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是尼基塔身?体的一部分,虽然砍掉不疼,但总是失了点什么东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认、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刀到、到底藏在哪儿?……那么长一把,怎么、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戚澄折回来拖着她:“不知道就对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器,也有自己的秘密,乱世中不对任何人百分百交心,这才是活下去的不二法则。
尼基塔可?以理?解。
“……万一砍断了再也长不出来怎么办啊!”
“总比你今天就死在它肚子里?强!”
戚澄抽空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太刀,非常心痛——要知道这可?是硬度最?高的金属打造的,在接触到毒液后都有点儿?卷刃了,可?见紫藤的攻击力有多强——如果不是对上蛇鳐:“我还没让你赔我的刀呢!”
负一楼的规格和楼上是相同的,场地宽阔,光泳池就有50米。戚澄和尼基塔的速度已?经远胜于普通丧尸,甚至在活着的人类中也算佼佼者,然而他们再怎么奋力迈动脚步,也不可?能比得过蛇鳐体型上占据的先天优势。
两人搭档已?久,颇有默契地同时朝相反方向?跑去。
巨兽愣了一下,选择了戚澄的方向?。
另一边尼基塔停下来,惊喜地发现?小麦泡泡被晃动的水流冲击得离自己不远,正担心地望着他们。
“小麦!”尼基塔喊道,“试试你的能力!”
她不确定自己的音量够不够大,少年原本是跪在泡泡里?方便保持平衡的,在她说完话?之后,慢慢站了起来。
能……力?
小丧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指细长,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劳作?后的痕迹
生前?养尊处优,死后也不曾受过苦,在末世苟活下全靠幸运,没有实力。
他娇气,纤弱,一无是处。连泡泡都是比他更?弱小的幼崽制造出来的。
曾经能够保护他的同伴,依旧是为了保护他陷入泥潭自顾不暇。
这双手,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赫特主星,雷阿让湖,皇家警署湖底分局。
墨绿色尾巴的警长游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刻有镭射文字的阔叶水草,从左到右打量这群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三分之二雌性?,三分之一雄性?,尽管都立在大厅一字排开等待,却分成相隔甚远的两边,一点儿?也不愿意接触彼此。
岂止不愿意,根本就是互相厌恶。
“蒋萤,钱芮悦……”他照着文件一个个读过去名字,“是你们,对吧?”
女孩儿?们没什么犹豫点点头,另一边的男生们踌躇片刻,也老老实实承认。
“好了,说说看吧。”警长将水草背在身?后,“都干什么了?”
他长着一张方脸,轮廓很深,看起来颇为可?靠,讲话?时也有威严。
赫特星作?为伽玛象限人鱼族最?大的聚集地,原本所有公共场所都在海洋和湖泊中;近年来,接受改造后的主居民陆续搬到陆地,但并没有撤掉全部水里?的设施。
比如一些皇宫的一部分,比如绝密科研基地,比如部分旅游胜地。
也比如警※局、法※院、监※狱这样的国?※家※暴※力※机※关,依旧留在水域。
犯罪和罪犯不需要伪装,要以最?真实的面目示予同胞,这是人鱼族千百年来的共识。
半小时前?,钱芮悦在咖啡店的格斗技巧惊艳了一圈人,也顺利惊动了警署。
这几日?是母星大典,全球欢庆,是最?需要和平的时期,结果他们竟然公然打架——要知道,载着陛下和其他皇家成员、各领域代表的飞行车才离开主街道不久!
这就是为什么好好的假期,一群人不去庆祝,反而被抓来这里?。
蒋萤看了看那边窃窃私语、谁也不肯先开口的孩子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象牙塔中稚嫩的愤世嫉俗——包括自家这个还在读研的闺蜜——学生仔的世界仍旧单纯,非黑即白。
看来还是得由自己这个唯一被社会摔打过的社畜来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
警长眯起眼睛:“你能保证你所言内容的真实性?吗?”
蒋萤点点头。
姑娘看起来的确比其他人更?成熟、也更?沉稳。警长转向?那个脸上红印至今没有褪去的男生:“你看起来最?惨,你告诉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男生刚想说什么,瞟了眼手在身?后握成拳的钱芮悦,身?上重新隐隐作?痛起来,于是低下头:“……都是真的,先生。”
警长甩了甩尾巴,绕着众人游了一圈,然后回到面前?。
他问?:“你们——除了最?先说话?的这个小姑娘,你们其他人,是不是都是凯勒斯学院的学生?”
几人面面相觑,包括钱芮悦,都没想到竟然彼此是校友。
警长见他们默认,脸上除了审判,多了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们看看,帝国?最?好的学校之一,培养出你们,就是为了在人家店里?打架?”
