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的职业素养—— by指尖的咏叹调

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录入:09-12

要寻找一个金丹期真人的踪迹,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段折锋自那时起,就不耐烦学习卜卦之术。
所以他的选择很简单,先回去拎起狐狸,问他:“你会追踪气味?”
容雩非常羞愧,两只前爪盖住了眼睛:“我、我不会,那是犬妖的能力……”
段折锋于是手一抖,将他丢开到一边,十分嫌弃地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忽然察觉脚后跟上又黏了什么东西。
……小凤凰仰头就叫:“娘!”
段折锋面无表情:“你娘丢了,我去找。你给我坐在这里等着,休要来添乱。”
小凤凰犹豫了半晌,坐在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翅膀尖指着一个方向,叫:“娘!娘!”
“你说他往那里飞去?”
小凤凰狠狠点头。
于是段折锋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垂手点了点他的脑袋道:“不错。等我回来。”
两个小东西于是肩并肩坐在院子门口,一齐呆呆地望着他飞走。
过了片刻,容雩道:“尊上是你的主人,不是你娘。你是不是笨啊,好几天了还是只会喊这一个字?”
小凤凰歪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冒出了三个字:“狐!狸!精!”
鸟喙啄在狐狸脑袋上,揪掉了好几撮红毛,容雩大怒。
一时间院子里凤飞狐跳,十足混乱。
段折锋顺着方向去找江辞月,发现重峦叠翠,此处为仙山灵气惠及之地,满山遍野都是花草,教人看花了眼。
于是他干脆落在灵犀山门,伸手将那只可怜的金轮天鬼又揪了出来。
“嘤!”
天鬼连连告饶,双手高举过头顶,只差没有给段折锋磕头认错了。
段折锋道:“卜算一下江辞月在哪儿。”
金轮天鬼听话地低头掐算,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法宝,抬头想告诉段折锋具体的方位时,只觉手中一空——
段折锋夺过罗盘,直接飞走了。
金轮天鬼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嘤——!!”
段折锋走后,金轮天鬼仍十分不安,在金轮中走动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再次进行卜算。
这一算,竟然牵动了灵犀山护山大阵,磅礴灵气随之汇聚、冲刷,似乎得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结果。
金轮天鬼颓然坐倒在原地,许久后,双手掩面,伤心地哭了起来。
天鬼的异状,很快引来了护教真人和弟子们的注意,他们从未见过金轮法器会有这么奇怪的表现。
就当真人们互相讨论的时候,周颦和李珠儿却是脸色大变。
“怎么会……金轮天鬼怎么会现在就哭了?这可是灵犀山最大的剧情点啊,面壁人明明说至少还有半年的!!”
“糟糕了,这肯定是蝴蝶效应——看来是我们让这段剧情提前了。”
“那现在还来得及准备吗?”
“来不及也要赶紧准备,万万不能等到段总回来,一旦段总回到玉阙宫……那就是真的来不及了!”
灵州多山水,皆为天地灵气滋补的结果。
当下春日将尽,芳华遍布四野,就像给大地铺上色泽缤纷的地毯。
那一日,江辞月御剑飞到这里,终于无法再勉强自己支撑下去,向着下方栽倒。
他落在山涧清泉旁,在那片至为灿烂的紫菫花地中,挣扎辗转,似一只折了翼的飞鸟,徒惹了一身花瓣残香,却不能展翅逃离。
荼蘼花海绵延千万里,每一个生命都在璀璨绽放,天地间仿佛没有人看到江辞月孑然单薄的身影。
江辞月就在此处勉强吐纳一个小周天,下唇几乎咬烂,许久后才勉强收拾心神,拖着一幅疲惫不堪的身躯向外走去。
信手分开花海,这世间绚烂色彩却好像在他眼中暗淡无光,甚至不能令他瞩目。
突然间一个恍神,剧痛再次袭上心扉。
江辞月脚步一顿,一手紧紧按着胸口,难以承受地弯下腰来,手指几乎揪烂了手中花枝。
残花败柳委顿于尘泥之中,不复光华。
漫无目的的长路,也看不见尽头在何处。
江辞月似瀚海之中的一叶孤舟,在花海中留下孤独至极的一条踪迹,走走停停,终于不支地歪倒在花丛之中。
