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子!”邹宛彤的声音冲破人墙,最后直接冲到了他们面前。看到儿子之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蹲在了孩子身边,再难起来。而真正的程凌好久没和妈妈拥抱了,先是用小脏手摸了摸妈妈的面颊,然后哇一声放声痛哭。
程立天也蹲了下来,顾不上维持他的面子,两只手紧紧地压在眼睛上。
这才叫真正的团聚,这才是你们的儿子。钟言撑着身子说:“他……他在煞里受了些伤,也受了一些刺激。可能以后不会那么……聪明,行动上也要慢慢恢复,你们给他一点时间,带他慢慢复建就好。”
邹宛彤哪里顾得上什么聪明不聪明,孩子只要活着,哪怕傻了也是她的心头肉。她捧着程凌布满污水的小脸蛋亲着,钟言袖子里的金盒也微微震动,好似用这种方式和爸爸妈妈弟弟道别,尽管他们并不知情。
解决完别人的事,钟言也算是放心了,他缓缓躺平,看向蒋天赐:“时间过去几天了?”
“三天两夜。”蒋天赐还没习惯那个小纸人,而且纸人飞练像是学到了邹宛彤的精髓,双手捧着钟言的下巴,跃跃欲试,像要啵啵亲他。
“那白芷那边怎么样了?”钟言又问。
“那边……进展不是很好,恐怕事情没有咱们想象那么简单。”蒋天赐回答,下一秒就看到小纸人趴在钟言的右面颊,嘴巴从一条横线变成了B,啵啵地亲。
“等我休息一下,然后咱们马上过去汇合。”钟言被飞练亲得脸上发痒,想推开他,又怕自己的力气太大一下子给飞练推出八丈远,一会儿再随风飘走了。他现在只觉着很累,慢慢地问:“你干什么呢?”
“学习,学习你们人类的亲密行为。”飞练说,表情从[ _ ]变成了[*^___^*]。
“别闹了。”钟言笑了笑,忽然嘴唇一疼,好像被人咬住。他一低头,小纸人的嘴从B变成了D,正趴在自己的嘴唇上干坏事,还试图往他的领口里面钻。
“别闹。师祖睡一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钟言迷迷糊糊地说,恍惚间,他感觉到飞练进去了。
他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紧贴着自己的肌肤,不断地乱钻。
可别钻到自己裤子里去……钟言很想阻拦,但无奈实在睁不开眼,最后将头一歪,轻轻地打起了鼾声。
鼾声还在,钟言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屋子里的沉香令他好眠。从前他不喜欢沉香,这东西太老了,他闻不来,还是喜欢闻草香、花香,况且自己从前只是一个小饿鬼,身无分文四处流浪,怎么能有银两去买昂贵的沉香呢。
可是师兄有银子,他买得起,从头一次闻着沉香开始,钟言就发觉自己原来也喜欢这个,就好像以前自己闻过。
现下,他闻着上好的沉香起了身,只见小翠在床边急得直跺脚,秦翎和元墨不知道哪里去了。
“翠儿。”钟言睡得晕乎乎的,“你家少爷和元墨呢?”
“哎呀,您怎么醒了!”小翠如临大敌,“是不是我跺脚吵醒您了?糟了糟了,若是让少爷知晓,一定会怪罪我。”
“不碍事,我又不和他说,再说是我睡够了自己醒的。”钟言听得外面有点吵闹,“谁在外头?”
“您刚躺下,还不到半柱香呢,怎么可能睡够了自己醒来……”小翠帮少奶奶披上衣裳,“还不是二少爷来了,说请了什么厉害的道长,要给屋子里头避避邪!少爷气不过,带着元墨出去阻拦,可能话不投机,生起气来了。”
钟言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疼的后腰,这才想起来睡前的事。真是的,这秦家的事怎么这样多?刚刚解决完秦翎师傅养的水鬼胎,这会儿秦烁又来了。
门外,秦翎坐在轮子椅上,气得忍不住咳嗽:“二弟,我看你是眼里没有兄弟之道了。你长嫂还在屋里歇息,你带人进来,又是外男,究竟是何居心?”
秦烁没想到如今的大哥竟然如此强硬,从前他可是什么都不争。“大哥说笑了,我怎么敢。”
“人都在眼前了,你怎么不敢?难道眼前的人是畜生么!”秦翎的手轻轻拍了下轮子椅的扶手。
请来的道长不应声,自己还没进屋呢,怎么就进入畜生道了?