那几个男生小声?嘀咕:“就是。”
警长高声?喝道:“还好意思指责别人!你们侮辱别人在先,还有理?了?这样的素质好意思玷污学院的名声?吗?要不要我把你们说的话?挨个发给?导师看看?”
混小子们不吱声?了。
事实上凯勒斯高等学院对性?别偏见和言语羞辱的管理?非常严格,如果情节足够恶劣,开除也不是不能使用的处罚手段。
警长捏了捏鼻梁:“你们自己决定,要和解吗?”
学生们互相瞅了瞅,达成共识,声?音也跟着低下来:“……要。”
“那就道歉吧。”警长说,“骂人的先来。”
那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被打得最?惨的那个被同伴们推出来,环视一圈眼中依旧有怒意的姑娘们:“对不起,我错了。”
包括钱芮悦在内,女孩儿?们都不太满意他的态度,可?男生觉得自己已?经让步了,双方僵持不下。
警长并不打算干预商议和解的过程,倚在红珊瑚上。
这时候,有着草绿色尾巴的警官也游过来。
他的模样和警长有些相像,就是年轻许多。
蒋萤猜他俩应当有些什么亲缘关系,比如父子之类的。
警官脸上还带着涉世未深的稚气,悄悄问?看起来置身?事外的蒋萤:“是哪个直播间啊?我也挺想看看。”
虽然已?经讲得很小声?了,但还是被老辣的警长捕捉到。
他把阔叶水草卷成一个桶,不怎么留情地在年轻的那一个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看,看,看,就知道看!我培养你去警校是为了让你出来看直播的?这么喜欢看直播,要不我把你送去弃星好了!你看个够!”
小警官似乎经常被这么教训,卑微地垂下脑袋:“对不起,先生。”
警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一次表现?得更?加明显,要是留胡子,在水下都该气得飘起来了。
不过蒋萤倒是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是父子。
那边的学生仔们似乎因为什么事情重新争执起来,一个个脖颈上的鳞片愈发坚硬,闪着冷冰冰的光,这意味着人鱼进?入防备姿态。
蒋萤扇了扇耳鳍,决定放弃劝好友的想法,钱芮悦那么喜欢麦汀汀,连在网上见到□□都要抄起键盘大吵一番,更?别说线下遇见真人了,很难善终。
见他们非但没有和解,反而越闹越凶,警长赶了过去。
小警官审时度势,退出包围圈。没忍住好奇心,又游到蒋萤旁边,嘴很甜:“姐姐,可?以请你告诉我吗?”他不好意思地顺了下飘荡的耳鳍,“我、我也很喜欢看直播间的,但还没听过你们说的这个呢……”
“可?以啊。直播间叫棘棘果,至于那个选手,真名是麦汀汀。”她说,“是个又温柔又好看的小家伙,而且总能给?人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我下班就去看!”警官眼睛亮了亮。
蒋萤想了想,并没有把自己就是直播间主持人的事情告诉他。她叹气:“可?惜这几天停播,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看到呢。我都有点儿?想汀宝和小宝了。”
小警官并没有问?小宝又是谁,而是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平台已?经发通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提前?复播了哦。”
蛇鳐苏醒的最?初,麦汀汀不是没有做过尝试。
最?近这些日?子的经历的波折,比他前?面度过的十年里?加起来都多。同样,愈发频繁地使用能力也让他对它有了新的认知。
在一对一时,比如怕被抢走奶嘴而惊恐哭泣的麦小么,比如噩梦缠身?的沈砚心,「蓝」可?以安抚和舒缓他们波动的情绪。
这种功效,暂且称之为「疗愈力」。
而若是对群体,比如闯进?安全屋的变异羚羊,比如贪婪而饥渴的低等丧尸群,「蓝」则能让他们的思绪暂时宕机,瞬间冷静下来,可?能冷静过了头,忘了自己本来是想做什么,进?而去往别的岔路。
这一种,可?以叫做「冻结力」。
可?蛇鳐既不属于和他差不多体型的同类,也算不上群体,他的「蓝」在面对蛇鳐暴怒的红时,渺小得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渗进?去便消融不见。
杯水车薪,他那一点儿?蓝浇不灭红,就算努力让所有的花儿?都开放,也没能产生多少影响。
试图麦汀汀试图留在岸上,他不会水,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会水的崽崽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浪潮,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甚至随时可?能被巨兽吃掉、拍晕过去。
他承诺过要保护崽崽,绝不会在任何时候弃之于不顾。
少年想了各种办法接近小幼崽,遗憾的是,非但没有起效,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沉没进?池水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在意识几近模糊之时,有什么将他托举起来。
这一幕很眼熟,少年看见晶莹剔透的泡泡,和眉眼弯弯冲自己笑的小人鱼,想起那条夜色下宁静的河流,与岸边叫人垂涎的棘棘树,想起他们的初遇同样如此。
危机之中他被一个陌生的幼小生命所挽救,当日?的一念之差,哪里?会想到会有如此相依为命的后来。
泡泡将二人关进?安全的壁垒,然而这安全只是暂时性?的:泡泡能够支撑多久,直接与麦小么的体力挂钩;后者刚从高烧和生病中恢复不久,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控制泡泡悬空或是扭转方向?,大概率无法长久维持,只能勉强随波逐流,被巨兽玩弄于鼓掌。
崽崽趴在泡泡的下面,用绸缎似的尾鳍轻轻勾住麦汀汀的脚踝。
少年低下头,记起来崽崽曾经赋予过自己更?强的力量,尾巴也好、珍珠也好,当它们不经意间拂过花瓣,似乎让花儿?们找到了更?适合绽放的土壤。
他们的配合那么完美无缺,生来就该携手。
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如果加上崽崽的呢……?
