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骁更不理解了,还瞥见了秦嘉禾侧脸上的淤青,他很震惊:“这我哥揍的?”
秦嘉禾:“是我的错。”
戎骁这下真自责了,看秦嘉禾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乖乖闭了嘴。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齐才又从大宅里走出来,他对戎骁说道:“江先生让你进去。”
秦嘉禾闻言抬起眼,只收到了林齐示意他安心的眼神。
戎骁也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嘉禾哥,我一定会和我哥说清楚的,绝不拖累你。”
秦嘉禾摆摆手:“进去吧。”
林齐站在一边,看着少年风风火火的背影:“小少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大宅内,江崇刚把电话拨到桐桥,打算让那个小混蛋自己说,谁知道对面的男人更不靠谱。
“我把你上次送你爸的相框打碎了,他现在生气不让我进房间,怎么才能让他消气……”
江崇直接挂断了,恰好看到门口的人要进不进,他不耐道:“进来,关上门。”
戎骁走到青年面前,对方很头疼的捏着眉心。
他道:“哥,你别生气了,这事全是我的主意,跟嘉禾哥没关系,是我求他的,我求了他好几天,他看不过眼才答应帮我撒谎去见老师的。”
“主要我不还是怕你生气吗,你一生气就失眠,你失眠就更生气,嘉禾哥也是担心你身体,他也警告过我下不为例,这事主观客观上来说都是我的错。”
“哥,哥?”戎骁试探道:“所以,不至于要让嘉禾哥收拾东西走人吧?他在你身边都好几年了……”
“你说完了吗?”
江崇抬起眼,戎骁愣愣道:“说完了吧。”
“说完滚上去写检讨!”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立马就去。”戎骁一个激灵,跑之前还不忘把桌上的成绩单带走。
上楼前看了眼他哥,发现人气得站了起来,撑着腰来回踱步,戎骁心说他哥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怎么火气这么旺盛?
在庭院里站着的秦嘉禾迟迟没有等到里面的人让他进去,虽然林齐几次告诉他江崇并没有吩咐带新的负责人来接管他的工作,也没有让他离开戎宅的意思,但这样一直等着,秦嘉禾心里没有半点底。
像是行刑时的那把刀悬在头顶,将落未落,磨得他快要理智崩盘,恨不得立即冲进去问问江先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齐已经离开了戎宅,谁都没带来,也谁都没带走,江崇的意思很明显了,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秦嘉禾合该受着。
夜幕降临以后,戎宅亮起了暖调的灯光,戎骁出来了,他刚写完自己的万字检讨给他哥过目完,因为写得非常认真还绘声绘色读了一遍,他哥心情好了点就放过他了。
“嘉禾哥,你怎么还站着呢?回来吧,我哥不生气了,真的,他刚才还笑了。”
秦嘉禾看了看大宅的方向:“戎少爷,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没有例外的,晚上冷,你去休息吧。”
“谁订这破规矩了,我哥吓唬你的,他看着凶实际上可好说话了,实在不行你冲他撒撒娇,多说几句好话就混过去了。”
戎骁:“你信我,这么多年我能在我哥手底下活过来全靠这张嘴,屡试不爽。”
秦嘉禾终于点了头:“嗯。”
戎骁以为他听进去了,又安慰了几句才放心,回去前吩咐了好多遍让他站一会就赶紧回家,再晚他哥就睡了,站着也没人看。
戎骁觉得他嘉禾哥是个聪明人,在这种事上不会太轴,但他不知道的是,秦嘉禾犯的事和他以为的事完全不是一件,严重程度也不是一个量级。
所以戎骁也不会知道,江崇在这件事上是真的动了怒,而秦嘉禾一站就站到了午夜。
刚过零点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秦嘉禾的头发很快就被打湿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
大宅的灯亮了又灭,里面的人从始至终没有出来看过他一眼。
雨越下越大。
江崇是被一声闷雷惊醒的,他靠在床头有些脱力的呼出一口气,刚才那场光怪陆离的梦竟然将他魇住了。
梦的内容消失得很快,江崇只来得及抓住一个人,秦嘉禾。
他撑着额头,许久才披了件衣服站起来,刚一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的一条缝隙,他就注意到了朦胧雨幕中的那道身影。
江崇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心烦气乱,他站了会,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回来。”
听筒另一边是声势浩大的雨声,噪音太大,根本听不清雨里的人在说什么,又或者是,对方什么都没说。
江崇在窗户上看到他只是呆呆的站着,浑身湿透。
那股无名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声音很沉:“秦嘉禾,给我滚上来。”
“江先生。”
听筒里终于有了说话声,“是嘉禾做错了,做错就要接受惩罚,我自愿在这里站着的。”
“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崇语气愈冷:“回来。”
秦嘉禾还是没动,嗓音里带了颤意。
“先生,您别折磨我,嘉禾心里有愧……”
江崇挂断电话,转身下了楼。
黑色的雨伞隐入大雨中,他一步一步走到秦嘉禾面前,视线看过去,对方眼眶通红,江崇想,又是这副小狗摸样,还是被雨淋湿的被抛弃的小狗。
“江先生。”
江崇不语。
“嘉禾又惹您生气了。”
“知道惹我生气为什么不回来?”