秦烁也没应声,旁边的道人开了口:“大少爷请稍安勿躁,老道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秦家百年基业,您病困缠身,总是不好,或许不是疾痛而是邪祟所致。二少确实是一片好心,所以没考虑得那么周到,还请您让一让,本山人看一眼即可。”
“什么山人不山人的,咳咳……我的院子,自然是干干净净。”秦翎的脸气得煞白,但心里确实悄悄打鼓,万万不能让他们进去。她还在床上睡呢,为了水鬼一事显然耗费精力,又假冒高人为自己弄什么替身幻术。
秦翎不怕别的,就怕这道长真有一些本事,看出她懂得法术一类,到时候将她说成异端。
若真是说了,那可就不好办了。秦翎不太会撒谎,着急的神色全部摆在脸上,又不会和别人争执。元墨也跟着着急,但主子们说话,他不能插嘴。大少爷性子还好,平日里多说几句还当自己是个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可到了二少爷面前……就要挨板子。
秦烁见秦翎总是推三阻四,更加确信这屋子里有古怪,否则将死之人怎么会一夕之间痊愈:“大哥别急,道长也只是进去看看,并无其他恶意,等看完了自然……”
“谁要进来看?”钟言一走出睡房,就看到秦家发癫的二少爷在欺负自己的夫君。
这还了得?也就是自己现下不能出手,否则杀他个千次百次。
“咳咳。”秦翎回头一瞧,“你怎么出来了?翠儿,你怎么伺候少奶奶的,刚睡醒也没给她多披件衣裳。”
小翠低头认错:“是,小的往后记住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睡多久。”钟言慢慢走到秦翎身边,抓起他的手揉了揉,这手可是作诗作画的,要么就是一巴掌扇在他二弟的脸上。
秦烁的眼神就没再离开过钟言,衣衫虽然整齐但摆明是随意穿上的,领口勒得没那么紧,露出一截儿白净的皮肉,似乎再往里瞧就能瞧见一根纤细的红绳,一扯就断。但他马上拱手谢罪:“一不小心打扰了长嫂休息,还请长嫂莫怪。”
“已经怪了,你非要吵吵闹闹的,让我们夫妻连个囫囵觉都补不成。”钟言气死了,“这位是……”
“哦,这位是玄尘道长,是我特意请来庇护秦家的高人。”秦烁解释,“前几日道长夜观星象,说咱们秦家多有大凶,所以……”
家里闹了水鬼,这倒是大凶。秦翎刚要开口,结果被钟言抢了先:“原来是这样……那道长请吧。”
玄尘手持拂尘,将拂尘一扫:“多谢。”说完,便迈进了门槛。刚一进去,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太寻常的气息,果然,这屋里不止是活人,还有别的。
秦翎已经急出汗水,万一这破道士对她不利就糟了,他虽体弱,但也要护住她才是。
不管是不是她,哪怕是他,都是自己明媒正娶之人。想来,他赶紧拽住钟言的指尖:“不成,你我婚房怎能让外人随意进入。”
“无碍,让人看看也好,万一他也是什么高人呢。”钟言说,抬头瞧见秦烁总是打量他们,心里越想越气。
秦翎苦笑,怎么可能“也是”什么高人,你不就是那位高人。自己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那也不成,婚房就是婚房,我……”
紧接着,他就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因为她冰凉的唇覆在了自己的颧骨上,如此之近,让人心潮澎湃。
“傻子。”钟言亲完在他额头点了点,“让他看看又有何妨?”
傻住的不止是秦翎,还有秦烁,真想不到大哥如此艳福,娶了个这样的美妻。只是他命中无福消受罢了。
“这……这……当着别人,这种事……”秦翎小声嘟哝,又感觉不错,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直怔愣。她居然如此大胆,当着二弟的面和自己有肌肤之亲,可万一她是他,是一个男子呢?当着外人的面,与另外一个男子做这些事,竟然也可以?
都说男女大防,这男男,不防的么?但究竟是他还是她,秦翎心里还没数。
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记得那一贴的触觉,象征他们亲密无间,旁若无人。如此不合礼数,秦翎却实在无法拒绝,最后无奈低头认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依你就是。”
钟言得意地笑了笑,都说爱人好,原来被人捧在掌心是这般美妙。
秦烁看着他们亲近,心里嫉妒,却还要咬着牙根道喜:“大哥好福气。”
只有元墨和小翠在心里叫苦连天,那道长看着很厉害,会不会察觉出他们都不是活人?少爷和少奶奶恩爱是好事,可是却不顾他们死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飞练:虽然变成了纸人但是也要啵啵亲脸。
秦翎:我也被老婆亲了呢。
元墨和小翠:少爷和少奶奶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恩爱感。
玄尘刚一踏入,第一眼瞧见的并不是墙上的红囍字,而是香炉。
香炉并不是寻常人家常常供着的物件,除非是摆在佛龛之上,况且线香又不是熏香,不必常常点着。“这香是什么?”
