了,稳稳地停在裴曦住所的停靠台上,驾驶员小声地说:“团长……”
裴曦冷冷地道:“都出去!”
人家两口子吵架,他们当然还是别掺和了……飞行器里的人霎时间如潮水般退散出舱门之外,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裴曦转过头来,注视着江上阳,“不和我订婚,那你想跟谁订婚?Satan吗?”
江上阳皱了皱眉头,不太适应被他压制住的感觉,“这跟Satan有什么关系?”考虑到谁家也不至于考虑到Demon的人啊!
裴曦的手指猛地收紧,脸色很难看,“除了他,你还有别的人选?”
“松开。”江上阳下意识挣了挣,裴曦没动,他就说:“痛。”
裴曦怔了一瞬,放开了他的下巴,江上阳伸手去揉了揉,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就什么都不必谈了。”
裴曦眼中划过尖锐的火光,但是在看到江上阳脱臼的手腕时猛地滞住,周身冷漠暴戾的气息像是冰山一样融化,慢慢散了开去,“Sorry,上阳,我有点控制不住。”
江上阳冷笑,“我要是不小心弄死你,我也会说我是心情不好控制不住。”
裴曦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下巴上的红痕,然后低头又看到了他手上的夹板,“我弄伤你了?”
“……你想说你失忆了么?”江上阳一顿,狐疑地把自己包扎成粽子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第一次了,一码归一码,这笔账我给你记着!”
裴曦皱了皱眉,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我只是……怕你被Satan带走了。”
“……”江上阳差点被他的语气恶心死,“别玩这招,我对你的苦肉计不感兴趣。”
裴曦只是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我没有。”
总感觉裴妖孽越来越奇怪了……江上阳审视地上上下下观察了他片刻,然后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辛宓还在你家?等下我要看你全部的病情报告。”裴曦抬了一下眼帘,江上阳毫不相让地重复:“全部。”
裴曦突然伸过手去,说:“起来。”
江上阳还一直蹲着呢,有点狐疑地看着他的手,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裴曦伸过来是为什么了,因为他的腿都麻了……
江上阳抽了一口冷气,站直了来缓解脚上的麻痹感,脸色还是很难看,他盯着裴曦又看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订婚?”裴妖孽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这件事了。
裴曦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嘴角勾了勾,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我们两个是最合适的,不是吗?你是觉得你会娶一个不熟的女人回来供着,还是指望我弄个花瓶到我家再捅我一刀?”
江上阳有点严厉地道:“那我们就一定要结婚?裴曦,你不能因为元伍当年捅你一刀,你现在就要把我拉下水。”他当然不会无端端背叛裴曦,但是他也不想随便跟他绑定终生。
裴曦嗤之以鼻道:“别提元伍,他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江上阳冷笑一声,“你也还不值得我这么做,你可以无所谓,拿结婚当儿戏,我可不行。”
“谁说我当它是儿戏?”裴曦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认真的。”
江上阳当他是放屁,“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想、和、你、订、婚。”
江上阳和裴曦不欢而散……呃,不对,他们暂时散不了,裴曦说他要是敢在Demon组织的成员离开北联盟国之前随便乱跑就打断他的腿,江上阳虽然现在完全不想看到这个只知道试图气死他的家伙,但是也知道以裴妖孽的性格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为了自己的腿,江上阳在跟江老爷子报了平安之后就不情不愿地又回到了裴曦的住所。
进门之后,果然看到辛宓蹲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电视上说的无疑就是Demon组织跑来北联盟国9区绑架人的事情,这事儿估计都得上国际新闻了,Demon组织可是全球的公敌……听到进门的动静,辛宓从沙发上爬下来迎接他们,还很自来熟地念叨道:“就知道BOSS一出马,江总你肯定能平安回……”
结果说到一半,他看到江上阳被弄成粽子的手,登时发现这个“平安”有点水分,他愣住了,“小戎戎不是说Satan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怎么江总你的手还是受伤了?”他给潘戎发了条短讯问了一下情况,潘戎就简单地说没大事,虽然对上Demon不受伤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但是辛宓对他们团长的武力值很有信心,可惜转眼就被打脸了。
辛宓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推着轮椅走在后面的裴曦瞬间就黑了脸,辛宓一看他的脸色就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叫苦,心道他家BOSS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七十二章 可怜
裴妖孽太无理取闹,江总裁心情很糟糕,维持着礼貌跟辛宓打了招呼之后就一声不吭地霸占了裴曦的房间,连房门都锁上了,翻他的衣柜找出合身的衣服来换,还顺带冲了个澡,裴曦阴沉沉地盯着被反锁的房门,辛宓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些许从裴曦身上弥散开来的血腥味,皱眉道:“BOSS你也受伤了?找队医帮你看过没有?”