秦嘉禾低头:“我觉得您不想见到我,您不喜欢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很恶心……江先生,您觉得我恶心吗?”
“这不是一回事,走吧。”
江崇说着就想转身,谁知这个时候,身后的人突然拉住了他。
确切的说并不能叫拉,动作很小很轻,怕弄脏他的衣服一般,只是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袖。
“先生,嘉禾好喜欢您。”
身后的人声音很低,甚至软了几分,撒娇一般,他说:“好喜欢好喜欢。”
他站在原地,说道:“那就跟我回去。”
秦嘉禾勾着青年衣袖的力道太小,对方只微一抬手,他就被甩了下去。
“是。”
第二天起来,江崇看到的是满脸病气的秦嘉禾。
小狗一样的眉眼耷着,站在门口低声道:“江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江崇皱起了眉,一把扯过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发现温度高得吓人。
“秦嘉禾,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还是想让我可怜你?滚回去吃药休息。”
“我没事……”
江崇不想听他废话,视线抬起间发现眼前的人领带都系歪了,似乎是想到了他早上拖着生病的身体爬起来时的样子,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但心口依旧憋着一股无名的气。
他抬起手抓住秦嘉禾的领带,直接拽着他往房间里走,秦嘉禾昨晚淋了那么久的雨,本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生病昏昏沉沉的,被青年的动作弄得几乎有些踉跄。
“嘭”的一声,门打开后,江崇把人丢了进去。
“病好之前别让我看到你出来晃。”
“江先生。”
秦嘉禾撑着桌子看他,江崇本来打算把人扔回来就走,结果慢了一步,先对上了秦嘉禾的视线。
江崇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只有眼眶是红的,要掉不掉的挂着眼泪,大概是刚才那一段路程耗尽了所剩不多的力气,他胸口起伏有些剧烈。
“您就让我跟在您身边吧,我怕我睡一觉,睁开眼您就不见了……”
像是被抛弃的语气。
“江先生,您别赶我走。”
江崇有些头疼,许久才道:“没赶你走。”
“您别不让我跟在身边,嘉禾知错了。”
江崇以前没觉得秦嘉禾听不懂人话,人精一样聪明,他说一句,秦嘉禾能猜到他后面三句。
是故意的,还是生病了就变傻了。
江崇没接话,低头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扔了句:“休息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谁知身后的人急昏了,叫了一声他没答应,直接跟上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秦嘉禾委屈哭了,搂住了他的腰身:“江先生,江先生,您别走,嘉禾再也不敢了……”
江崇额角青筋直跳:“我看你敢得很,松手!”
“松手您就走了。”
身后的人大胆的将脸埋到他的后颈处,滚烫的体温通过皮肤源源不断的传来,江崇咬牙切齿:“我看你是疯了。”
腰间箍着两条手臂,怎么都不肯松开,江崇突然手肘朝后狠狠掼了一下,并没有收着力道,秦嘉禾也并没有防备,闷哼一声弓下腰朝后退去。
“再有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嘭!”