小翠战战兢兢地过来:“是我们少奶奶喜欢闻的沉香。”
元墨怕她一个人接不住话,也凑过来:“是了是了,我们主子最近忙碌,总说睡不好。沉香让人心静,神安,所以才天天点着。”
“是吗?”玄尘走到前去仔细看看,香炉倒是无碍,只是里头的香灰……有些异样。
寻常人家哪怕是点了线香,香炉子里头的香灰也是成粉成末,碎得透透的。而眼前的线香香灰似乎没被碾碎过,成卷成根。而类似的香灰只在一个地方出现,就是道观。
没被毁坏的香灰大多留着看香号,测吉凶,莫非这也是?
“少奶奶还说,不要檀香,檀香味不好闻。”小翠多了一嘴,生怕他看出什么来。
“如此年轻便喜好沉香,可见你们少奶奶心中有沟壑,思量万千重,将来必定是管家之才。”玄尘敷衍了两句便走向他们的婚房,临进之前驻足许久,转身问,“这就是你们少爷和少奶奶的睡房?”
小翠和元墨齐齐点头。
“这屋子里不寻常啊。”玄尘的目光也在他们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后进了面前的婚房。房里,沉香、药香、酒香、墨香,种种香气扑面而来,好似掩盖着什么。
“高人!”小翠也跟着进来了,虽然怕他,但更怕他看出少奶奶异样,“屋里有佛,这和您冲不冲撞?”
“佛?”玄尘倒是一惊。
元墨一听,心下一动,对啊,僧骨还在里头,这不就是大不敬了吗?他也跟着凑过去:“是了是了,您瞧,观音台上供着僧骨,那可是隐游寺得道高僧坐化而成,为我们少爷驱邪挡灾。您修道法,这万一冲撞了……”
“世法平等,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本心都是一样的。再说,我们道家更不谈这些,并无那些繁琐规矩。”玄尘一甩拂尘,竟然径直走向那僧骨,“本山人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降妖除魔,这屋子里不对劲。”
元墨和小翠同时不吭声了。
玄尘笑着转过来,看了看那床,忽然惊诧万分:“这是谁给的?”
目光所落之处正是拴在床上的那根红绳,虽然有床帐遮挡,不细看必定不能看出,可玄尘还是一眼就瞧出了法器。
方才话语连珠的元墨和小翠齐齐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主子屋里的东西我们不能乱瞧乱碰。”
“也是,这东西你们就算瞧见了也认不出来。”玄尘摸了摸胡子,转身走向门槛,“二少爷,我已经看完了。”
秦烁一直在外头站着,大哥和大嫂就在他面前卿卿我我,虽然再未有那般亲密的举动,可言语眉目当中的传情却浓。他不曾见过大哥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谁,好似长嫂是易碎珍宝,说话重了不行,只能百依百顺。有时他们也不看着对方,可是神思心神都在对方的身上,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即看回去,就如话本里说的一样,两个人好成一个人。
这是怎么样的情感?短短不过几月,就让大哥如痴如醉,不能自已?看来这女子确实懂得御夫之道,有点本事。
“啊?”秦烁忽然反应过来,才发觉玄尘已经出来了。
玄尘摇了摇头,说:“和本道夜观星象的测法无差,此屋的确有异样。”
秦翎不禁捏了一把汗,这道长不是街头的骗子。只是他看出什么来了?是看出婚房里曾经施过幻术,还是看出有人会术?
元墨和小翠也提心吊胆,没想到这人单单看了眼就察觉出来,两个人只好同时看向少奶奶。而他们的眼神又怎么能瞒得住秦翎,毕竟这俩都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人,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
他们在这时候看她,更坐实了她的本事。
钟言还困着,打了个哈欠说:“啊?居然这样?还请问道长,这屋子里的异样可否会伤及我夫君?”
“我看未必呐。”玄尘说完便笑了笑。
钟言没看懂他这个笑容,但也没打算搞懂。“还请道长施法破除异样,还室内一片清明。毕竟那可是我大婚所用的婚房,不能出现这种事。”
“少奶奶还请放心,老道自有打算。”玄尘将背后所背的桃木剑拿了出来,“现下,老道有一不情之请,要破除屋内异样,必须有作法之事,屋子是大少爷的,请问可否行事?”