裴曦理都没理他,好像只是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似的,他注视着主卧室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很阴沉,辛宓抽抽嘴角,觉得自己格外地命苦,但还是坚持不懈道:“不要队医的话,不如我把小戎戎叫回来?”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亲自上阵的,分分钟要面临被BOSS撕成两半的风险啊!
可惜裴曦依旧不搭理辛宓,眼珠子都没动弹一下,一副隔音全世界的架势,辛宓扶住疼得直抽抽的额头,叹气道:“那我等下请江总帮你吧。”
同人不同命就是这么来的,一提到江上阳,裴曦终于动了,淡淡睨他一眼,掀唇,就恩赐了一个字:“滚。”
辛宓默默地麻溜后退两步:“……”他就知道他是炮灰的命!
不过根据裴曦的反应,辛宓就能判断得出来他家BOSS绝对在刚才的营救行动中又暴走了,这绝对是病情发作期间的最高警报状态,辛宓心底的吃惊不是一点两点,他心里想着要跟潘戎拿现场的监控视频,潘戎身上肯定带着画面记录仪器来记录当时的情况,可是那都可以慢慢来……现在让辛宓最惊讶的是,裴曦发作之后的状态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好——按照他们BOSS以往的表现来看,他在暴走之后完全刹不住车,压根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完全是敌我不分能量过剩的状态,打死打残人之后再去地下搏击场消耗剩余精力都是惯例了,可是之前他和江上阳进来的时候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辛宓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不然他早就跑得远远的避免刺激裴曦了。
为什么?BOSS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之前的回光返照?!
各种疑问接踵而来,裴曦现在的情况让辛宓好奇得挠心挠肺,可是他家BOSS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天知道会不会突然发作,没有先例参考的情况下辛宓可不打算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为他挚爱的心理学事业做贡献,只是隔得远远的用仪器记录裴曦现在的身体数据,而裴曦身上一直安装着身体监控芯片,随时可以调取二十四小时监控情况,不过之前辛宓在关注着审判者和Demon对上之后的救人进展,这时候往回翻看才注意到当时裴曦飙升的恐怖数据值,完全目瞪口呆——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冷静下来,我的乖乖,真的是因为江大总裁吗?这个男人到底对他家BOSS来说是个什么意义的存在啊!?
辛宓再度刷新了对江上阳的认知资料,深感他的治疗事业恐怕能迈进一大步,进入新的篇章,真是令人感动得想哭唧唧……
江上阳艰难地单只手换好衣服后又和旭跃集团的骨干交代了一下Demon绑架事件的后续,才从主卧室里走出来,一眼就对上的就是辛宓大医生闪闪发光的双眼,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什么珍惜保护动物似的,江上阳当时就“……”了好半晌,心道裴妖孽身边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PS,他除外,他现在完全不想和这个家伙搭上什么关系。
当然,辛宓不是重点,江上阳走到还在原地不吭声面无表情的裴曦面前,他长发低垂,一身冷淡,眉目之间尽是流转沸腾的阴霾,可就是透露出一副“我很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气息,得了,不用多说,明明每次都是这个死妖孽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偏偏每次先退一步的都是江上阳,他都觉得自己能伟大到牺牲我一人拯救全世界了,这次也不例外,重点是他不够狠啊……江上阳深深觉得他实在太善良了,无奈地按住了额角,妥协般道:“你真不打算找医生过来?”