门再一次关上了,房间内陡然安静下来,秦嘉禾呆了片刻,愣神看着自己刚才抱过青年的手心。
他可能真的疯了。
江崇从秦嘉禾的房间出去后就径直叫了司机,他被扰得心烦,一分钟都没有多待,直接去了江川娱乐总部。
戎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桌凉掉的早饭,他嘶了声,又转了两圈,抓着一个打扫的阿姨问道:“我哥他们呢?”
阿姨:“江先生去工作了,秦管家今天生病,在房间休息。”
戎骁正要跑上楼,门外就进来一个人,是林齐,还带着另外两个人,手里拿着书本,戎骁站在原地脸一垮,知道那是他哥给他请的老师。
果然下一秒,林齐就道:“小少爷,您该上课了,江先生回来前您需要完成这六套卷子。”
戎骁头都大了,勉强道:“ok。”
林齐微笑:“每完成一套需要拿给我看,江先生说了,主三科的分数不能低于九十。”
戎骁嘴角一抽:“那要低了呢?”
“重做。”
戎骁点着头:“ok,ok,我知道了,ok。”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写在脸上的不情愿。
安顿好戎骁后林齐才上了二楼,他敲了敲门,很快里面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门开的那一瞬间,林齐从秦嘉禾脸上看到了失望。
林齐:“表现这么明显干什么?”
秦嘉禾后退了两步,声音更低:“江先生走了吗?”
“走了,他让我过来照顾你,身体怎么样了?”
秦嘉禾摇了摇头。
林齐把手里的药递过去,吩咐道:“喝了,好好睡一觉,千万别碰凉水,盖好被子,江先生晚上回来。”
“嗯。”
“记住了?”
秦嘉禾:“记住了林叔。”
林齐这才放心的离开,但没想到他刚走,秦嘉禾就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没喝不说,还去冲了个凉水澡。
江崇的手机开了整整一天静音,天色暗下来以后他才从办公室出来,负责人看着人要走了,这才抹了把汗赶紧起身。
“江总,这就回去啊?不再看看了?”
江崇整了整领口,随口应了一句:“嗯,回头把新签的那两个艺人资料发过来。”
“行,江总,您慢走啊,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在线!”
只有开合的门给了他一个沉默的回应。
负责人和从走廊拐角探出头的人对视一眼,急匆匆上前勾住他肩膀往另一边走。
“江总今天这也太不对劲了。”
“怎么说?他们那边刚还在讨论江总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负责人:“这视察不像视察,找茬也不像找茬,我看着像躲人。”
“躲人?躲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走你的吧,让艾米团队的人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这苏栾心是香饽饽,可得伺候好了。”
上了车以后江崇才打开手机,上面有六七个未接来电,他大概扫了一眼,看到了林齐的名字,还看到了秦嘉禾的名字。
他划掉那两则未接通话记录,拨了另外一个号码过去。
江崇语气沉着的在路上处理了几项工作,并没有对秦嘉禾的来电多想,他只以为是秦嘉禾又无理取闹,心里想着不再纵容他这样。
可直到回家后才发现,秦嘉禾发烧接近四十度,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戎骁还跟在他身边添油加醋:“哥,医生已经来了好几趟了,吃药都没用,嘉禾哥不会烧傻吧。”
江崇在门口停下脚步,扫了眼聒噪的少年,等到他闭了嘴才推门进去。
戎骁看着关紧的房门,转头看林齐:“林叔,嘉禾哥真的不会烧傻吧?”
当然不会。
林齐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知道江崇也能看出来,把又准备好的药和水放在门口就带着戎骁离开了。
房间里。
江崇一进去没有第一时间看床上的人,而是去垃圾桶边看了一眼,挺干净,又推开浴室的门伸手试了下,有潮湿的水汽。
他迈步走到床边。
“江先生……”
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江崇却直接拉开了床头的抽屉,里面扔着好几颗没动过的退烧药。
床上的人意识朦胧,但还不忘委屈,眼角烧得红红的,睫毛被泪水打成了一簇一簇的样子,他哑着嗓子:“您终于回来了,嘉禾等了您很久。”
江崇不为所动,拿起一颗药直接塞进了他嘴里,然后端起水杯。
“咽下去。”
秦嘉禾这个时候倒很乖,让吃药就吃药,吃完后江崇又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检查了下发现确实把药吃了才松手。
“不是三岁小孩就别搞三岁小孩的把戏。”
秦嘉禾抬眼看着青年:“江先生,什么三岁小孩?”