他竭力张开口呼吸,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影,几乎像要软弱地喊出“段折锋”的名字来……可是念头甫一出现,龙印就能令他痛不欲生。
江辞月闭了闭眼,他不是这等软弱之人,他知道现在应该收敛心神,只要现在不去想,那就不会痛。
可是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却看到了段折锋的身影。
“师兄,我抓到你了。”
段折锋落在江辞月的身边,他看到江辞月汗湿了重衫,纠结的眉宇间满是痛苦的隐忍。
他这个冰魂雪魄的小师兄,此刻竟似被摧折过的梅枝,凄艳至极,动人心魄。
段折锋伸手抓住了江辞月颤抖的手腕,望向他水雾迷蒙的双眼里,惊觉江辞月的喉中压抑着闷哼和喘息。
“你怎么了,江辞月?”段折锋问他,“我先带你回去。”
江辞月微微颤抖的唇瓣沾着血,可他好像感觉不到这点疼痛,再次狠狠咬住唇,接着霍然起身甩开了段折锋的手臂,踉跄向外走去。
紫菫花海层层两分。
他们在其中一追一逃,走得并不快。
江辞月虚弱至极,段折锋本可以采取强硬手段,但他并没有——他不想看见自己可爱的小师兄露出那种神色。
那是灵犀剑宗的神色。
他说过今世要宠着小师兄,就不应该让他这么难过。
江辞月蹒跚而行,并没能走出多远,泪水已经几乎溢出眼眶。
他知道段折锋一直在身后跟着,过了很久,才沙哑着说了第一句话:“不要靠近我……”
段折锋的脚步停下了。
江辞月仍没有转过身,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会让小师弟伤心,可是他毫无办法:“走,师弟,你走……不要来找我,不要接近我,让我一个人离开……”
“师兄。”段折锋温柔地说,“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这样希望的话。”
——如果你和前世一样,只想要逃避的话。
段折锋等了很久,很久,几乎感到身边五光十色的花海失去了颜色。
江辞月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逃离的步伐。
他紧紧闭着双眼,颤抖着回过头,还没能向段折锋走出一步,却已经失去了力道,扑倒在他的怀里。
“小师兄。”段折锋低声呼唤他。
江辞月浑身颤抖,紧咬着牙关,额头抵在段折锋的肩上,从逼仄的喉咙深处挤出了自己的声音:“龙印……”
——是龙印?
段折锋将江辞月紧紧拥在怀中,感受到他仍在不住发颤,心中忽然回想起前世种种画面。
前世的江辞月,也曾经几度红了眼眶。
最初被他囚在桃源绘卷中时,江辞月也十分愤怒,后来却有一次——
那一天是魔尊心情正好,喝得酩酊大醉地回来清净小院,还吻了俘虏的耳垂,低声对他说:“江辞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好笨。如今落在我的手上,还不懂得虚与委蛇吗?其实只要你假意奉迎,哄得我高兴了,指不定现在都要为你摘星换月,什么都依你的……”
江辞月漠然不答,眉宇间尽是讥嘲之色。似一座冰山在他身边,美则美矣,又冷得伤人。
但那天的魔尊并未恼怒,反而是蹭了蹭江辞月的肩窝,醉意朦胧的声音渐弱下去:“师兄,不要恨我。我一个人做了很多无可奈何之事……”
青年时期的段折锋,像个茕茕孑立的坏小孩,举目无亲、举世皆敌,无人认可、无人理解,只能醉倒在仇敌的怀里。
过了很久,江辞月抬起手,那手腕上还缠着用以束缚他的锁链。兴许,他是出于最后一丝怜悯,轻轻抚过段折锋的长发,就像他们过去最亲密、最美好的时候那样。
然而紧接着,江辞月微微一颤,咬住了嘴唇,眉宇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他豁然起身,将段折锋彻底推开,差点摔落进水池里。
……清醒过后,愤怒的魔尊不肯承认自己被伤透了心。
但他让江辞月整整三天都没能再下得了榻。
现在想来……
前世有许多迹象,确实发生在龙印缔结之后。
只是那时他已经和江辞月反目成仇,故而没有机会察觉而已。
他以为江辞月身上的盟誓应该与自己相同,是不能伤害彼此——但兴许不是这样的。
段折锋轻轻将怀中的小师兄放下。
江辞月不安地低声喘息,手指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襟。
忽然,段折锋撕开了他的外衣。
江辞月恍惚的神智倏然惊起,他竭力挣扎:“住手……你做什么……不要!”
