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能不能联系到这些人还未可知。
医院那边相对容易调查,根据林载川提供的时间和死者身份信息,很快确定了当时经办信宿父母死亡证明的工作人员,但医院那边给出的回复是,这个员工在案发不久后就主动离职了,后来十多年的时间再也没有联系。
那个工作人员的名字叫楚秀华,现在应该是四十七的女人,但她在公安机关留存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失效了。
听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忙音,林载川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凶手煞费苦心把一起凶杀案伪装成意外事故,当然会处理好后面可能会有的“麻烦”。
今天值班的刑警听见林载川难得的叹气声,凑过脑袋问了一句:“林队怎么啦?需要帮忙吗?”
“没事。”
林载川抬起眼,温和道:“队里这边我看着就好,早点回家吧。”
那刑警一点头,“等会就走了,要是局里有什么事林队再给我打电话。”
没人想在大年初二跑到公安局加班,有林载川在市局,值班的刑警也能早点回家跟家人过年。
那刑警离开后,林载川看了一眼时间,给信宿打了一个电话。
他声音温和问:“醒了吗?”
信宿这会儿已经在回市区的路上了,他单手打着方向盘,把一只耳机塞在耳朵里,“嗯。”
林载川:“中午想吃什么?”
这个点信宿肯定赶不上午饭了,他想了想,“我中午回张家一趟,下午四点左右回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他又问:“你还在市局吗?”
林载川:“嗯。”
信宿“唔”一声,“那我请你吃饭好了,记得半小时后下楼拿外卖,晚上见,挂啦。”
“嗯,路上小心。”
信宿把车停在附近路旁的停车位,找到他经常点外送的那家五星酒店,按照价格降序从上到下点了五个“人傻钱多”专属菜品,让他们送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解决了林载川的午餐,信宿刚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他的手机又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他挑眉不耐烦“啧”了一声,“什么事?”
“你今天是不是回浮安了。”
秦齐语气急促道,“你知道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新型毒品吗?”
信宿的神情微微冷淡下来,“嗯。”
秦齐道:“我听说他们已经制作出了最后的成品,效果堪比纯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海洛因,吸食一次就会对人体造成严重的精神损伤,最多三个月就能大规模生产。一旦这种新型毒品流入市场,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信宿则淡淡讽刺道:“你猜他们今天为什么让我回去,这群老烟鬼短时间拿不出两千万的研发成本。”
秦齐道:“如果他们把手里的货都卖了,两千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顿了顿,信宿道:“那就烧了。”
把实验室里的原材料、成品和化学器皿全都一把火烧干净,不能再简单粗暴的办法。
这还是周风物教给他的。
秦齐沉默半晌,迟疑道:“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现在霜降里已经有很多人对‘阎王’的不作为不满意了。”
闻言信宿唇角一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那就让他们怀疑,求之不得——不急,等到他们开始大量生产、准备正式上市的时候,再去添把火就来得及,现阶段他们还不会蠢到把合成过程流传出去。”
秦齐道:“我明白了,你那边计划还顺利吗?”
信宿说:“不太顺利。”
秦齐愣了一下,下意识问:“市局出什么事了?”
信宿声音懒洋洋道:“市局没事。是本人单方面对上级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危险想法。”
“…………”秦齐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倒吸了足足五秒钟的冷气,然后“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
再开口的时候他气息微弱气若游丝,“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是说……林载川?”
信宿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秦齐一时不知道该震惊于“阎王竟然也会喜欢一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是林载川”,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相当匪夷所思。
秦齐跟信宿第一次面前的时候,信宿只有十三岁,那个精致又冷漠的美丽少年站在地下囚室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秦齐的印象里,信宿从来冰冷理智的非人,他不爱自己、当然也不爱任何人,好像是不具备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的,更别说“喜欢”。
……原来怪物也会喜欢一个人吗。
信宿问道:“很惊讶吗?”
那已经不是惊讶的程度了,秦齐甚至感到惊悚。
半晌他才混乱问:“那林载川知道吗?”
