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阳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淡淡道：“不要叫我亲爱的。”呵呵，你不是都想我把戒指摘了么？
裴曦见偷看不到他的电子板，只能遗憾地把脑袋缩回来，“那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江上阳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多，该换药了，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不太在意地道：“叫名字。”
“上阳？”裴曦嘀咕，“怎么这么不亲密呢……”
江上阳似笑非笑，“那裴少想怎么亲密呢？”
裴曦有些阴郁地道：“你跟那个奸夫亲密到什么程度了？”
“……”江上阳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和他再纠结这个话题。
很快，潘戎就亲自推着换药的车过来了，因为裴曦明显表现出不太信任那些医生护士，让江上阳来弄的话又弄不了这种太精细的包扎手法，最后还是只能让潘戎亲自动手了，他跟在裴曦身边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就算裴曦失忆了，对他的信任度还是比较高的，江上阳见潘戎在准备药物和纱布了，就打算出去走走，今天是除夕夜，裴曦不能随便移动，江徊昂就表示直接在这边过年就行了，所以众人都在忙着准备年夜饭呢，江徊昂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他要过去看看他爸忙得怎么样了。
江上阳走了之后，潘戎就默不作声地给裴曦换了药，冷不丁的，裴曦突然道：“潘戎。”
“怎么了？”潘戎听惯了他叫“阿戎”，乍这么连名带姓的一叫，听着还有点不习惯。
裴曦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我让你去办事，你都会听的对吧？”
潘戎毫不犹豫地道：“裴少有事尽管吩咐。”
然后他就听到裴曦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去给我查查上阳的奸夫是谁！”
“……”潘戎登时茫然了——江少奸夫是什么东西？
不明所以的潘戎只能去请教辛宓，辛宓听罢，瞬间就拍桌狂笑，“噗哈哈，报应啊，BOSS你也有犯蠢的这一天！小戎戎你别理他，就说查不到就行了，他就是瞎折腾……哈哈哈不行了笑得我肚子都痛了，奸夫？哪来的奸夫啊！这是我过年收到的最搞笑的礼物了哈哈哈……”
看着笑到快滚到地上的辛医生，潘戎很忧郁，他觉得他身边的人都不太正常呢。
给潘戎交代完查一查江氏奸夫的事情之后，裴曦就顶不住药力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的病房里居然大变样了，原来的沙发和桌子被推到了墙边，摆了另一张大大的桌子，艾莉、埃瑞、潘戎和辛宓他们都在，江家父子俩自然也跟他们一块儿在摆盘，外面不知道是谁在放环保鞭炮，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裴曦就是被这个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睛时又看到一群人在他面前很碍眼地晃来晃去，他就很不耐烦地抄起旁边的东西便想往窗户上扔，但是被一只体温正暖的手拦住了。
“裴少，”江上阳把他手里的靠枕拿了下来，俯下身去看他，此时鞭炮声已经停了下来，江上阳优雅温柔的声音十分动人，“还没睡醒呢？”
裴曦一下子就醒觉了，瞄了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抬头就——亲！
被“MUA～”了一口的江上阳眼皮子一跳，摁住他的脸把他推开，嫌弃地抹了抹脸，道：“裴少你睡糊涂了。”怎么人都失忆了，这流氓的习惯就没有改呢？
裴曦被他糊了一脸也不在意，还深深地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坏笑道：“小太阳，你没有躲哦～”
江上阳一愣，“你叫我什么？”
裴曦刚才也是脱口而出，现在想想，又觉得挺贴切的，“小太阳啊，不觉得很好听么～我以前是不是这么叫你的？我觉得还挺顺口的。”
江上阳不置可否，想到这只妖孽也是暂时失忆，估计陆陆续续想起来也是正常的，就没有追究了，然后他一站起来，回头就看到江徊昂正在一脸深思地盯着他们，江上阳瞬间就：“……”
完了，他和裴曦还没有跟他爸交代过他们假戏真做的事情……
但是江徊昂也没打算在大过年的情况下跟他们纠结这个问题，何况裴曦还失着忆呢，说什么话都不管用，还是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等到江徊昂移开了视线，江上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裴曦酸溜溜地道：“干嘛那么紧张，怕你爸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你奸夫啊？”
虚惊一场的江上阳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他，咬着牙道：“真要算起来的话，戒指戴在我手里，你才是奸夫好么！”