裴曦定定地看着他的小太阳,周身的气压很压抑,“不用。”
“好吧,那就我来,我找到你房间里的医药箱了,弄残了我不负责……”江上阳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他身后去推轮椅,往主卧室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对辛宓道:“麻烦辛医生把裴少的全部病历和治疗进度整理一下,晚一点的时候给我一份,谢谢。”
“……!”正在虚拟屏上做分析记录的辛宓呆住了,大脑CPU完全当机,“哈?”
江上阳以为辛宓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最后道:“裴少已经同意了的,不算是辛医生你泄露了病人隐私。”
裴曦皱了皱眉,没说他有没有同意,只是说:“我没事。”
江上阳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有事还是没事,我自己有判断能力,不劳裴少费心了。”被折腾了那么多次,再不弄个明白,江上阳觉得他迟早要被裴妖孽弄死不可。
他都这么说了,裴曦不置可否地不吭声了,眼看着他们就要回房间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了,辛宓试图挣扎一下,“那个,BOSS,你处理好伤口之后能不能让我给你做个精神状态测试?你的情况有点不稳定。”
裴曦想都没想,就一个字:“滚。”
“……”辛宓再度心塞塞的,把希望的目光投到江上阳身上。
江上阳倒是很理智地问:“很重要?”
辛宓毫不犹豫地道:“很重要!”
江上阳的目光移到了裴曦身上,“裴少……”
辛宓瞬间满心期待,心道他终于能够等来他历史上最不配合病人的配合了吗?简直激动地想要撒花!
江上阳还没说完,裴曦就淡淡道:“我累了。”
“嗯,”江上阳头也不回,“那就先睡一觉再说,辛医生你先忙你的吧。”
“……”辛宓的满心期待霎时间砸空了,一脸血看他们。
“……”刚冲出来寻找自家主人的毯子也呆滞了——所以主人你真的没想起我还在那个可怕的男人家里吗?没爱了。
眼睁睁目睹裴曦和江上阳一前一后进了主卧室,辛宓和僵直在他脚边的波斯猫对视一眼,张口结舌了半天,然后两眼发直地拨通了一个通讯,还留在那栋大厦处理Demon绑架事件后续的潘戎的号码,潘戎接到他的通讯时被他微妙的脸色吓了一跳,有点忧心地问:“辛医生怎么了?裴少有什么新情况吗?”难道之前的平静都是假的,他家少爷回去之后又发作了?
可是辛宓沉默了三秒钟,幽幽地问:“小戎戎,你说,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装可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潘戎:“……”这是辛医生作为心理学家正在思考的新的心理现象吗?
辛宓似乎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问完之后又发呆了几秒钟,很认真地说:“小戎戎。”
“啊?”潘戎觉得辛宓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辛宓有点忧郁,“我觉得BOSS好像不在变态中沉默,就在变态中更变态了。”
潘戎:“……”果然,他家少爷又做了什么事?
辛宓一张生无可恋脸,“你说我干掉BOSS再抹脖子自尽的可行性有多大?”
潘戎:“……”很好,非常好,他家少爷没治好自己的病,但是已经把心理医生给逼疯了。
辛宓就是在自言自语,两眼放空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好像找到能够治疗BOSS的办法了。”然后就“啪”的挂断了通讯。
潘戎:“……?!?”什么办法?说到一半就挂通讯了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吊人胃口吗?你给我回来啊啊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主卧室里的裴曦和江上阳完全不知道辛宓和潘戎的忧郁和抓狂,他们正在忙着脱衣服呢……咳咳,不要想歪了,纯属是帮裴曦脱衣服来看他身上的伤势,Satan下手可不轻,还是个暴力级别MAX的人物,可惜裴妖孽以受伤了的理由坐在那里完全不肯动弹,江上阳目前又是个独臂侠,这衣服帮忙脱得那叫一个心力交瘁,刚脱完上衣他就想把衣服砸裴妖孽脸上掉头就走了,可是一眼就看到裴曦身上密密麻麻已经变成青紫色的淤痕,那叫一个触目惊心——裴曦虽然很厉害,但不是天下第一,Demon的老大既然能被他忌惮,就肯定有他厉害的地方,Satan虽然是被裴曦整得特别惨,可是他自己也付出了不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