段折锋非但置若罔闻,甚至一手按住了江辞月无力的手腕,将他牢牢压制在层叠的烂漫花枝上,另一手强硬地抽走了他的腰带。
撕拉——
衣物碎裂的声音,在花海中如此清晰。
几枚花瓣因为激烈的动作飞扬而起,在暖色的阳光下翩跹飘散。
江辞月无助的挣扎显得十分徒劳,甚至被迫翻过身,动弹不得。
雪白的手臂被反锁在身后,肌肤上纵横几道,是花瓣被碾碎后的艳色汁液。
最后一片衣料被剥走后,终于露出玉山覆雪般的后背,腰窝深陷之处,赫然有着一枚鲜红龙印。

玄微天目中金轮一闪,段折锋已经看清了江辞月后腰上的龙印。
他伸出手指,魔气迅速自元神内涌出,将这枚龙印层层包裹。
这是一个简单粗暴的封印,也暂时令江辞月昏迷了过去。
这枚龙印的形状是神龙环绕着权杖,与段折锋肩上并不一致,那一枚显示的是神龙盘旋于利剑。
前世他有很多次机会把玩江辞月这枚龙印,却一次也没有发现过异常,现在想来,或许就是缺少了这对玄微天目。
片刻后,段折锋以外衣裹住江辞月,抱着他飞回到桃源绘卷中,将他轻轻放在清净小院的榻上。
江辞月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手指抓着段折锋的衣袖。
“我去去就回。”段折锋低声说着,将他的手指扯落下来,放回身侧。
看了江辞月一会儿,他几乎回想起前世,江辞月也曾经累倒在这张榻上。不过,那时他的心境与此时大不相同。
“……师兄,我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你。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也许等走到前世那一步就已经太迟……”
他叹了口气,手指抚过江辞月的眉宇,将那道褶皱慢慢抹平,而后慢慢后退,离开了这个安静的房间。
离开桃源绘卷后,段折锋来到了玉阙宫中。
玄微真君的傀儡依旧无悲无喜,站在大殿的高处,低头看着自己这名捉摸不透的弟子。
而段折锋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大步登上御阶,悍然伸手扼住了傀儡的咽喉!
傀儡并无求生的本能,也根本没有呼吸,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一般,被他高举到空中,一对幽深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段折锋……”
段折锋冷笑一声,说道:“师尊,你为了双生神剑确实是煞费苦心……就连缔结盟誓的龙印中,都做了手脚,是么?”
傀儡并不回答,也许是因为玄微真君死前根本没有为它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早就死了,临死前所有的布置都是在为自己卜算到的天机做准备——
包括收下两名非命之身的弟子,包括让他们执掌生杀二剑,也包括让他们结下龙印盟誓,这样才能确保江辞月不会意外身亡,也确保直到最后一天到来时,江辞月可以顺利杀死段折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玄微真君太了解自己从小培养出来的大弟子江辞月了:以江辞月的重情重义,若没有合适的理由,根本难以对段折锋下手。
所以,他需要龙印……
傀儡的身躯被段折锋摔在一边,雪白仙袂染上尘埃,现出难得一见的狼狈情态。
而这一幕,玉阙宫中没有第三个人能看见。
段折锋越过这具傀儡,和这种死物较劲根本毫无意义。
他亲自迈入大衍天数金轮的阵眼之中,直接命令天鬼为他找来了那卷经书——灵犀宗藏经阁内迷藏已久的,记录了“龙印”的经书!