裴曦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你和别人订婚，但是爱的人是我！”
江上阳：“……”他心累。
第二百章 除夕
鉴于裴曦是个不知道会不会随时爆炸的触发式炸弹，所以除了江上阳以外的人一律都绕着他走，这会让江上阳不想搭理他了，裴曦只能一个人寂寞地趴在床上看着他们在热火朝天地布置着丰盛的年夜饭，什么红烧鲤鱼蒜香排骨猪肚焖鸡爆炒鸭肝摆了一桌子，香喷喷的直往人的鼻子里钻，本来艾莉他们是想打火锅的，只是萨纽尔严格禁止在病房里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故而他们只能遗憾地改为做各种菜肴了，不过在看到江徊昂和潘戎一起大展身手之后，他们对北联盟国传统式的年夜饭的期待值就超过打火锅了，嗷嗷嗷的简直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
之前就说过了，江徊昂虽然看着是个严肃的人，但实际上非常居家，做菜的手艺连裴家父子俩都被征服了，江上阳一度怀疑潘戎最崇拜的偶像其实是江徊昂，因为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没有那么严肃的，只是跟着江徊昂学了一段时间厨艺之后虽然依旧武力值不低，但也慢慢变成一副长着凶悍脸但是非常贤妻良母的模样了，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围着围裙干活的时候估计能把眼睛瞪出框来。
江徊昂让江上阳接任江家家主的位置之后，空闲时间就变得很多了，他也不是个奢侈的性格，江家大宅里伺候的佣人也不多，他经常也是自己慢悠悠地捣鼓一日三餐，所以厨艺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下降，反而变得愈加炉火纯青，虽然今天他只动手做了三道菜，但是工艺复杂色香味俱佳，连潘戎都做不出那种时间沉淀才能有的味道，看得艾莉、辛宓他们口水哗哗的，菜甫一上桌，就个个都眼巴巴地跟着找位置坐下来了，恨不得马上就一声令下然后立刻饿狼扑食去抢菜，裴曦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基本上那些菜他都不能吃，而且他也不稀罕。
江上阳把清淡得几乎看不见一点油星子的粥和汤摆在小桌子上，等着放凉一点才能给裴BOSS投喂，见裴曦的目光在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酒杯，江上阳警告道：“酒是发作物，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偷喝啊！”
裴曦“嘁”了一声，嘟哝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上阳似笑非笑，“是么，那裴少跟我说说你现在几岁了？”
裴曦：“……”这个他还真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乖乖地呆着好了，别添乱。”江上阳把插着吸管的水杯放在他手边，然后挽起袖子，在离裴曦最近的位置入座了。
裴曦默默地把在场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唔，订婚戒指的另一个主人没有出现在除夕团圆饭之夜里，是不是代表他的小太阳其实不是那么看重那个未婚夫OR未婚妻？很好，那他就不客气了，一定会争取早日搞死那个倒霉催的，从奸夫坐上正宫的位置！
裴奸夫斗志昂然ing，江上阳顿时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狐疑地盯了他一眼，裴曦立刻睁大眼睛作无辜状，看得实在糟心，江上阳只好把头调回去了。
“好了，可以动筷了。”江徊昂见江上阳坐下来了，便很有大家长风范地表示大家可以开餐了。
辛宓他们虽然盯着一桌子菜都快流口水了，但是在江上阳的父亲面前还是要保持一点形象的，他们矜持地端起了酒杯，和江徊昂碰了碰杯，绞尽脑汁地说了一些北联盟国特色的祝福，可能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江徊昂看起来挺高兴的，还拿出一叠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他们，辛宓几人在审判者内部长大，还真没收过压岁钱这种东西，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江徊昂发了一圈，最后一个给了裴曦，裴曦本来在闷闷不乐地咬着吸管，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红包，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上阳也收到他爸的红包了，实际上每年他都会给江徊昂一个，江徊昂又给回他一个，意思是他没结婚之前都算是小孩子，真不算得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呢，ORZ。
“发什么呆呢？”见裴曦叼着喝水的吸管不动，江上阳便戳了戳他的肩膀，让他赶紧谢恩。
裴曦这才回神，伸手接过红包，对着江徊昂甜甜一笑，“谢谢江叔叔。”