他的气息很弱,满脸都是汗水,看得出来是真的不舒服。
江崇把杯子放下,盯着他道:“我说,你该睡觉了。”
说完后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然而他手刚伸过去,就被对方紧紧抱进了怀里。
“嘉禾想抱抱您,先生……嘉禾好难受……”
江崇垂下眼。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您了,生病的时候……不想一个人,江先生,您陪陪我吧,陪陪嘉禾。”
江崇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他居然会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妥协。
“闭上眼睛,睡觉。”
秦嘉禾哪里睡得着,他全身心都在努力的感受他接触到的人,他模糊间想到,江先生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想给自己身上也沾上这种味道。
他慢慢的低下头,抱着青年的胳膊,一点一点用下巴蹭着他冰凉的手背。
还想要更多,想亲亲江先生的指尖,亲亲江先生的手心,或者是,江先生漂亮的眉眼和唇角。
他悄悄睁开眼,发现青年坐在床边,另一只手在翻看他放在床头抽屉里的书。
秦嘉禾或许是真的烧糊涂了,他伸出手轻轻和青年十指相扣,在青年投来视线时,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江先生,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江崇:“什么要求?”
秦嘉禾眯着迷蒙的双眼,眼泪一滴一滴掉出来,打湿了青年的衬衫袖口,他似乎很委屈,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有一刹那江崇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用唇摩挲着江崇的手,气息炙热滚烫。
他说:“您亲亲我吧,好吗?”
得寸进尺?
他的确是,可是明明江先生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明明江先生已经知道了他越界无礼的行为,明明都已经把他的秘密剖开来给江先生看过了……
江先生怎么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怎么能?秦嘉禾不能,他做不到。
他把江崇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青年,说道:“江先生,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嘉禾只有这一个愿望。”
接触的皮肤烫得惊人,着了火一般,而且这火有些刁钻无理,燃得凶猛不说,还顺着指尖一路烧到了他身上。
江崇眼神愈沉。
秦嘉禾像小狗一样蹭着他的手心,下垂的眼尾显得无害又纯良,他小声的说着:
“嘉禾的一切都是江先生的,包括嘉禾自己。”
“江先生,您不讨厌我,是吗?”
“嘉禾喜欢您,很喜欢很喜欢。”
江崇似乎被这道声音迷了心智,在秦嘉禾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一抽,转了个方向捏住他的下巴,轻抬起来。
嗓音低哑:“不后悔?”
秦嘉禾向前探身,睫毛轻颤:“只要江先生愿意,嘉禾随时可以把自己给您。”
江崇垂下眼,细细的打量着他,“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秦嘉禾:“知道,嘉禾很清醒。”
话音刚一落下,江崇就弯下腰,微凉的唇贴了上去。
“江先生……”
只说话的一个间隙,青年就已经撬开了他的齿列。
秦嘉禾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和他怀着满腔窃喜偷吻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直面着青年最真诚的炽烈,他们都意识清醒,靠近彼此。
秦嘉禾喘着粗气喃喃道:“先生,江先生,嘉禾爱您。”
一个发烧到快要四十度的病人,暖意融融的热气,升温的氛围,江崇觉得自己的理智也融化了。
他伸出手扣住了秦嘉禾的后颈,将他拉的更近,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林齐的声音传了进来。
“江先生,医生来了。”
江崇猛地回神,视线所及的是秦嘉禾汗湿的五官,理智逐渐归位,他慢慢松了手,整理好急促的呼吸。
“明天不要再生病了。”
秦嘉禾:“是。”
江崇起身,很快离开了秦嘉禾的房间,门口的林齐视线跟着他,发觉他脚步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匆忙。
第二天秦嘉禾果然没再生病,他挂了三个小时点滴便又生龙活虎,将自己收拾的别出心裁又整洁干净,一清早起来就去了阁楼。
他知道江崇每天早晚都会健身,在门外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健身房的门开了。
秦嘉禾鞠躬:“江先生。”
江崇脚步一顿,视线不自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移开眼睛朝楼下走去。
“身体怎么样了?”
