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对戎家新任掌权人姓江这件事的非议声音很快就下去了,江先生虽然姓江,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戎家人。
苏栾心的生日宴是苏宅举办的,女孩娇俏漂亮,穿着得体的水蓝色礼服与人敬酒,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却不是刁蛮的人,而且像了老苏总,聪明的很。
她是很喜欢江崇,但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所以倒也看得开,远远瞧见秦嘉禾过来,她动作一顿,朝侍应生要了两杯香槟就迎了上去。
“秦哥哥。”
秦嘉禾笑道:“苏小姐,我正要找您。”
“江崇哥哥呢?没看到他。”
秦嘉禾:“江先生先前在和老苏总叙旧,后来喝了些酒不太舒服就先离开了,江先生让我过来和您道别。”
苏栾心抿了下嘴,是有些失落的样子,知道秦嘉禾嘴里的话多半是托词。
秦嘉禾:“如果您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帮您带给江先生。”
“没有话说。”她低头看了看鞋尖:“就是怪可惜的,今天只见了他一眼,我有东西想给他。”
“您可以交给我。”
苏栾心忽然笑了,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你帮我转交?你知道这东西我是怎么打算的吗?”
她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我本来想如果江崇哥哥愿意和我们家联姻,我就把东西当成新婚礼物送给他,很有纪念意义,现在事儿黄了,东西就比较尴尬,我正愁找不到人帮我送呢。”
秦嘉禾很好奇苏栾心嘴里的“东西”是什么。
奈何女孩古灵精怪爱卖关子,她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演艺圈吗?”
秦嘉禾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苏栾心:“就是因为江崇哥哥呀,我小时候看过他演的电影,没想到吧。”
秦嘉禾表情一顿。
她笑眯眯道:“淮城没几个人知道江崇哥哥以前演过电影,更别说看过,还拿到他小时候的签名照。”
秦嘉禾觉得自己知道是什么了。
果然,苏栾心下一秒就接道:“这签名才是真绝版,劳治·金导演都只有两张,江崇哥哥肯定早就把这件事忘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秦嘉禾面上是苏栾心没想到的镇静,他点点头:“确实,江先生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震惊的变成了苏栾心:“你不会以前就知道吧?”
秦嘉禾摇头:“我不知道。”
这话当然是谎言。
秦嘉禾并没有和苏栾心聊太久,告别以后他就离开了苏宅。
绵延的柏油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香樟,在夜间沉默的竖立着,秦嘉禾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后座的青年。
他半张脸隐在黑色的宾利内,正在和谁通话,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衬衫袖边卷起,被暗金色的袖扣束起,隐约还能看到手背凸起的青筋。
秦嘉禾在车外叫了声“江先生”,江崇视线扫出去,抬了下手指,秦嘉禾会意,不多时,车子就驶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江崇的这通电话并不长,而且大部分时候是对面的人在汇报,青年言简意赅,很快就挂断了。
是江川娱乐的负责人,秦嘉禾猜测是因为签苏栾心的事情,但打来的时机有些不讨巧,不是因为不想签,而是因为江崇的的确确有些醉意,不是苏栾心以为的托词。
“江先生,难受的很厉害吗?”秦嘉禾从后视镜上看到青年已经闭上了眼睛,眉间微蹙。
江崇撑着额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嘉禾只能尽量把车开得更稳一些。
江崇平时应酬很少喝酒,外界都说他滴酒不沾,很是严于律己,只有秦嘉禾知道,江崇酒量不好,一杯就倒。
而且……
宾利驶回了戎宅,稳稳当当停了下来,但青年并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秦嘉禾下去敲了敲车窗。
“江先生,到了。”
江崇的呼吸已然绵长。
秦嘉禾沉默片刻,拉开车门探身进去,可能是路上酒劲上头了,青年的耳根泛起了薄薄的红。
“江先生……”秦嘉禾轻声叫了句,试探似的:“我们回去休息吧。”
只有风刮过庭院草叶的声响。
他的身体俯得更低,眼神渐渐温了,他又叫了一声什么,很低很低,就算有第三个人在场也很难听到。
突然,一直闭眼的青年醒了,他视线锐利而清醒,秦嘉禾心跳漏了一拍。
“我头疼。”
江崇嗓音有些低,带着酒后的哑意。
秦嘉禾知道,江先生确实醉了,但他还是有些后怕,因为他喊的称呼是——
江崇哥哥。
苏栾心喊了江崇哥哥,秦嘉禾也觉得这个称呼甜得喜人,何况这个称呼他以前也叫过,他也知道江先生以前演过电影,他也喜欢江先生。
秦嘉禾有些嫉妒。
于是嗓音更温柔:“我扶您回去。”
江崇站起了身,脚步是稳的,表情也很冷静,但秦嘉禾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想回家。”
“江先生,马上就到家了。”
“想找我爸,但他有我父亲陪。”
秦嘉禾走在青年转身侧,低垂下眼觑着他的睫毛。
“你不知道我父亲那个人,他很爱吃醋,自私,又很无理取闹,他走了,我才能回去吃我爸做的饭。”
“我爸做的饭很好吃。”
秦嘉禾听着他的话,眉眼间都是笑意,江先生就是这样,平时冷漠寡言,但喝一点酒就会变得很可爱,还会说很多真话,江先生其实是恋家的人,可惜戎宅太冷清,并不像家。
“江先生,到了,您小心台阶。”
江崇:“台阶很高。”
秦嘉禾:“嗯?”