泡泡在浪潮中颠簸,很难保持平衡,麦汀汀伸出手贴着泡泡,看着岸上奋力求生的二人,定了定心神。
他跪坐在小腿上,尽量稳住自己,把崽崽抱在怀中。
小幼崽尽管是人鱼,是大海的孩子,然而在人鱼族被改造可?以登陆生活以后,他的孕育和出生都是在培养皿中完成的,降生后也最?多接触接触无风无浪的湖泊溪流,几乎没怎么真正在波澜壮阔的海洋中闯荡。
因此,面对此时的情形,他同样并不熟悉,晃得难受。
好在,妈妈抱住他了。
妈妈的怀抱,就是全天下最?最?安全、最?最?好的地方。
麦汀汀低头很温柔地问?麦小么:“帮帮我,还有他们,好不好?”
小丧尸很难得如此顺畅地讲一个完整的句子。
小幼崽仰脸,眼睛因期待和快乐亮亮的。
妈妈想做什么,都可?以呀,崽崽会帮妈妈实现?的喔!
他伸出小手抱住少年的脖子,亲一亲他的脸颊。
麦汀汀微笑。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一起努力。
哪怕真的无力回天,也能同生共死。
奶金色的尾鳍尖端与亮蓝色的花瓣缠绕在一块儿?,一时间极光珍珠的白和花朵的蓝光芒大盛,如同晴云与碧空。
光芒还在不停变大、扩张,于阴森的池水中亮得几乎要盖过蛇鳐的双眼。
麦汀汀腿上地藤蔓渐次苏醒,慢慢生长,不断向?上攀去,刺穿少年薄薄的衣衫,好似拆开一份礼物的包装。
崽崽有了妈妈怀抱的鼓励,也恢复了点力气,闭上眼鼓着腮帮呜呜嘤嘤地给?自己打气,竟然让泡泡重新飘了起来。
戚澄看见那边的一大一小已?然进?入到蓄力的无我之境,看来不仅麦汀汀和印象中柔弱小美人不太同,那个敌族的小婴儿?也没看上去那样娇气无用。
他决定要做些什么帮助他们,起码不能让还在超级火大的蛇鳐打扰这一进?程。
蛇鳐的尾巴就在他不远处烦躁地扫来扫去,戚澄执起太刀,就算只能对它造成一丁点皮肉之苦,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总是好的。
戚澄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蛇尾狠狠挥去,刀刃撞击在坚硬的鳞片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蛇鳐立刻感受到了身?体的一部分被攻击,生气地扭过身?来寻找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那对堪比小型飞船的胸鳍以与笨重身?躯不符的灵活速度向?下俯冲而来,戚澄心里?有点儿?抖,但手很稳,下了决定一定要给?它柔软无防御的上半身?放放血。
尼基骤然惊叫:“老戚小心它的刺——!”
