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乐晨疑惑:“既然他这么想见你,为什么今晚不能直接见?”
“不知道。”薛锐道,“有可能他不在这个城市附近。”
“哦。”熊乐晨继续问,“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薛锐听他这么问,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熊乐晨:“你笑什么?”
“没什么,有点高兴。”薛锐把他捞过来,带着一起坐在沙发上,“我觉得你像是在吃醋,你可能觉得不是,但你不许反驳,不然我不回答你了。”
熊乐晨被他带得半压半倚在他身上:“……哦。”
然后熊乐晨又问了一遍:“那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其实,有点印象。”薛锐道,“隔壁峰要给我送东西,似乎派过他来。不过我不会问他叫什么,也不会去了解他。”
熊乐晨的姿势其实是有点别扭的,但他不是人类,所以没急着调整,只是继续挨着薛锐:“你都和他不熟,他就追随你跳进了空间裂缝吗?他的能力也不强,都不知道空间裂缝里会发生什么,就敢跳进去?”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薛锐捏了一下他的下巴,垂着眼,徐徐道,“他要是有这种决心,怎么我离开那个门派的时候,不出来找我?就算他不知道我离开的事,那我回去和那些人对战的时候,他也没跳出来帮过我。连这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追随我跳进裂缝?”
说到这里,薛锐露出些怀念的表情,凑近熊乐晨的脸亲了一下:“你以前还没什么意识的时候,就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冲过来帮助我。所以,你才是最纯粹的。”
熊乐晨趁机换了个对人类比较正常的姿势,说道:“那许宁为什么会穿过裂缝……”
“大概因为,裂缝就在附近。”薛锐道,“我是碰巧跌进去的,裂缝旁边也有别人,只是我没看清有谁。或许掉进裂缝的不止有我和许宁,还有别人,只是我和许宁现在碰上了而已。”
熊乐晨想了想:“但他看起来,确实很崇拜你的样子。”
“那个门派里,不明就里的愚蠢之人数不胜数,我以前也是其中一个。”薛锐回道,“众人盲目追逐着那些所谓的内门弟子、天之骄子。我以前还披着‘掌门小儿子’的名号,敬重我、崇拜我的人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熊乐晨道:“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有很多追随者才对。”
“有很多追随者……以前觉得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后来却明白了,都是累赘。”薛锐嗤笑一声,“尤其我这种不再信任任何其他人的,更不可能接受追随者了。”
熊乐晨道:“但你还是能正常地和别人做条件交换。”
“因为我能承担对方不实现承诺的后果,也有能力追究敢与我违约的人,所以做些简单的交易,也无所谓。”薛锐道,“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子,更让我舒服,我不喜欢其他人在过于接近我们的距离来来去去。”
“嗯。”熊乐晨趴在他身上,“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薛锐的手搭在他的后腰上,“你想问什么酒直接说,不用铺垫。”
“你和我提起你的以前,都不愿意说你的门派、生父生母、兄长等一系列名字……”熊乐晨一眨眼,“我今天才知道,你的门派叫万罡宗。”
“因为我觉得恶心,不想提。”薛锐道,“但我愿意告诉你我的过去,因为我知道我自己的出身。我不否认我的过去,过去的一切才组成了现在的我。”
“那你不喜欢的话,那以后也不提就是了。”熊乐晨又想了想,“那,我们要去见许宁的话,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穿上我给你做的衣服,就可以了。不要离开我身边,我会一直开着防护的结界。”薛锐道,“虽然他应该还是不如我们,可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深耕近千年,说不定研究出了什么新的手段,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好。”熊乐晨点头,“那这件事,都先别和孟巍、‘特美办’说,对吗?”
“对。”薛锐回道,“我们本来也不是一定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先解决我们想知道的事,再考虑是否要告诉那些人类。”
“嗯。”熊乐晨再次点头,“他把地址发来了吗?”
“还没。”薛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好友倒是已经加上了……”
熊乐晨道:“他穿的衣服,样式看起来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风格,我还以为他在抵触这个世界新发展出来的东西。结果他还有手机,还能熟练使用……我有点摸不清他的性格。”
“那就不用摸清他。”薛锐回道,“你只需要摸清我就行了。”
熊乐晨“嗯”了一声,果真来摸清他了:“那,他的衣服,就是你出身那个世界的风格吗?”
