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还在水中因自己的“妄想”而羞愤欲死,只觉得“太可恨了,前世崇珏只是想睡我,今世我竟然丧心病狂到想和他结为道侣”。
从重生至今,世尊崇珏待他太好,好到夙寒声根本分辨不出来自己对他到底是对尊长的尊崇,还是元潜所说的……
情窦初开。
夙寒声脑子本就不太正常,这下更是晕晕乎乎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但想到元潜所说的那几个字“结为道侣”,他感觉心中好似狠狠动了下,所以第一反应并非是反驳,而是觉得崇珏被别人说“勾引”而觉得好笑。
温泉并不深,就算沉到底一蹬脚就站起来了。
夙寒声本来莫名畏惧水,不过此次大概是下意识知晓能救他的人在旁边,他咕嘟嘟在水下吐着泡泡,想要清洗自己污秽的心灵。
正在气即将吐尽、他准备起身时,一道熟悉的灵力突然朝着他的腰身勾来,而后猛地一托,强行将他从水底托起。
夙寒声一阵惊呼,破水而出,踉跄着一下摔到崇珏面前。
崇珏扶住他的侧脸,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颈,神色冰冷:“呛着了?”
夙寒声人都傻了,长发湿哒哒地垂在肩上,后半段像是海藻似的漂浮水中,呆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崇珏。
“啊?”
崇珏见他呼吸顺畅,并未被呛着,还未松一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姿势不太对。
夙寒声半跪在他身边,纤瘦的身躯被墨发遮挡住,被他强行扶着后颈扬起修长的脖颈,墨发的水痕顺着下巴急促地滑落,在纤瘦的锁骨处积出一汪清水。
水雾弥漫周遭,隐约可见少年惊恐的琥珀眼瞳。
崇珏的眼瞳像是被刺了一针般,狠狠收缩成细瞳,下意识将夙寒声往旁边推开。
只见偌大温泉中的水雾扭曲旋转,夙寒声还未看清,崇珏已披衣上了岸,湿漉漉的长发转瞬干透,长身鹤立,背对着夙寒声系衣带。
夙寒声这才干巴巴解释道:“我、我没溺水,我就是在玩呢。”
崇珏淡淡道:“嗯。”
在夙寒声看不到的地方,崇珏几乎将衣带给拽下来,他眉头紧紧皱起,只匆匆将衣带系上一根,全无寻常的沉稳禅性。
夙寒声没心没肺,还在旁边拨水玩。
崇珏冷淡道:“沐浴完便回落梧斋吧,别忘了带上功课。”
说罢,雪袍翻飞,不等夙寒声开口便拂袖而去。
夙寒声茫然看着叔父近乎仓皇而逃的背影,不太懂他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碰了下吗?
连佛堂都不让他住了?
夙寒声对肉体触碰并未有太大的感触,也并不觉得双修之事有什么值得羞赧的,在他看来,交合不过只是一种另类寻找快感的方法罢了。
但见崇珏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隐约觉得对世尊而言似乎是不一样的。
夙寒声将长发胡乱理了理,趴在岸边石头上若有所思。
崇珏这是……害羞了?
前世坦诚相待十年多,若是崇珏真有前世记忆,不会只碰了一下就失措成这样,还冷冷让他回落梧斋睡去。
嗯,看来是没记忆的。
夙寒声试探完了,一时说不上来心中滋味如何,默默地刚要上岸穿衣,扫了一眼满地的青衣和闻道学宫的道袍,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带换洗衣裳。
夙寒声修为才筑基,并没有像崇珏那般可以用灵力幻化衣裳,犹豫半晌,还是悄摸摸地道:“叔父,叔父你能听到的吧?咳咳,能借我一套换洗衣裳吗?”
崇珏没搭理他。
大乘期神识外放,一点风吹草动都知道,夙寒声再接再厉:“求求叔父了,我真的只是穿一天,明日我洗了后给您送回来。”
崇珏还是没吭声。
夙寒声转了转眼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伸长了手臂去捡崇珏丢在地上的青衣。
“没办法,那我只能借一借叔父穿过的衣裳了,反正叔父早就知道我是个爱穿别人衣裳的小疯子,也不差这……唔!”
