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缜彻底发了疯,那些埋在心底隐了许久的复杂情绪全部转化为了暴怒的宣泄,他砸了手边所有可以砸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骗过他。
整个淮城都被掀了个底朝天,戎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抓回来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跑不出这个大宅。
可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那就是法医验尸的那个时间段,也是戎缜毫不在意的那个时间段,就这一个小时,足够有心人毁掉所有可以追寻的踪迹,制造出一起完美的假死案件。
就这一点,让江寄厘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到关于江寄厘的任何消息,即便他在淮城只手遮天,即便程严已经发现了那份死亡鉴定报告有问题。
但没用。
江寄厘就是消失了,完完全全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大宅也从未如此消沉。
方家小少爷方闵又被扔回了方家,据说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神志不清,方荣山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差点当场给戎家的人跪下。
因为他听说方闵触了戎缜的逆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的道歉,哭得泪流满面丑态百出,而负责把方闵送回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全都表情复杂,他们知道方闵为什么触怒了先生。
方闵在训斥林齐的时候说:“江寄厘活着死了都阴魂不散,能不能不要把他的东西放到我这里来。”
那夜方闵惊恐的叫声响彻整个大宅。
戎缜暴怒的像是个啖肉饮血的修罗恶鬼,然而在方闵哭着喊“先生,您饶了我吧”的时候,戎缜又轻抚着他的眉眼,像是在透过他看谁一样,嗓音低沉又缱绻:“为什么不听话?”方闵直接吓破了胆子,哭都哭不出来了。
方闵吓得废了,方家也彻底废了。
而戎缜做事也越来越疯,越来越不计后果。
中海和惊棠湾的项目很快就进行了合并,戎缜在淮城有通天的手段,他要合并启动,就没人能阻止。
而秦家不知道是一夜想通了还是怎么,对于惊棠湾被收购这件事并没有怎么争取,反而直接拱手相让,如此,整个西区都将纳入戎家的麾下,比当年戎老爷子的手腕作风都要硬。
淮城人人自危,但秦老爷子私下对此却很嗤之以鼻,他始终觉得,年轻人如此不留后路的做事,总有一天要被反噬。
秦琮笑眯眯的喝着茶,非常赞同老爷子的话。
他暗自想道,引火烧身的那把火,马上就要旺起来了。
戎缜收到了一张被特殊技术处理过的照片,除了能看出来上面的人是谁,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那是戎缜没有见过的江寄厘。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一件简宽松单的白T恤,是从来没有在戎缜面前穿过的风格,T恤的领口虚虚卡着他精致的锁骨,他眼眸睁大,像是嗔怒,连这个表情都是戎缜不曾见过的。
他捧着那张照片,几乎目眦欲裂。
而后疯了一般进了江寄厘住过的卧室,翻出他曾经用过的所有东西,衣柜里规规整整熨帖修身的衬衫,喝过水的杯子,用过的沐浴露,抽屉里藏起来的小饼干,盖过的被子等等等等。
但是不对,都不对。
这些东西和照片上鲜活炙热的青年没有联系,甚至整个大宅都和江寄厘没有了联系。
江寄厘消失后,变成了戎缜全然不认识的一个人。他不再只有满心的惊惧和压抑的痛苦,他从一个乖顺听话的玩具变成了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又恨死了江寄厘,他无数次的失控无数次的暴怒全是因为江寄厘。
这个该死的东西。
手里攥着那张照片不知道看了多久,男人高大的身体突然靠倒在了床边,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慢慢低头覆了上去。
有小苍兰的味道,但没有江寄厘的味道。
戎缜近乎有些痛苦的找寻着,他手指轻微发着颤,又很快控制好,扔掉手里的衬衫,又换了下一件衣服,他不停的低头嗅闻,又不断的扔掉,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彻底暴怒。
他砸了房间里所有和江寄厘有关的东西,原来剔透明亮的玻璃水杯摔在地上,迸溅出了几大块玻璃渣,戎缜慢慢捏了起来,攥在手里,他仿佛没有痛觉,尖锐的玻璃刺破手心,鲜血顺着他手腕上的动脉一滴滴淌下。
他咬牙切齿:“江寄厘,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找到。”
戎缜逐渐弯下了腰,痛苦得喘不上气来。
许久,丢在地屏幕早已四分五裂的手机震了两下,有人发了一条无法追溯源头的录音给他,而这段录音明显被剪辑过,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以后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你别碰我!”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生活。”
戎缜的手颤得抓不稳手机。
他表情阴冷又疯狂,就在这时,不知道划到了哪里,突然一个视频跳了出来,戎缜微眯着眼睛,认了出来。
他伸手点开,青年漂亮迷蒙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眼尾泛着让人心颤的红,哀求着哭道:“先生,求您,您帮帮我,好吗?”