薛锐点头:“是。”
熊乐晨道:“可是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穿的就不是那样的风格。”
“是我在见到你的前一个世界的风格。我直接用那个世界剪裁好的法袍叠加炼制的,我没什么兴致去改它的样式。”薛锐道,“我和许宁不一样,我不怀念那个世界。你让我换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我就换;我给你炼衣服,也选的是符合现在的样式。”
顿了一下,薛锐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念头,说道:“我给你炼一些首饰法宝,好吗?我想做得华美复杂一些,你讨厌有些显眼的样式吗?”
“你做什么样的,我就戴什么样的。”熊乐晨一眨眼,“但你要做什么首饰呢?”
“手环或者耳钉吧。”薛锐的拇指抚了抚熊乐晨的眼角,“或者给你炼一副眼镜,但戴着会不会不方便?”
“没关系,我都可以戴。”熊乐晨道,“你给我选的面具也是比较复杂的样式,其实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一般。”薛锐笑了笑,“只是忽然觉得你可能也挺合适的。”
熊乐晨没太明白:“是吗?可大家都说我这张脸只是‘清秀’‘耐看’,我从没想过这张脸还适合华丽的东西。”
“我觉得合适。”薛锐又吻了他一下,“戴给我看看吧。”
熊乐晨回亲他:“好。我都会戴的。”
直到白天的早上,薛锐才收到来自许宁的信息。
他发来了一个定位,地图点开看了之后,会发现那里是森林公园景区。半夜三更去森林公园,想想都知道有多荒无人烟。
熊乐晨看到薛锐手机上的这条信息,想起了一茬:“如果追逐许宁的IP,其实就能知道他像现在大概在哪了,对吧?”
“这倒是,我都经常想不起来这个世界的科技,多亏你记得。”薛锐回道,“不过,今晚见到了他再说吧。”
熊乐晨道:“他选的这个地址,会不会有埋伏?”
“不确定。”薛锐道,“你是想换个地点吗?”
“我觉得可以。”熊乐晨道,“如果他不同意换地方,可能就是现在这个地址有大问题。”
薛锐好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那你给他发吧,地址也是你来选。”
熊乐晨疑惑:“……我来?”
“是啊。我的伴侣都吃那个所谓‘师弟’的醋了,我当然要表明态度。”薛锐看他还没接,径直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你来回吧。”
许宁叫了半天“师兄”、套近乎,都没得到一句“师弟”的称呼,薛锐为了逗熊乐晨倒是轻易地说了出来。不过熊乐晨就算理论上明白这是在逗乐,也没太多反应。他只是拿着薛锐的手机,打开了地图。
然后找了个和许宁选的地方南辕北辙的定位,发给了许宁。
这天下午,卢萍传来信息,苏莱纳找到了。
准确来说,是苏莱纳主动出现了。面对本地“特美办”和警方这么费心费力的寻找,他只有一句淡淡的感谢,失踪原因也简单解释为“想散散心”,手机是他自己关掉的。卢萍转述这些话的时候,虽然用的是文字信息,但熊乐晨还是敏锐地发觉了她心里的埋怨。
这不奇怪,大家以为他失踪了、甚至出了更严重的意外,都急疯了似的找他。现在他自个儿蹦出来了,说是自己主动失踪的。搞得这么轻描淡写,简直不把其他人的辛苦放在眼里。
熊乐晨问:【那他现在在哪?】
卢萍回复:【他说他回去就要办退出“特美办”的手续了,让我们不用再管他。】
熊乐晨看到这条的时候,疑惑了一下,转手让薛锐看了信息。
“他要退出‘特美办’?”薛锐也有点疑惑,“什么原因?”
熊乐晨正要转述他的问题,卢萍那边先追加了一个问题:【对了,薛锐给他的玉,还在他那里吗?还是还给薛锐了?】
熊乐晨先回了句“没还”,然后又问:【知道他为什么要辞职吗?】
卢萍:【问了,他不说,说是他的私事。】
熊乐晨又给薛锐看了信息,问道:“你觉得,会不会和许宁有关?”
“很可能。”薛锐道,“玉从苏莱纳手上转到了许宁那里。而且许宁昨晚虽然没直接承认是他拘束了苏莱纳,但要他放了苏莱纳,苏莱纳就回来了。现在苏莱纳要离开‘特美办’,或许就是在遵从许宁的某种命令。”
“苏莱纳想要洗掉自己的蝙蝠血。你以前说,可以用重塑金身的办法。”熊乐晨问道,“会不会是许宁答应帮他重塑金身?”