话还未说完,崇珏忍无可忍,用灵力从佛堂中丢了一套崭新衣袍甩他脸上。
夙寒声当即笑得直打跌。
看来真生气了。
能把须弥山世尊气得连风度都不顾了,夙寒声莫名有种成就感,哼着小曲儿将新衣袍穿好,溜达着去佛堂。
崇珏并不在佛堂参禅。
——恐怕就算此时他坐在佛堂对着神佛也念不出半句佛经了。
夙寒声拿好了功课,走至佛堂之外正要回落梧斋,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佛堂,又想起那句“结为道侣”。
他不知如何想的,犹豫半晌还是下了台阶离开。
已是夜半三更,整个闻道学宫皆落了灯,更何况这后山只住了庄灵戈和世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虫鸣响彻耳畔。
夙寒声走了几步,看着那几乎将他吞下腹的黑暗,突然心生畏惧。
就在这时,一道灵力陡然而来,悄无声息幻化为一道道宛如皎月的烛火,一路蔓延着朝着落梧斋的方向而去,照亮夙寒声前行的路。
夙寒声一愣。
他呆愣看着那条灯火明亮的路,感受着灵力中那独属崇珏的气息。
好像无论这条路蔓延至何处,总会有人伴着他。
夙寒声始终无欲无求的心中突然浮现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畏惧的念头。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样东西。
夙寒声想要那道气息永永远远属于他。
结为道侣……
夙寒声笑了一下,像是彻底想开了似的,高高兴兴迈着烛火照落地面的影子朝着前路而去。
若是结为道侣才能长久的、独自的拥有崇珏,就算是叔父这个身份,又有何惧呢?
佛堂中。
崇珏注视着夙寒声颠颠地顺着满是灯火的路安全回到落梧斋,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揉着眉心无可奈何,无法想象这年岁不大的小辈到底哪来的能力,几乎将他佛心碾碎成渣了。
若是再见他,恐怕佛心将破。
算了,是时候该彻底闭关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便起床跑去后山佛堂去寻人。
佛堂门扉紧闭,夙寒声拍了两下,扬声道:“崇珏。”
连叔父都不叫了。
崇珏正在佛堂参禅,默念一整夜佛经后才终于稳下心境,却被夙寒声这一声给搅和得前功尽弃。
他微微蹙着眉,偏头看向紧闭的门。
还未破晓,只隐约瞧见雕花门扉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夙寒声舔了下手指,直接在纸糊的门上戳出一个洞,琥珀色的眼眸暗搓搓往里看,小声道:“崇珏,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让我进去。”
崇珏:“……”
就该打开结界,让他手指头给戳折。
夙寒声在戳门纸,崇珏不应他他就戳个洞,没一会好好的门上全都是洞。
崇珏无可奈何道:“到底有何要事?”
夙寒声见他终于理会自己,笑嘻嘻地道:“我就是想和叔父一起吃早茶,方才还特意去膳食斋买了糕点呢,让我进去呗。”
崇珏蹙眉:“不必了,我早已辟谷。”
夙寒声毫不放弃:“那一起喝点茶也行呀。”
崇珏总觉得夙寒声今天好像意外的粘人,索性直接道:“等会邹持要来,我将诸事交代给他后便要去闭关了。”
夙寒声忙追问:“闭三天吗?”
崇珏道:“两年。”
本体玉珏上已出现裂纹,并非前段时日被骨链影响那般轻松,回须弥山闭关两年也不一定能将那裂纹修复。
夙寒声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采取行动的第一日就遭遇如此大的阻碍,他立刻道:“不许走!”
崇珏道:“莫要胡闹,你及冠礼之前,我会出关。”
夙寒声脸都要绿了,只能踹了下门:“让我进去说。”
“莫要停留,去上早课吧。”
夙寒声道:“第一道钟声还未响……”
崇珏手指中灵力一动,晨钟幽幽响起。
夙寒声:“……”
夙寒声被气得仰倒:“你!”
最开始的世尊宛如高岭之花不可亵渎,如今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难道是恶念回归的影响?
好可恶。
夙寒声修为、辈分都比不上,一点强硬的法子都使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软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强压下去,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之前叔父还说许我三日随性而为,如今才过去一日,就要食言而肥了吗?”
崇珏摩挲着袖口暗纹的手微微一顿。
夙寒声没等到反驳,再接再厉:“难道叔父之前说的都是假的?我自小到大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些,玄临仙君也不喜我,幼时还想掐死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这样如今就不必惹叔父烦心了?”
这扮可怜诉苦的话刚说完,紧闭的门扉突然被打开。
崇珏眉头轻蹙着垂眸看他,半晌才轻声道:“没有,不要这般想自己。”
夙寒声心中窃喜,面上却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试探着伸手抱住崇珏的腰身,整个身子往他怀里贴。
之前崇珏也曾抱过夙寒声,可此番不知为何,少年满身寒意朝露的气息乍一靠近,他高大身躯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
崇珏吃软不吃硬,夙寒声趁势仰头,琥珀眼瞳带着一层水雾,期盼地看着他。
“叔父不闭关了?”