段折锋翻开经书,便找到了关于龙印的所有记载。
所谓的龙印盟誓,传承自上古时期一位龙帝陛下创造的神通。
当年龙凤争霸,世间动乱不堪,龙族、凤族之间不但互相攻伐,甚至常有内乱。后来,执掌龙族最高权柄的四海龙帝,为了统御所有水族,创造出了“龙印”。
接受龙印的部下,在身体某处会出现龙印,相当于以自身命数向他宣誓效忠,终生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龙帝。
违背龙印盟誓之人,就会受到万箭穿心、烈火焚身之苦。
——这是寻常历史中记载的那一部分。
然而,修士们却不知道,这个故事还有后来的另一部分。
在统御四海水族长达数千年之久以后,龙帝寿数将近,决定要将王位传给自己最优秀的一个子嗣。但他随后惊愕地发现,自己选中的这名龙子,竟然与一只身为质子的凤凰相恋了,甚至不惜为了这凤凰而变更政令——他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与凤族握手言和;哪怕以自己的实力和地位暂时做不到,那也要尽力放走所有的俘虏和质子,给与自己所爱之人真正的自由。
对于杀伐决断数千年的龙帝来说,这样的念头称得上大逆不道。
于是,龙帝逼迫这名龙子,在他身上刺下了一个全新的龙印,其代表的盟誓是:终生不能对任何人动心。
终生不能对任何人动心……
段折锋手指停顿片刻,轻轻翻过了这一页。
终其一生,龙子都不能再接近自己所爱之人,甚至不能看、不能听、不能想,一旦想起,就是置身烈火一般的痛苦。他只能放自己所爱之人失望地离开,甚至不能再见最后一面,再说最后一个字。
尘世人海茫茫,从此没有一个人于他来讲是特殊的,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四海水族皆对他俯首称臣,他们身负的是“臣印”。
他也如愿继承了龙帝的位置,在当年神陆十四洲中统御四海水域,不偏不倚、无悲无喜,没有人知道他身负的是“帝印”。
只是,高处不胜寒,他虽然留下了九位子嗣,为龙帝血脉繁衍后代,却始终没有拥立皇后。
到他年迈的时候,龙凤战争已经告一段落,双方退居神陆两端。而他也已经拥有了比肩他父亲当年的实力,找到了破除自己所负龙印的方法。
——他挖出了生父尸体中的心头之血。
只有用更古老的龙帝血脉作为引子,才能破除后代身上立下的龙印盟誓。
不过,对于龙帝来说,是否打破盟誓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当年的心上人早已远游他方,死生不复相见。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恨绵绵无绝期。
“呜呜呜……”
段折锋听见了奇怪的哭声。
他放下书,转头看到了旁边坐着的金轮天鬼。
“你哭什么?”段折锋问。
天鬼不会说话,只是捂着脸,很伤心地抽泣着。
段折锋看了它片刻,想起来了:“你能够卜算未来之事,想必是算到了自己死期已至,所以在哭吧。”
天鬼听了,想到自己哭了这么久,全灵犀宗上下都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反倒是被大魔头段折锋第一个看懂……
天鬼哭得更加伤心了。
段折锋难得对它说话这么平和:“没事,一会儿我第一个杀了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金轮天鬼:“……”
段折锋将经书放到一边,在那棋盘后坐了下来,目光漫无目的地在玉阙宫中逡巡。
他陷入了古老的回忆之中,过了很久,竟笑了笑,说:“其实我有点高兴。”
——高兴什么?
金轮天鬼一点也想不通。
其实段折锋想起一些回忆。
段折锋身上是臣印,故而不能伤害帝印江辞月;
而江辞月身上是帝印,竟让他终生不能对任何人动心……
他今时今日才想明白,怪不得,前世江辞月总是如冰如火、若即若离,让人看不穿、想不透……
他想到前世自己“叛逃”灵犀宗的那一天,自己一心求死,江辞月露出了这种隐忍的痛苦神色。
想到桃源绘卷里,江辞月永远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有那一次气氛难得融洽,他却突然将他推开。
又想到后来在黎国偶遇,江辞月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就脸色煞白——仔细想想,那并不是吃惊或者愤怒,也是那种熟悉的隐忍。
还有,在龙门山上,他们分别站在仙道、魔道的顶端,隔着千军万马都能看见对方的座驾,江辞月却迟迟不肯应战……
兵刃相向的时候,他甚至不肯看自己一眼。究竟是因为多情?还是无情?
太多太多……
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太多事。
回忆浩如烟海,那个三千年,已经只剩下段折锋还记得了。幸好他一向记性不错,才不会忘记江辞月这些小小的细节。
所以他记得,哪怕错过了那么多年,江辞月也还在背负着盟誓。
哪怕已经分隔两个阵营,立场如云泥之别,江辞月也依旧会在不经意邂逅的第一眼间,被身上的龙印所惩罚……
承受着穿心之苦、焚身之痛的,一直都不仅仅是段折锋孤身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
段折锋低低笑了起来。
“师兄,原来你一直没有改变。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才会如此绝情,没想到,这恰恰是你一直都没能忘记……”
他笑着站起身,看了一眼玉阙宫中象征着天数运转的金轮,仰头以指腹抹掉了眼角的水迹。
然后他手臂一展,呼唤自己的本命神器。
“无赦。”
无赦剑现身。
与其同时展露的,还有无边无际、涛然欲狂的骇人魔气。
段折锋双目猩红,持剑指向了倒在一旁的玄微真君,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师尊’,‘玄微真君’,好一个‘灵犀宗掌门人’。为了你所谓的天命,让江辞月结下如此龙印……当真是为救世人而不择手段,好一位悲天悯人的道德仙君——”
他的剑锋所过之处,无穷金线寸寸崩断。
玄微真君仿佛一只被捕获的飞鸟,被一剑穿胸而过,高高钉在了玉阙宫内金碧辉煌的墙面上!