江崇却没再说了,迈步上去,轻轻拉了拉衣领,把领带扯开了。
秦嘉禾忙跟上去,大宅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青年似乎比刚才醉得还厉害,秦嘉禾忙弯腰取了拖鞋。
“江先生,我帮您换上。”
江崇睁着迷蒙的眼,靠在一边看着他,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秦嘉禾已经半跪在了他面前。
青年的脚腕很瘦,凌厉的筋骨有些硌手,秦嘉禾轻轻碰了一下,抬眼碰到了他的视线。
“脚腕上有东西吗?”
秦嘉禾:“有灰尘。”
江崇:“谢谢。”
秦嘉禾站起身,撑住青年的肩膀带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低声笑道:“江先生,您不用和我说谢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动作让两人挨得很近,侧头说话时,秦嘉禾的嘴唇几乎能扫过江崇的耳垂,江崇的脚步终于有些摇晃了,他不说话,于是秦嘉禾胆子更大。
走过楼梯拐角时,他状似无意的吻了下人的耳朵。
江崇转头看他,他便笑盈盈道:“能为江先生做事是嘉禾的福气。”
好容易到了房间,江崇扯着领带要往浴室走,被秦嘉禾拦住。
“您酒还没醒,我去煮醒酒汤,您喝了以后先睡一会,好吗?”
江崇迟疑片刻才点了头。
秦嘉禾很快去了厨房,结果再回来时他看到青年已经去衣帽间换了套新的衣服,正一丝不苟的系着扣子,一路到喉结下方。
可能是嫌弃刚才的衣服有酒味,他又嗅了嗅领口,没什么异味脸色才好了些。
没用秦嘉禾提醒,他自己就靠在了床头,说道:“拿来吧。”
秦嘉禾把醒酒汤递过去,不确定的问了句:“您好点了吗?”
江崇:“没有。”
看来还没醒,醉酒以后的江先生是不会说谎的。
秦嘉禾看着他把醒酒汤喝完,又伸手帮他解开衣领,江崇蹙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秦嘉禾解释:“江先生,穿着衣服睡觉很不舒服,我帮您解开。”
江崇又松了手。
黑色的衬衫扣子一粒一粒敞开,露出了青年的胸腹,上面覆着一层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解到最后一粒扣子时,秦嘉禾视线一顿,青年的腹肌上有一颗很小的痣,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大小。
但他并没有停留很久,动作轻柔的帮人脱掉刚穿好的衬衫,临起身时才认真的夸道:“江先生,您的身材真漂亮。”
江崇闭上了眼睛。
秦嘉禾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平日里不敢伸出去试探的触角现在全数张开,谨慎却又大胆,矛盾至极的爱恋着。
“江先生。”他小声道:“您睡着了吗?”