信宿道:“我没告诉他,但是他能不能自己猜到就不一定了……总归没有什么区别。”
秦齐没有听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信宿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挂了电话,信宿回了一趟张家,下午又回到了小区。
信宿这两天晚上都住在林载川家里。
他很难描述自己到底对林载川抱有怎样的态度,理智上他非常明白他跟林载川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未来也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最明智的做法是及时止损,将这段感情停留在看起来还比较“美好”的时候。
但那像是在风雪中走了太久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微弱温暖的火光。
而且信宿也不是很想保持理智,这不是让他感到愉快的事。
大年初四的早上,信宿艰难从被窝里爬起来,准备跟林载川一起去市局上班。
七点半。
林载川眼见着他十五分钟内按掉了三次手机闹钟,但每次都起床未遂,仍然窝在被子里面困的半死不活,他不由失笑道:“我去市局就好了,你继续睡吧。早饭我放到微波炉里,你醒了自己热一下,冰箱里有牛奶。”
信宿的声音模模糊糊传了出来:“……我今天值班。”
“嗯我帮你打卡。”
被窝里安静了一会儿,林载川以为他又睡着了,结果几秒钟后信宿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宣布:“我醒了。”
信宿还是跟林载川一起去了市局,这两个人一个值班、一个加班,大年初四最后一天假期,整个办公室里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
信宿把林载川给他买的那个小熊腰枕放到沙发上,继续换个地方躺下了。
这人很少保持两条腿站立的姿势,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坐着,年纪轻轻就有骨质疏松的嫌疑。
信宿在办公室里又睡了一觉,然后被一道声音吵醒了——尽管那声音已经放的很轻,但信宿还是听到了。
“我知道了,麻烦您在门口稍等一下,我现在去拿。”
是林载川的声音。
信宿睁开眼:“要去拿什么?”
林载川顿了顿,轻声道:“外卖。”
信宿:“……?”
在他的印象里,林载川从来没有叫过外卖——除了给他买东西的时候。
是订的午饭吗?
但是现在还不到十一点。
信宿有些疑惑眨了下眼睛,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林载川换了件外套匆匆离开办公室下楼了。
五分钟后林载川回到办公室,他单手推开门,另一只手里捧着一大束被玻璃纸精心包裹的、颜色有如蓝宝石一般深邃的蓝玫瑰。
信宿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他手里的花,神情明显怔了一下。
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林载川没事买几十朵玫瑰回来摆着观赏……
……那好像只剩下送给他一个选项了。
第八十九章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信宿就有些感觉到了,林载川今天穿的比往常好像都要正式一些。
信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林载川捧着那一簇蓝到妖异的玫瑰花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种颜色的玫瑰基本都是由人工染色,在自然界里无法天然生长,象征着神秘、珍贵,以及绝无仅有的奇迹。
林载川抬起手,微微整理了一下边缘的玻璃纸,轻声对他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信宿的心脏不受控制失序一跳,垂落在腿边的手指蜷缩起来,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一笑,“怎么突然想起送花给我。”
——这人平日里是国际奥斯卡影帝,各种情绪反应都能拿捏的恰到好处,但是这次不知怎么突然发挥失常,几乎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林载川道:“他们说,这个节日的时候,应该送给心上人一捧玫瑰花。”
心上人。
这三个字把信宿钉在了原地。
以信宿的敏锐知觉,他当然知道林载川对他是不一样的,明显超过正常同事范围的爱护与关心。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林载川会对他告白。
甚至在信宿的想象里,有一天他会在林载川面前对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然后带着诸多难以开口的遗憾转身离开。
信宿看着那一簇漂亮至极的蓝玫瑰,目光向上又移到林载川的身上,顿了顿,低声道:“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怪不得林载川那天问他初四有没有时间——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如果不是信宿今天刚好值班,告白的地点或许会换一个更浪漫的地方。
信宿眨了一下眼睛,转移重点似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信宿知道林载川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那会儿他留着一头长发,穿着斯文败类的西装,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去了市局刑侦队,一脸冰冷地审视那个地方。
还没来得及变脸,就被林载川抓了个现行。
而林载川思索片刻,低声而清晰地回答道:“如果被一个人吸引视线可以称之为喜欢的话,应该是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
信宿:“………”
他把这句话反复理解了很多遍,如果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那么他以为的“第一印象不好”,可能只是他一个人那么认为。
所以林载川对他从来没有过偏见,那些从一开始就无由来的退让、包容,后来超过同事关系的偏爱与照顾,乃至于今天突如其来的告白,都有迹可循。
一个穷极冷静理智的人的一见钟情。
林载川确实是从第一眼见到信宿的时候,就觉得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自上而下的惊鸿一瞥。
只不过当时他并不了解信宿是怎样的人、不清楚他的立场,两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
林载川不清楚在他哪一瞬间对信宿动心,如果一直往前追溯,那个时间点应该是,信宿独自站在一楼入口,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的瞬间,敏锐望过来冰冷而防备的那一眼。
冰冷、锋利、扣人心弦。
只不过林载川性格如此,向来内敛沉静、不动声色,就连另一个当事人都没有察觉。
所以,信宿在跟他相处的时候隐约感觉到的“恰到好处”,的的确确都是林载川有意为之。
反应了许久,信宿才开口说:“我还以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表现好,我在你心里可能是个内心阴暗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青年。”
林载川道:“这并不冲突。”
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没有再遮掩什么的必要了,信宿看着那簇玫瑰花,突然笑了一声:“就这么送玫瑰花给我,没有想过我会拒绝你的可能性吗?”