裤脚被一直冷白纤细的手抓住,他用力的骨节都有些泛白。
戎缜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冷漠又讥讽。
“江寄厘,你配吗?”
这一刻戎缜好像终于明白了,是他亲手摘下了那朵玫瑰,毫不怜惜的摧残,于是玫瑰枯萎了。
所有人都能苛责,只有他不配。
第26章 chapter26 来保护你(打补丁)
戎宅变成了一座活着的坟墓,戎家上下所有人都被埋了进去,彻底没了人气。
唯一逃离的那个人踪影全无,只有戎缜阴沉暴躁得像个疯子,他越来越睡不好觉,慢慢出现了严重的头痛症状,程严请来无数的医生,但都拿这个毛病完全没辙。
程严心里了然,因为他知道这是先生的心病,再好的药物再厉害的医生都无法治疗。悔恨是一把割人的刀子,先生后悔了。
戎缜长期陷在头痛欲裂的折磨中,精神状态极为糟糕,他开始晨昏颠倒昼夜不分,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幻觉,程严无数次看到戎缜立在那间卧室的门口,控制不住的叫出那个所有人都不能提的名字。
他会突然冲进去抓住某个东西,颤着手搂进怀里,几分钟后又狂躁的砸碎,然后就是漫长的死寂,戎缜会在那个地方坐整整一晚上。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而戎缜在那个人的房间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戎缜把自己关在里面三天没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这个房间戎缜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扫的佣人都会刻意避开。
那个人成了戎缜的雷区,也成了整个戎家的禁忌。
后来戎缜的病症愈加严重,长久的痛苦将他变成了一只丧失了理智的疯狗,第二年那个人的“忌日”那天,程严亲眼看着戎缜用燃着的打火机将自己的手烧得惨不忍睹。
但程严无法阻止,他只能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旁观着先生从头到尾的咎由自取。
他想,先生做错了吗?也许是。
但在此之前程严从来都没想过先生会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先生向来落子无悔,绝不回头,因为先生是先生,不是别人。
程严认为先生是没有爱那种情感的,可先生还是后悔了。
他逐渐了解了先生的心思,也逐渐心惊,因为他再明白不过,像先生这样的人,一旦陷入了感情的泥潭,那一定是连着筋骨皮肉的。
戎宅还是有无数的医生进出,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戎缜的头痛依然没有任何缓解。
他开始大把大把的吃药,日夜不断,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的控制自己。
程严想,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把自己永远困在了过去的牢笼里。
桐桥镇。
江寄厘在八个月的时候和邵维正式请了产假,然后回家安心养胎,他存了些钱,把自己之后的两个月时间安排的很妥当。
邵维的琴行也暂时不再招学生了,三天两头往江寄厘的住处跑,生怕他一个人出点什么事,又是来做饭又是给他收拾家,体贴的跟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样,以至于乔姨差点误会这孩子是邵维的,后来自己私底下一寻思,算出月份不对,这才明了。
不过乔姨也歇了撮合自家儿子和江寄厘的心思,倒不是嫌弃他有了孩子,只是江寄厘身边有个邵维,怎么看都轮不到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于是张罗着给乔纵相亲,但乔纵说什么都不愿意,跟个犟驴一样,还巴巴的往那边跑。
乔姨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怎么阻止,只偶尔提醒他一两句,毕竟江寄厘现在情况特殊,挺着个肚子比较危险,几乎所有人都照顾着他,时不时就送点东西过去。
临产前一段时间,琴行的许多小朋友居然也来看他了,小朋友们提着小花篮和果篮,叽叽喳喳的喊他“江老师”,都对他肚子里的小孩好奇的很。
小橙子腼腆的拿着一支雏菊,站在一边,悄悄觑着江寄厘的肚子,在江寄厘抬眼看向他的时候,又迅速低下头盯自己的脚尖。
江寄厘失笑,把他搂进了怀里。
小橙子这才眨着眼睛小声问:“江老师,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江寄厘:“是弟弟。”
周围听到的小朋友们都兴奋的叫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话。
“江老师,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江寄厘:“弟弟叫江崇。”
“江老师,以后弟弟出生了我可以带着弟弟回家玩吗?”