江徊昂很久没看过裴曦笑得这么“天真无邪”了，顿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新的一年要平安如意，别再出这么多事了。”虽然他不清楚裴曦做手术期间遇到了多少危险，但是从北9区地下世界的腥风血雨来看，这趟手术估计也是从死神镰刀下走了个来回，他好不容易看到裴劲英的儿子活着回到北联盟国，可不想转眼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否则的话，他死了之后都无颜去地下见裴劲英了。
裴曦其实记不得他和江徊昂之间从小相处的事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看着这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这般语重心长地开口，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动容，便乖巧地颔首道：“我知道了，江叔叔你放心。”然后他又扭头看了江上阳一眼，笑眯眯地说：“而且上阳也会盯着我的，不是么～？”总之先把两个人相处时间给预定下来！
江上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倒是江徊昂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指望上阳？你们两个哪一个是靠谱的？”
裴曦：“……”完了，岳父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啊！
江上阳：“……”在他爸眼里，他什么时候不靠谱到能和裴妖孽相提并论了，果然都是这只妖孽的错！
江徊昂发完红包之后，江上阳示意大家都赶紧动筷子了，不然大冬天的饭菜该冷了，辛宓和艾莉欢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成为了第一梯队的抢食队伍，刷拉拉夹走了半碗菜就开吃了，江上阳看着他们这副饥肠辘辘虎口夺食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几天的确是辛苦他们了，不是在警戒就是在打架，体力消耗得厉害，压力就更不用说了，江上阳也就随他们去了，回头又看见裴曦已经无聊到自己拿起汤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了，便随手打开电视调到春节联欢晚会的频道，里面的主持人正在激情满满地送祝福，这个传统在北联盟国可以算得上是几百年的历史了，虽然有点无聊，但是过年的时候瞧一瞧还是挺热闹的，起码背景音乐很喜庆啊。
“江叔叔的手艺真好！”辛宓吃得一脸幸福，就差两眼发光了。
江徊昂失笑，“不要吃太撑了，我晚上再给你们下饺子。”饺子也是他和潘戎一起包的，馅料是他调配的。
艾莉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
江上阳无语，好什么好，这顿还没吃完呢，就惦记着下一顿了……但是难得看到江徊昂这么开心，江上阳就不吐槽他们了，吃到中途的时候去客厅——裴曦的病房是套间来着，里面是房间外面是客厅——把之前就买好的新年礼物逐一送给在场的人，艾莉那份还是裴曦说把之前借走的钱还给他的那一天才挑的，具体买礼物的建议是从裴妖孽嘴里套出来的，还好当晚就送货上门，之前他就想着应该是呆在医院过年，于是把礼物全都带了过来，正好赶上今晚除夕夜了。
辛宓他们倒是没想到江上阳会这么贴心地把礼物都按照他们的喜好准备好了，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挺惊喜，难怪大家都说江氏总裁会做人，这个小小的举动就把他们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再看裴大BOSS，他连圣诞节都记不住呢，动不动就简单粗暴地发奖金……咳咳，好吧，就算是这样，事实上他们还是在给这个大BOSS卖命，真是一个十分悲伤的事实。
等江上阳发完了一圈，裴曦就郁闷了，拽着江上阳的衣角问道：“亲爱的，我的那份呢？”
江上阳淡淡地道：“跟你不熟，没准备你的那份。”谁让这只妖孽好端端的就失忆了，说好的一起跨年，现在算什么，人在心不在么？
裴曦瞬间就哀怨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控诉道：“你之前还说我是你奸夫，现在你就说跟我不熟……”
“噗——”辛宓一口羊肉喷了出来，呛到了——奸夫是什么鬼啊？只是失个忆而已，怎么角色和剧情都变了？！
其他人也听到了，也是一脸“你们俩又在玩什么情趣Play”的无奈表情，江上阳瞬间整个眼皮子都在跳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裴曦说起奸夫这个虚无缥缈的话题呢？No/zuo/no/die/why/you/try这句经典的话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用在他身上了……
为了防止裴妖孽说出更惊人的话，江上阳只好把藏起来的裴曦的那份礼物交给他，裴曦立马喜滋滋地开始拆包装盒，往里一看，然后他就沉默了……
辛宓有点好奇，八卦地道：“BOSS，你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啊？”因为习俗不同，他们几个的都当场拆开来看了，江上阳也没阻止他们。
“……”裴曦合上礼物盒的盖子，幽幽地看了江上阳一眼，控诉道：“亲爱的，你果然不爱我。”
辛宓惊悚了，“江总你对BOSS做了什么？”不爱裴BOSS，这是要毁灭世界的前兆啊！