“想过。”林载川静静道,“但那应该是出于你个人意志以外的因素。”
信宿:“………”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信宿心道:这人能把“我知道你对我动心了请速速放下羞涩跟我恋爱”这种土味情话说的那么含蓄、隐晦、被动,也确实是一种语言艺术了。
信宿承认,抛开所有现实因素,他本人非常想要跟林载川在一起。
……但理想终究不是现实。
他当然可以没心没肺地接下这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林载川的探究永远不会让他感到不适,对待他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反复斟酌,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让信宿在他身边时产生某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年长的男人对他的一切纵容与爱护,等到未来不得不摊开身份开诚布公的那一天,再跟他分道扬镳,甚至走向立场相反的对立面。
信宿从来很清楚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但对林载川来说是不一样的。
信宿仅存最后一丝的道德良知让他没有办法毫无负担地跟林载川在一起。
这一段感情注定不安定、也不会长久。
信宿站在原地,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那可能是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犹豫彷徨的神色,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罕见的古怪。
林载川轻轻对他道:“信宿,我没有要你一定回应我。”
林载川不知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但信宿的成长经历一定不会太好,可能遇到过居心叵测的人,让他很难信任乃至于依赖一个人,更别说毫无顾忌的喜欢与爱。
又或者,信宿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顾虑与思量,无法对他开口。
信宿就像一只幼时被伤害过的小动物,对任何人类都抱有同等的敌意与不信任,如果保持安全距离饲养他,他可能会犹犹豫豫地伸出爪子,走一步退半步地接近对方,但如果有人想要主动伸手去触碰他、或者有一丝想要捕获他的念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迅速转身逃开。
林载川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用了很长时间,有意或者无意的引导,让信宿愿意主动亲近他,甚至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身边。
他也知道信宿心里对他有一种隐约而朦胧的喜欢,但那“喜欢”被一根摇摇欲坠的丝线穿着,稍有不慎就会坠落。
不会消失,只会碎裂。
林载川没有把他吓跑的打算。
信宿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林载川是最知道应该怎么跟他相处的人,不论是上司、朋友,还是“暗恋者”的身份。
信宿第一次觉得他的语言系统可能出现了某种故障,他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不敢接受、又不想拒绝,他的喉结轻微滚动,半晌垂下眼低声道:“林载川,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恋人”。
对其他人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个象征着浪漫的身份、可以由很多不同的人扮演的角色,甚至只是随时都能断裂的关系。
但对信宿来说,那意味着一种几乎郑重的责任和羁绊,信宿明白他背负不起,或者无法给这个身份定下一个长久的期限。
林载川道:“你可以不做承诺。”
信宿心想:原来他都知道。
林载川或许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但知道他在因为某些原因而迟疑。
“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吗。”信宿眼睛一眨不眨定定望着他,再一次提醒,“就算以后我们会分开,就算你最后发现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或者……有一天我让你失望了,你会怪我吗?”
信宿不是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林载川当然非常清楚——从第一次跟他见面,他就知道信宿是一个怎样的人。
危险、冷漠,城府深沉、善于伪装,又或者偶然表露出来的矛盾的善良。
都在从一而终地吸引着他。
信宿身上扑朔迷离的不确定性本身就充满了某种致命的诱惑力。
他出于某种目的来到市局,很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选择离开,没有人能够留住他。
林载川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结局……
所有命运都是未知的终点,没有任何人能够承诺“未来”。
信宿也不必负担。
林载川直视着他,轻声道:“信宿,我不希望这段感情会给你带来任何束缚或者枷锁。”
“你一直是自由的,不必一定做出什么选择。”
林载川道:“如果你认为我今天的话会对你造成某种负担,我们可以回退到之前的关系,我并不介意。”
信宿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仍然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你,而你不必回应。
信宿怔怔看着他,眼尾轻微泛红,一双向来不动声色的漂亮眼睛里,铺满了伤感、遗憾甚至更加浓郁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做一个普通而正常的人,这样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跟林载川在一起。
……但现在也没有关系。
无论未来是怎样的结局,他都会在林载川的身上留下一些东西——可能微弱但已经是他仅存的所有情感和爱意。
还有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信宿伸手接下了林载川的玫瑰。
“嗯,”信宿对他笑了一下,一字一字说,“我喜欢你。”
深蓝色的玫瑰花瓣娇嫩柔软,散发出淡淡清幽的香味。
信宿把一簇花抱在怀里,问:“你有想过我的回答会是怎样的吗。”
林载川低声道:“我没有设想过结果。”
虽然知道信宿喜欢他,但两情相悦的人未必都能在一起……况且,林载川直到现在都不能说他“了解”信宿。
不管信宿今天做出怎样的选择,林载川都不会觉得意外,并且都可以接受。
林载川轻声说,“只是希望能够用一种更加合理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信宿笑了一声:“情人节快乐,载川。”
他想了想又道:“唔,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男朋友了。”
林载川:“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闻言信宿轻轻挑了一下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称呼,但可能因为太过难以启齿,他难得脸皮薄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所以需要一个吻吗?”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林载川,“成为男朋友的仪式感。”
林载川没有说话,只是稍微靠近过来,隔着他怀里的蓝玫瑰,在他的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呼吸交融,皮肤触碰,引起一阵轻微颤栗。
信宿:“………”
对于情侣来说这其实根本算不上多亲昵的动作,但信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从林载川的动作里察觉到某种过于珍视的意味,以至于在他吻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都在发酥轻颤。
他无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表面神情镇静,但手上的玻璃纸无端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响声。
……不过是一个吻。
信宿内心诧异地想:他有这么喜欢林载川吗?