“江老师,我可以给弟弟穿我的花裙子吗?我有好多好多的花裙子。”
“江老师,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邵维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替江寄厘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他说:“弟弟是男孩不可以穿花裙子哦。”
刚才说话的小女生撅着嘴,看着很不服气,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周围有个小男孩回答她:“因为小裙子是给女生穿的。”
小女生:“谁说的?”
然后小朋友们就“裙子到底能不能给男生穿”这件事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在满室童稚的吵闹中,邵维偶然瞥向江寄厘,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他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整个人和刚来桐桥镇的时候全然不同。
他越来越爱笑了,偶尔还能和他开个玩笑打闹一下。
这种变化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都说他变了,只有邵维觉得,或许这才是青年本来的样子。
小镇慢节奏的生活悠然向前,时光拔节而上,转眼便是五年后。
琴行外的台阶上,有个小男孩安静坐着,他腿上放着一个很轻薄方便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敲着什么。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卡其色的宽松裤子正好露出一截脚腕,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而小男孩戴着一个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完全不把这些眼神放在心上。
他脸上的表情很冷淡,抿着唇一言不发,但即使这样,精致的五官依然好看的让人心颤。
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内向冷淡的网瘾小孩,估计是在等家长的时候顺便玩会小游戏,然而别人看不到的电脑屏幕上,正闪着花花绿绿的股票信息。
他微微蹙了下眉,调出之前的界面又敲了几下。
这时,琴行的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早早,走啦。”
小男孩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收了,他合上电脑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青年的手。
青年笑着问:“我们去趟超市再回家好不好,早早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江由!”琴行里邵维追了出来,他把一把钥匙递给他,然后笑道:“家门钥匙都忘拿了,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这都五年了怎么还呆呆的。”
江寄厘一摸兜,这才反应过来。
他笑着接到手里,还不忘回一句:“还不是被你传染了。”
邵维:“别胡说啊,我现在不丢钥匙了,早早能给我作证。”
被叫“早早”的小男孩抬眼,冷津津道:“改丢钥匙包了。”
邵维哽了一下:“江崇小朋友,不可以对邵叔叔这么没礼貌,邵叔叔比你大三十岁呢,乖,叫叔叔。”
江崇长睫搭着,眉眼冷厉,不再理他,转而对江寄厘说:“爸爸,我想吃糖醋里脊和鱼香茄子。”
江寄厘揉揉他的头发:“好。”他和依然试图哄江崇叫他邵叔叔的邵维道了别,临走前还调笑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大的叔叔瘾。”
邵维:“……”
还不是因为江崇这个臭小子每次都固执得很,死活不肯叫。
江寄厘带着江崇拐了两条街,那边有桐桥镇最大的一家超市,东西很全,路上江崇又和他提了几个菜,都是甜口,口味和江寄厘非常一致。
父子两进超市先挑了些新鲜的果蔬和肉类,江崇帮忙推着购物车,时不时停下来等一会,在江寄厘拿起某块保鲜膜封着的牛肉后,还能顺便提一下意见。
很快就装了半个购物车的东西,买完菜后,两人又心照不宣的转战了零食区。