“要擦擦身体吗?或者……我可以亲您吗?”秦嘉禾问完这句话以后,整个人都像处于高度警戒的动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准备迎接青年的回应。
这句无礼的询问早就越了界,秦嘉禾知道,所以他是在试探。
幸好青年已经睡熟了。
秦嘉禾要离开的身体又低了下去,他呢喃道:“江先生……早早先生,您真好看,嘉禾好喜欢您。”
淮城这段时间降温了,无人注意的庭院,刮起了悉簌的秋风。
秦嘉禾吻了下去。
今天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当然,这是对秦嘉禾来说的。
他从江崇的房间离开后,先去车里取了苏栾心交给他的东西,是一张签名照,照片上的小孩眉眼精致锋利,已经能窥见青年如今的几分模样。
秦嘉禾斜靠着车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小孩。
这是幼时的秦嘉禾最喜欢的人,而现在的秦嘉禾最喜欢的只有现在的江先生。
他把照片又放回苏栾心准备的包装盒中,进到大宅,轻手轻脚的留在了江崇的房间里,还写了一张字条。
离开前,秦嘉禾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人无声的拍了张照片。
江崇头痛欲裂的醒来了,房间里很闷重,他仍旧有些醉意,手机就在身侧,他却拿起了床头的闹钟,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现在是凌晨一点。
江崇思维混乱不堪,从床上起来,捂着脸在床边默了会,大脑里似乎有个朦朦胧胧的指令,他循着记忆去了楼下的厨房,喝了杯水又上了楼。
明明房间里就有水的,江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去。
他步子迈得很慢,审视似的看着二楼的走廊,好一会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他轻轻推了下门,没有反应。
又推了下,还是纹丝不动。
江崇蹙起了眉,似乎觉得很奇怪,所幸马上就在门边找到了挂着的钥匙,他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房间内很昏暗,只有一处亮着微弱的光。
江崇很突然的就酒醒了些,混沌的思维冒出一个清晰的角。
他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地方,正打算转身离开,然而房间内的味道和声音又让他顿住了脚步。
那位平时高大沉默的管家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极轻的动静,秦嘉禾背对着他,秦嘉禾没有睡着,秦嘉禾在说话。
他说:“早早先生,我爱您……”
没有了白天恭敬的克制,他的嗓音又沉又哑,发着细细的颤,带着疯狂的爱恋。
现在是凌晨一点,江崇彻底醒了过来,视线微转,亮起的屏幕上是他的照片。
很头疼。
江崇撑了下门,出声道:“秦嘉禾。”
室内猛然安静了。
“收拾好自己,来书房找我。”
江崇极少叫他的名字,很多时候都是直接吩咐,秦嘉禾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在青年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了。
而更荒唐的是那一刻他的反应,秦嘉禾觉得自己疯了。
书房里。
江崇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脑内开始一句又一句的跳出秦嘉禾说过的话。
“……江崇哥哥……”
“能为江先生做事是嘉禾的福气。”
“……我可以亲您吗?”
“您真好看,嘉禾好喜欢您。”
甚至连秦嘉禾是如何亲他的,江崇也隐隐约约记起来了。
他靠着椅背,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点着。
“秦嘉禾。”
站在书房中央的人低垂着头,嗓音低到了尘埃里:“江先生……”
“这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江崇嗓音很淡,嘴里的话却句句尖锐,“你好大的胆子。”
“在其位不谋其职,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够用了?你不是最清楚吗?戎家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江……”
“给你三天时间。”江崇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把工作交接一下,然后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错了,江先生,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冒犯您……”秦嘉禾被这些话几乎逼出了眼泪,他望着书桌后的人,眼眸通红,“先生,您要打要罚我都没有二话,您不要赶我走,嘉禾求您。”
江崇已经拿起了手机,他站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叔。”
他打给的人是林齐,林齐现在在老宅那边做事,但对戎宅这边的事情也很了解。
“明天您回来一趟,带个人和秦管家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江崇的语气到现在都是冷漠而沉稳的,但说的话却让林齐难以理解,秦嘉禾是他一手培养大的,这个孩子是如何的品性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并不觉得是他犯了什么错让江崇生气。
直到电话的另一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江崇经过秦嘉禾的身侧,直直的朝着外面走去,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秦嘉禾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青年的胳膊。
“江先生,是嘉禾做错了,我可以改。”
江崇冷冷的睨了过去。
“几次了?”
秦嘉禾抬眼呆呆的看着他,睫毛上挂着水珠,竟是委屈极了的样子,秦嘉禾比江崇小两岁,过了年也不过二十二,本就是刚刚担事的年纪,性格使然,又加上本就长着一副小狗的模样,眼睛下垂无辜,哭起来更是显出些孩子气。
如若不是身高摆在那,怎么看都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谁看了都要心软,当然,江崇除外,毕竟孩子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这样的事情,多少次了?”