崇珏对上视线后,又不着痕迹移开眼神,将夙寒声往外推了推,淡淡道:“两日后,我在闭关。”
夙寒声:“……”
之后无论夙寒声再软硬兼施,崇珏都不肯松口。
夙寒声气得没法子,只好怒气冲冲地踹了门一下,沉着脸踩着晨钟走了。
今日晨钟比寻常早了半个时辰,众人都睡眼惺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夙寒声气都气饱了,沉着脸在那盘腕上的佛珠。
元潜眼尖地瞧见,拿笔戳了戳他:“哎,萧萧,怎么蔫叶子了?”
夙寒声闷闷不乐,不想理他。
元潜“啧”了声:“是功课没做吗?”
夙寒声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元潜正要再追问,正在垂着眸翻看功课有没有遗漏的乌百里头也不抬随意道:“少君示爱失败了?”
本来恹恹的夙寒声当即蹦起来,怒道:“胡言乱语!放肆!”
乌百里、元潜:“……”
夙寒声这动静太大,昏昏欲睡的其他学子当即被他吵醒,全都睡眼惺忪地齐齐看向他。
夙寒声一噎,正色道:“……马上要上课了还睡觉?不怕山长责怪吗,快醒一醒,把昨日功课交了。”
众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迷迷瞪瞪地就开始拿出功课传给前方。
乌百里和元潜眼神古怪地盯着他。
夙寒声当即心虚地坐下,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两人的眼神。
早课因提前半个时辰,午后也早早下了课,夙寒声飞快收拾好东西就要溜,但刚出上善学斋的人就被乌百里和元潜一左一右架着了。
夙寒声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们再这样我可要发怒了啊!”
元潜笑眯眯地道:“生气会长不高。”
夙寒声:“你!”
三人四足正走着,远远瞧见乞伏昭抱着书从一旁走来。
夙寒声赶紧道:“乞伏昭!救我!”
乞伏昭抬眸一瞧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这……这是在闹什么?先把少君放下来,当心把他手臂弄脱臼了。”
乌百里和元潜只好一松手,夙寒声这才落了地,他气狠狠地一人踩了一脚,没好气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元潜眼眸眯着,坏笑道:“我只是觉得少君为情所困,想为您排解一二。”
乞伏昭诧异看他:“为情所困?”
夙寒声瞪了他们一眼:“为我排解?你们一个个的知道情和爱怎么写吗?”
“啧。”元潜和夙寒声勾肩搭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百里,乞伏昭,是不是啊?”
乌百里冷漠地点头。
乞伏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看出来有热闹可以瞧,也乖乖地点头。
夙寒声幽幽看着三人,又看了看周遭人来人往,只好先拽着人回落梧斋。
落梧斋院中收拾好一处空地,众人搬了个四方桌,将功课摊开准备边做边为少君排忧解难。
乌百里将茶和糕点摆上。
夙寒声咬着笔,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一拍桌子,正色道:“那我就说了,你们为我出出主意。”
三人也跟着严肃点头。
夙寒声捏起茶杯,沉思着抿了一口,道:“你们觉得,我叔父对我可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
话音刚落,乌百里、元潜和乞伏昭三人喝茶的动作一僵,整个人宛如石化了般愣怔当场。
天道在上,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
夙寒声左等右等没等到回答,皱着眉戳了戳元潜:“喂,臭皮匠甲,说话啊。”
臭皮匠甲人都傻了,元潜悚然看着夙寒声,哆嗦着道:“萧萧,我们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啊啊啊!
乌百里冷冷喝了口茶,道:“镇定。”
乞伏昭将茶杯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半晌都不知要如何做,只能乞求地看着夙寒声,想让少君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
“我本就不拿你们当外人啊。”夙寒声道,他一一细数崇珏为他做的事,“你们为我盘算盘算啊,他明明受制约无法出手,却为了我动用灵力;我闯了祸他也为我出头解决,既不像我大师兄那样打我、也不像四师兄那样骂我……”
乌百里揉着眉心打断夙寒声的话:“寻常尊长也是这样对待小辈的话——元潜,乞伏昭,告诉他。”
元潜耸肩:“我尊长对我非打即骂。”
乞伏昭:“我没有尊长。”
乌百里:“……”
夙寒声没好气道:“他为我做了如此多的事,从来不求回报——哦哦哦对,我昨日还和他一同沐浴,他……唔唔唔!”