江寄厘问他想吃什么,江崇就认真的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假装是真的在挑选,转来转去看了一圈后,他挑了一堆江寄厘爱吃的零食。
这几年江崇把江寄厘的口味偏好摸得清清楚楚,比如他吃薯片喜欢小龙虾味和黄瓜味,饼干喜欢椰奶味的,糕点类爱吃红豆的,冰激凌喜欢香芋味和桃子味的。
江崇自己不怎么吃零食,但江寄厘问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拒绝,只是口味全都是按着上面的标准来的。
购物车很快就被塞得满满的了,去收银台结账的途中,江崇又顺手从一个架子上拿了瓶江寄厘爱喝的草莓牛奶。
离开时,一大一小共提了三大包东西。
一出门,江崇就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东西放好后,他坐在旁边帮江寄厘轻轻揉着手心被重物勒出的痕迹。
他眉眼垂着,声音很淡的关心道:“以后不要提这么重的东西了,下次再买这么多我们可以从手机上订,或者找超市借个小推车。”
江寄厘失笑的捏捏他的脸:“知道了,早早,怎么像个小大人一样。”
江崇抬眸:“因为我要保护你。”他从旁边的袋子里翻出那瓶草莓牛奶,抽了吸管扎开,然后放进了江寄厘手中。
“这个牌子的牛奶草莓味比较浓,下次我们多买点。”
江寄厘:“好,听早早的。”
他抬手喝了口牛奶,心里温温热热的,眉眼也泛上了浅笑。
江崇今年刚过五岁,但行事却是完完全全的大人模样,冷静又条理,很多时候比他这个爸爸还要稳重。
他就像是江寄厘的人形备忘录,总是跟在身边提醒他所有的事情,有一次江寄厘生病了,发烧发的很严重,本想拖着又酸又软的身体自己去医院,没想到江崇居然直接请了个医生到家里来给他挂点滴,从头到尾都是小孩在忙。
江崇帮他写着便签贴在床头,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该喝水,还很认真的给他讲一些病理知识。
每次午夜梦回,怀里都有个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只要他一动,江崇立马就醒了。
然后抬头问他:“爸爸,怎么了?”
江寄厘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摇头:“没事,睡吧早早。”
那晚他久违的失眠了,莫名其妙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那些糟糕的经历虽然还是会让他心悸,但江寄厘觉得,够了。
有江崇就够了。
第27章 chapter27 父子基因
江崇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江寄厘很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江崇做的很多事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是因为他喜欢。
江崇聪明又早熟,不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喜欢的所有事情,但他愿意陪着江寄厘窝在沙发上看整晚的海绵宝宝,愿意在周末陪着他在家里拼一整天的乐高,愿意乖乖坐在旁边安静的听他弹钢琴。
因为在江崇的世界里,江寄厘永远排在第一位。
听邵维说他出生的时间比江寄厘的预产期早半个月左右,急急忙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邵维还开玩笑说他像是有什么需要马上完成的使命一样。
早两年江崇觉得这确实是句玩笑,直到后来,他意外知道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个权势滔天高高在上,他需要称作父亲的男人。
源源不断的资料发到了他这里,江崇一页页翻看着,看得越多,稚嫩的脸上便越阴沉。
如果江寄厘能看到这时的江崇就会发现,他和那个危险难测的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连阴沉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江崇像极了戎缜,所以他在看到资料上男人的照片时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份资料多半是真的,而一直爱他宠他的江寄厘曾经遭受的那一切痛苦也是真的。
最让江崇无法忍受的是,这个男人五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人。
江崇面上淬了冰,心里很轻的反问了一句,他配吗?