秦嘉禾慌忙低下了眼睛。
“抬起来,看着我说。”
“……记不清了……”
“嘭!”江崇一拳挥了过去,周遭带起一阵疾厉的劲风,他丝毫没有手软,秦嘉禾踉跄着朝后倒去,唇角瞬间渗出了血。
他喘着粗气迅速爬起来,颤着肩背跪倒在青年的面前。
“站起来。”
秦嘉禾摇头。
“我再说一次,站起来。”江崇的眉眼冷出了冰渣,手机里的通话并没有停,但他不说话,林齐也噤若寒蝉。
秦嘉禾知道江崇是真的动了怒,不敢再摇头,迟疑着站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站稳,青年第二拳就挥了上来。
“林叔也在听着,我帮你长长记性,秦嘉禾,这里是戎家,你在和我耍性子?”
“我没有,江先生,嘉禾不敢。”
他气息混乱,摇晃着又到了青年面前:“您打我吧,我会听话的,江先生亲自帮我长记性是好事,我很开心,江先生,我很开心。”
江崇抿着唇,并没有答话。
通话里的林齐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秦嘉禾纵然再精练聪明,不少事情也还是都写在脸上。
“江先生。”秦嘉禾望着他,满眼泪水:“我不想离开您。”
秦嘉禾是十六岁时来到江崇身边的,那时的江崇刚刚成年,正在接管戎家的事情,那个人把摊子丢给他,不管不顾彻底留在了桐桥,连个人影都摸不着。江崇周遭全是豺狼虎豹,只有一个能信任的林齐。
是林齐把秦嘉禾带来的。
十六岁的秦嘉禾还是少年模样,清清瘦瘦又爱笑,第一眼见到他就叫了“江先生”,他说:“江先生,我是秦嘉禾。”
十八岁的江崇又哪里到了该被称“先生”的年纪,可少年的样子并不谄媚,身上带着一股很干净的薄荷味,也长着一副能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的长相。
他一直觉得身边跟着的这个管家长得像只小狗,就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江崇幼时在桐桥生活,中心广场就有一只小流浪狗,是白色的毛,带着些细微的卷,眼睛圆圆的,总是对人殷勤的摇尾巴。
秦嘉禾就像那只小狗。
江崇独来独往惯了,没怎么交过年纪相仿的朋友,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多少能让他心生好感的人,秦嘉禾算是这么些年的第一个。
所以他同意了秦嘉禾留在他身边,一过就是六年,马上就是第七个年头。
他不知道秦嘉禾的这种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觉得荒唐,更觉得秦嘉禾是疯了。
江崇言简意赅:“滚出去。”
秦嘉禾脸色白了几分,书房内安静的掉针可闻,他低声道:“是。”
离开时的背影更像小狗了。
江崇头疼得要死,告诉林齐明天来戎宅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狠下了心要处理这件事,结果他没想到第二天林齐还没来,另一个电话就先一步到了。
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戎骁的班主任。
“请问您是戎骁同学的家长吗?”
江崇:“我是他哥哥,您直接跟我说就行。”
女老师一副谢天谢地的语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江崇越听脸越黑,在林齐来之前就离开了戎宅,还带走了正在反省的秦嘉禾。
淮城一中是目前市里硬实力最强的一所中学,能来这里的都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只不过这堆尖子生里被硬塞进了一颗老鼠屎。
本来江崇是不同意把戎骁送来这里的,那个小混蛋在学习上从来吊儿郎当,中考的各科分数还没他鞋码大,江崇丢不起那个人。
但他丢不起,他亲爹丢得起,那个人向来没什么道德底线,脸皮更是厚得像城墙一样,砸着钱把人弄进来了,最后开家长会还得江崇来。
来就算了,阵仗搞得还不小,修了一个专属VIP室不说,回回家长会被一群校领导接见,就差昭告全天下戎骁那个小混蛋是托关系进来的,江崇嫌丢人,回头就让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撤了。
现在更离谱了。
打架生事早恋被抓,还绕过他请了秦嘉禾当“亲哥哥”来见老师。
进办公室前,身后的秦嘉禾低低叫了声:“江先生。”被江崇冷了一眼才闭嘴。
他敲了敲门,之前给他通过电话的女老师忙出来迎接。
“您好您好,是戎骁同学的哥哥吧,您进来吧。”
江崇只站在门口,就已经看到了办公室内的情况。
他嘴里那个小混蛋不知道又和人起了什么争执,前一秒还好好站着,下一秒就冲过去一拳把人掀翻了。
办公室乱作了一团。
他听到戎骁骂道:“我去你妈的,你再说一句。”
江崇:“……”
办公室内。
刚才闹成一团的人已经被分成两拨站在了一边,被打的学生实在有些惨,满脸挂彩,鼻子里插葱一样插着两条止血的卫生纸,恨恨盯着对面的人。
老师无奈的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事情就是您见到的这个样子,我问原因他们也不说,三两句不和就要打起来,我也是没办法了才给您打电话的。”
“双方同学最近可能情绪不太稳定,尤其是戎骁同学,我的意思是先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上课,您看怎么样?”