蛇鳐的背部高高隆起一根暗红色的锥状物,如果它的前?身?真的是鳐鱼,那么这个东西分泌出的东西对人类来说是剧毒,沾到必死无疑。
虽然丧尸不会再经历一次「中毒」,考虑到蛇鳐是变异后的新物种,很有可?能毒液伴随着其他的性?状,类似于尼基塔紫藤的强腐蚀性?,那么就算是丧尸也承受不住。
戚澄放弃了偷袭计划,向?地下室的出口跑去。
可?这一次蛇鳐是真的被激怒了——尾巴上的刺痛倒是其次,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和骚※扰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它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移动步伐比小小的人类要高速得多,那刺直直冲着戚澄面门而来,已?经躲无可?躲。
等到接近后戚澄才意识到他和它的体型差距——这个它指的是那根刺。
他不愿去想象自己被捅穿的情形,八成凄凉得像烧烤架上无能为力的拔光羽毛的鸟,跟才吃过的晚餐没有差别。
死得好惨啊。
戚澄闭上眼,等待着剧痛将自己扎个对穿。
然而它却并没有到来。
……他飘起来了。
腰间被层层捆绑的触感令他第一时间想到尼基塔的紫藤,可?是这一次的枝条没有带着攻击力不亚于鳐鱼毒液的强酸,反倒有些舒适,清清凉凉,抚慰着先前?伤口的火辣辣,溪流一样滋润着战斗中的躁动、疼痛与惶恐。
“戚澄。”尼基塔轻声?呼唤他,“……你看上面。”
他反应过来,隔着起起伏伏的波涛,隔着阴晴不定的巨兽,遥遥仰望。
丧尸少年不知何时飘在空中,已?然被开着花儿?的荆棘所淹没,藤蔓受到力量加持和驱使疯长,早就远远超过他的高度,破除界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壮观得多。
他身?上那唯一一件白T恤早就被荆棘丛的刺撕得粉碎,此刻如同刚刚诞生般chi※裸,唯有层层叠叠的藤枝包裹住他纤细的身?躯。
那些张狂高贵的植株竟显得如此温驯,是足够大胆的装点,也宛若天生就是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小美人垂着眼眸,烟蓝色的瞳孔晕着薄雾似的水汽,像是浮动着一层泪意,随时会坠下。
他皮肤白皙,带点儿?卷的头发也是浅浅的银色,整个人的色泽淡漠极了,如同一副失了墨的画。
然而就是在这副纯白的画卷之上,遍布的荆棘开着闪闪发亮的小花朵,将原本淡到看不见的血管映出荧荧的蓝色来,为他纯洁的容颜添上一抹摄人心魄的妖冶。
那个先前?笼罩着他的泡泡不见了,而泡泡的主人,软绵绵的人鱼小幼崽,则被另一条藤蔓编织成的摇篮很好地保护在里?面,对混乱的下方不再担忧,反倒颇有闲情逸致,小手托着腮,含着奶嘴笑眯眯地看着两脚兽大显神通。
看,妈妈超厉害的喔!
崽崽可?自豪啦。
小家伙的那颗珍珠同样散发着粼粼光辉,它正是少年力量源泉之一,助他在绝境中寻见新的希望。
同样是以藤蔓作?为手段,但尼基塔的紫藤上长满可?怖的倒刺,浓紫色的毒液光是看就能感受到会有多么狠戾。
麦汀汀的枝蔓与她相似又不同,舒展出柔和的、温润的蓝,绽开的花瓣小心地替需要营救的人挡住尖锐的荆棘。
她的是为了腐蚀与伤害,而他的则是平定与安慰。
小美人指尖凝聚起一朵羸弱的小花儿?,抵在唇边,轻柔地吻了一下。
既是祈愿,也是应允。
麦汀汀的「蓝」是他人看不见的,然而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分明感受到了,无数淡蓝的光的碎片亮晶晶地汇聚,雪一般缓缓坠落。
琉璃似的蓝色丝线一簇簇进?入每个人,明明是幻象,却比真实的池水更?澄澈、无边,轻柔却不可?抗拒地覆上一切汹涌的红。
戚澄也好,尼基塔也罢,甚至是蛇鳐,都呆住了。
那一幕太过圣洁。
操控这一切的少年阖上眼,蜷在荆棘丛中,似乎已?经睡着。他被盛放的藤枝托举着,沐浴在由莹润光芒组成的雨中,从半空慢慢回落向?池水与岸的边界。
美得动魄惊心,超越了性?别、时空、死亡,新生的神祇降临在浑浊的人间。
麦汀汀耗空了自己的蓝,强行扭转了蛇鳐狂暴的红。
藤蔓在将他送回岸上之后没有了力量支撑,缩了回去,温顺地蛰伏在小腿上,似乎从来都只是漂亮的装饰物。
戚澄失去束缚被放下来,当啷一声?扔掉太刀,迅速跑到麦汀汀身?旁。
少年的皮肤本来就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现?在更?是因疼痛虚弱得像一张纸。
哪怕他已?经把他抱在怀里?,还是感觉这个人摇摇欲坠,快要抓不住。
戚澄不安地攥住麦汀汀的手腕。
他会死吗?