当然不配,任何伤害过江寄厘的人都不配。
江崇很清楚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从小对任何事情都极有天赋,所以他把江寄厘给他的零花钱全都攒了下来,攒了一小笔后就开始研究股票。
他仿佛天生就对这种东西很敏感一般,所有那些其他人看来很难的事情在他这里都非常简单,很快就赚来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江崇目标很清晰,他要赚至少一个亿以上,然后把江寄厘送到国外,送到一个环境更好,让那个人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要保证江寄厘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江崇胃口越来越大,涉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但还是不够,那个人是个极其危险的不定时炸弹,他需要在短时间内赚大笔的钱。
于是江崇很快就盯上了娱乐圈,一个能快速赚钱的脏污的大染缸。
他需要有靠山保驾护航。
江寄厘住的公寓是一个开放式的联排小区,楼下就是街道,开着各种各样的店铺,临近傍晚门口就会聚起一大堆闲聊择菜的人。
出租车还没到门口,江寄厘就听到了乔姨的大嗓门。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个没出息的天天能气死我,前天相亲好不容易愿意去了,结果怎么着,到临头又放了人家鸽子,我这老脸我都没地方搁,这两天血压还高着呢。”
接话的人说得隐晦:“要我说,你家乔纵就是心里有人,你也别逼得太紧,这种事啊,还得他自己想通。”
乔姨“嗐”了一声:“前几天他人模狗样的买了身新衣服,说要好好做生意,不干码头那边的事了,我还不知道他那个小九九,不就是被人家琴行老板比下去了,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小江嘛。”
“你往好处想啊,起码他愿意好好工作了不是,不吊儿郎当了总归是好事。”
乔姨笑了两声也没反驳,一会择完菜后喊了声:“别躲着了,把菜拿回去。”
没一会,乔纵高大的身躯就从小超市不太高的房门里探了出来,无奈的接过那个不锈钢盆,说了声:“妈,你少说两句吧。”
在场的人都笑了,乔姨:“你少让我省点心我不就能少说点吗,三十多的人了……”
正说着,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车上率先下来一个小孩,他背上背着电脑包,回身要取上面的东西。
乔姨一看,刚才训斥儿子的气焰一下就没了,看着江崇乐得跟见了亲孙子一样。
“呦,早早今天和爸爸去超市了呀,爸爸今天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边说她边推了自家儿子一把:“赶紧帮忙提提东西啊,看不见那么多吗?”
乔纵耳根有点红,急忙走到车门口。
江崇抬眸扫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一直黏在车里,眼神冷了下,瞬间就把袋子递给了他,硬邦邦道:“谢谢,放到我家门口就行。”
乔纵如梦初醒,耳根更红了,江崇还想把剩下那袋也给他,被江寄厘急忙拽住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乔纵笑了笑:“谢谢乔哥。”
乔纵:“没事……应该的。”
下车后江崇拉着江寄厘,还想替他拿手里那袋,江寄厘揉着他的头:“爸爸来,你去和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打招呼,乖。”
江崇这才作罢,但还是没放开他的手,很依赖似的靠在他身边,对台阶上的人依次叫过去。
乔姨笑呵呵的又问了一句:“早早,爸爸今天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呀?”
江崇报了菜名:“糖醋里脊,鱼香茄子,红烧大虾。”
“这么丰盛啊,说得乔姨都馋了。”
有人道:“小江手艺好,每次到了饭点我在家里都闻得到香味。”
江寄厘眉眼漾着浅笑:“那改天我下厨,大家都来家里吃。”
那人玩笑着说:“我们可记住你这句话了,改天一定去。”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七嘴八舌的,热闹了好一会。
聊完后江寄厘就道了再见,带着江崇上了楼,留下一群大爷大妈低声讨论。
乔姨感叹着:“这早早,长得跟个小明星似的,我活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
“那肯定,你不看人小江长得多标致。”
“也不知道早早另一个爸爸长什么样子,从来都没听小江提过。”
乔姨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小江不愿意提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这么多嘴干什么?”
“这不是好奇吗?小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早早呢,更不用说了,又好看又聪明,这另一个爸爸的基因得多厉害呀。”
乔姨:“再厉害小江不还是带着早早来了我们这里,指不定是什么人呢,你们少念叨,别给人念叨来了。”
有人调笑:“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是把人小江当你自己儿媳妇了吧,我们一提另一个爸爸你就来气。”
台阶下的明大爷接话:“不止,还把早早当亲孙子养呢。”
乔姨难得不好意思,挥着手赶人:“去去去,回你们自己家吃饭去,别搁我门口。”
大家拍拍屁股都站了起来,明大爷拎着自己的小凳子,临走又说了句:“有句话你算说对,人早早另一个爸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过来了,你还真想把小江拐回你家啊?”
乔姨哼了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来了我也得拿扫把轰出去。”
明大爷笑着摇摇头,背着手慢悠悠回了家。
江寄厘公寓门口。
乔纵帮忙把东西放下,江寄厘笑着让他进来坐坐,然后去厨房倒水了,还吩咐江崇招待好人,江崇答应得很好,结果江寄厘一走,一张漂亮的小脸就拉了下来。
他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不早了,我们该吃饭了,叔叔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