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的职业素养—— by指尖的咏叹调

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录入:09-12

江辞月皱着眉,道:“因何事争执?”
新人当中,一位少年也走了出来,有些害怕地答道:“对不起,江大哥,我们喝了点酒,觉得牛肉不够吃,就想让他们再多宰一头……”
“牛肉分明就够吃!”那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突然叫嚷起来,“是你们不肯吃牛下水,非要吃最嫩的肉,才让我们杀牛的!桃源村一共才只有三头耕牛,今天为了你们杀光了,我们以后怎么下田?!”
耕牛,是很多农村里最重要的财产。
大周朝也认为牛乃农本之一,设下律法严禁随意宰杀耕牛。因此新人们平时也吃不到牛肉,在这绘卷宴席中难得能品尝到,当然忍不住想多吃两口。
可是桃源村也是要种地的,让他们杀牛宴客,本来就极度心疼,哪知新人们丝毫不感恩也罢了,竟然还提出让他们多宰一头,当然怒气横生。
归根结底,新人们没有把画中人当回事,桃源人也不服客人们的横行霸道,于是就引发了矛盾。
江辞月听明白事情经过之后,摇了摇头,对新人道:“桃源虽然是桃源,没有天灾人祸,但这盘中餐,依然粒粒皆辛苦。这里的农家虽是画卷中人,但也是生命,你们要尊重他们的辛劳,以后不可以行这种骄奢之举、提这类无理要求。”
新人还有些不服气,小声道:“江大哥,这些只是画里的假人,有什么辛苦的?少了一头牛而已,大不了再画一头……”
“谁告诉你是假人的?”江辞月严肃道,“绘卷本身虽然是画出来的,但其中生命都有三魂七魄。桃源村的村民都是大约七百年前,前朝遗留下来的灾民。当年许多人流离失所、困顿不堪地逃离中州,偶遇了我师尊玄微真君,师尊怜悯世人苦难,便画下桃源绘卷,答应让他们在其中躲避战乱、繁衍生息。如今已七百余年过去,这些灵魂已经习惯了桃源的生活,不愿意离开绘卷,于是代代在其中轮回转世。”
“啊,竟然是这样……”新人听后,知道自己理亏,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江大哥,我不知道他们都是真的人。”
江辞月扫视了新人们一眼,道:“你们都要记住:天地万物之中,唯有生灵魂魄,是修行者无论如何也不能染指、伪造的,此天道禁令也,所以一切生命都值得敬畏。修行之道永无止境,但就算修成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漠视其他生灵。”
众人纷纷低头应是。
江辞月最后道:“既然已经认错,那就领罚吧。”
“啊?”
江辞月面无表情,祭出师门法器——戒尺:“我身为你们的接引人,虽无教养之责,但也有约束之理。参与闹事之人各领三十戒尺,并禁足、斋戒十五日,面壁思过;我自己疏于教导,未能及时阻止,也陪你们禁足。”
众人心服口服,都只好低头领罚。
在新人们惨叫着挨打的时候,另一边的桃源村人也肃立一旁,像是很信服江辞月的威严,不敢说话。
少顷,江辞月又来到他们这边,看向那个男孩道:“是李家的孩子?”
“是……”李家的妇人低头说。
江辞月点点头,对男孩道:“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该以柴刀相要挟,此举太过危险。如果我不在这里,是不是当场血溅五步?”
妇人脸色发白,不住道歉:“对不起,仙长大人……”
男孩却有些倔强,在她手下不住挣扎:“放开我!我没错!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村里,凭什么还要我们招待他们!说不定是外面桃花林里生出来的妖怪,每隔十年都要来索取供奉,吸我们的血!!”
桃园村人听到他这么喊,脸色都是剧变。一个壮汉上来,捂住了男孩的嘴巴,讪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孩子还小,失言了……”
男孩狠狠咬了他一口,继续喊道:“呸!我还是你爷爷呢!我看这些人就不像仙人,哪有仙人还是蒙着眼的瞎子!他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听到此处,江辞月眉头蹙起,半蹲下身,双眼平视着这个男孩:“你说什么?”