他并不记得上次感到“无措”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了。
他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吻,就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信宿从前平等地讨厌所有两条腿走路的人类,厌恶源于生理本能的各种低级需求,不近女色当然更不近男色,从来没有跟人这样亲近过,所以一个落在眉间的吻触竟然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明明这个要求也是他主动提起的。
他垂下眼,若无其事地弯了下唇,游刃有余的轻快语气:“好了——现在告白仪式可以结束了吗?”
林载川道:“嗯。”
信宿:“我饿了。”
林载川一顿:“你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信宿想了想,“那我们去酒店吃,我来订午餐。”
确定关系以后的第一顿双人午餐总是要有仪式感的!
他们两个出去吃饭的时候,其实大都是林载川花钱,不过信宿每个月都会偷偷给他往银行卡里面转钱——他知道自己消费水平很离谱,林载川基本上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个公务员的存款被自己嚯嚯的还剩多少……
不过现在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信宿带着林载川在一家四合院式的建筑前停下,这是当地非常出名的一家传统中餐厅,至少提前半个月排队预约,但是因为信宿是资深vvvvvip用户,所以有插队的特权。
但可能是信宿“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觉滤镜,他现在总是感觉外面做的东西没有林载川在家做的好吃,少了什么味道。
房间是“情侣特供”,屏风后的环境幽暗暧昧,光线被切割照射进来。
信宿坐在林载川的旁边,用勺子盛了一勺蟹粉裙边,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响声。
就算确定关系,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林载川在很久以前对信宿基本上就是有求必应了,他很少拒绝信宿的要求——他对信宿的唯一底线可能就是法律,甚至连一点道德要求都没有。
信宿几乎是风卷残云把餐桌上的菜品吃完,最后还跟林载川抱怨了一句,“没有你做的好吃。”
站在后面的包厢服务人员:“………”
那也没少吃。
林载川抬眼看他道:“你还能吃得下的话,我带你回家。”
信宿摸摸肚子:“吃不下了!”
吃完午饭后两个人回到市局,等到晚上下班,信宿又坐着林载川的车跟他一起回了小区。
——本来没有正当身份的时候他都在林载川家里蹭吃蹭喝蹭床,现在这种关系,信宿就更不想走了。
这人空着几套千万别墅不住,就心甘情愿跟林载川挤在那张双人小床上,虽然不至于翻个身从床上掉下去,但是比起他家里的大床,明显要拮据很多。
信宿九点钟吃过夜宵,习惯性地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条,躺在床上闭眼酝酿睡意,几分钟后感觉好像不太对劲,探出头看了旁边的林载川一眼,从被子钻里出来,窸窸窣窣钻到了林载川那边。
被子掀起又放下,空气里泛起一股微弱的男香味道,信宿贴在他身上小声说:“载川,我想在你这边睡。”
林载川:“嗯。”
信宿又犹豫道:“要是明天早上醒的时候发现被子都被我卷在身上了怎么办?”
他知道他睡着之后有这个毛病,以前两个人一直睡在两个被窝里,不然林载川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他身上连个被角都没有。
“没关系。”林载川从被子底下握住了信宿的一只手,轻声道,“总是那样睡觉,附近的空气不流通,对身体不太好。”
信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脸靠在林载川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就有些闷闷的,“小时候冬天天气很冷,被子又很薄,就只能努力把被子卷起来睡。后来也没有抛弃这个习惯。”
信宿的过往——至少在被张同济领养之前,都不会很愉快。
他现在衣食无忧、一掷千金,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
但以前连最基本的温饱可能都无法保证,幼小的孩子努力蜷缩起来、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试图抵抗逼人的寒冷。
林载川喉结轻微一动,低声对他道:“以后都不会了。”
信宿睡觉没有枕枕头的习惯,他就这么整个人蒙在林载川的被子里面,单手抱着他的腰,怪异地睡在床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