“当然不可。”秦翎当机立断,随意找了个借口,“你若作法,到时候将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怎么得了?我不喜欢熏东西的气味,还请您留下符纸便请回吧。只需要教教符纸的用法即可。”
“大少爷所言诧异。”玄尘又是一笑,“本道只是燃烧一张符纸即可。更何况,您房内熏香、药香、炉子香,还有淡淡酒香茶香,能数得上来的香味便有这几种,又怎么会不喜欢熏香的气味呢?”
秦翎自知说话不真,但还是心虚开口:“那是我家夫人给我治病用的,并不是我寻常所用,怎可算作我喜欢熏香的气味?”
咦?夫人?钟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头一回听到他在外头如此称呼自己,说话虽然是滴水不漏的古板,但听上去十足心悦。夫人,从没人这样叫过自己呢,过几天就去和师兄说,秦翎他对自己是当真上心,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
秦烁听完也只是笑笑:“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或许烧一道符纸比你喝几年苦药还好呢。”
“我如今已经大好,再不用喝苦药,更不需要有人在我的婚房里发癫。”秦翎用了她教会自己的词语,“你这就是在发癫。”
发癫?发癫是什么意思?秦烁从小读的书也不少,可从未听过如此粗俗市井的话,更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大哥口中而出。而秦翎却不以为然,反而感激地看向钟言,曾经他一直不知如何形容二弟的举止行为,多亏了她,教会自己这样一个准确的称呼。
钟言大概看懂了他的眼神,唉,病秧子就是心思单纯,他若是听到自己骂人,估计要吓死。两边显然僵持不下,越不让干什么,秦烁那边反而越煽风点火,钟言干脆上前一步:“夫君,既然二弟和道长是一番好意,那就让他们烧一烧符纸吧。只是别冲撞僧骨即可。”
秦翎的担忧全在眼神里,可是听她这样说,心里又安稳几分。想来她是有把握的,否则自己绝对不肯放人进屋。若是真被这道长发现了什么,大不了……大不了自己就说早已知道,她只是帮着治病罢了。
玄尘听了这话才再次进屋,手里的拂尘一扫,在床前画了个半弧形。随后他从布袋里取出一个铜铃,在床前一直摇着。
这铜铃声吵闹,小翠和元墨同时被吵得脑仁疼,只想捂住耳朵。但碍于还有外人便忍了下来。他们再看大少奶奶,她并没有异样,相反正笑盈盈地给少爷递茶,好似正常人一般。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果然,少奶奶当真神威,能靠近僧骨,还能忍下这铃声。
而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床头拴着的金铃铛竟然跟着玄尘手中的铜铃一起震响,叮铃铃不断。
“这金铃铛是谁弄的?”玄尘立刻问道。
“是我。”秦翎率先承认,虽然他也不知这铃铛怎么来的,但她既然给挂上一定自有一番道理,“怎么,这金铃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看着不像你弄出来的。”玄尘显然没信。
钟言这时撑着手臂扶在轮子椅的木扶手上:“怎么不可了?我们歇息时嫌屋里太静,想要听个响动。夜晚床晃则响,入睡则安。”
秦翎不知不觉红了面庞,这,这都是些什么话啊,什么床晃则响的,女儿家说出去都要羞死,耻个一年半载不敢见人。
玄尘则被这番话弄得下不来台,没想到她竟然拿夫妻房内的情趣来打岔,便不再多问。很快,他背后的桃木剑也跟着震动起来,只见玄尘拔剑出鞘向前一指,金铃停止了震动,反而手中震动的剑尖给他指了个方向。
“这床下是什么?”他问。
“哦,是我给我夫君求的平安符。”钟言缓缓走向床榻,掀起还带着温度的褥子,大大方方地拎出一道符来,“请道长过目。”
秦翎疑惑万分,原来自己夜夜睡着的床下还有平安符,是她特意给自己请的,而自己竟然不知。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玄尘也疑惑,明明这屋里就是不对,但每个都误打误撞有个解释。他深不可测似的皱了皱眉头,随后用剑尖将那平安符纸挑起,拿近,仔细辨认一番后说:“这不是请平安的,这是辟邪的。”
秦翎忽然豁然开朗,这就是了,她是高人,是防着水鬼才放了这符。
钟言自然知道这是干什么的,自己亲手用阴血所写,当初又是怕殃人和活纸人作乱才放在床下,自然是辟邪所用。“啊?居然不是平安符啊?”