“许宁不可能知道怎么重塑金身。”薛锐否认道,“外门弟子学不到这些。”
“要是他是在这个世界才学到的呢?”熊乐晨道,“近千年,这个世界未必没有类似的办法。”
“这就不知道了。今晚可以看看他实际上到底有几分本事。”薛锐道,“不过他就算在这个世界近千年,也算不上什么。你我在那么多世界穿梭,叠加起来的时间早就不止千年。而且不断穿越裂缝,我们的体魄——嗯,对你来说是你的能量凝聚力——都经过了无数锤炼,强度早就不可同日而语。相比之下,他在这个灵能不怎么充裕、修行机会也不算多的世界,磨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活得比一般人久了些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嗤笑了一声:“许宁的水平,在这个世界可能还挺够用的。常年被捧,导致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无所不能了吧。”
熊乐晨道:“这个世界有句俗语——‘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还挺形象。”薛锐道,“不过他要是想当万人之上,找我干什么?他不会以为我会混得比他惨,需要他来罩着我吧?”
熊乐晨道:“应该是想让你高看他一些吧。”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是想追随我,而是想让我承认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变强大了。”薛锐的语气微带嘲弄,“他只是把我当做他还在那个门派时,其他人的一种象征。”
熊乐晨又蹦出一句:“‘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你整天都在看什么,学了这么多怪话。”薛锐捏了一下他的嘴,“他在这个世界有多大势力,有多少拥趸,我都不在乎。而他做的事,就算和邪神有关,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我也未必要多关注。”
熊乐晨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挪开,盯着他:“可是邪神曾经试图吃了你。”
“……我差点忘了这茬,这还导致你吃了个脏东西。”薛瑞道,“行,那就听你的。如果那帮人解决不了那个邪神,我们来兜底,行了吧?”
熊乐晨道:“那邪神的兜底,就是许宁吧?”
“你可真是……”薛锐闻言,不由得低笑,“怎么感觉你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吃这个醋呢?”
熊乐晨望着他:“我就是吃醋。”
“……”薛锐眼神都深邃了一些,把他整个人拢进怀里,“哄我呢?上回说你吃醋,你还搞不懂,这次就直接认了?”
“我本来就不会让邪神动你,你说这就是占有欲。”熊乐晨道,“‘吃醋’的根源就是占有欲。如果许宁和邪神动你这件事也有关,那我就是在吃醋。”
薛锐听得好笑:“靠逻辑推理自己是在吃醋,嗯?”
熊乐晨反问:“那你说是不是?”
“……是。”薛锐笑起来,凑近他的脸亲了一下,“那为了让你不吃醋,想让我怎么做?你说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熊乐晨想了想:“你既然兜底,那就兜到底。”
这话有点绕,但也很直白,薛锐听懂了。
其实即便熊乐晨不说,薛锐也不会给许宁什么面子。不过熊乐晨难得对薛锐有什么要求,薛锐自然是顺着他的心意,笑着回道:“好,听你的。”
晚上,薛锐和熊乐晨一起出发去约定见面的地点。
这个地点既不是许宁一开始说的,也不是熊乐晨后来定的,而是改到了两个地点……之间连线的中点。
薛锐听到最后定的地点,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知道熊乐晨对此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是原来许宁定的地方就行。而许宁……按照他昨晚上说话的那个脾性,估计被改地点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搞得烦躁。要不是熊乐晨拿的是薛锐的手机跟他换地点,可能许宁都不想搭理。
出发前,熊乐晨换上了薛锐给他炼制的那件衣服。
薛锐这会儿再看他穿这件基本白色的长袖T恤,就愈发觉得得给他配上一些首饰。熊乐晨现在的眉眼是乖顺淡然的,要是配一些华美闪耀的配件,肯定别有一番风情。
熊乐晨被他看得疑惑:“怎么?”
“没什么。”薛锐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了一个手环,“你先戴着这个。”
这个手环是金属质地,镂空雕花、镶嵌红色宝石,造型高贵优雅。熊乐晨摸了摸,问道:“这是什么功能的?”