“我……”男孩看见他的神色,这才生出了几分畏怯,蠕动了两下嘴唇,“我说那个瞎子,不像是仙人……”
“是仙是人,皆为平等众生。”江辞月淡淡道,“你生而健全,不懂得身患疾病之苦,尚属情有可原;但你生而为人,却不能不懂恻隐之心——‘仁者人也,亲亲为人’,眼见他人病痛,怎么能讥嘲、轻视之?我虽不是你的父母,但身为年长之‘人’,也有这个责任教育人族幼者。念在你尚且年幼,就领罚二十戒尺,斋戒、禁足十日。”
男孩说不出话来,妇人则鞠了一躬,代他向段折锋道歉。
少顷,食堂里便又响起了男孩的痛叫哭喊之声。
食堂一角。
小狐狸两耳立起,听见那边的动静,两爪有些按捺不住地踩动了一番,狭长双眼里有厉色一闪而逝。
不过,当段折锋伸手轻轻抚过它的后背时,狐狸又变得极为温顺,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江辞月对几人做出处罚,它晃动了一下大尾巴,似乎有些想法。
而段折锋并没有过问刚才发生的任何事。
蒙眼的黑纱之下,淡漠目光一一掠过了众人,将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拿起茶杯,悠然抿了一口热茶。

日落时分,桃源村人就离开酒席,回家睡觉了。
而那群灵犀宗的新人却兴奋非常,吃喝玩乐,通宵达旦。
到中途,江辞月就决定离席了。
段折锋则多坐了一会儿,离开时从僻静处走,不料刚好撞到了人。
来人明显喝了酒,带着醉意,头也不抬地骂道:“不会看路啊!”
段折锋一抬眉,还没有说话,对方却好像认出了他来,突然打了个哆嗦道:“对、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
“无妨。”段折锋并不打算理会。
对方却很担心,殷勤替他擦了擦衣襟,又说:“我走路没长眼睛,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话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段折锋停住了脚步。
“你叫李想?”段折锋忽而问。
李想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我是刚来的新人。”
“我知道。”段折锋语气平淡,“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李想松了一口气,立刻回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在此时,段折锋忽然回过头,将手放在他肩上——
“对了,你好像……很怕我?”
只是一瞬间。
李想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在上涌,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战栗着通知他:危险,极度危险,我被难以想象的凶神凝视着。
如果没有答对这个问题的话……他会死!会生不如死!无赦魔尊从无宽恕!
他脸色惨白,肌肉好像动弹不得,僵尸一般开合着嘴:“没、没有啊……”
不知过了多久,每一毫秒都似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好像听到段折锋笑了笑,放开手,就与自己擦肩而过。
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是日夜。
桃源绘卷里星空静谧,凝视着夜幕下无限的秘密。
段折锋房里,小狐狸乖巧地蹲坐在桌上。
然而,油灯拉长了它的影子,六条尾巴组成了诡谲的轮廓,令它的影子在斑驳火光中蠕动、鼓噪,叫嚣着杀人的欲望。
“尊主……”影子裂开猩红的口器,“我好想吃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崽子,好想吃……好想吃掉他……竟敢对尊主不敬,让我吃掉吧——”
床铺边,斜靠着的段折锋手持一枚竹简,指尖悠然地逐字阅读,淡淡道:“急什么。”
妖狐的影子随着火光的跳跃而摆动了一下,六条尾巴上纷纷裂开了新的口器,委屈地叫嚷:“好生气,好生气,好沉闷……”“桃源绘卷里好压抑……”“灵气不够吃,要吃,要吃更多……”“把那个叫李想的吃了也可以吧……”
竹简砸在了小狐狸脑袋上。
狐狸嘴巴一扁,影子瞬间收回了身下,六条尾巴委屈地揉起了脑袋。
“明天再吃。”段折锋挑眉道,“那个叫李想的……有点意思。”
他垂目沉思了片刻,扬袖熄灭了油灯。
黑暗里,小狐狸害怕地缩成了一团,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偷笑着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那个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尊主的注意……
第二天一早,李想难看的脸色引起了新人们的关注。
“哇,你怎么一夜间变得像僵尸一样啊!”
“这真的没事吗?”
“该不会是昨晚上误闯了哪家小娘子的闺房,然后被榨干了吧?”