秦嘉禾跟上去:“已经恢复了,江先生,您不用担心我。”
江崇被这句话堵得语塞了下,“嗯”了声直接回房间了,刚要把衣服换下来,就发现秦嘉禾也跟了进来。
他一皱眉,下意识问了句:“干什么?”
秦嘉禾似乎也有些懵:“我给您放洗澡水。”
江崇脸色有些古怪。
“江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什么问题,这工作向来都是秦嘉禾做的,有问题的是江崇自己,他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但进浴室时却并不像往常一样直接赤身,而是披上了浴袍。
他跨进水里,对站在身边准备帮他捏肩的秦嘉禾说道:“出去吧。”
秦嘉禾手指蜷了蜷。
“江先生,嘉禾是又做错了什么让您不开心了吗?”
江崇身体一僵。
“没有。”
“那为什么……”
“你留下吧。”江崇言简意赅,闭上了眼睛:“别说话。”
秦嘉禾的眉眼这才挂上了笑意,他半跪在浴缸旁,伸手替青年放松着肩颈。
江崇面上没显什么,任由秦嘉禾的手在他肩部触碰,实际上心里却满是控制不住的燥意。
秦嘉禾以前也是这样吗?这么碰他,这么看着他?
江崇居然到现在才发现秦嘉禾想要藏起来的那些心思和眼神是那么明显,明显到他闭着眼睛都无法忽视。
几次想要出声,但江崇都忍住了,似乎知道身边的人又会用哪一招,知道自己会心软,索性便当作看不见了。
但没想到早餐吃得更是如坐针毡,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问题更大一些。
江崇看到秦嘉禾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偏偏秦嘉禾一天都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江崇有些头大,手里的文件看了几次都没看下去,昨晚他将人扣在掌心接吻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播放,甚至带起了些微末的烦躁。
这是第一次他的情绪被影响到如此地步,江崇晚上在健身房待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没能恢复理智,于是当晚他就打电话给林齐,让林齐再带个知根知底的人来戎宅。
然而他忘了吩咐带什么样的人。
林齐怕他不适应,带的那个男孩和秦嘉禾差不多岁数,高高瘦瘦的,长得很漂亮,还比秦嘉禾话少。
江崇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愣了下,本来打算让人回去,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还是让人留下了。
秦嘉禾和陶简面对面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人跟在江崇身后,像是另一道听话沉默的影子。
陶简当年是和秦嘉禾一起被带回戎家的,他性格更加沉稳内敛,和秦嘉禾并不是一类人。
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秦哥。”
秦嘉禾却不看他,视线只黏着江崇,叫道:“江先生。”
江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嗯”了声便饶过他,随口吩咐陶简:“把文件整理一下给我送过来,两个小时后提醒我一声。”
陶简:“好的江先生。”
很快陶简和江崇都离开了,只有秦嘉禾还站在原地,他看着青年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先生还是不要他了。
这一天的秦嘉禾过得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只记得有好几次和陶简撞上了,他要给江先生沏茶,陶简也是。
“秦哥,我来吧。”陶简接走了他手里的工具。
秦嘉禾似乎成了那个多余的人,陶简几乎接管了他在戎宅所有的工作,而这一切都是江崇默许的。
秦嘉禾想不通怎么了,明明昨天还一切都好。
他想找机会问清楚,可江先生忙得脚不沾地,身边的陶简也寸步不离,秦嘉禾只能从头到尾看着青年从他面前走过,亦或者只有背影。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更糟糕的是,江先生开始躲着他了。
江崇以前再忙都不会夜不归宿,而现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青年已经两次留在他西区的住处了。
秦嘉禾对江崇白天的行程一无所知,陶简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而江崇也很少接他的电话,更不会向他汇报自己的工作。
这夜江崇依然没有回来,明明戎宅只是少了一个人,却感觉比往常冷清了很多,冷清到大宅里好像只剩他了。
秦嘉禾靠在二楼的走廊里,灯已经灭了,他还在等。
他等得很认真,眼神一直望着楼梯的转角,像被抛弃的小狗崽等待主人归家一样认真。
然而一直到天蒙蒙亮,二楼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打电话给林齐,林齐可能也在忙,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秦嘉禾问道:“林叔,江先生昨晚又在西区吗?”
林齐也不太清楚:“江先生昨晚又没回家?”
秦嘉禾“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