“嗯,一个防御性的法宝。不过现在给你戴,主要是为了好看。”薛锐抓着他的手,拇指轻抚手环,“改天给你炼个更配的,先搭这个吧。不然你身上挺空的,是我没考虑周到了。”
熊乐晨一眨眼:“你想让我配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以先给你模拟出来。”
“不,我来弄。”薛锐牵住他的手,“走吧,这次先这样,等之后搬家了再一样样给你炼。”
“好。”
两人就这样相携出门。
目的地因为莫名的“双方各退一步”,已经从城外山林变成了城市中心,最后的地点敲定在一座百层高楼的楼顶。这个楼顶平时自然是不随便让人上去的,不过薛锐和熊乐晨都会飞,对地点选择无所谓。
而这次,也正如往常,薛锐抱着熊乐晨的后腰,直直从平地飞上了高楼楼顶。
虽然已是春天,但晚上的风依旧吹得人脑壳痛。薛锐迎着风落在楼顶,正正踩在直升机降落的那个“H”字符上,夜风吹拂着他的外套衣摆,他顺便抬手理了一下熊乐晨被吹乱的头发。
“他还没来?”熊乐晨环顾四周,“不是已经到约定时间了吗?”
“果真自大了,在玩‘迟来的地位高’那套吧。”薛锐嗤笑一声,“没意思。”
熊乐晨道:“那他就只是在嘴上说崇拜你、追随你,并不是真的尊重你。”
“又给我上眼药?”薛锐低笑,“我本来就没信他那套……”
两人正交谈着,忽地双双安静下来。
他们感到了一股异常能量正在接近,自下而上地,速度非常快。显然,是许宁来了。
果真,几秒后,一个人影披着月光,飞上了屋顶。
屋顶没有灯光,但熊乐晨能“看清”他的模样。这是一名男性,很年轻,像是一般人类二十五六的年龄。他黑发黑眼,长相偏清冷类型,算是俊俏的。唯一的问题……是他和昨晚看到的那个许宁,长得不一样。
薛锐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他看着要走近的年轻人,冷声道:“你派一个傀儡来见我?”
“我……不太方便亲自出门。我离得有点远,师兄。”那青年笑了笑,却是以许宁的口吻回道,“这人是我座下的信徒,从小自愿追随我。我附在他身上来见师兄,他是自愿承受的,他也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这也改变不了你附身于傀儡的事实。”薛锐冷冷道,“你的力量里,带着一股恶臭。你在那个门派里是外门弟子,本来就没学到什么真东西,现在学的东西还越来越难看。这就是你在这里近千年的成果?”
许宁脸色有些难看:“……师兄,为了活下去,在这个世界只能出此下策。要是能有更好的办法,谁不想干干净净的?”
薛锐不跟他说这些道理。这次的傀儡身上,许宁的力量更加明显,薛锐已经感应到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
“你身上都是邪神的臭味……你在利用邪神收集那些浑浊恶心的力量。”
薛锐讲话太直接,许宁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熊乐晨已经感应到了许宁所附身之人的能量不稳定,好像一个笼子里的野兽正在躁动,笼子也被震得摇晃不已。
不过许宁还能勉强撑住面子,盯着薛锐道:“既然师兄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问我?再说,这世界全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类,我不过攫取一小部分的能量罢了。少了那几个人,这个世界不还这么转着吗?以前万罡宗里,连外门弟子都未必比得上一只灵兽,正如师兄都记不得我这个人一般。难不成现在师兄转性了,要普度众生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嘲弄,但薛锐并不动怒,也不说他哪里说错了。薛锐只是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事:“四相神是你造的?”
“……不是。我以前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何为‘赏心悦目’还是明白的。”许宁回道,“所谓的‘四相神’,四个头、四张脸,每张脸都凶神恶煞、丑陋无比,怎么可能是受到万罡宗熏陶的人造出来的。”
明明是助他吸收能量的“合作伙伴”,许宁的表情却是明晃晃的嫌弃。正如他总是以“万罡宗弟子”身份自居,可又怨恨万罡宗的人瞧不起他;他自称“憧憬、追随薛锐”,但又强烈希望反超薛锐——总之,就是一种“又当又立”的状态。
薛锐懒得掰扯许宁的态度,也不和他聊什么“万罡宗的审美”,只是冷着脸继续逼着问:“那四相神是哪来的?”