“我看得是千年的狐狸精,才能把他变成这样吧。”
李想道:“我没事。”
他虽然脸色很差,但是神色却已经镇定了下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因为昨夜闹得太晚,今天白天就格外安静。
江辞月说到做到,陪着犯了错的新人们禁足思过。桃源村里,就只有他的纸人力士在巡逻,防止新人们出什么岔子。
李想到处走动,帮着村民做了一些事,到晚饭时又展现了一件神奇的技术:拿硝石制冰。
众人纷纷惊叹:“厉害呀!”“这是炼丹术吗?我也想学!”
李想很谦虚:“没什么特别的,迟早会被发明出来的技术,今天就拿来给大家尝尝冷饮吧。”
几人吃到了他用冰块做的冷饮,纷纷赞不绝口。
傍晚,李想又自告奋勇,给禁足的人送去了食物。
借着这个机会,他来到隔壁段折锋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那个,段……段大哥在吗?”
“什么事?”
“江大哥说你房里的矮柜坏了,我今天刚好找到一个多余的,想来帮你换一下。”
“是么?”段折锋没有拒绝,“有心了。进来罢。”
李想踏入房间,连呼吸都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他看到段折锋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一时间吓得心跳骤停。
但紧接着,他想起段折锋现在是瞎的,根本看不了,于是又动了起来——
他搬来了一个沉甸甸的新矮柜,将它摆在房间角落,又将旧的那个搬出去。
做完这些事,他不觉间已经汗流浃背,不断紧张地吞咽着唾沫,左右张望着周围。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只有段折锋养的那只狐狸抬了下眼皮,歪头好奇地看着他。
突然,段折锋问:“我好像闻到一股气味。”
李想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松:“是吗?可能是因为新家具刚上了漆,所以气味重了点。要不我把窗户开了吧?”
“那倒不必了。”段折锋慢悠悠地说着,随手又换了一道竹简。
李想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这是在看书,他试探着前进了两步。
段折锋毫无所觉。
李想屏住呼吸,逐步接近到一臂之遥。
忽然,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洗了干净的柴刀,刺向了段折锋的眉心!
一阵微风拂过,柴刀停在了段折锋眉前一寸的位置。
段折锋分毫未动,英挺眉目平静地低垂,沉稳指尖依旧慢条斯理地摸索着竹简上的文字。
——他真的看不见。
李想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种如蒙大赦的失重感。
——不管无赦魔尊日后有多强大,如今也不过是个还未筑基的普通瞎子罢了。
他这样想着,后退了两步,左右迅速张望,最后选择将手里的柴刀用布条裹住,藏在了衣柜最底下。
段折锋似乎是听见了动静,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看你衣服从柜子里掉下来了,就随手放回去。”李想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一边已经退回了门口,笑道,“事情也办完了,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还要陪他们吃酒呢。”
“嗯。”段折锋应了一声,似乎没兴趣继续说话。
李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将屋门关上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嘎吱,门已紧闭。
一道狐狸影子在地上蔓延,他已经闻到了尸臭味。
容雩舔舐着自己的前爪,小心翼翼地问:“尊上,我可以……我可以吃吗?”
段折锋笑了笑,起身来到矮柜旁,伸手摸到了最底下的柜门。
柜门上了锁,不过容雩动了动爪子,那把锁就轻松地落下了。
浓重的新漆味也掩盖不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传了出来。
——柜子里藏了一具尸体。
尸体蜷缩在一尺见方的矮柜深处,身体十分瘦小,被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恐惧和惊讶的神色还凝固在幼小的脸上,因为姿势的压迫,紫色的嘴唇里不停流出半凝固的血浆,已经在柜底结成了黑色的血块。
这是昨天在食堂和人发生了冲突的那个李家孩子。
在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冰刀,将伤口和血流完全冻住了。
刀是柴刀的形状,从背后完全贯穿了他的腰腹,想必是背后偷袭、一击致死,令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谁会在无忧无虑的桃源乡里,无缘无故地杀人?又有谁能防备得到这一点呢?
段折锋看了一眼尸体,就对狐狸说:“吃吧。”
人已经死的透了,狐狸吃起来不太高兴,但觉得勉强可以饱腹,于是张大了嘴——血盆般的一口,全部吞下,留在肚里慢慢消化。
吃完,它打了个哆嗦,小声抱怨:“好冰呀,都是冰水。他明明有柴刀,为什么偏偏用冰刀呢……”
段折锋坐了回去,继续抿了一口茶,看书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听到这个问题,他笑了笑,好整以暇道:“因为冰可以延缓尸体腐败,阻止伤口鲜血,让仵作得出错误的死亡时间。”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哦,他是想嫁祸给尊主吗?所以把刀也藏在了这里,自己跑出去热闹了。到时候人类找不见小孩,搜查到屋里的尸体时,冰块早就融化完了,只剩尸体,接着等他们一推算时间,发现只有尊主一个人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再搜查屋子,就能找到柴刀这把凶器——肯定会以为是尊主杀的人吧!”