江上阳无语地道：“我能做什么？别理他，他脑袋撞傻了记不清楚事情而已。”
裴曦眯起眼睛，敏锐地道：“我是被撞失忆的？被什么撞了？车祸？”他瞬间脑补了十万字的阴谋文，起因经过结果无一不全。
在场众人：“……”一句话就能引申出这么多问题，脑洞太大是病，不要放弃治疗啊！
“……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养病！”江上阳无可奈何地舀起一勺粥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继续语出惊人的可能性，至于那份新年礼物……那是一个汤圆形状的挂坠，装在通讯器上面的当装饰的，其实也有在紧急情况下发送定位求支援的功能，只是裴妖孽不一定用得上而已，重点还是放在了汤圆上，所以江上阳才不想在裴曦失忆的时候把新年礼物给他，因为裴曦被汤圆噎过，正常情况下他就知道江上阳是在挪揄他，但是他这会儿失忆了不记得这么一回事了，看到汤圆很茫然，又生理性地觉得很无语，自然是以为江上阳给他准备的礼物不够精心了，还真是说不准是不是天意啊……
除了哀怨的裴曦之外，这顿年夜饭让众人都吃得肚皮滚圆心满意足，这时候才九点多，等到十二点的时候还能吃一顿饺子，江上阳捏了捏肚皮，非常担心他的四块腹肌会在这几天吃不好又几天暴饮暴食中都变没了……
裴曦的饭量一向都不小，虽然刚做完手术，但是喝了一碗粥一碗汤都是流食，显然是转眼就饿了的，江上阳见他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东坡肘子红烧肉，发了个短讯息咨询了一下萨纽尔医生之后，就用红烧肉的汤汁给裴曦拌了半碗白粥给他投喂，见他喝得无比满足，江上阳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失忆之后的裴曦让人凶残又多疑，但是也许是没有了记忆的包袱，没有了诸多在脑子里游荡不息的阴谋诡计，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一些，做事的目标也更纯粹了，尤其是那双总是深沉如黑渊的眼睛也没有像是以前那样对视一眼就让人觉得心口发凉，其实江上阳还真的动过那么一瞬间“如果裴曦真的完全失忆了那就好了”的念头，只不过裴曦注定一个星期后就能恢复记忆，他的这个假设就没有意义了，他总不能真的随手拿个东西砸得他永远记不起来吧。
在众人收拾桌子的时候，江徊昂突然把江上阳叫出到病房的阳台上去说话了。
前几天一直在下大雪，也是北联盟国9区近几年来冬季下过的最多雪的一次，这两天倒是老天爷给面子，一直都是大晴天，今晚除夕夜也是万里无云的，隐约还能看到零星几颗星辰挂在天幕上，远处的烟花爆竹声不断，半边天都被映衬得五颜六色的，这一带的工厂区因为过年放假而显得冷清多了，就像是一片烟火中包围的孤岛，也许是审判者的佣兵们觉得这样太安静了，便有不值班的人成群结队地聚在楼下的空地里开篝火晚会，他们工作的时候很严肃，玩的时候又很放得开，又唱又跳的，收拾好桌子的辛宓、艾莉和埃瑞也忙不迭加入进去一起玩了，潘戎站在人群里，脸上也是隐约带着笑容的，江上阳从阳台上往下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眉目之间不自主地柔和下来，这样欢庆的气氛的确很能感染人。
江徊昂也静静地朝下看了片刻，然后才道：“你真的决定和阿曦结婚了？”
江上阳收回目光，看向江徊昂，“……抱歉，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你们也长大了，不需要每件事都跟我汇报，”江徊昂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们是觉得结盟比较好做事，那就没必要结婚，裴江两家的交情还轮不到用联姻的手段来维持。”他是觉得两个孩子在一起挺好的，但前提是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打算用父辈的交情来压他们结婚。
闻言，江上阳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病床上趴着的裴曦，他一整天都还在打着吊针，里面有安眠的成分，裴曦刚才还很有精神，这会儿屋子里没人在闹了，他就开始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了，偶尔会睁开眼睛往阳台上看一眼，大概是失忆状态下让他不安，所以寻求一个让他觉得“无害”的人作为安慰……江上阳和不明所以的裴曦对视一眼，良久，才轻声道：“不是的……爸，我没想过用联姻来维持我们的情分。”就算是最开始，他的原因也大部分是不想裴曦在大脑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渐渐走向死亡。
江徊昂大致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想好了吗？”
“想很久了，”江上阳坦然地说，“以前你就跟我说过，我要找一个人结婚，不一定需要很深的爱情，只要喜欢就好，不是为了责任，也不是为了到了年纪为了后裔要结婚，更不是为了娶个人回来摆在家里当花瓶……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江徊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后悔……那就做你想做的，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