这话哪里是能听的,元潜立刻扑上前捂住夙寒声的嘴。
“啊啊啊……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要是被世尊知晓他们听到这些,那不得直接一个天雷下来把他们劈死啊。
夙寒声翻了个白眼,拂开元潜的手:“好好好,那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三人战战兢兢洗耳恭听。
夙寒声摸着下巴:“我要怎么能追求到我叔父?”
三人:“……”
这真的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夙寒声拍了拍桌子,嫌弃道:“我这个‘罪魁祸首’都不怕,你们怂什么,就当帮我追个寻常人好了,快,畅所欲言啊诸位,重重有赏。”
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也是。
夙寒声都不怕,他们怂什么。
元潜三人虽然对情爱一窍不通,但偷偷摸摸看了不少话本和其他人谈情说爱,镇定下来后开始大出主意。
“想要追求心上人,就要先哄人欢心——你会哄人吗?”
夙寒声想了想他二师姐哄人的招数,点了点头。
“要善解人意,知道喜欢什么。”
夙寒声又想了想。
昨天崇珏好像挺喜欢喝那冷茶的,黏糊糊的东西他自己没什么喜欢,但崇珏却小口小口喝完了。
众人又出了一堆主意。
夙寒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悟了。
夜幕降临。
崇珏将自己要闭关之后的事宜一一交给邹持,犹豫半晌又道:“萧萧……就交给你了。”
邹持面上含笑点头,心想你可赶紧回须弥山吧,否则入定后恶念八成又得跑出来去“染指”萧萧。
崇珏估摸着依照夙寒声那脾气,今晚八成又得过来说些胡话,他正要将邹持打发走,神识便察觉到夙寒声已经哼着小曲蹦上台阶。
崇珏眉头一皱,飞快下了逐客令:“其余便没什么了,若无事便先……”
邹持“啊”了声,轻轻道:“有事。”
崇珏:“……”
邹持叹了口气:“阿殷暂时寄居在乞伏昭躯壳之上,他只是想借拂戾族的血脉养养魂,并不会做其他事,你……你高抬贵手莫和他一般计较。”
崇珏冷淡道:“只要他不再想着夺萧萧的眼睛。”
邹持吃了一惊:“怎么会?”
崇珏并不想多说,正要再逐客,夙寒声已经走至门前,轻轻扣了扣门,脆生生道:“崇珏,我能进来吗。”
崇珏正要再让他吃个闭门羹,邹持开口道:“是萧萧啊,进来吧。”
说着,他抬手将封了结界的门打开。
崇珏:“……”
夙寒声手中捧着一杯冷茶,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崭新的长佛珠串,溜达着走进来,恭恭敬敬屈膝跪坐给两人行了礼。
“见过叔父、副掌院。”
邹持还惦记着恶念所说的胡话,微笑着坐在一侧,不太想让两人单独相处。
万一恶念色心大发跑出来,萧萧危矣!
夙寒声乖巧坐在崇珏对面,和他相隔着一个小案,笑吟吟地将刚跑去别年年坊市买来的冷茶递过去:“叔父,昨晚观您爱喝这个,我特意去买的。”
崇珏:“……”
崇珏本来脸色冷淡,但瞥到夙寒声额角沁着汗水,他又没有灵力可御风,八成真的是匆匆跑回来的。
世尊本就不硬的心当即软了,他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接过。
崇珏修长如暖玉的手指刚碰到冷茶的竹筒,便感觉夙寒声那不安分的爪子偷偷摸摸在他手指上抚摸了下,带着一丝缱绻的暧昧。
崇珏一愣。
夙寒声将竹筒递过去,若无其事地偏头看他:“叔父,怎么了吗?”
崇珏垂眸将茶接过。
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下一瞬,崇珏突然感觉自己盘膝而坐的小腿上传来一股奇怪的触感。
他面无表情垂眸看去,就见夙寒声不知何时将脚探过来,正在绷着脚尖去碰他的小腿,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勾引。
夙寒声手肘撑在小案上,托着腮笑吟吟看着崇珏。
崇珏:“……”
佛堂就那么点大,邹持且还在旁边。
崇珏没想到夙寒声胆子这么大,正要将他脚给扔一边去,就见夙寒声言笑晏晏地伸爪子晃了下——正是崇珏刻了符纹那只。
崇珏:“……”
邹持虽察觉桌案下的动作但并未多想,只觉得是孩子跪坐得腿麻了才伸展伸展腿脚,无意中碰到了世尊,他继续说正事。
“世尊这一回须弥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您劫数还未过,出关后还会回闻道学宫吗?”