“不过是南边小岛上的恶灵罢了。”许宁看不上四相神,言辞里自然带着轻蔑,“说好听些是密宗供奉的神灵,其实就是引诱人对它许愿,以供奉换取实现愿望的机会。愿望越大,要的供奉就越多。而且一旦开始供奉,就要不断供奉,不然就会反噬。其实就算能坚持供奉,最后这个人的生命也会被四相神吞噬,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这样的特性,确实是典型得不能更典型的“邪神”。
薛锐冷冷道:“所以,你抢了它的供奉,化为你的力量。”
“我不抢它的供奉。它的供奉是血、是命、是恐惧、是恶念,杂乱污秽,我不沾。”许宁道,“我只直接抽走它的能量。它与我第一次照面时就想吞噬我,我赢了,难道我不该给它一些教训吗?”
熊乐晨闻言,想起跨年夜那个晚上,邪神也试图吞噬薛锐的画面。看来这个邪神虽然邪恶无比,却没什么神智,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存在也要不自量力地袭击侵吞。
而薛锐则再次将许宁自上而下地扫视了一圈。
许宁感觉那视线好像是利刃,要把他完全看穿。他蹙着眉,控制不住地想要躲避这种视线,可又要咬着牙钉住自己的脚,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害怕。
他甚至还压低声音,也冷声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薛锐直接点破他:“你不是因为那些血、命、恐惧、恶念太过污秽恶心才不直接获取其中邪能的。”
许宁一愣:“什么……?”
“你是因为根本不会。”薛锐笃定道,“你吸收不了那些,所以才直接从四相神那里吞噬。什么‘给教训’,不过是找到了一个适合的抽取力量的‘泵’,所以你抓紧它,源源不断地从它那里汲取邪能。”
到这里,薛锐几乎能推论出许宁和四相神之间的关系全貌了:“你厌恶四相神,但又把它当做你的力量来源,你的耳目,你的囊中之物。你反过去支持它,强化它的攻击力。它的信徒就是你的信徒,你的信徒还是你的信徒。你厌恶它,但让它越来越恶心的,正是你本人。”
许宁:“……”
他望着薛锐,沉默好一会儿后,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挑来附身的这个俊逸青年着实不适合这个表情,大笑起来时看着表情相当失控,异常癫狂。要是换做在大街上这么笑,旁边路人肯定要被吓得绕道走。
许宁笑了好一会儿,薛锐和熊乐晨就看着他,神情依旧云淡风轻,好似冷漠的观众在看小丑表演。
直到许宁重新开口。
“哈……不愧是师兄,以前万罡宗里数一数二的内门弟子。”许宁看着他,幽幽道,“但是很遗憾,师兄有一点说错了——我不会要它的信徒。”
熊乐晨听他又提薛锐和万罡宗的关系,和薛锐相牵的手紧了紧,默然安慰。薛锐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意思,也用了点力气回应他。
许宁不知道两人在他眼皮底下的小动作,继续道:“它的信徒,师兄也见过的,就是那些逐渐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而我的弟子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他们跟随我学习术法,听我差遣。”
薛锐听着,觉得可笑:“你想说你建立了一个门派?”
“师兄不必如此嘲讽语气,我怎么就不能建立一个门派?”许宁这回面对薛锐的阴阳怪气,比之前冷静一些,“我在万罡宗也没学到内门功法,学的都是一些修行者最基础的术法。我在这里教授的术法,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领悟的——我怎么就不能当掌门了?
“对了,忘记介绍,我的门派叫做‘天临宗’。师兄要是有兴趣,欢迎来我门里当唯一的长老。”
他以为他说自己能自创术法的时候,薛锐会刮目相看。但事实上,薛锐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对他那个门派的长老职位有兴趣。
经历过那么多的世界,薛锐已经领悟到了——有些术法就是简单的触类旁通罢了。许宁有基础,在此之上再加入一些东西,与其说是诞生了新的术法,不如说搞了个“X术法·改”而已。
当然,许宁确实不笨。但他这种在近千年经验里锻炼出来的“不笨”,拿到薛锐面前显摆,那就很不够看了。
薛锐只问:“那你那天附身的那个,也是你的弟子?”
“那个不是。我只是从四相神传来的能量波动中,感受到了有些熟悉的术法波动,所以就去看看。”许宁说到这,看向薛锐的眼神也再次变得温和了一些,“没想到我就这样见到了你,师兄。可惜那个玩意儿承受不了太久我的意志,我一句话都没说完。一般我只会‘降临’到我的弟子身上。他们平时如同我的代行人,当我‘降临’到他们身上,也可以不露面地处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