会因为救了自己死去吗?
落后许多的尼基塔也走到这边来,手背碰了碰少年的额头。
她把自己外层的纱衣解下来,盖在小美人光※裸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莹白身?体上。
“……蛇鳐已?经不动了。”她说。并没有对麦汀汀的状态下什么结论。
戚澄不在乎,拽着纱衣,尽可?能地多遮蔽一些。
它是死是活,跟他都没关系了。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麦汀汀还会再醒过来吗?需要做些什么?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尼基塔清楚戚澄已?经分不出心去注意周围环境,然而苦战的敌人毕竟没有死去,她得肩负起责任小心提防。
……等等。
她发现?了哪里?不对。
岸上的三人,自己,戚澄,麦汀汀。
都是丧尸。
人鱼幼崽……在哪里??
她碰了碰戚澄,后者在短暂的不耐烦之后,心领神会了她的担忧。
两人一同在狼藉的泳池中寻找,最?终在离他们最?遥远的对角线,发现?了那个渺小到快要看不清的小身?影。
不仅他们看见了,巨兽也是同样。蛇鳐放弃了对冷冰冰又无趣的丧尸们的追击,找到了更?感兴趣的目标。
麦小么是个婴儿?,字面意义上才出生没多久。
刚刚长牙,还不会说话?,也没能像父辈一样进?化出可?以在岸上生活的双腿。
无论放在什么星球、种族中,新生儿?都是最?最?柔弱、最?最?需要保护的那一类。
现?在被单独抛弃在风暴中央,而大人们无能为力。
蛇鳐向?他的方向?游过去,每一步都靠着胸鳍重新冲撞出大浪。
小人鱼战栗地漂浮在浪与浪的间隙中,满是无助,怯生生咬着奶嘴获取最?后一点安慰。
崽崽怕……
妈妈……妈妈在哪里??
蛇鳐足足有七八米长,人类在蛇鳐眼里?很小。
人鱼幼崽就更?小了,一点点大。
幼崽的奶嘴,简直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是这样几乎看不见的小奶嘴,引起了蛇鳐的兴趣。
它并不是用眼睛、或者视力说探查到它的,而是……感觉。
极光珍珠在没有异能的人类眼中,不过是个好看的装饰品,除了麦汀汀以外,也没有谁曾受过它的助力。
对许多人鱼而言,无非是流传于“听说”或者黑※市的已?灭绝珍珠,谁都知道它是皇家地位的象征,不过也无所谓,人鱼和海洋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蚌与珍珠,代替品多了去。
但对于像蛇鳐这样的变异动物来说,极光珍珠就是一个又小、又大的能量源。
小指的是体积,大,则是里?面源源不断的能量。
哪怕差得这么多,离得这么远,它也还是能感受到它。
蛇鳐自然不是末日?来临之初一夜之间体积暴涨,也是在日?复一日?的吞噬同类、其他动植物的过程中,吸收着不同力量,逐渐变得庞大。
十多年过去,如今已?经很难再找到能让它饱餐一顿的猎物了,为了不在饥饿感中度日?,它不得不找个地方节省体力。
体育馆的地下室是个好地方,水质好,还安静。就算偶尔楼上有嘈嘈杂杂的动静,对它来说也不算无法忍受。
它体内有一半森蚺的基因,保持长久的相对静止状态并非难事,于是盘踞于此,像蛇一样进?入冬眠。
然而冬眠终究只能让体力消耗得速度减慢,不可?能停止,更?不可?能增长;今日?被打搅醒后愤怒地闹这么一通,更?是饿了。
直到感受到那个微小而庞大的能量源。
生物的进?程永远都是向?着更?高等进?化,本能驱使着蛇鳐要获得能量源,让自己更?强大。
它的情绪不再是暴跳如雷的红,转变成了欣喜若狂的绿。
且不说唯一可?以控制他物情绪的少年已?经昏迷,就算麦汀汀还醒着,也是头一遭遇上这种情况——棘棘果赋予他的变异能力是探查情绪,安抚红色,把它变成平静的白,最?好能推向?愉快的绿。
可?没人告诉他,如果一开始遇到的就是过于兴奋的绿,该怎么办呀?
眨眼间蛇鳐已?经来到三十米开外,戚澄和尼基塔就算是会飞,也不可?能抢在蛇鳐之前?赶到小人鱼身?边。
还有一个他们不会承认的原因:二人与这条小人鱼本没有任何交际,也说不上什么爱屋及乌的感情。若是让他活下来,被弩哥发现?,只会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