“我会把他带回去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解决以前不会让他来学校里添乱。”江崇并没有坐下,只站在门口,是打算速战速决的姿态,说完后他的视线投向了旁边的人。
蓝白校服穿得倒还算整齐,就是姿势很欠揍,靠着墙一言不发,接触到他的眼神才勉强站规矩,喊了声:“哥。”
江崇又移开视线:“戎骁的检讨明天我托人送来学校,还有相关的赔偿问题我也会拟好协议,被打同学及家长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来联系我就行。”
老师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及点头。
“还有他的早恋问题,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见这位同学?”
从江崇来了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戎骁终于有了动静,他表情有些尴尬:“哥,算了吧,其实我没早恋,人家都没答应我,是我自己说我是他男朋友的。”
江崇默住,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戎骁,你真是他的好儿子。”
老师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这事情倒是她没有调查清楚。
江崇朝老师点了点头,转身直接离开。
“哥!我错了!”戎骁在后面扬起声音喊了声,赶紧跟了出去。
“您放心,我们江先生会把小少爷管教好的,辛苦您了。”
老师:“不辛苦,您客气。”
秦嘉禾:“那还麻烦老师把戎骁最近三次的大考成绩单打印一下,我拿回去给江先生看。”
校门口的宾利上,戎骁坐在亲哥旁边,认真的发誓:“哥,我真没早恋,八字没一撇呢,人家压根不喜欢我,单恋不能叫早恋吧。”
江崇靠着后座,揉着额角闭目养神,不想搭理他。
“我错了。”戎骁又道。
江崇这才给了点反应,嗓音很淡:“哪错了?”
“我不该打架,虽然那王八蛋真的很欠揍,但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眼见青年又皱了眉,戎骁赶紧止住。
“还有我不该骗人,不该骗老师说嘉禾哥是我亲哥,不该让他替我见老师。”
江崇换了个姿势,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还有呢?”
戎骁:“……还……还有?”
正在这时,秦嘉禾从校门口出来了,他打开车门,说道:“江先生,这是少爷最近三次大考的成绩单。”
戎骁愣了下,赶紧给秦嘉禾使眼色,但他不知道秦嘉禾自身难保救不了他,江崇伸手接过那三张纸,很精准的扫到最后一行。
“全校排名998,你们年级一共多少人?”
戎骁:“999。”
车内的氛围有些沉重,江崇还在看成绩单,没人敢出声打扰,很快宾利就驶离了淮城一中。
回到戎宅时,江崇也依然没有说什么,下车后就把成绩单随手给了秦嘉禾,庭院内林齐在等着,江崇朝他点头:“林叔,进来吧。”
林齐看了看江崇身后的两人,下一秒就听到进了门的江崇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让他们进门。”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指哪两个人。
林齐拍了拍秦嘉禾的肩膀:“想想怎么道歉吧,江先生这个人嘴硬心软,不会真的赶你走,收敛点。”
秦嘉禾:“我记住了林叔。”
门关上后,只有戎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前面,又看看身旁的人,好一会才问道:“我哥要赶你走?”
秦嘉禾摇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替我见了个老师,有这么严重吗?要不你全推我身上算了,你跟他说都是我的主意,我哥顶多把我扔回桐桥反省一段时间。”
秦嘉禾没回,只抬手把成绩单放进了他手里,然后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