崇珏让自己尽量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小腿上,淡淡道:“嗯,那时萧萧应该即将及冠了。”
邹持笑了:“孩子长得真快,我总觉得昨日萧萧还在牙牙学语,没想到没过几年就是大人了。”
“牙牙学语”的夙寒声见崇珏还在附和闭关,故作调情的脚没忍住狠狠蹬了他膝盖一脚,足弓都崩起来了。
崇珏不为所动,冷淡道:“对,年幼时还没膝盖高。”
如今都敢踢他膝盖了。
夙寒声踹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调情勾引”,忙将腿收回去,可怜巴巴看着崇珏:“叔父真的要闭关吗?若您离开闻道学宫,万一我被人欺负了……”
崇珏还没说话,邹持就体贴地道:“萧萧别怕,如果真的受了欺负,尽管来寻我,我必为你主持公道。”
夙寒声:“……”
夙寒声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笑:“副掌院……人真好,多谢您。”
邹持估摸了下时辰,轻声道:“萧萧今日来寻世尊,可是有什么急事啊?”
没什么急事赶紧回吧,省得清白不保。
“哦哦。”夙寒声早就寻好了说辞,“我落梧斋的斋舍破了个洞,暂时住不得,想在叔父佛堂后院的斋舍凑合一晚。”
他说着,足尖又朝着崇珏的小腿勾过去,笑吟吟道:“叔父不会赶我走吧?”
崇珏瞥他一眼。
邹持倒是认真想了想:“落梧斋那是刚修葺好的斋舍,好端端的怎么会破洞呢,我吩咐人去瞧瞧看。”
夙寒声赶忙阻止:“只是破了个小洞,本没什么大事,但我身体特殊见不得光,所以只能先在叔父这睡一晚。”
他这话纯属在打太极,但邹持对他的“狼子野心”毫无防备之心,也没多想。
“嗯,好,那明日再说吧。”
崇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夙寒声既然要住这儿,邹持就算再阻挠也没法子在这儿干待一夜,只好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无可奈何地看了崇珏一眼,叹了口气才颔首离开佛堂。
崇珏注视着他离开,将视线收回后,夙寒声已经伸直了腿,那点暗搓搓的勾引直接变成了光明正大,脚直接蹬到崇珏膝上了。
崇珏淡淡道:“不去睡觉吗?”
夙寒声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有点不可置信。
他都要把脚蹬到崇珏腰上,换了前世恶念早就握着他的脚踝把人拖过去了,如今竟然全然不为所动,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非得再露骨点吗?
夙寒声蹙眉,脚不自觉地往上面试探。
这下崇珏终于有了反应,也着实扣住了夙寒声那不安分的脚。
夙寒声还在窃喜,就见崇珏垂着眸将的脚放下,冷淡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比往常粘人,举动更是大胆放浪,还大老远买一杯味道不怎么样的冷茶。
怎么看怎么反常。
夙寒声不高兴道:“我在哄你开心。”
崇珏点头道:“……所以把脚往我身上踹?”
夙寒声:“……”
那叫调情!
佛修果然不解风情。
夙寒声噎了好一会,垂眸无意中瞥到脖子上的佛珠,赶紧拿下来:“这是我在墨胎斋千挑万选出来的青玉佛珠串,叔父看看喜欢吗?”
别年年坊市的墨胎斋自然不会坑蒙拐骗,夙寒声要得是整个斋中最贵的,佛珠串自然质地上乘,隐约带着莹莹皎月光芒。
的确是件难得的法器。
崇珏伸手刚要接过,夙寒声纤细的手指又顺势摸上他的手背,笑吟吟道:“我帮叔父戴上吧。”
崇珏愣了下,也未拒绝。
两人身形相差大,手的大小则明显看出来区别。
夙寒声一没练过剑二没干过重活,漂亮的手指纤细修长,一只手托住崇珏比他大了一圈的手,借着帮他戴佛珠串的姿势,指腹不着痕迹地在手背上暧昧地摩挲。
崇珏微微蹙眉。
手背被触碰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顺着手臂直接传遍四肢百骸,识海一阵莫名的激荡,险些让他不受控制将夙寒声的爪子甩开。
夙寒声隐约瞥见崇珏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顿时一阵窃喜,手缓缓抚上前,在他手腕内侧又轻缓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