“平安符可不是这样。”玄尘将这位大少奶奶看了又看。
“可是我不清楚啊,我和夫君出去逛街,看到一个老道士在街头算卦,我夫君身子不好,我肯定要请他算上一算。”钟言随口扯谎,“他看过手相和八字后便给了我们这张符纸,我说要给银子,他愣是不收,我见他如此看淡银两才信他几分,一直把平安符压在床下。”
元墨和小翠互相挤挤眼睛,少奶奶不仅神力还有好口才啊。
“这符究竟是如何而来,您自然明明白白。”玄清云里雾里地回应,正要从自己的布袋取出符纸的时候,桃木剑上挑着的符纸竟然燃烧起来。那火势蔓延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烧到了剑柄。火舌绕着剑柄转了两圈,一下子燎到了玄尘的手指,但到了手指上都没有停止,反而借物燃烧,一直烧到了手背上。
玄尘一下子掉了木剑,赶紧甩手扑火,忽然只听哗啦一声,全身一片清凉。
手上的火灭了,但身上全湿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举着洗脸水的秦家大少奶奶。
钟言做错事一样看着他:“这……我只是救人心切,没想泼道长一身。”
头发和胡子全湿了,水滴顺着丝丝缕缕往下流淌,玄尘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但无奈无法发作。“夫人不必自责,多谢您搭手相救。只是您也看到了,这屋里的确不干净。”
秦翎不高兴地别过头去,她只是会些法术而已,平时性子活泼,又淘气了些。别人说她不干净,他不爱听,赶紧让这道士说完吧,说完了就赶出去。
秦烁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搭话,这会儿可找着了:“既然这样,还请您给个破解的方法,我秦家照做就是。”
“二弟,这是我的屋子,就算照做也轮不到你来决定。”秦翎慢慢地推着轮子,到她身边来撑腰,“道长,您要看也已经看过了,现下这符纸已毁,想来屋里也没有其他了。我体弱多病,这会儿到了喝药的时候,喝完后要睡一个时辰,就不留您了。”
这是摆明送客,玄尘笑而不语。这屋里的事……可深着呢。
“元墨。”秦翎见他不动,“找钱管事拿银子,好好地送道长出去。”
“是!”元墨赶紧应下。
不想秦烁将手一抬:“不必了,高人既然是我请来,还是由我送出去吧,只是劳烦大哥大嫂这一早跟着忙碌……对了,昨日曹家出了事,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说起这个,秦翎一阵难过,为他们师徒情谊的虚假,也为不知踪影的师娘和小师妹。“是,恩师他……”
玄尘再次将拂尘一甩:“还请大少爷节哀,只不过老道今日从曹府外头经过,听说您昨晚和夫人去赴宴又提早归回,当真庆幸。那府里有动过术的迹象,可见咱们城里来了一个高人。”
“啊?”钟言再次假装惊讶,这一早上,自己就和那戏台子上唱大戏的似的,“不是恶人所杀吗?”
玄尘摇头:“不是,而且老道算了算曹正卿妻女的命数……”
“她们在哪里?”秦翎一下急了,“一定要找回来,您若能算,不管多少银两我来出。”
“找人是必不可得了,有人将她们藏得极好,本道只是能算出她们目前在水里。”玄尘说完便转了身,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元墨看了看少爷,自然也没有追出去,唯一一个跟着离开的就是秦烁。
秦烁先和兄长、长嫂行礼才走,到院外渐渐追上了玄尘:“道长请留步!”
玄尘像算到他会叫停,便留在原地等他:“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高人自然知道我心里所想,还请问,我大哥的屋子有没有什么古怪?他的病……”秦烁顿了顿,见四下无人才问,“到底还能不能活了?”
玄尘微微叹气:“苟活之人。”
“这怎么说?”秦烁急问。
“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可大少爷看着不像病愈,他的身子早就不行了。”玄尘一语道破,“屋子里也古怪,必定不止有活人。”
“高人的意思是……我大嫂不是人?”秦烁差点喊出来,秦家居然进了鬼?他急着擦汗:“可要做什么大法事来超度?”
“本道有心办成此事也没这个能耐,二少爷没看到吗?符纸将我木剑摧毁,可见厉害。”玄尘颠了颠手里的剑鞘,“这可不是寻常木剑,桃树自来寿命短,十年为树,二十年汲取日夜精华,能活五十年便是‘长寿桃’,能活百年便是‘天岁桃’。此乃天岁桃木所做木剑,如今……”
不用他说,秦烁也看出这木剑没法再用,已经烧成了一段黑黢黢的木炭。
“若想将院子里的鬼邪打出原形,恐怕要另请高明,与我一同修道的山里有一位光明道长,据说已经活过千岁,他若是来,便可事半功倍。”玄尘摸了摸胡子,湿漉漉的胡子还滴着水,“再有,你见着床上那根红绳了?若本道没猜错、没眼拙,那是隐游寺丢失的法宝之一,如今,却在秦家的小院里。”