江上阳微微一愣，侧过头去，屋内灯光明亮，楼下篝火暖暖，江上阳看向已经年过七十的父亲，清晰地看到他鬓角的短发如霜，在夜色里折射着微弱的光，让人看了就心生百般滋味，心酸又惆怅。
江上阳忽然在想，他爸的样子看起来，好孤独啊……
第二百零一章 擦身
裴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了两个多钟就醒来了，睁开眼睛就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一盏床头灯在亮着，照着床边的一小片位置，江上阳不在他身边，这大概就是他睡得不安稳的原因了，裴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警惕地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用手撑着床铺就想坐起来，但是他突然听到了外面客厅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走路的方式他记得很清楚，但是速度有点慢，是手里拿着什么不方便的东西么……裴曦的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推开被子便直接坐了起来。
江上阳一进门就看到理论上最好不能乱动的裴曦整个人跪坐在床上，竟是自己爬起来了，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大步走过去扶住裴曦的上半身，严厉地道：“裴少，医生说了两天之内你都不能起来！”
后背有刀口，腿部用不上力，但没有腿部肌肉萎缩的感觉，难道他真的是出车祸压断腿了？裴曦的脑子里转悠着各种想法，面上就委屈地道：“我趴了一天了，好难受……”
江上阳一滞，然后无奈了，道：“那你不觉得痛吗？”
装可怜这招好像对他很有效啊……裴曦干咳一声，把脸上的委屈收回去了，试图塑造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其实也不怎么痛……”
“闭嘴！”江上阳没好气地说，用手托住他的胸口，让他身体的力量靠在他的手臂上，“快点趴下去，动作慢一点……”
唔，对他的性格也很了解啊，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了……裴曦扶着江上阳的手慢慢往下趴，江上阳还塞了另一个更加软和的枕头在他的胸腹部，裴曦刚才那些话倒不是完全开玩笑的，就算是钢筋铁骨，这么趴一天压着胸口也是难受得紧，想着还要再趴一天，裴曦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江上阳以为他弄到伤口了，伸手就去检查他脊椎骨上的刀口，确定缝线的地方还好好的才微微安心，至于完全放心……算了，这是个奢侈的梦想，他没指望过。
等江上阳检查完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由近到远，全是鞭炮烟火的声音，天空都被璀璨斑斓的烟花覆盖成一块彩色的毯子，屋子里没开大灯，也被映得彩光一片，看起来唯美得很，但是那声响有点吓人，像是整个北联盟国突然就陷入了烟火和爆竹的海洋里，估计在屋里大声吼都听不清对方的声音，裴曦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的烟花爆竹厂爆炸了，但是江上阳看了看窗户外面的烟花，也不和他怄气了，回过头来对他比了个嘴型，说：“跨年了。”
裴曦愣了愣，江上阳这是专门进来陪他跨年的么，就他们两个人……然后他就看到江上阳说：“裴少，新年快乐。”
在这个男人眼里，他是会过年还会互相送祝福的正常人吗？裴曦如是想，然后对江上阳轻声说：“新年快乐……小太阳。”
江上阳听不到他说话，但是能够看得清他的口型，愣了一瞬之后便扭头去看外面的烟火璀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裴曦就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心想这个男人真是矛盾，看起来是个优雅温和又贵气的贵公子，在他面前的脾气却显得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不客气。
看了几分钟，江上阳才想起他刚才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便走过去把房间里的大灯全打开了，然后把桌子上的碗端了起来，裴曦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碗饺子，看来是那位江叔叔吃团圆饭的时候承诺的那一份……
这烟火爆竹的大动静起码得热闹半个小时，江上阳在病床边坐下来，对裴曦比了个“三”的手势，意思是说他只能吃三个，裴曦想了想，觉得虽然少但聊胜于无，他实在对喝粥没兴趣，于是就急忙点头，江上阳见他这副饿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从碗里挑了三个肉馅的饺子喂给他，等裴曦吃了三个，他才把碗里剩下的饺子全吃完了，裴曦的心里顿时怀疑——如果只是朋友，能好到同吃一个碗一副餐具吗？他们甚至连勺子都共用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