“嗯。”段折锋不太在意。
小狐狸说:“啧,好肮脏的人类哦,我到时候一定留下李想的心肝不吃。不过,尊主要任由他这样嫁祸您吗?”
“小事耳。”段折锋淡淡说道,“江辞月可以解决。”
他说着,又翻了一卷竹简,抽空大概想了两秒的时间,然后漫不经心地道:“李想还是有些意思,且留下他的魂魄。”
狐狸忍不住笑了起来,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尊主好邪恶哦,李想人都还活着,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他的灵魂了吗?果然是个让魔君都臣服的坏男人啊……

江辞月人在禁足斋戒当中。
不知村民是怎么考虑的,都没敢去告知他这件事,也不找客人们帮忙,而是喊了全部村里人一一搜索村里。
到晌午,他们确信孩子不在村子里,于是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三三两两一组离开村子,来到周围农田、乡野和桃花林中。
桃源村周围三山一水,都栽遍了常开不败的桃花树,人走到桃林中要不了多久就会又转回来——桃花林就意味着这画中世界的边界。
他们找到桃林为止,一无所获。
下午,小孩仍没有找到,李家嫂子急得哭了起来,昨日那个壮汉终于忍不住了,挨个去敲响了新人们的门。
一边还没睡醒,另一边怒气冲天,双方人很快闹出了矛盾。
尤其是昨天因为一头牛而发生了口角的双方,都怀疑对方是在借题发挥、挟私报复。
此时,江辞月还不在。
村民们仗着人数众多,强行闯进新人房间里搜查。
“是不是你们借机报复!所以偷了孩子?”
“我看是你们在报复吧!不就是吃你们一头牛么,今天就要抢我们东西?”
“李家小子说得没错,看这些人的鬼样,放浪形骸,一点没有仙人的样子!肯定是桃花林里的妖怪,我早就说了,他们就是来骗吃骗喝的,如今说不定还要偷小孩吃……”
“别乱扣屎盆子!!我房间都看了三遍了!怎么滴,要把我衣服都撕烂吗?!”
“昨天就是你和李家小子吵起来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新人大叫,“我昨天都被江大哥罚了二十戒尺,痛死了!还关了禁闭,我怎么出门啊!再说那孩子得罪的人还少吗?你们怎么不去看那个瞎子的房间?”
李想缩在角落里,听到后补充了一句:“是啊,我们房间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吧。”
少顷,壮汉一马当先,带领数个举着草叉、镰刀的村民,来到段折锋房前。
他推开门,首先就看到段折锋眼蒙黑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读书。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一怵,不自觉将拳头放松了一点,旋即在心里为自己的畏怯找到理由:对方人都看不见,应该不会偷小孩吧。
壮汉勉强捡回了礼貌,说:“不好意思,李家走丢了小孩,我们正在到处找人。现在还剩你房间里没有搜过。”
“请便。”段折锋说。
他很好说话,于是壮汉就又礼貌了两分,抱拳道:“得罪了。”
一行人在房中到处翻看,将衣柜、矮柜都打开,连床铺上下都看过了,还是找不到。
李想站在人群最后面,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但是很快,在衣柜里他们看到了一把柴刀——
那是昨天李家孩子脱手而出的柴刀,差一点就伤到了段折锋的。
壮汉立刻就变了脸色:“李家的柴刀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瞎子要柴刀干什么?还洗得这么干净?”
段折锋挑眉道:“不知道,兴许是谁丢在这了吧。”
此时,村民们又在矮柜里看到了凝固的血迹,顿时群情耸动,包围了过来。
壮汉又急又气,蹬蹬上前两步,恶狠狠地瞪着段折锋:“你到底把李家的孩子怎么了?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挥舞手中那把柴刀,就要架在段折锋脖子上进行威胁。
一道流光忽然飞来,正正击飞了柴刀,甚至力道不减,将柴刀牢牢钉在墙上。
而后光芒化为一道剑影,急速飞回了门外。
众人哗然,齐齐看向门口。
江辞月到了。
他刚踏进门槛,抬眼就看到这一幕,立刻唤出剑影将柴刀击飞,而后浓眉紧锁,踏入到室内后,冷然道:“究竟怎么回事?”