大衍天数金轮随之震动,发出震天撼地的巨响。
段折锋仰望着这具支离破碎的傀儡,充满恶意的笑容中流露出三分恣肆、七分桀骜。
“你说我杀性深重,说我是凡胎天魔,其实很对。我做事向来这么简单直白。
“这一次,就不需要你先动手了,‘师尊’。我这就先杀掌门,再毁金轮,索性帮你把这支撑西极万万年的灵犀天柱给毁个干净,看看你们的天道再一次地天塌地陷,而且这一次我到死也不会再放过江辞月——你觉得如何?”

段折锋信守承诺,先一剑将金轮天鬼斩杀。
随后他将玄微真君就杀死在玉阙宫中,彼时金轮不断震动,整个灵犀宗的纸人力士都向着此处眺望,护山大阵散发无穷金光——但他们无法阻止段折锋。
或者说,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段折锋。
玄微真君死后,大衍天数金轮及其守护阵法也就完全落入了段折锋的手中。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再过多久都不会从他的记忆中褪色。
——这是一场背叛,彻底改变了一切的背叛。
前世,段折锋虽然是灵犀宗中一名顽劣弟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正遭受师兄江辞月的冷遇,为此感到十分不安,于是前往玉阙宫中找到玄微真君——他想问一问,为什么?
在这里,玄微真君向他揭露了一个真相。
那是十六年前,夺走了玄微真君这位化神期大能性命的一场卜天仪式,在这仪式中,他看到了整个世界的终局。
为了阻止这个结局,玄微真君做下了他所能做的所有布置,然后将逆天而行的资格交给了段折锋。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说。
但不需他说任何事,段折锋也已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我必须……摧毁八方天柱,倾覆天地日月。”
那和毁灭世界无异,可惜他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是个错误,而他理应纠正它。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是因为他身为非命之人,不会被天道所桎梏?是因为他无亲无故,不会畏首畏尾、难以成事?还是因为他被评价为“天生杀性”,更身负杀剑无赦,是毁灭世界的绝好人选?
年轻的段折锋也曾经问过自己。
但他没有得到结果,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向过去道别,就被命运突兀地推向了台前。
天机不可泄露,玄微真君将真相告知了段折锋,所以他必须要死!
他将自己的死亡也算计得清清楚楚——
他要保留自己的肉身法力做成傀儡,主动死在无赦剑下。
因为杀剑无赦的特殊性,杀死一名化神期真人所能吞噬的灵力,足以将段折锋的修为一路灌注到接近元婴期的地步。
只是,这当然是入魔之道。
当天劫降临时,抵挡入魔罚雷的正是灵犀宗护山大阵,也正因为强行抵抗天雷,大衍天数金轮就在这一天层层断裂、化为齑粉。
身为灵犀天柱的守护者,玄微真君主动接引天雷,借助自己身亡兵解时的强悍力量,将灵犀天柱彻底推倒。
那一刻导致了西极天地为之摇撼,地震绵延半个灵州,摇荡连岳不休,将灵州之天地灵气狂乱地外泄,也直接导致了灵犀山从道家洞天福地,化为了一片妖魔横生的焦土。
这就是化神期真人最后的布置。
他以自己的性命做成了三件事。
第一,摧毁灵犀天柱。
第二,令段折锋一夕之间成为天魔。
第三,让段折锋和江辞月决裂。
于是前世,灵犀山一夕覆灭,玄微真君死于段折锋之手。这个仇,所有灵犀宗弟子,包括江辞月,都必须背负。
天柱倾覆之后,半个灵州的数万万生灵都因此遭遇不幸,这笔账也只能算在“叛徒”、“天魔”段折锋身上。
段折锋知道,终有一日,手持杀剑的自己将毁灭全部八个天柱,令天地重归混沌。
到那时,他将举世皆敌、再无立锥之地,也将举世无敌,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也终有一日,手持生剑的江辞月会将自己诛杀——只有他能办到这件事,也只有他是段折锋命定之人。
身负帝印的江辞月不可能手下留情,即便他想违背龙印盟誓,他身后站着的千万仙道之人也不可能放过段折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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