江辞月一来,周围新人们、村民们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敢直面他的怒火。
只有李家嫂子还在看着血迹痛哭,那壮汉看了后,鼓起勇气,对江辞月说:“仙长大人,李家孩子丢了,我们在他房里发现了血迹和凶器……你可不能包庇他啊!”
江辞月怫然甩袖,不悦道:“事情尚未查明,就要动用私刑?别人只是双目失明,就活该昨天被冷嘲热讽,今天就被凶手栽赃陷害?”
村民们不敢说话,李想躲在人群里,小声反驳:“江大哥,你太偏心他了吧,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是凶手?”
“我了解他,敢以性命为他担保。”江辞月淡淡道,“若真是他杀人,我与他同罪,可以了么?现在都先闭嘴,等我查明真相。”
现场终于安静了。
江辞月扬袖一挥,屋内两把椅子凌空飞出,分别由李家嫂子和壮汉坐下。
然后,他们详细地说明了孩子是何时丢的,又是怎样搜寻到这里的。
——只是,这里怎么会只有血迹,却没有遗体呢?
最关键的一环却意外丢失,人群中,李想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么说,孩子还未找到,只是多半凶多吉少。”江辞月点了点头,分别吩咐几人道,“你去取纸笔,写下他的生辰八字,我来为其招魂。你来点上一炷香,若香尽之时魂魄未至,那他就是尚未身死,或者直接魂飞魄散;若是魂魄归来,你们不可出声,以免惊扰亡灵,要让他自己说出真相。”
村民们大惊失色:“招魂?”
“天也,真的是神仙手段……”
“仙长又要开始施展神通了呀!”
孩子的母亲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连连点头,按他的吩咐都布置妥当。
片刻后,江辞月双指间夹着符纸,以法力钉在生辰八字中,低声道:“五雷分身,魂魄出离。身命归兮,何处留存。天地门开,听吾敕令,即令:追魂索魄!”
话音刚落,流光四散,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渐起,四周突然安静得瘆人。
在屋外,哒哒地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半透明的男孩,满脸木然地走进来,却在门槛上卡住不动了。
“我的孩儿啊!”他母亲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双手却从他身体间穿过,不能摸到人,只是徒劳摔倒,然后起身又想去抱。众人阻拦不及,只能看到她脸色苍白,倒地昏迷过去。
男孩的灵魂只是呆呆地看着符纸所在的方向。
江辞月问:“你名李小木?”
灵魂呆呆点头。
江辞月又问:“你昨夜身死,是谁害你?”
灵魂依旧呆如木鸡,对这个问题毫无反应。他看起来已经没有神智了,不论江辞月说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眼看着死人还魂,看客当中都吓得闭紧了嘴。
只有李想似乎好受了点,小声说:“他吓傻了,没用了……”
江辞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人有三魂七魄。此为地魂,游荡于死前的地点,可惜没有记忆。天魂想必已经归天,还剩命魂未归。你们各拿一碗水,去村子各个入口喊他的名字,带他来这里。”
他将手中符纸点燃,而后指尖轻洒,点进了桌上的水碗里。
壮汉第一个领命,手捧着一碗水,紧张万分地往外走。
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有人满脸害怕,领着身后有一个小男孩的灵魂来了。
这个灵魂更加恐怖,胸口竟然破了一个大洞,却没有血液涌出——众人看了纷纷受不了,害怕地齐齐后退,捂紧了嘴巴。
“命魂还有记忆。”江辞月点了点头,看向男孩道,“李小木,是谁杀你?”
男孩张开嘴,说不出话来,却有两行血泪沿着脸颊下滑。
接着,他抬起手,惨白的手指直愣愣地指向了李想。
人群中,李想面色惨白地后退几步,还想趁机逃跑。
——他的脑海里还有几十种现代刑侦的手法、几十条脱罪的辩护没有用,他还留下了其他误导的证据,但是怎么会没有用!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啊!
太天真了。
不曾谦恭地了解过这个仙、妖、鬼、人并存的世界,就狂妄自大,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以为一切都会按自己的经验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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